《缤纷与掣肘》： 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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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萌芽

【五光域·岭南花间地】

当风光老爷捏着胡须缓慢又沙哑的吟唱完一首古老的歌谣后，他身后那个看似同样伛偻的爱情古树慢慢散发出了澄绿的光芒，无数朵蒲公英好像听从召唤似的纷纷从花蒂上挣脱，升空，飘扬在淡绿的夜空中。

另一边，一群十几岁的孩子安静的跪坐在爱情古树前面的柔弱草地上，眼神中无一不充满敬爱和感动。随后，一声忽来的清啼拨弄了他们的耳膜，紧接着，两声，三声，四声，无数声各异的鸣叫充斥在他们脑海，心房，还有他们正在呼吸的空气中。

孩子们发现无数只缤纷的鸟类从眼睛的尽头出现，不一会便来到了这边草地上，围绕，盘旋，穿梭。时间随着异象的变多慢慢流淌，连青草味道，泥土清香也浓郁起来的时候，伫立已久的风光老爷将满布皱纹的左手贴在爱情古树上，绿光随之大胜，刺向了每一个人的眼眸。

“睁大你们的眼睛，通过窗口看到你们的【桥】，记住它，然后刻在脑海心房。就这样，很简单。”

在孩子们的眼睛都陷入绿色光芒的时候，一个身穿布衣的绿瞳青年缓步而来，他双手捧着一本一指厚的书典，胸前贴着的两片绿色树叶表露着他才刚成为【孵化者】不久，每走一步脚边的青草便雀跃的弯曲摇摆，绿瞳青年先是朝着爱情古树快活的招了招手，然后谨慎的到风光老爷的身前躬身致意“老师。”

风光老爷微微点头算是回应，而眼神一直充满慈爱和期待的望着那些仰头凝视的孩子们，这个仪式已经亲眼见证亲手举行过无数次了，但风光老爷却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厌倦，心口对【孵化】的感情中一直饱有新鲜和严谨。

时间伴着微风流动，流过了少年和姑娘们的眼眸。流过了一丝不苟的风光老爷以及躬身谦谨的绿瞳青年。

孩子们对【桥】的探索开始进入了尾声，爱情古树的光芒逐渐暗淡，飞鸟开始成队离去，蒲公英也散落各处，孩子们的眼瞳也终于回归正常，开始有了神色，懵懂，激动，欢喜或暗淡。风光老爷等到这些情绪都化为崇敬安然之时，轻唤了声“小叶朴”。

绿瞳青年听之直起身板，清了清嗓子。

“眼睛化窗口，窗口连通桥，这时世界才向你们展开了真实的面貌，我们唤这片土地为十光域，中部横亘了一条五色岭，无不是在提醒大千世界缤纷的重要性，所以，无论你的【桥】是花石水草或者是其他一些微小的事物，都要感激自然的馈赠。【桥】可以使人能唤起自然的力量，不去伤害，要去创造，协助，以及给予，这是是最起码的准则。请谨记。”

“创造，协助，给予。”孩子们正色且郎朗。

“下面一一前来，报上名字和【归属】，还有你们的【桥】，也就是你们刚才通过眼睛观察到的事物。对了，做一下简单提醒，我们称【桥】是人生的第二爱情，所以回去后要用心感受体验，那个自然界里作为【桥】的存在。要像追求爱情一样用心，饱有热情。别说你们还不懂哦，切忌急躁，自然水到渠成，眼睛与【桥】有了密切的呼应，会暂时【失明】，经历过蜕变，瞳孔会呈现出【桥】的颜色，这时，你们将通过【桥】，展开对自然世界协助的接触。”

小叶朴弯腰盘腿坐下，但是身下的的青草却只是稍弯了尖部，依旧峭立的支撑他的身子。小叶朴从怀中取出一枝年头看起来很久远的毛笔，并将古典摊开在双腿上，咧嘴一笑，朝着孩子们招了招手。

“【还寒楼】，寒枝，绿光消失后，眼前浮现了一片冰湖，占了视野的绝大部分，周围有白茫茫的光晕。”

“达到了【昌荣】。”小叶朴自言自语，满意的点点头，在书典上记录起来，并摆手示意一个。

“【荆棘园】，香附，看到了玫瑰花海。”一个能让耳朵着迷的女声响起。

小叶朴瞬间将头抬起来，眼睛中好像有光芒闪现了一瞬，“花海吗？是中间一大片，还是？”

小姑娘昂着头，认真的说“无边无际，眼界之处皆是。”

一直站在小叶朴身后注视爱情古树的风光老爷眉目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不知是对古树还是绿瞳说道，“是【眷顾者】哎。”

