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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始
雨过巴山不见川,奈何红尘宿梦牵。魂断深阴幽人渡,盗得长生续前缘。
自女娲造人以来,便有生死轮回。世人皆恨死喜生,一时之间便兴起修道求生之流。又遇星辰乾坤,天灾祸事。世人力不可及,便有修道者,御剑踏空而来,其功之神吞云吐雾,救人于水火之中,事后不索何物,驭空而还。久而久之,凡人都谓之神仙。
修道之中门派林立,常常争相传授,自诩正统大家。还未求得长生大法,就时有刀剑吞并之事。年年的吞并攻伐,形成了当下三大门派为主的修士阵营。
三家各占九州一隅,呈南北西对角分步。西被巫师所拥,北于紫渊为主,南为九幽所占。
紫渊修心,聚天地灵气达到续命之妙,常于正道自比。九幽摄魂,吸生人精血,纳魄偷换轮回,进而达到不死,其法残忍为前者所不耻,唤其妖人。巫师流派不同前俩,于部落的方式存在。族内有秘法,凡其族人修练都有长寿之妙。说唤秘法也就是血脉传承。巫人擅用毒,对决之时,不战便能杀其人。
四百年前巫人族长联九幽战紫渊于中原,此战历时三年有余,后于巫人九幽主动退出结束。紫渊也是一扫往日桀骜,并未派出弟子追击。而是封锁山门,凡门内弟子不得轻易外出。巫族之人待全部退回族内之后,举族迁往内地沼泽中不在过问琐事。
世间诸多变化,凡人似无所查。晨锄夕归,摆渡轮回。
又是百年,无量山下清河城。天边刚泛渔白。东川便早早的起了身,收拾准备下,推门而出朝山中走去。
今日的风很大,从虚无吹来,绕过九州,一股脑的卷在了山间之中。有丝丝钻过林叶,相呼应下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若是平常,来到山中时,阳光才打到树梢,可今日这股莫名的风来的实在诡异,落在身上刹是骇人。东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紧了紧身上破了洞的麻衣,从胸口掏出一个干红枣送入嘴中,胡乱咀嚼几下。抽出了腰间的柴刀,捡了一颗碗口粗的桦木开始了砍伐。
依入往日,他要为清河城中常来酒楼送去三捆柴木,每次五个铜板。寒来暑往,多年的雨打风吹,他早已从青涩褪成了厚实。没有了时间的概念,有的只是在红尘中的不断的挣扎。
还在儿时,他就听得此山名无量,山中住有仙人。他们能腾云驾雾,来去无踪。初时听到,很是兴奋,可次数多了也就没有了感觉。
他家三代为樵,却从未听父辈提起见到过那神仙的说法。他自己更是,在五年前接下了父亲的担子后,这五年不说全部,半个无量也留下了他的足迹。此山除了林茂沟深,高不见顶外,再无奇异之处。
不知过了多久,当阳光直射时,东川便捆绑好柴火,超小道赶往清河城。无量山脚有一河名东川,其源头从无量而出,横穿清河不知其尾是在何处。东川之名便是得于此河。
东父是一个粗人,一生无妻,当年打柴回来时,路过该河,听一儿哭声,在河中石滩处捡到了他。一时想不出好名,便索性唤为东川。时间一长,顺口后也就没有在更改过。
话虽如此,两者却是亲密无间,更甚亲生。东父享年67岁,生前更是为东川说了一门婚事,只可惜还未见到便撒手人寰。
如今他于是弱冠之年,打算在卖上几次柴后,便去东头老赵家把婚事定了,也了却了父亲的在天之灵。
青河城虽在无量脚下,奈何山道弯曲迂回,其中草木杂生,他虽超小道赶路到达常来酒楼时,竟是到了下午。
来不及和酒楼小哥吹嘘,匆匆换了铜板,去街口买了一块卖相不错的肉后便朝东村而去。
夕阳之下,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清风划过耳畔带起了丝丝头发,在发了昏的阳光中,变成了根根金丝。在此时,身上的疲惫莫名的消失了,哪怕是多日的苦闷也一同离去。一天之中这是他最为舒坦的时刻,没有压迫,没有烦恼,有的只是夕阳,有的只是清风。
赵家是一户猎人。老赵多年前上山打猎,一去便在没回来,丢下了一对孤儿寡母。那是东父尚在,同为靠山吃饭之人,便主动带上几个年轻小伙深入大山,帮其找寻。两天之后东父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把打猎的长枪。
