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走的夯牛》免费试读_西北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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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娃娃哥

1996年大西北一个三线城市新开的工地上，十六岁的牛军顶着烈日手里拿着一根水管正在给浇筑好没多长时间的混凝土上面洒水以便混凝土更好的凝固。这是站场子的监工特意照顾牛军给他个最轻松的活干，监工看着牛军单薄的身影心里有点想不通，这孩子是本市户口施工的工地就是他父母单位的家属楼，父母都有正式的工作这孩子刚刚辍学为什么要上工地呢。

“开饭啦开饭啦”做饭的婆姨扯着嗓子喊着

牛军放下手里的水管往工地的食堂走去，说是食堂其实就是一个石膏板搭起来的简易房子。做饭婆姨其实不做饭的只是把工人从自己家带来的饭食给加热一下。牛军在蒸笼里取出自己的铝饭盒还有两个妈妈亲手蒸的大馒头，饭盒里是妈妈装的满满的米饭和猪肉酸菜炖粉条，满到饭盒盖子都盖不住了。吃完饭牛军看着手里的空饭盒想：怎么饭量这么大的，两个大馒头一盒米饭菜就这么进肚了？看着自己并没有鼓起的肚子牛军有点不明白了。吃过饭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工人们有的躺在沙堆上抽烟有的找个阴凉地乘凉。牛军也凑到抽烟的人群里要烟抽“给我一根烟行不”

“你娃娃家的抽什么烟一边去浪费我的烟”牛军心里想“等老子发工资了买好烟专门在你狗日的跟前抽爱死你”

“开工了开工了各自早上干什么的还干什么，那个牛军你过来在这个坡下面站着，有过来拉砖拉混凝土的小车上不去你给推一把”

“监工的就是偏心你看牛军一天不是拿个水管子浇水就是在坡底等着推车子”当小工的两个婆姨一边干活一边议论

“人家肯定有关系你看他哪里像个受苦的了白白嫩嫩的小后生上工地糟蹋了”叫红梅的俊婆姨说到

“哎吆你心疼了？下班你换下衣服说不定能勾搭上”

红梅瞪眼笑骂道：“勾搭个屁老娘家了还有几个吃奶的呢哪来的闲功夫”

下午下班牛军回到家里妈妈已经做好了饭今天是素臊子面，牛军直接端个小盆吃起来他感觉拿碗吃的话太费事少说得舀5.6回。牛军开始吃第二盆臊子面。

“妈-你说我最近饭量咋这么大啊，早上吃那么多吃完我都不相信自己的肚子能装下那些饭菜，你看下午就这么大的盆我这是第二盆了”

“你现在正长身体呢又一天苦重饭量大正常，我和你爸爸前几天给你说的事你考虑怎样了”

“妈-我不想去报社上班才给一百二的工资还要伺候领导我在工地现在连加班六百都多”

“你个憨娃娃就这多少人碰烂脑袋往里钻了，你爸爸好不容易给你争取到的这么个机会伺候领导那领导走的时候还不给你调个好岗位，再说了这歪好是铁饭碗你老了就不用愁了”

牛军这会满脑子就是买盒好烟去工地上嘚瑟一个月120块一天一包红塔山连二十天的都不够买

“妈-我真不想去上班我现在一个月600块我干一个月休息三个月都比去单位强”牛军的妈妈没读过书不知道怎么说服这个一根筋的儿子只好长叹一声“那你洗洗早点睡上一天工地累坏了吧，你再考虑考虑工作的事，妈一天在报社四楼上班看着你在下面受苦妈心里难受啊”

“妈你不用担心我将来我肯定赚大钱让你过上好日子”

第二天早上牛军起来洗完脸看到桌子上妈妈为自己准备好的饭菜打开铝饭盒看了一眼上面有两个烧鸡腿，两个大馒头是每天外余固定的。牛军感觉自己眼睛有点湿润。其实他自己搞不明白为什么想流泪。十六虚岁的他来到这个世界才15个年头了读书不多的牛军对于母爱还没自己的理解。来到工地一切照旧牛军最想听到的声音就是做饭婆姨的大嗓门扯开了喊“开饭啦”因为他早就饿了。工地地基混凝土浇筑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是浇筑框架就是往钢筋工绑好后支模工用钢模围好的格子里倒混凝土。浇筑混凝土只要开工就不能停，牛军不懂为什么反正监工的让我干啥我就干啥。现在轻松的活没了牛军也推个两轮车在搅拌机那里灌一车混凝土然后经过空中搭好的架板上到达支好的模具那里往里倒混凝土，牛军跑了几趟他发现排在他前面的瓶底子好几圈了不见人“特么的偷懒都是一圈两圈你瓶底子好几圈了老子得多跑好几趟啊不行老子得去监工那里告你去”牛军扔下两轮车往监工那里告状去了