小叶朴听完连忙拿笔在她的名字下划了一条重重的粗线，便弯着眉毛好奇的等待这个眼神灵动的马尾女孩的反应。

在被这双莹绿色的双瞳凝视了一段时间后，小女孩好像才反应过来“我是【眷顾者】吗？那我以后不仅是眼瞳，整个眼球也会成玫瑰一样的红色吧？哇，好丑啊，可我喜欢黑色啊。这，这，怎么办，风光老”没等女孩说完，一根粗如手臂的青草从地上钻出，将女孩缠住扔出了几十米远，女孩在空中流露出迷茫的神色，但没忘遮住裙摆，就在落地时，又有一撮青草变得茂密浓厚，接住了女孩的身躯。

一道微弱但清晰的声音从草丛生出，流入女孩的耳朵里，“滚蛋。”

小叶朴舔了舔嘴唇，深吸了口气，像没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绽开笑容“来，下一个。”

“【叮咚岭】，湍芽，一道瀑布”小叶朴听完在名字下方标记【繁茂】

“【花间地】，花柳，一颗石子”伴着声音，书典上再添了【零星】二字。

随后的几个孩子报上了缤纷不一的【桥】，只见小叶朴的笔下连续且重复的标记着【零星】。

最后一个少年，咬牙切齿，皱着眉头而来。

直接略过了小叶朴，朝着风光老爷说“古树的绿光消失之后，我，失明了。”

“先报名字，恩？什么都没看到吗?”小叶朴先是流露不满而后倍感诧异。

少年的眉毛凝重到要团在一起了，舔了舔嘴唇，继续补充道“就像闭着眼，或者说是睡着了一样，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

小叶朴听完眯起眼，开始严肃起来。慢慢收拢了脸上一直饱含的微笑，安静的歪了一会儿脑袋，时不时摇摇头好像在否定什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柔软异常，“虽然你的这种情况，我从未见过，但失明是可以排除的，因为【桥】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从脑海中浮现的，在我看来，你这种情况，最大可能是，，，”小叶朴停顿转头望向老师，希望得到老师的明确指示。

而风光老爷把手背到后面，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这时，时间仿佛就在这里凝固了。

直到一片叶子顺着小叶朴的脸颊滑过，才打破了死水一般的寂静。

小叶朴转回头，盯着男孩的眼睛带有了一些坚定，宣判道“不出意外的话，不不，我排除了我所认知的一切可能因素，结果就是，我也很遗憾，你，是，【弃子】。”

寸头少年从刚才便一直紧绷的脸色随着这句宣判顿时垮掉。

“我难道不是亲生的？”男孩咳了口气，转头奔跑着，离开了。

小叶朴被气氛感染的有些低沉，扶着额“他这话什么逻辑？”随后又一拍脑门“呼，连名字和归属都忘了问了。”

“【末药岛】，谷芽，他父母都是【眷顾者】”

“啊，这样，不过，老师，【弃子】我虽然没接触过，但古籍里描述中，似乎没有在打开眼睛这道窗口时，出现类似失明症状的例子啊。”

“确实没有。”风光老爷吞咽了下口水“不是【弃子】，我亲眼见过很多【弃子】的诞生，他们从始至终只是看到绿光罢了，而这个少年不是什么都没看到，他，，，”

小叶朴忽然看到老师背过去的双手中，已满是汗渍。震惊不已，他跟随老师学习虽然尚短，但从未见老师心中起过如此波澜。

“那，，，”绿瞳看着风光老爷眼睛里慢慢聚起的风暴，闭上了嘴。

风暴凝聚，发作，逐渐平息消减，莹绿色逐渐爬上了眼瞳，当整个眼球呈现出一片碧绿色之时，风光老爷转身看着王的方向，喃喃自语道。

“他，看到了黑暗？”

第二章 水花

【岭南·花间地】

爱情古树的周边恢复了往日的安谧，当人们散去，古树收起了洋溢的灵性，变得普通和斑驳。清风吹拂，拨动青草。一条由古树开始延伸的小道隐隐约约的显露出来，由西北向东南，狭窄而笔直，顺延着这条小道，不过半日脚力的距离，便抵达了岭南的核心区域【上地】。

【上地】的标志是一座由木头搭建的酒馆旅社【三十三层楼】，楼如其名，高三十三层，占地三百三十三坪，相传是由一位以林为【桥】的【眷顾者】所造。据老一辈的人说，此楼是一夜之间耸立起来的，颇有神秘色彩。

在一层楼某个安静的角落里，小叶朴正挽着袖子给风光老爷倒了一杯开水，然后把手收回到桌下，十指交叉。“老师，这现象虽然奇怪了些，但有严重到，报给王吗？”

“咳，在我的印象里面，百本名录中只一处记载了【孵化】时洞见黑暗的注释，而且，寥寥数笔。”风光老爷顿了顿，看了眼杯中水才继续说，“只有‘颠覆’二字。”

