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灵师》——芙蓉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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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使命

“来来来，阿荣你不要扫兴嘛，难得圣灵节你父亲同意你出来，咱们定要好好逛逛才好。”说着，白衣女子牵起了一青衣少年的手，少年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少女含笑的眉眼，在流光熠熠的街景中，此刻站在泾渭河边的少女眼睛像星星般闪亮，少年微微一笑，“好啊。”看着比自己矮一头的少女，阿荣不觉轻轻上扬了嘴角，虽然自己对圣灵节没什么兴趣，但是难得能看见依儿如此开心，就随她玩吧。

玩闹间，二人不知不觉来到陵馬巷最热闹的地方——月盛斋，月盛斋是当地有名气的琴馆，开馆时里面通常聚集的是来自各方颇有盛名的文人雅士，因此人们都说若有一天世间才华横溢之人全然不见，那一定是都在月盛斋。月盛斋据说开馆至今已有三千年，人们对其所知仍仅限于它所表现出来的样子，比如是否开馆全看老板心情，并且会不定期的举办一些活动，有些活动只有收到邀请函的人可以参加，有些活动则是向人们开放的，就像每年到圣灵节时月盛斋便会邀请不知名姓的说书人来向人们讲述整个大陆上一年所发生的故事，或离奇或重大，难辨真假，但引人入胜。

流依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少年，“听说今天月盛斋请来了一个特别厉害的说书人，是他族人，咱们进去瞧瞧？”

“他族？何族？”少年微蹙眉

“不知道，但听说他可是知晓四族事宜”说着，少女压低了声音，“包括鬼族哦！”。

“哈哈，那就是神族呗？”少年戏谑的看着眼巴巴的少女，少年抬手轻轻地拂过少女的秀发“既然依儿想开开眼，那就进去看看吧。”“就知道阿荣不会说不”少女开心极了，说着两人一起踏进了月盛斋。

选定好位置后，两人坐了下来，只见说书台上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身着灰色长衫摇头晃脑的说着，“在座的各位都知道，大陆由人、神、鬼、奕四族统领，四族共用大陆，外陆由人、鬼两族共用，而亚陆则是神族居地。在座的应该都是人族，想必这些年各位听了许多人族和神族的故事，对鬼族之事怕是不甚了解，不如今天在下给各位就讲讲鬼族。”话音刚落，琴馆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哇，这个说书人还真是了解我们心中所好啊，都说鬼族鬼族，却没人见过，谁不好奇啊，对吧，阿荣”少女说着兴奋的看向了少年，却见少年在沉思中，显然并不为这件事所动，“阿荣，你在想什么？”流依伸手拉了拉少年的衣袖。

少年很困惑的样子，轻轻开口道：“千年来，没有一个人见过鬼族之人，也没有任何神族或者奕族的人向我们人族讲述过鬼族的事，所以人族对鬼族的了解几乎为零，为何今日月盛斋知道这些事，或者说，月盛斋居然可以向我们讲述鬼族之事？”

“会不会之前连神、奕两族也不知道鬼族的事？”说着，少女摇了摇头“不对，就算奕族不知，神族掌管着四族间的平衡也不会不知，如果在此之前神族都不曾向我人族透露这些，那今日……”流依似是惊讶的看向少年“阿荣，你这么说，我有点害怕，要不我们走吧，以免听来些不可听之言，日后有麻烦。”

少年看着少女忧心忡忡的模样，“噗”的笑出声，“怕什么，这么多人呢，没事，你过来我身边”，说着将流依向自己怀里拉了拉，“听故事吧”。

“啪”的一声，说书人又开口了“首先要告诉各位，鬼族的成员严格来讲不能称之为人，称之为“魇”最为合适，他们可不是你们，哦不，咱们所说的那种虚无缥缈的‘鬼’，他们可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就先来说说传说中熬汤的‘孟婆’，她是鬼族举足轻重的人物，只在魇王之下，不过她可不姓孟……”

说书人看了看少年二人，继续笑着说道：“一般人族成员只有死亡时可以见到她，但是有些人却可以活着见到孟婆，那就是天选之人。”

