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如墨》——观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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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外来的客人

木蓝镇，再往西走就是无边荒漠了。树木寥寥无几，炽热的风中时不时卷来些许黄沙。这里没有住多少人，多半都是途经的旅客。旅客们骑着骆驼、野马，不知道自己离目的地还有多远。

一般人不会考虑要居住在此，留守在这的多半是这里的原住民。他们对这片土地有着身后的感情，不愿离去。他们不会羡慕中原神州的繁荣辉煌，尽管这里的生活的确艰苦贫困。

今日正午时分，日头正猛。空气中流动着滚烫的热浪，就连房子的石壁也变得炙热。空气中闷闷的，人也被热到失去了所有气力。

“小银，帮我再换一罐酒过来。”

陆亭看着客栈里稀少的客人，感觉到自己怀里的酒罐子又变得热了起来。这天气热的奇怪，平时都不会这么热的。

陆亭是这家客栈的老板胡帆的女儿，长得十分好看，俏生生的，她很喜欢笑，见过她的人总会想起巧笑嫣然这个词。不似胡帆，大粗人一个，许多人不经想着胡帆怎么会有陆亭这么一个令人怜惜的女儿，也会令人浮想联翩，陆亭的母亲会是怎么样的一个绝世美人。她与胡帆的感情故事又是如何。

陆亭可不知道这些人在想些什么。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如何把这家小小的驿站管理好，和自己的父亲的病情。胡帆的病最近又犯了，最近主厨的都是她自己了。俏丽的脸上时不时会粘上一些黑灰，看起来就像一个小花猫。

今天客人出奇的少，今天的天气有热的教人发疯。陆亭原本以为自己从小身子里藏着一个小冰窖。别人觉得热的天气，陆亭反而可以淡然处之，都不怎么会出汗，可今天不同以往。她觉得自己的小冰窖消失了，热浪涌上来，她热的都要晕倒了。她急中生智，把那些放在地窖的小酒罐拿出来，拥在怀里，借此来降温。

江银接过陆亭递过来的小酒罐，笑笑说：“小亭，这罐子被你抱着，整个都热了。客人还怎么喝啊？”

“给爹留着，孝敬他老人家。”陆亭趴在柜台上，汗水润湿了她的头发，发根处闪耀着滴滴水光。她眼睛眯成一条线，“好热啊，热的都想睡觉了。“她嘟囔道。

江银道：“那就睡吧，有我在呢。“

“你？“陆亭声音越来越小，“是啊，爹最信任你了。”

江银看着陆亭被热道泛着红晕的脸，心头发热。陆亭脸皮薄，洁白的脸上还看得清上面的血丝。那张脸里自己如此的近，空气中带着的都是她身上散发的阵阵幽香。江银觉得自己看了这张脸十年了，却至今仍未看厌。

有些东西，是一旦放在了心上，就会放不下的。

江银早就在心里暗暗发誓过：“这辈子要娶这个笑起来时会让整个大漠都清凉起来的妙丽女子。”

可惜陆亭从来没有特别关心过他。她对任何人都好，自己也在其中。大漠黄沙，只有陆亭是他心里的慰藉。他与父亲被追杀到这个小村附近，父亲身死，他躲到这家驿站。是胡帆救了他，是陆亭跟他一同长大。他心里都是这个女子，或许自己不会武功，或许自己没有才华，但在这里，他认为自己是最懂她的人。

十年陪伴，人生又有几个十年。

他心潮澎湃，想要攀上她的粉润的嘴唇。

一阵马的嘶叫声，吓得江银手里的小酒罐都要掉在地上了。陆亭从昏睡中醒来，眼中仍然带着刚睡醒的迷蒙，她茫茫地用衣袖擦了擦嘴角，怕自己流了口水，她睡觉时容易流口水，她从来没敢告诉过其他人。这件事太糗了，被小银知道了，肯定要被他嘲笑了。

江银看着好笑，心底里更是涌出一阵暖流。陆亭见他傻傻地待在那里，手里还抱着那个小酒罐，以为被他看出了什么，她红着小脸，羞怒道：“笑什么，还不快快把小酒罐子放回小地窖里去。”

