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猿爱情故事》： 最后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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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最后一课

“同学们，你们好。很荣幸成为你们大学生涯里最后一节课的老师。”黄道清站在阶梯教室最矮的位置，深吸一口气，话语停顿了一下，眼神缓缓的扫过教室里的每一个坐着都比他高的学生。

一向目光威严，一脸严肃的他，此时脸上竟然出现了少有的柔和之色。甚至坐在前面几排，对情绪比较敏感的女孩子，隐隐约约的从他的眼中，看出了几分伤感和不舍。

物联网工程121班，物联网工程122班，网络工程310班，他心里默默念叨着。第一学年每周二上午和每周四下午，第二学年每周五上午，第三学年每周五下午，第四学年每周三下午，每一学年的课程安排他牢记于心。

每次都坐在第一排最左边扎辫子的姑娘，去年换成了长发，从第一排换到了最后一排，身边还多了个男孩子，应该是谈了对象；121班的班长，第一学年坐在第一排听课很认真，第二学年坐在第二排，整整一学期没抬起过头，到了第三学年，他已经很难在茫茫人海里找到他的身影了。

青涩的女孩们出落成了美丽大方的姑娘，懵懂无知的男孩们成长为了更加懵懂无知的大男孩。只有他还一如既往的守着这间教室，三尺讲台，送走一届一届的学生。春夏秋冬，四年又四年。

黄道清摇了摇头，甩开纷飞的思绪，用低沉的声音继续说道：“该讲的这三年半的时间里都讲完了，不该讲的这一堂课也来不及讲完了。课堂的时间始终是有限的，老师能讲的能教的只有那么多。”

“真正能让你们把所学转化为所用的，发挥出自己多年学习获得的价值的，还是在教室之外。所以今天你们可以合上课本，我们不讲知识了——来说说你们的理想吧？出了这个校门，你们都想去什么地方？做些什么？成为什么样的人？……”

台下一阵窃窃私语。

时光荏苒，原来觉得很长很长的大学生涯，经过黄老师的提醒，大家才猛然惊醒已经走到了尽头。即使他们心中早已经有了准备，但依然恐惧被别人措不及防的提起。

“大肥大肥，别玩了，黄老师说聊聊梦想呢，赶紧过来吹吹牛皮。”

“阿昆，你是不是没睡醒啊。方丈（黄老师的外号）每天拖课都要个二十分钟，大学了啊，每节课还都布置作业，怎么会用上课时间聊梦想。”

“港真的，我们是应该考研还是直接实习啊，炮叔肖大神给点意见啊，是该考虑考虑了。”

听着四下聊得热火朝天，季鹏左右瞥了瞥，不禁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舔舔宝逃课去了sz和女朋友谈情说爱，土豪金此时不出意外应该在操场上踢球，唯一来上课的，还是宿舍里从来和他们都不搭的学霸射哥，嗯，远远的坐在第二排，没有人能与他讨论。

看看别人家的宿舍，再看看自己的宿舍，孤苦伶仃的季鹏望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黄老师，心中感慨万千。

大学四年，他什么都没掌握，只学会了一个游戏，名字叫撸啊撸。关键是他用三年多的时光去磨练游戏技巧，也不过堪堪从青铜脱坑，升到了白银。没有谈过恋爱，也没实现高中时的理想。那些曾经刻在木头课桌上的豪言壮语，全被他抛之脑后。

哦对了，他还慢慢习惯着接受了没人再叫他的姓名，全部叫他的外号——鸡导。没错，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被某个不知道是谁的冠上了一个花名，也许若干年后的同学聚会，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对方真名叫什么，只记得一个外号。

还有下一学期，再也不能逃黄老师的课了。再也不会被他在点名册上画两个红圈圈，邀请去办公室作客。再也不能一边听着他喋喋不休的谆谆教诲，一边在桌肚里偷偷看着网络小说。再也不能和舔舔宝土豪金抽签来决定，谁来上课，点名的时候帮忙喊签到。

他心中又有些迷之庆幸。还好今天抽到了自己，最后一课了，你们再也见不到黄老师了。惊不惊喜？后不后悔？想听他的课都没机会了。

一切都结束了。

眨眼间大学生涯即将告一段落，身边的同学将会短暂的分别，各奔东西。

但他其实才刚刚和303宿舍的人打成一片，发现他们也爱玩英雄联盟，还各个都是黄金，可以带他一起飞；才知道九章楼的二楼有免费的热水可以打，不用水卡也不用排队；才明白六艺楼自习教室的wifi信号，远远比百工楼和求真楼要强的多，还有外国语学院的妹子经常出没。