正在此时，有个黑影突然出现在少年身边“荣枯少爷，毅将军让你立刻回府，仿佛有紧急事务”荣枯听此言，立刻紧张起来，起身道：“好的。依儿，你要和我一起回吗？”

少女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显然正在兴头上，“明日我去找你，你去吧”。少年点点头，离开了。不过少年没留意到说书人的目光跟着少年直到其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几乎是一路小跑到了荣府大门，气喘吁吁的停下，荣枯抬头，金色的牌匾上一个大大的“荣”，在府门前昏暗的烛光下似乎光芒不减，彰显着主人的权势，即使黑暗笼罩了大陆，荣家仍然可以为世间带来光署。不知为何，荣枯内心极为不安，仿佛有什么大事在等待着自己，也许这件事会完全改变自己的人生，为自己展现这个世界的真相，引领自己完成使命。

可是，是什么使命呢？

来不及多想，迎面跑来一荣家小厮，慌忙道：“少爷，快进去吧，将军等急了，仿佛有些恼怒，一会您进去可要小心。”

“放心，父亲的脾气我了解，若不是事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父亲不会失态。”虽然这么说着，荣枯还是有些担忧，不自觉加快了步伐，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人族皇室的首课将军如此着急，竟让麾下将士来通知自己归府。

绕过大半个庭院，终于见到父亲时，荣枯发现父亲脸上是挂着些担忧，但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慌张着急，仿佛也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需要自己处理，就只是等着自己的归来而已，这让荣枯很困惑，不知父亲是何意。

“荣儿，你今天可见到什么奇怪的人吗？”毅将军转过身，不等荣枯回答，将军继续开口道：“向来圣灵节我从未允许你出去过，今日经不住依儿撒娇同意你们出去，此刻却突然把你从依儿身边叫来是为父做得不妥当，但是有些事情为父认为只能现在让你知道。”荣毅看着自己的儿子，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问：“荣儿，你是不是有什么感觉或者你知道了什么？”

“是的，父亲。不过那种奇怪的感觉转瞬即逝，荣儿并没有获取到什么具体的信息。”荣枯面对自己的父亲向来尊重有加，不敢欺瞒。作为人族皇室第一供奉的将军，皇室赐号“首课”，荣毅有自己的威严和原则，虽荣家不在都城，但却可以号令全军，千年来保皇室荣华。

荣毅点点头，“来，随我进来。”说着自己便抬脚进了书房，荣枯稍作迟疑，也跟了上去。

第二章 邀请

荣枯醒来时已是正午，父亲并没有如往常般让自己早起功课，大概父亲也知晓需要给他时间消化吧。其实他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具体是何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昨夜父亲与自己说了许多，对于父亲所讲的那些，荣枯发现自己就仿佛是初诞于世的婴孩，错以为眼睛看到的是便是全部，而其实闭上眼睛才是全世界。

荣枯抬手揉了揉脑袋，昨晚回房间后，自己久久不能入睡，一直在思考，思考自己的现状、思考父亲的话，太多复杂的关系需要自己来整理，而父亲的话让这些关系更加朦胧，无法分辨其中的关联。算了，荣枯想，何必要让自己一直困于此，父亲最后也说了“荣儿，今日为父所说你都可以弃之不顾，为父只有一个愿望，不论何时何地，你要记住你的荣耀，记住世间万物的善良。”

荣枯想起昨晚的突然离去，应该给依儿解释下，毕竟自己答应她会好好陪她玩一晚的。荣枯起身，正准备穿衣去找依儿，只听到庭院中依儿的声音越来越近，“阿荣，我简直不敢相信，都已至立身之岁，你还贪懒不起，快起来”，荣枯还未来的及开门，流依已经推门而入了。

正午的阳关有点刺眼，荣枯下意识的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等再次睁眼时发现面前可人的少女正背对着自己，一身火红的琉璃裙，与昨日极为不同，流依似乎察觉到荣枯呼吸的停滞，有些慌张的说：“你……把衣服穿好。”荣枯听此言忍不住笑了，伸手将流依就这么揽入怀中，在流依耳边轻轻道：“两年前我身陷囹圄，衣衫可不如今日整洁，怎不见你害羞。”