不仅如此,还出钱为赵家搞了丧事。赵家老母感恩戴德,见东川与自己女儿相仿,便提出了嫁女的想法。东父一听甚是高兴,两者一拍即合,便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定了婚期。
世间事便是如此不为人意,没过多久东父便撒手人寰。婚事便只能搁置,按当地习俗人死之后。孝子要守孝三年,方才能行婚事。赵家也无怨言,就这样又过了三年。
夕阳中的东川,身影被拉得很长。嘴里哼着小调,神情很是怡悦。不知不觉中便来到了东村口。还未进村远远的便看到一个女子伫立。
女子神情焦急,东张西望。似在找寻着什么。东川见到此女,怡悦收起,眼中露出了一份柔情。待女子见到东川后,焦力顿消,满脸喜色。这女子便是东川未过门的媳妇。
女子身着素衣,身材仟细。肤色洁白入雪,貌虽寻常,却有股股青春之气散出。未施粉黛,便叫人很是倾心。
东川走进摸摸了女子的秀发,眼中柔情更甚。女子娇羞的低下头,脸上潮红浮现。一路无语,借着残阳朝女子家走去。
“湿云全压数峰低,影凄迷,望中疑。非雾非烟,神女欲来时。若问生涯原是梦,除梦里,没人知。”
天慢慢的黑了下来,村里的人家七零八落的掌上了灯。饭饱之余,别了赵家母女,走至数米,女子匆匆赶来,在他的的怀里塞了件衣服羞涩的头也不回的离开。东川看了看女子,一阵傻笑摸了摸头,借着星光往家中走去。
浮生
良辰即近,东川在送了几趟柴后便不在进山。距离赵家所定的婚期还有两月有余。此时的两家异常忙碌了起来。两村虽都紧挨清河城,却民风淳朴,一家有事,全村共迎。
经过五年多的积累和父亲所留,此时的东川也是小有财富。对于婚礼他很是重视,而这一切的一切不仅仅是出于对亡父遗愿的完成,还是对赵家女子的喜爱。若说父亲是他一生中重要之人,那么赵女便是他此生愿意用生命去呵护的人。这种想法在五年里,越来越深刻。
还是早早,东川便马不停蹄的赶到清河城,请来了工匠翻修房屋。此时的他加上东父所建共有三间瓦房和一个竹篱围的院子。
三房一大两小,在两旁邻里的帮助下,只用了一个半月便翻修完毕,本还可以在建一屋,只可惜枣树占了位,工匠提议将其伐到,因树是父亲生前所种,在权衡中还是做了罢。
工期一完,后续的事物便相应简单了起来。当地有一个规矩,凡女子出嫁前一月男女双方便不能在见面。女方要在闺中为男方织上一条腰带,而男方也要为送上一礼作为回赠,暗示夫妻幸福美满。
话说只是一月,可相思之苦,却是一时也难于忍受。多日的辗转反侧,东川耐不住性子还是悄悄的来到东村口,眺望不远处让他茶饭不思的地方。
清风徐徐,碧日晴空。小阁里,机杼声声。待窗下佳人,素手连连。
时日如梭,大婚当日。东川兴奋的一夜未眠,虽是如此却不感任何疲惫。天边渔阳刚起,在阵阵乐声中,迎亲的队伍便朝赵家而去。一路吹锣打鼓好不热闹。
东川行在最前,身着红衣,坐跨黑马。一扫往日厚实,到有了几分气宇轩扬。摸了摸胸口,他长长的舒了口气,还是清晨就有一种莫名的心慌缭绕久久不散,细思根由,不查其因。
两村距离相距颇远,平时东川都是抄小路去赵家,所以感觉甚快。如今乐队从大路进发,一路又是吹锣打鼓,鞭炮不断走了好久还是在村庄附近。
翻手从袋中拿出一个木盒,轻轻打开,里面是一个玉石发簪,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着实不错。看着发簪,东川脸露微笑。这是他为女子挑选的回礼。心中难免会想到对方收下时,所出现的一系列表情。
关了木盒,心慌不觉的淡了几分。
本是良缘之时,奈何天空不甚美好。清晨还是渔阳刚泛,可如今却是乌云密布。层层叠叠下,还是午时便有了落日只感。阳光好不容易从缝隙中穿出,在风的吹拂下又不见了踪影。
众人来到村口,还未至赵家。便有两人迎头着急赶来,走进时才发现是东村铁匠铺的李牛的两个崽子。
两人来到队伍前面,神情焦急,还不待喘息便是连推带喊停了乐声,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道:“东川,你媳妇被清河城王大富家小子给抢了去,说是你婆家那死了的老丈当年欠了五百两,现在他拿着欠条上门讨债,你婆家出不起,他们便胡搅蛮缠硬把人带了去,你那老丈娘也被打成了重伤,现在生死不明。说是三日之内拿不出钱赎人,便把你娘子卖到青楼。”男子话完轻瞄东川几眼,神情甚是气愤。若不是眼中有玩味闪烁,咋一看还以为是入景动了情。