监工的没牛军那么单纯他感觉事情不是偷懒那么简单“走你领我去看看”来到架板上监工的沿着架板边走边看下面不一会监工的喊道：“快来人瓶底子掉到架板下面晕倒了”原来瓶底子眼睛严重近视推着两轮车在拐弯的时候不拐还往前推连人带车掉下去了。监工的赶紧派人把瓶底子抬到医院，少个人但是工不能停继续干活“开饭啦开饭啦”牛军听到做饭婆姨的声音咋感觉比邻居家那个在牛军看来俊的厉害了的女大学生以前辅导自己作业时的声音还要好听。吃着饭盒里的两个大鸡腿牛军有点纳闷，家里总共就三个鸡腿我吃了两个爸爸和妈妈分着吃一个？其实牛军不知道妈妈一个都没吃都留给了爸爸

到了下午监工的宣布“晚上加班现在人手不够倒不开班，所有人晚上加班下午、半夜管两顿饭”

“这要人命了啊一天累死了还要加班我受不了”

“是啊我家里两个吃奶娃娃你给奶啊”

监工的说道：“我也是个监工的不是老板没办法，混凝土浇筑开始了就不能停你们都知道大伙都克服一下再说了工资双倍的还管饭，家里有吃奶娃娃的给你半小时回去安顿”那时候没电话、传呼机、手机更没有通讯全部靠吼，很多人嚷嚷道：“奶娃娃的放半小时我们没吃奶娃娃的家里人就不担心了？我婆姨晚上等不回来我串门子了你负责啊”牛军感觉监工大叔人不错平时对工人都不错于是喊道：“我们没婆姨娃娃的继续干活别让工停下”“哈哈哈哈你小子毛没长齐还想要老婆再说了现在给你一个你会吗？”

“我会不会关你求事将来老子不养三四个娃娃跟你学”

“吆娃娃哥脾气不小啊”自此牛军在工地上有了个外号-娃娃哥-

大家在说笑中又开始干活了监工的用欣赏的眼神看着牛军说到：“马上开饭了我办公室有点猪头肉你一会过来吃来”

“哦谢谢大叔”

“谢什么你小子正长身体呢多吃点肉扛劲大”

吃过工地管的大烩菜休息了会大伙开始加班浇筑混凝土。半夜没料了监工的说：“没料了大伙都去食堂，晚上准备了肉丸子粉汤吃完休息一会等料来了继续干活”

吃过晚饭牛军躺在沙堆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太累了连续17个小时了。夏天大西北的晚上有点凉牛军抱着自己翻个身睡不着了冷的没法睡了正迷糊想站起来他看到在报社工作的二爸手里拿着个军大衣过来给自己盖上也没说什么转身走了。晚上料一直没送过来牛军一觉睡到太阳出来

陆陆续续大家都醒了这时监工的走过来说道：“老板在别的工地上抽调过来人手顶替你们，大伙都回去休息下午七点过来接班，下午在家别吃饭了工地管饭”

第二章要饭就发

牛军回到家里看到客厅坐着大爸二爸姑姑姑父爸爸妈妈

“军军你过来大爸有话对你说，听你妈说你们工地上今天从架子上掉下去人了还伤的不轻”

“嗯有这回事”

“你爸你妈都没什么文化你也调皮捣蛋的不爱念书，现在刚好有个机会可以把你安排进报社工作你又不愿意你妈把你没办法说的你也不听，所以叫我们过来给你做做思想”

牛军二爸这时说道：“说一千道一万就是让你有个工作将来说婆姨也好说，你看你昨晚受的什么罪自己不知道？二爸看着也心疼你，你没必要受那种罪的，你爸你妈都是国家正式工人就你这一个娃娃你就听大人的话安安稳稳的上班去”

牛军姑父在某个单位是一把手文化人：“军军听大人的话，都是为你好你爸伺候上届领导领导调走的时候给安排当司机了，全市都没几辆车你爸开一辆，伺候领导没什么不好的，你别看现在工资低将来说不定比你爸牛”

妈妈红着双眼说到：“军娃听长辈的话去上班，妈今天看着你们工地掉下去人都晕了妈就你一个孩子妈害怕啊”

牛军暴脾气的老爸看到牛军还不表态骂开了“这班你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由不得你老子还管不了你了，哪有你这么任性的娃娃了好话歪话不听”

牛军想起了这几天上工地的情景自己也没觉得累睡一觉起来浑身精神。他感觉自己心底老有个不安分的东西在跳动。亲戚父母说的话他都能理解没经历过人生酸甜苦辣的牛军感觉朝九晚五的生活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牛军站起来坚定的说道：“我16岁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我-不去上班”说完牛军直接走了他想去公园遛一圈。出大门的那一刻他听到老爸的骂声走了就不要回来了，老子没你这儿子”

