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之九霄》——有生之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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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异域的魂

一夜飞雪，初放晴，第二日的太阳让银白的大地夺目的难以直视。

因被寒气洗刷，第二日的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芬芳，猛吸一口，有如甘冽的清泉，虽然清淡，却有一种独特的香甜。

“骄阳、白雪与大地，凡人皆不可直视啊！”

一名面白无须的青年人，身穿一件薄衫，在被扫开积雪的道上缓缓前行，仿佛那冰天雪地的景色与一般天候无异。

手中的扫帚一步一动，细心的摆弄着地上的积雪。在他踏过的地面，丝丝绿意破土而出，迎接着洗礼后的又一轮骄阳。

这雪山上常年积雪，且终年不化，若不是住附近的山洞中隐藏着一口活温暖，别说植被了，哪怕是人也不能在这生存。

“也不知道苦境现在是什么情况了？为能在未来有机会领略各位英雄的风采，故而在此潜居修炼，一别不知多少寒暑……”

思毕，霁子虚心生一股躁动，接着喷薄而发，再也无法平静。

再也回不去了啊！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不记年月，从最初的迷惘、惊惧，到后来明白身处何地的随遇而安、奋起挣扎，这个过程短得让他都难以置信。

或许是内心深处有些什么期待吧？

毕竟这里可是他前世迷恋了十来年的地方啊！

也不只是哪路神仙和他开了个玩笑，在他从顺丰快递那签收了两个快递，还未来得及拆开，就不知怎么的脑袋一昏，再醒来后就穿越到了附近的某座山上。

也不知是不是穿越过来的原因，他的身体素质远胜常人，居然拥有不畏寒暑的特性。

故而才能在这人烟绝迹的雪山之巅苟且于世，并潜心修炼。

顺带一提，他一直认为导致他穿越的原因就是他从代购处买来的两个快递：一套正版的《霹雳剑踪》，几本全彩港漫。

无他，因为他最初穿越的世界就是苦境，还是他不怎么熟悉的早期剧情。

惯例的金手指，他的脑子里多了一套名为《九霄真经》的武学心法，还有几式其他的武学招式……

这很难不让人联想些什么。

而他为什么会知道这里是苦境呢？

那是一次很偶然的意外，在他四处寻找野果充饥时，无意间救下了几位冒险进山的采药人，得知了江湖上的不少信息。

素还真、一页书、叶小钗、黑白郎君……

这些耳熟能详的名字他恐怕再过一百年也不会忘记。

在得知身处何地后，他的心中瞬间多出了无数的念头，怂恿着他立刻离开。

然而理智却制止了他的脚步，告诉他需要安静的等待合适的时机，因为他的那些念头都必须要实力作为支撑。

熟悉剧情的他果断的停止了混吃等死的两年时光，而是第一次认真的规划起了自己的未来，并安静的计算着年月，等待一场属于自己的机缘。

真正认真的习武，也是从那一场偶遇开始的。

然后依托着温泉附近生长的野菜和山泉里难吃的野鱼，霁子虚撑过了习武前期那一段艰苦无比的时光。

直到后面修炼有成，肉身逐渐辟谷，这才慢慢减少了对于食物的依托，偶尔的进食也不过是为了口腹之欲。

他当初为啥不去吃温泉附近的野味，而是到处寻找野果、山参，还不是因为温泉附近的东西有股怪味，而他找的那些食物有种让人上瘾的清甜。

在这期间他也不是没下过山，毕竟闭门造车永远不可能得知自身实力在江湖上定位如何。

仗剑出手解决了不少流寇和马贼后，他开始习惯属于江湖的生存法则，同时也磨砺了自身的武艺。

算算看，在上一次入世之前，他已是江湖二流高手的水准。闭关后，境界再破，虽然不明当前等级，可想必自保之力还是有的吧？

前话休提。

冥冥中，一种预感荡入脑海，而后再也扼制不住，就连霁子虚平日最爱的烤鱼，也在烈焰下散发出焦臭的气味。

他知道，自己入世的时机到了。

“算算时间，和之前下山查探的消息，现在应该是叶口月人祸乱天下的时候了。”

吐出口中的野果，将果核种在一处软泥里，霁子虚一甩长发：“现在入世，也不知能不能救下剑君十二恨？”