小叶朴听完先是疑惑，不由得喃喃道“颠覆？颠覆，颠覆。”而后又好像恍然大悟“自有古籍的记载开始，时光域便相当的安谧平和，就连‘颠覆’二字怕是平常人家都不解其意，期间的动荡也就那一次荒...荒..”说道一半，小叶朴便觉察到了空气中那一丝警示的气息，于是连忙话头偏转，“老师，那接下来，具体怎么做呢？”

风光老爷吐出一口长气，带了一些无奈说道“先包裹住这个消息，然后，观察走向，事情稍微明了之时，再告之于王，协商对策。”

“老师，我说这话可能不太得当，但这小孩再奇怪，终究是个个体，无非是自然在馈赠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偶然的小意外，是不是因为长久的安逸让我们变得的太谨慎循规了呢？”小叶朴看了看没有表情的风光老爷，鼓了鼓勇气继续说，“老师，您这样关注谷芽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风光老爷脸色凝重，将布满皱纹的食指搭在面前水杯的杯沿上，说“就如你所说，时光域和时光域的人一成不变，古井不波的存在着，时间像湍急的河水冲刷着时光域，却没有带来任何大的改变发展，有的也只是让这块石头越来越圆滑了而已，【创造，协助，给予】中的创造，我们也只是传扬于嘴边耳畔，久而久之，说好听是安逸富足，说的骨感尖锐的话，十光域就像这杯水，这杯死水一样。”

“嗒”的一声，风光老爷的手指轻触点了一下水杯，只见一层层波纹晃动开来。看着水杯和杯中水，风光老爷接起来了没说完的话，“一旦有点干扰，就会表现在整个水平面，格外显眼。如果这时，一粒种子又被投了进去，哪怕是很小很小的种子。”

话到此停顿，只见一粒不知从何而来的青色种子飞到杯子的正上方，停顿，然后笔直的坠落，溅起了小小水花。

小叶朴内心开始颤动，一些惯有的世界观开始慢慢的被冲撞。骤然，他的眼里，脑子里又只有那杯中的一粒青色的种子了。

一个青年，一个老爷，许久没说话。

“可是，说不定，这个种子就能在杯子里长出不错的花草呢。”小叶朴咽了一下口水，打破了僵局，而眼睛依然没离开杯子一丝一毫。

风光老爷听完露出了很自然又掺杂了一丝欣慰的微笑。

“那这水，可能会升高，有高度了一些，也有生气了一些。但也有可能，这水会被我们无法控制的种子或其长出的花草...”风光老爷的笑容开始收敛，小叶朴甚至看到老师手上的皱纹又深了几分。

“吸，干。”风光老爷收回他一直飘无定所的眼神，看着小叶朴的瞳孔缓慢又笨重的说道。

【岭南·末药岛】

“别难过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弃子】不就是不能驱使自然的力量嘛。”

“不小的人了，怎么遇到一点事，就能被打击成这样?你拿镜子照照你现在，啧啧啧。”

“好歹吃两口饭，听话。”

“喂，喂，我说，凡事有个度，往后好相处，”

“我是当事人，你却在这里摆个死人脸，够了！”

随后谷芽把手里的饭碗往地上一甩，一脚踹开屋门，大步的走了。

那张被谷芽说成死人脸的面庞，悄然掉下了一滴眼泪。然后嘴巴撇了撇，带着抱怨的情绪诉苦道。

“我这个情绪不才是正常的吗？听到自己是【弃子】，就跟听到岛上又来了客人一样，跟没事人似的，【弃子】只是个不能带来荣誉的称谓吗？只是不能驱使自然的力量吗？与面容，肤色，涵养的高低好坏不同，【弃子】是病，以我的见闻，他们根本活不到【眷顾者】一半的寿命，我身为母亲，他出生给他唱【迎新曲】，他死还要我给他念【回乡谣】吗？

坐在妻子旁的谷芽父亲听完无奈的笑了笑，把手递到了自己最爱的人的嘴边，说“这时节的槐花很香，尝尝？”

谷芽安静而缓慢的踱步到了岛边，在湖水只够刚好打湿鞋子的地方停下，盯着湖面，将手臂交叉伸到背后，竟然是拥抱了下自己。

他望着湖面站了一会，然后看到了一支黑色的小舟竟左右摇摆前后晃荡着向他驶来。谷芽歪头想了一下，想到这小舟是极其少见的黑色，便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然而扬了好一会儿舟儿还没到，谷芽便发出了一声轻笑，摇了摇头。

小舟抵岸时还撞上了一块岩石，“咣当”一声。

舟上是一个明媚灵动的小姑娘，一身黑衣却背了一大筐鲜丽的玫瑰。眉目清秀好看，嘴唇稍显艳丽，她看到谷芽便把腰一插，把头扬起，捏着嗓子尖声的说道，

“呦，这不是【孵化】那天的，【弃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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