那些还没说完的话，是算了吧还是勇敢的开口？他远远的瞥了几眼中意的女孩，默默神伤。

眼见没有人主动发言，黄老师只好拍了拍讲桌，指定从第一排开始开火车，每个人三分钟发言时间。

第一个站起来的，是远古级学霸沈璐。

他胸有成竹，侃侃而谈：“我的目标是考研到金陵邮电大学，继续深入的学习本科专业，探讨传感器网络与智能家居、智能生活、智能交通等领域之间的联系，研究物联网在大数据等相关方面的应用……”

“好了好了，沈璐同学，你就讲到这里吧。课堂时间有限，给其他同学一个发言的机会。”

在黄老师的打断下，意犹未尽的沈璐不舍的坐下来。他洋洋洒洒讲了五分钟，没有任何要停下的意思。

“额，不好意思，一说起来就忘记了时间，本来都不打算发言的。”沈璐摸了摸鼻子，羞涩的笑了笑。好多人朝他撇了撇嘴角，表示鄙视。他们心知肚明，即使黄老师不强迫指定，最后沈璐肯定也会积极的举手发言。

别装了学霸，毕竟这样已经过来三年半。

有的人始终保持着高中时候的初心，不打游戏不谈恋爱，热衷于学习。没有对错，只是自己的选择。

黄老师针对他的发言，做了一番简短的点评：“考研是一个不错的方向。不仅避免了找工作的压力，也为将来留下了更长远的发展机会。但是你也要做好考研失败的打算，不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沈璐点点头，但眼神中的自信和坚定几乎没变。人老成精的黄老师虽然看穿了但没有点破，暗自叹息一声。年轻人啊，不撞南墙不回头，别人说的都没用，有时候必须要亲自经历过失败，才会懂得成长。

撞了南墙也不回，继续再撞的也大有人在。黄老师不鼓励也不支持，反正年轻。

“下一位。”他喊道。

第二章 季鹏的梦想

“嗯，我的梦想是找一个富婆，有房有车，父母双亡。没有了，谢谢大家。”周丹腼腆的站起来，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语音落地，全场瞬间爆冷，鸦雀无声。

有房有车，父母双亡？

震惊的眼神在教室里互相传递，百分之九十九的同学脑门上满是黑线。

从未见过如此恬不知耻的人啊，这种梦想放在心里就好了，还要说出来。

“厉害了，我的丹。把我们男生心里的终极梦想都说了出来，过分了啊。”

“有这么咒自己女朋友的么？年纪轻轻的不想着奋斗，就想着被包养。渣男！”

男同学和女同学们纷纷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也有很多人没有当真，不屑一顾的笑了笑，觉得周丹是在活跃气氛，搞怪，说的话完全不可信。

黄老师也很无奈，班里有思想如此“特别”的学生，不知道是自己的荣幸呢，还是不幸。

不过好歹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一号人，习惯了此人的语不惊人死不休。短暂的冷场之后，黄老师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室内又恢复了原来的气氛。

今天是最后一节课，没有严肃的成分。

黄老师没有多作批判，只是瞪了周丹一眼，说道：“同学，你的板凳上是有钉子么？快点坐下来。”

“天哪，黄老师说话也这么秀？”

“天王盖地虎？”

“滴——滴滴——？”

本来黄道清只是想改变一下说话的风格，没想到把自己也给暴露了出来。

“咳咳咳……安静，同学们我们还是继续梦想的话题吧。”他尴尬的挥了挥手。心里却是在想，完了完了，晚节不保的节奏啊，不会被万能的同学们找到我的内涵段子账号吧？

经历了周丹这么一闹，话题好像一下子被打开了。

同学们大开脑洞，放飞自我。有的说要做老板，将来包养十几个女大学生；有的说要做黑帮教父，向往刀口喋血的生活；有的要回去继承家产，把家里的十几只猪仔发扬光大。

更有甚者比周丹还夸张，说已经联系了车站厕所里贴的借|精生子，对方是富婆鉴定无误。老公一场车祸失去了生育能力，家丑不能外扬，只能靠贴小广告来寻找接盘侠。

张健壮着胆子，声音洪亮道：“我和莉莉聊了三个月了，她是一个像丁香一样的姑娘，温柔、知性、可爱、美丽，懂我。我愿意把祖传的染色体交给她，更何况她还要给我五十万作为答谢！”

“有了这五十万，我就可以去创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甚至…最后和莉莉在一起！”

“噗嗤——”

“哈哈哈哈——”