江银跑走了。

陆亭一阵头疼，不知道是不是被热的。她打起精神，看着门外，今天开门至今的第一位外来的客人。

那人走了进来，衣服上有着不少黄沙，头发上也有着不少，看起来不是特别的干净。他身穿着一件青色的长衣，腰间别着一把长剑，衣着十分简单。陆亭心忖：这样子看上去并不是什么路过的旅客啊，也不像是塞外来的商队。这人倒是奇怪。

男人身高约莫六尺，头发理得平整，剑眉更是平添几分英气，倒是他的眼睛里不够灵动，看起来呆呆的，有点死板。

“这个人不是什么善人，不要招惹他。”陆亭给男人下了定论。

不似其他人来驿站后自觉入座，他走到了柜台前，一步一步，步伐极为平稳，却又听不见他的脚步声，陆亭更是对她的判断深信不疑，“这人轻功很好，应该是因为什么江湖恩怨才会来到这个地方的。早点让他吃完，就让他走吧。”

男人开口：“店家？”

陆亭应道：“是我。”

男人摇头，道：“在下是空明门的弟子段逝水。奉师父之命，前来寻找一个叫做庞尺的人。”

“空明门？你们是和尚吗？“

“不是。”段逝水摇了摇头。

“听起来好像那些佛法的名字啊。”陆亭道。

段逝水看着陆亭，没有理会她的不解，他道：“师傅说这里的主人是个大胖子，你不是大胖子。”

陆亭气道：“那是我爹，你们怎么能这么说别人呢。”

段逝水低头歉道：“不好意思，我只是如实地将师傅的原话告诉给了你听。我并不知道那是令尊。”

陆亭哼哼道：“我爹病了，现在不见其他人。你请回吧。”

段逝水摇摇头：“师傅的交代没有完成，我是不会回去的。”

陆亭说：“我们这可没有给人住宿的地方，你不回去，只能住在外面了。外面晚上风沙大，你住在外面就要吃沙子了。”

段逝水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他把剑放在一旁，端坐在那里。

陆亭看他这个样子跟仙人一样，也不再理他。这时江银从内院走了出来，他对陆亭说：“义父叫你进去，他脸色很不好看。”

陆亭看了一眼段逝水，向江银点了点头。“你帮我去看看这个客人要点些什么。”在江银点点头，准备去招待段逝水的时候，她又拉住江银，说：“小心点。”

江银心中喜悦，眼神也变得温柔，他说：“我知道了。”

陆亭“嗯”了一声，拉开帘子，往后院走去。

江银心情好，对段逝水道：“客官要点些什么吗？”

第二章 交付

陆亭走到屋门前，就听见屋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陆亭知父亲身体不方便，以为他是从床上摔了下来，忙推开门。“爹！”她大叫。

胡帆站在床头边，他将一个红色的小盒子放在床上，在那里寻找这什么东西。他见女儿进来了，才转头对女儿道：“你在大叫什么？“

陆亭见胡帆没有什么出事，心头舒了一口气，嘴上说到：“我以为你从床上摔下来了呢。”

胡帆在盒子里找到一捆竹简，和一个晶莹剔透的朱红色玉佩，把它们放在一旁。之后便将那些其余的东西全部放回了小盒子里。他用一块黄布将那个盒子重新包裹好，这才转头对陆亭说：“我还没有病到那种程度。”说话时，他眼神闪烁，好像有点心虚。

陆亭看出来他的心虚，担心地说：“真的没有事吗？我看你表情不是很自然。”

胡帆笑着说：“你没看见我精神头很好吗？”

陆亭打量了下他的面色，发现的确比起前些时日要好上很多，原先苍白的脸上也显得有了些血色。她并不知道胡帆的病到底是什么，这个病在她开始记事起，似乎就缠上了他的身体。陆亭一直在寻找路过的医师来帮胡帆治病，可胡帆从来都全部拒绝了，这让陆亭很是气馁，她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不肯接受他人医治。

她说：“嗯，是好很多了。”她指了指那两个被放在一旁的物品，问胡帆道：“那两个是什么东西？“

“哦。”胡帆说：“是待会给一个客人的。算上时间，也差不多要到了。”他看了看身后的门帘，发现没有江银的身影，便问陆亭道：“小银呢？”

“小银在前面应付一个客人。”谈及那个客人，陆亭接着说，“说到那个客人，那人蛮奇怪的。也不知道小银能不能应付的过来。”

“噢？”胡帆望向陆亭说：“奇怪的客人？说来听听，奇怪在哪？“

陆亭说：“那人衣着奇怪，不像是塞外旅客，倒像是中原神州人士。过来也不想其他客人吃喝歇息，说是要找人。而且像是直接来我们店找人的。”