此言一出好似雷霆般,众人笑容一止。东川更是脸色面如死灰,一时间气息不畅,从马上坠落假死了过去。好大一会都没有回过神来,众人纷纷上前,又推又摇的才把他唤醒。来不急缓歇,在几人陪同下匆匆的奔去赵家。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怎么办,丢了手上杂物也跟着赶上。
此时的赵家门口围了数十人,神情各异其中不乏有同情之人,可看热闹者也不在少数。虽说对王大富的霸道很是气愤,可也只是感怒不敢言。一时间话声不断,可更多是可惜赵家老鬼不该惹上王大富这滩黑水。
待东川赶来后纷纷退出一条通道让他进去。他前脚刚走,众人又围了起来。议论之声,响彻九霄。
屋内连同赵家老母共有三人,此时的赵母躺在床上双眼禁闭气息全无。鲜血顺着额头的伤口,一股一股往外冒着,泛白的嘴唇时不时的张合着,看上去很是骇人。
赵母身旁坐有二人,两者都是花甲老人,豁然便是那楚郎中和孙姓村保。对于东川的贸然直入两者并没有太大波动,好像一切本该理所应当般。
东川的到来好像为两者解了难题。其中孙姓老者急忙上前,面带气愤与惋惜道:“多好的娃啊,真的是天生横祸。”说着还不忘拉着东川走到赵母身旁。对楚姓郎中使了个眼色,两者会意一笑,纷纷告别出了屋舍。
两者刚走,屋中不觉的空旷了不少。此时此刻的他,再也无法压住内心的思绪,眼泪哗哗的从眼角迸出,一种撕心的疼痛伴着无声的哭,在此地默默的忍受。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只是一天他便经历了从人生最大的欣喜跌落到低谷的感受,没有人知道这种喜悲转换他是如何承受的。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东川默默的念叨着,声音很小不知在说给谁听。
迎亲的队伍也陆续感到了门口,他们本想进去看看,可是还没走上几步就被孙姓村保给赶了出来。慢慢地,围在院里的人也陆续散去,没多大会偌大的院中也就只剩下了村保等人。
在赵母的床前坐了半刻,东川轻轻的去了偏房,红砖绸带,一条条的缠在屋檐,倒塌散乱的铜镜胭脂,足于见证当时的盛容。物还是一成不变,可此间却多了点冷清及淡淡的哀。
下午十分,自清河城来了一队人马。领头的是一个青年,其余数十人都是中年。马声嘶吼,蹄声若雷。领头的青年一脸阴沉,正在和身旁一人交谈着。“吴叔,真是晦气,我见她容貌不错,一时昏了头只是挑逗了一番,稍不注意,一盏茶的功夫,她便吊死在了我房里。你说现在要怎么办?倘若老爹知道我挨了人命官司,非打死我不可。”被其唤作吴叔的中年大汉,嘴角一撇,满脸横肉堆在一起,一只只剩眼白的眼珠死死睁着看去好似鬼魅。
“区区一条人命,也把你王大公子吓成这样,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你又何必如此婆婆妈妈。清河城附近不是有马帮一流吗?屠个村嫁祸过去,任那官府如何去查。”青年狠色一闪,也不在多言,只是点了点头。
月色入水,自天边垂下。东川走在曾经和赵女私会的村郊小河旁,投在河中的月伴着刷刷的流水声,不住的摇着。悠悠的蝉鸣在林中起伏,一丛丛黑林自近行远,在月下伴着蝉音与水声很是清美。可这一切的一切在他的眼里,如空洞般一无所有。
或是是走累了,东川顺势坐在了身下的一块隆起的石上。思绪如潮淹没了他的身体,五百两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数字,他这一生见的最多的,也就是父亲留给他讨媳妇的九十七两。
在身旁拾起一块碎石,狠狠的朝河里丢去,只听哐当一声,一股水花溅起打在了他的身上。东川怒极而笑,指着河骂道:“连你也在欺负我吗?天呐你能不能睁眼看一看这些受苦的人啊。”说着缓缓的站起了身。
只一眼他便看见了村中有火光闪现,一个念头闪上心间,走水了。想起赵母还在屋中,东川那还顾得了多少,急匆匆往村中赶去。起伏不定的石滩,慢慢的走时都很是难走,更别说跑了。还没待他跑出多远,便摔了数次有余。
凸起的石块,磕破身体,血顺着口子不断的往外冒着。一阵麻痛涌上心头,忘了痛,剩下的便是疯狂。
“只是走水,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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