漫不经心的牛军走在公园的小道上，前面石条凳坐着一位穿着碎花粉连衣裙的年轻女孩在看书。牛军走过去搭讪道：“你看什么书啊？今天不用上学的吗？”

女孩掩嘴笑着说：“今天礼拜天上什么学，难道你要去？”

“嘿嘿我今年开始就不上了不喜欢上学，每天就是上学放学回家吃饭睡觉家庭作业，受不了循规蹈矩的生活”

女孩惊讶问道：“你这个年龄不上学做什么？每天就这样溜达能行？”

“我在工地上当小工，昨晚加班今天白天放假晚上才去”

“我听说工地上工资很高的你一个月多少钱？”

“好像是高一个小时一块七一天上十二个小时”

“那你是有钱人啊一个月六百多，我爸爸在单位上班才三百多工资，请我吃饭不？”

“吆喝你胆子不小啊刚见面就敢和我出去吃饭？不怕我卖了你啊”

“呵呵我和你开玩笑的，我要回家吃饭去了再见啊”中午时分离开公园的牛军当下最重要的是解决肚子饿的问题，工地才干了十来天还没发工资兜里比脸上还干净。早上刚和父母吵了一架不好意思去单位和他们要钱，回家也没饭。算求了等下午工地管饭去工地吃。这会没事做去街上遛一圈走到电影院门口凉皮摊上牛军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闻到油泼辣子的味道是那么的诱人，肚子也适时的配合着发出“咕咕”的声音。

“饿了吧？来做下我请你吃凉皮”坐在凉皮摊上一个漂亮的女孩对牛军说道。人生就是如此的变幻莫测这不是刚才在公园聊天的那个女孩吗！“我不饿，我家就在前面家里我妈给我留饭着呢呵呵谢谢你啊”鬼知道嘴里怎么会蹦出这么一句话，牛军想扇自己耳光。明明是饿了有美女请客干嘛客气啊。

“快坐下吧一碗凉皮我还请得起，等你发了工资请我吃好的”牛军讪笑着坐下道：“发了工资一定请你酸菜鱼”

“死要面子活受罪刚才我都听到你肚子抗议了真不知道你们大男人怎么想的，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你家住哪啊！我发了工资好去找你，我在公园对面那个最大的工地干活”

“你可不敢来我家找我，我家的座机号码3xx1398到时候下午给我打电话一般我都在”

“哦要饭就发我记住了”

“你有点良心好不，我请你吃凉皮你咒我家要饭”在工地上和匠人小工什么话都敢往出撂的牛军这时有点狼狈他觉得自己的舌头不大听使唤了，和女孩开了个玩笑之后就只剩下埋头吃凉皮了，另外一只手不知道往哪放只好时不时的挠挠头。

“我先走了你慢慢吃，钱我已经付过了”

“啊嗯嗯”

看着走远的粉色背影牛军直接在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今天这是怎么了工地上那么泼辣的婆姨我什么话不敢说？一个碎女子跟前舌头都不灵光了丢人啊。漫步街头的牛军在等上班时间的到来。大街上时不时的有125刑摩托车“嘣嘣嘣”的飙过，骑车的人好像在看天脸仰起的角度估计有45度角，四眼排气筒的声音大的吓人。这个年代骑125摩托的人就是大爷，有钱啊！牛军口中念念有词“一个月600一年7200再加四个月的工资是2400+7200=9600不吃不喝十四个月才能买的起啊！如果去报社上班的话14*5=70个月”想到这牛军迷茫了，在去往工地的路上他的步伐不再轻快了，脑袋里面仰着头骑车人那目中无人的情景挥之不去。。经过刚才的一阵算计牛军再想起父母早上焦急和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时愧疚减少了很多几乎到了不愧疚的第步。十五周岁的牛军刚辍学然后上了十几天工地，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娃娃哥今天怎么无精打采的？”

“没事”

“来过来抽烟来娃娃哥”

“不抽”

工地上经常给牛军两轮车放半车混凝土的红脸胖子逗牛军道：“娃娃哥怎么了平时死皮赖脸的要烟抽今天我主动给你你倒装开了？”

牛军自己也想不通到底怎么了，每天开工前十分钟工友们不是逗我这个年龄最小的娃娃哥就是问那两个年轻婆姨荤话。

做饭婆姨扯开嗓子喊“开饭啦开饭啦”牛军无精打采的拿着饭盒过去打饭。

“娃娃哥你是不是感冒了今天你不对劲啊来我摸摸你的头看烧不”一个年轻婆姨关心的问道

“大姐谢谢你我不是感冒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就是提不起神”

“娃娃哥是得相思病了要你给治了”开混凝土搅拌机的红脸胖子边吃饭边喊道他生怕在场的人谁没听到。

“热饭烫不住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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