回身看了看自己居住的洞穴，那里面除了休息处的几床新旧皮草再无他物，只有满墙壁的剑痕诉说着这里的主人是一名习武有成的高手。

在温泉中突出的一块巨石上，一对刀剑插入细缝，耸立其上，慑人的寒光在水波纹的映射下吞吐着冷芒。

那是霁子虚在雪山脚下的几具尸骸处捡获的利刃，虽不明其材质为何，可是其能吹毛断发、斩石断金的特性，无一不在述说着它曾经的不凡。

霁子虚不知道刀剑的前主人到底是谷中尸骸的哪两位高手，却也知道若无特殊的理由，在苦境夺取死人的武器是一件非常没品的事，可是身无神兵傍身的情形却不容他有太多的顾虑。

在收埋了谷内的尸骨后，霁子虚在墓前发誓，只要找到可以替代的武器，那他便会立刻回来将刀剑交还给主人。

这一借，已然过去了半个甲子。

另外说一句，霁子虚其实不怎么擅使刀剑，拿它们的原因不过是只有这对兵器保存的相对完好，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其实更想找把合适的枪来COS一下中原战神燕归人。

顺带说一句，他最强的武学在于空手对敌。至于刀剑武艺，他其实并无多少时间练习，至今也不过学了几招江湖把式。

如果不是为了模仿钗公，霁子虚恐怕早就把这对兵刃一起埋了……

“要走啦老伙计，再次回来就是送你们回家了。”

霁子虚默默地对着刀剑吐露内心的想法，而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对死物说话已经成了他的本能，要知道在一个无人的地方生活不知道多少年，憋也会把人憋疯。而自言自语和对着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说话，则是缓解枯寂的办法之一。

这些年他和鱼说话、和雪地说话、和太阳说话、和石头说话，甚至是对着他拉出的粪便也说过几次。

若是有外人看到，十之八九会认为这人是个疯子。

可霁子虚知道自己没疯，他只是太寂寞了。

寂寞到了能用左手和右手互相玩搏击、猜拳的地步。

“走啦，以后咱们不住这里了！”

拔出刀剑，用兽皮包裹住刀剑身，只留着把柄位置的一个小口，让他方便抽出，然后将之负在身后。

刚走了几步，霁子虚像是想起什么，一拍脑门又跑回了山洞，将刀剑在清净处放下，用手指在洞内的墙壁上给有缘人留下了几行字，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然后冲到温泉边上，照了照自己的模样，捧起几把水，囫囵的洗了一把脸，理了理头发。

接着从那堆被废弃的兽皮那寻了几件相对完好的皮，闻了闻确定没有异味，用手掌将褶皱压平，将之包裹在身上，做了一件衣服的样子。

最后从某个松动的石块下翻出几块银子，踹在了兜里，这才小心翼翼的重新背负上刀剑，将洞口用树枝草草封住，这才头也不回的冲入雪地中。

远处，几句似哭似嚎的声音从风中远远传来。

“这次真走啦，别想我，短时间就不回来啦！”

……

雪山洞窟的主人走了，不带走一片白雪。而后不知多久，另一双足迹缓步而至，望着空无一人的山洞微微失神，俊美无匹的面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孤寂。

第二章 此世的人

苦境的大地永远无法停止纷争，就好像阴谋者永远不明白息止争权夺利。

所以无数正道志士为了守护这片大地而抛头颅洒热血，在可歌可泣的传说背后，留下了数不清的伤痕。

可即使如此，可即使知道自己面临酆都险关，却总是有人无惧挑战笑对前路，只因身后是无数黎明百姓，只因脚下是护生之路。

佛者慈悲为怀，普度众生；道者赏善罚恶，顺应天命；儒者肩担道义，精思践履；更有一众侠者捐躯赴难，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是苦境群雄的魅力，也是凌乐为止心折的缘由。

潜居山中不知多少年，从初见到定下决心，霁子虚早已做了好万全准备，其中之一就是为了避免自己的记忆退化，而在纸上记录下了他脑海里能记得的所有关于布袋戏的剧情，而这本书也指引着霁子虚接下来的方向。

而进入苦境的第一步，自然要从取信正道开始，而其中，又有什么比救下剑君十二恨更好的切入点？

低头翻阅着笔记的内容，那些久远的记忆一一浮现脑海，霁子虚嘴角带笑，那是对于未来的期盼。

可是，残酷的现实却将他拉回了人世，因为现在的他并非端坐在屏幕前，而是亲身体会其中。

再次入世，脚下已行数百里，按照记忆中忠烈王府的方向走了两日，虽然还未见着集市，可却也见过不少逃难的流民。

在他的计划中，忠烈王府简直是万能神器，几乎可以在任何一个切入点派得上用场，所以这么多年里，他不断地缉拿盗匪，拿去和忠烈王府的人套一套交情，甚至在前代忠烈王去世前，还给他留了一封书信。

按霁子虚的估计，离他在忠烈王府的牌匾上留名，也只差一个拿得出手的实战契机了。

今日在仗剑出手救下几位被异邪追杀的百姓后，再度孤身上路，漫步幽暗林中，每隔不过盏茶时间，便是一具尸骸，苦境之灾远远超乎想象。

“如此恶境，难怪就连一页书都对路边无人掩埋的尸骸习以为常了。”