继周丹之后，他是第二个引起全场哄笑的人。

物联网122班的梁衡捧着肚子，指着张健大笑道：“这你也信？同学，你是不是没在汽车站火车站上过厕所啊？你去蹲个坑，看看门上贴了多少个莉莉，有多少个莉莉的老公被车子撞了要借精生子。”

“还丁香一样的姑娘？戴望舒先生听到了，怕是要哭晕在厕所哦。你见过她么，没见过就说可爱美丽~”

“没见过面，但我看过照片和视频！再说，我们才不像你们这么肤浅……我们不看脸，是神交！苏格拉底，精神恋爱，你懂么！”张健涨红了脸，显然深陷其中，执迷不悟。

“神交？这是什么姿势？”梁衡继续嘲讽道。

似乎看出了大家的不信，张健只好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了一张照片在人群面前展示。

“你别晃太快，等等，让我看仔细点！”坐在他前排的黄带突然插了进来，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张健的手机。

“我就说这个莉莉在哪见过！好面熟！来笨蛋，看看这是什么！”

黄带也从口袋里掏了掏，“啪”一声，他把一叠东西拍在了桌子上。

只见一张张小卡片在桌面上铺展开来——“包小姐，你自己看，是不是和这个莉莉长得一模一样？”

“呃，李小姐、王小姐、马小姐……，对，就是这个自称贫困山区女大学生，需要资助的，你看是不是也长的和她一样？动动脑子吧哥们，网上找几张照片谁不会，你再仔细瞅瞅，电话号码是不是都一样的？”

“我跟你讲，我亲眼见过这个莉莉不下于五次，每次都是骑小电驴来的，大龅牙水桶腰罗圈腿，身上喷的劣质香水简直能把人毒死，穿的黑色丝袜上还有个洞，就她那样还千万富翁？”

张健的眼中浮现出不敢置信的颜色，傻傻的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即使黄带松开了手，他还是抓着手机停在空中。

大家恍然大悟，看来黄带说的没错，真的是一模一样。不过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二十几岁的人了，怎么会相信如此漏洞百出的骗局。

但其实在大家忽视的角落，很多平时只会打游戏的宅男都深深的低下了头。想当年，他们也曾这样，在网络上遇到陌生女孩搭讪，兴高采烈的忘乎所有，直至最后骗的只剩内裤了，才发现对方竟然是个抠脚大汉。

黄带表面一副人生导师，早已看穿的模样，其实在内心也暗自骂道：“md，这个莉莉我就是化成灰也能认出来，说好的女大学生、已婚少*妇、丈夫坐牢、已经离婚，谁知道结果都全tm是同一个人，都是她。”

“喂……黄带，话说你干嘛随身携带这么多小卡片啊……还有，为什么你见了莉莉五次，大龅牙水桶腰罗圈腿啊，你也下得去x……”有人终于后知后觉。

黄带一愣，想了半天不知道作何解释，脖子迅速一缩，讪讪一笑的的坐下来，头几乎要埋到桌子底下去，哪里还有一点刚才正义斗士的模样。

“好了，我说两句话啊。五排六座，张健同学是吧？”黄道清手指数着讲台上贴的座位表，不确定的问道。

大学再也不像高中，没有哪个任课老师能叫出所有同学的名字，往往都是新学期开始的时候，排号座位表，然后贴在讲台上。

张健哪里有心情理会老师，他满脑子都是被莉莉欺骗，谎言初醒的失落与迷茫。

见张健不回话，班长连忙补充道是的。

黄道清也能理解张健此时的心态，见他不回话，于是索性放弃，任由他自己领悟，转头对着所有人语重心长道：

“这个社会，远远比同学们你们眼见的还要黑暗。我在这里只想告诫两句话，第一，时刻牢记天上不会掉馅饼，就算掉了为什么别人不捡起来，留着等你；第二，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要太轻易相信别人，要不然最后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最后啊，身为计算机系的学生，你们也知道现在的网络有多发达，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屏幕背后坐着的，是人还是狗，甚至是一串自己运行的智能代码。所以啊，各位牢记本心，不要深陷网络骗局。好，下一位，请同学们继续大胆的发言。”

当老师的话说完，季鹏深深地点了点头，前所未有的同意。他也在打游戏的时候，被变声器控制的萝莉音处cp骗过，差点学费都交出去。

但他还来不及再深刻反省一下，就发现，再过两个人，就是他自己了。

可是想了这么久，他竟然才发现，自己现在的梦想是什么，他也说不出来。

当初的倒是很清楚，考一个好大学。

至于现在么，我的梦想是？

上个钻石？

不对好像太难了，上个黄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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