“找什么人？”

陆亭用手点了点下巴，说：“好像是找一个叫庞尺的人。”

胡帆怔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他问：“那人有没有说自己叫什么名字，来历何处？”

“有，”陆亭道：“他说他来自空明门，叫段逝水。挺奇怪的一个地名，我还以为他学佛的呢？他也不答。爹，你知道这个空明门吗？”

胡帆脸上洋溢着喜悦，这副表情陆亭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了。她问：“爹，你好像很开心？”

胡帆眼睛充满着神采，道：“快，快带我去见见那位客人！”

陆亭疑道：“那位客人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吗？”

胡帆话语声中带着激动：“那个客人是我们的贵客。”

陆亭不解地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位名叫段逝水的客人，并且在哪里受到过他的恩惠。

店内，江银一脸奇怪的看着段逝水。这个外来的客人也不点些吃食，就一个人静坐在那里。江银原本是中原神州人士，虽离开很久，却也依稀记得段逝水身上衣着是中原神州的。而且那柄被放在旁边的剑让江银猜想到这个客人应该是会些武功的。

想到武功，他想起那个寂静的夜晚，自己的父亲被几个会武功的人用刀剑砍死，自己则一身邋遢地逃到了这个小镇。在这，他遇见了胡帆和陆亭。

他也有想过要报仇，因此也曾向往过武功的奥妙。飞檐走壁，踏雪无痕。可这些统统在时间的消磨下，慢慢地消失了，如今只剩下了那个女子的一笑一颦。这里与世无争，要来武功也没有什么用。

可眼前这名男子却让他有点后悔自己为何没有学习武功，也许自己学习了武功，在陆亭面前露上一两手，或许自己的漫漫情路可以早一点走到尽头？

段逝水听见门帘掀动的声音，他朝那边看去，只见一个大胖子和一个妙龄少女从里面走了出来，妙龄少女自然是陆亭，而那个大胖子就是胡帆。

江银见久不出屋的胡帆走了出来，忙到：“大掌柜。”

胡帆点了点头，陆亭指了指静坐在角落的段逝水，跟胡帆说：“那位客人就在那。”

胡帆走了过去，段逝水已经站了起来，微微的点了点头说：“您就是这里的店主吧。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胡帆没有回答他，道：“你，你来自空明门？”

段逝水点了点头。

胡帆又问：“花间道人可是你们掌门？“

段逝水说：“不是，师父退出了掌门之争，如今的掌门是北石真人，您认识家师？“

胡帆问：“她是你师父？”

段逝水道：“正是。”

胡帆道：“她让你来做什么？“

段逝水说：“七月十日，木蓝旅店，胖子老板，问他知不知道庞尺的消息。”

胡帆顿了顿，他看了看段逝水，慢慢地说出话来：“庞尺是穷凶极恶的魔教恶人，曾一夜屠尽四十九位无辜村民。据说他练功走火入魔，失了心智，犯下滔天恶行。武林中人人得而诛之，怎么会来到这么个边陲小镇？”

陆亭和江银听到这么件可怕的事情，纷纷都惊呆了。

段逝水摇了摇头，他说：“师父只是让我来这找这么个人，我自己并不是很了解这个人。”

胡帆点了点头，似乎是很满意段逝水的回答。他将一个已经准备好的包裹交给段逝水，段逝水奇怪的看着他。胡帆说：“我虽然不知道庞尺的下落，对不住花间道人的期望。但这些东西都是我给道人的些许礼物，总不能让你空跑一趟。”

胡帆又道：“请你转达至花间道人，说：“胡帆不会忘记道人对他的恩情，也往道人一切安好。”

段逝水道：“好。”

胡帆又从另一边拿出另一袋东西，说：“这是路上的干粮，你一路路途遥远，怕是干粮所剩不多，这些你且拿着。”段逝水接过来，发现包裹沉甸甸的，里面的干粮份量不少，这些足够两个人吃的了。他问：“这也太多了，而且，完成了师父交与我的任务，应是快马加鞭，早些回去禀报才是，这些可是吃不完。”

胡帆说：“走的时候总是不同于来的时候，你这次回去，可不是一个人回去。”

段逝水有些不解，眉头微微皱起。

胡帆说：“你得带着小女一齐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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