一路走来，但凡肉眼能见的人类遗体，霁子虚都会耐心的停下脚步将之掩埋，不知不觉间他已抢了一字铸骨不少生意。

“比起和别人打交道，还是和尸体在一起时安心的多。”

碎碎念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霁子虚将眼前的尸骨大致拼出，一个坑一个坑的埋了进去，这才在每个冢前立了一块没有字的木牌，以显示这是某位无名氏之墓。

虽然已决定入世，可孤独了不知多少年的习惯又怎能在一时半会扭转的开？

要知道，当年拿着马贼和北域大盗的脑袋找忠烈王领赏时，他都是选在悄无人息的夜晚，以最简短的语气交流。

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后，他和除忠烈王外，任何一人说的话甚至不超过百句，就连每次击杀马匪、盗贼，也不过是说了一句：“抱歉了，你们该死。”

虽然四下无人时会开朗的对着死物不知道说些什么，却还是没办法扭转他越来越自闭的性格。

霁子虚喜欢让一切都保持不变，任何变化，都会吓到他，让他心烦意乱，犹如一头受惊的小鹿。

未知是一块不友好的大陆，也是属于习惯黑暗的人的惊惶。

所以他对光线和声音非常敏感，因此，他创造了自己的秘境，交往了几个别人看不到的朋友，只在心湖中互相倾诉着每日的见闻。

他不想走出去，也不想让其他人进来，他不喜欢看别人眼睛，也反感有人盯着他看，所以这样的话，还是一个人比较自在。

可现在不行了，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去见一见那些他曾热爱过的“人们”。

他想要很多朋友。

他必须要走出去。

可走出去之前的恐惧让他不知所措。

那么就在一路收敛尸骨的沉默中，慢慢将对活人无法吐出口的那些话对着死人演练一遍吧！

“我和你说，虽然我们不熟，可是我还是想说，我这次去要救一个人，可我不认识他，不过我已经想到了怎么接近他，你们告诉我，用什么话开场比较好呢？”

混乱的心绪用凌乱的话语表达的不清不楚，可他确实在离开雪山之后，就已经想到了未来与那些人勾肩搭背的日子了。

……

武林的另一边。

剑君十二恨被嗜血者感染，已成了半死不活之人，在一众武林正道的救助下，不仅没有一丝好转，反而开始显现出嗜血化的趋势。

身为苦境一哥的独子，素续缘虽然习有不凡医术，可面对如此奇症却也没有太多的办法。

眼睁睁的看着剑君的指甲变得尖锐后，素续缘原本扭起的眉头更加深沉了三分，那眼中的自责与痛苦不着痕迹的被悄悄掩去，再抬头已不见一丝阴霾。

以天下第一人的智慧，他知道越是在这种关头，他就越不能露出一丝软弱。

放下了剑君的左腕，素续缘慈迟迟无话，守护在一旁的傲笑红尘再也按奈不住自己的关心，低沉着嗓音问道：“素续缘，剑君的情况如何？”

虽然和剑君之间并无血亲、师门关系，可对于这位晚辈，傲笑红尘是打心底里欣赏，故而在剑君出事后，最担心的人便是他了。

面对傲笑红尘的询问，素续缘心底片刻挣扎后，决定隐藏部分真相，用最平和的语气说出了最痛心的事实。

“虽然我已让剑君服下了霜清，可对当下情况并无多大作用，且在高烧不退的情况下，他的嗜血化倾向……”

虽然素续缘的话未说完，可是接下来的意思却是在直白不过——他对于剑君的变化已经无能为力了。

“是说他要死了吗？呸呸呸……乌鸦嘴、乌鸦嘴……”

惊闻素续缘的诊断结果，心直口快的秦假仙下意识的出声，然后立刻反应过来疯狂的煽着自己的嘴巴。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呸呸呸，乌鸦嘴乌鸦嘴！”

“好啦，别再打了，就算你把自己的嘴巴打肿，也无济于事。”杜一苇拉住自虐的秦假仙，冷静的分析着当前的形式：“或许其他人还有什么办法。”

“你是说查理王吗？”安静下来的秦假仙第一个反应过来杜一苇说的是谁，毕竟面对嗜血者，只有他才有最权威的断论。

可是，急急而来的查理王这的有办法吗？

在场的人虽然心中还有一点期待，可是理智却告诉他们，该是面对现实的时候了。

压抑的气氛围绕着众人心头，在小屋上空萦绕着让人窒息的低气压。

沉默不语的剑君躺在木床上，虽然他的意识早已回归，可是因失去太多的气力，却无法在第一时间醒来，却也正好让他听到了素续缘最重要的发言。

“若是要成为半人半鬼的嗜血者，那我宁愿死。”

这是剑君在内心深处定下的最后决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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