“你明知我的心意……”少女犹豫着开了口。

“我自然知晓，你我命中就是一体，无需多言，刚才不过逗你”荣枯轻轻抚摸着流依的脸庞，微微一笑道：“还请夫人去前厅稍等片刻，为夫即可就去。”流依转身，佯装生气道：“谁是你夫人？”，说着抬起了手，但是迟迟未落下，然而少年并不躲闪，转身进了房间“不过时间问题而已，夫人不必遮掩。”

荣枯至前厅时，流依与父亲正在交谈，看到荣枯的到来，荣毅停了下来不再开口，看了流依一眼，起身道：“荣儿，记得宵禁前归府。”说着便离开了。流依目送着荣毅离开，轻叹一口气，抬脸，笑着问荣枯：“昨晚月盛斋宣布讲书增一日，走吧？”

“你和父亲聊些什么？”荣枯感觉到，父亲和依儿之间有事瞒着自己，因此认真道。

“秘密，哈哈，走啦”，流依不等荣枯再次发问就自顾的走了，只给荣枯留下一抹红色倩影，荣枯无奈的跟了上去，不再多问。

两人出门后，沿着泾渭河向月盛斋走去，一路上流依走走看看，兴致很高，边玩边说“可惜你没听到，昨晚的书简直是这么多年来最精彩的一次了。”就在流依把玩小玩意儿的时候，荣枯突然伸手揽住流依的腰，将一脸疑惑的流依带到河边，指着河流中央开口道：“依儿，你看这泾渭之水，与昨日相比有何不同吗？”

“没啊……”流依想都没想回答道，“等下”，流依紧紧地抓住荣枯的衣襟，有些不确定的说：“仿佛河水之下有一股红色暗流，像是……像是血液在流淌，是吗？”流依突然转头看向荣枯，“这是什么？”荣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期初我以为自己大概是昨晚没有休息好产生了幻象，可一路走来幻象不仅没有结束，反而清晰了起来，因此我想知道你是否可以看得见。”

“她当然可以看得见，因为二位都是月盛斋的客人。”

荣枯和流依转身，寻找声音的来源，看到两个人在不远处正看着他们，而其中一个居然是昨晚月盛斋的说书人。流依吃惊的走向立在那的两人，上下打量着，不敢相信的说：“是你？你今天和昨天不一样诶！”

荣枯跟了上去，在一旁默不作声，他发现那个说书人确实与昨日有很大的不同，不仅昨晚那个破旧的灰色长袍换成了利落的黑色绸缎衣衫，更重要的是荣枯发现说书人给人的感觉像是换了一个人，如果说昨晚的是求生计的说书人，那今日就仿佛是雇佣说书人的老板。而站在说书人旁边的那个人则给人更奇怪的感觉，中性的脸庞让人无法分辨男女，从配饰到衣衫通体白色，而那白色在阳光下竟有些刺眼。荣枯不知这两人此时突然出现在这里，并且还说他和依儿是月盛斋客人是什么意思。

说书人好像看透了荣枯心中所想，看着荣枯率先开了口：“鄙人复姓彻也，单名义，说书只是偶尔兴起为之，我身边这位，”彻也义抬手示意，“你们可以称呼为示申大人。”

“你说因为我们是月盛斋客人，所以我们看得见那个暗流，是什么意思，彻也……大叔？”流依察觉到身边的少年有些紧张，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

自称为彻也义的说书人微笑着看向流依，点了点头，说：“没错，二位想坐下来好好聊聊吗？就去月盛斋怎么样？”不等流依回答，便与白衣人一同向月盛斋走去，仿佛已经知晓二人一定会与他们同去。

荣枯蹙了蹙眉不加思考便跟了上去，但刻意的与前面的二人保持着距离，一路上四人无人开口，快到月盛斋的时候流依实在忍不住了，轻笑地低声道：“阿荣，那个说书的叫彻也义，我怎么没听过这个姓？彻也也就算了，那个叫示申的是什么鬼名字，还可以这么起名字的？”荣枯没开口，轻轻摇了摇头，但双眼一直未离开彻也义和示申。流依看了看身旁的荣枯，发现少年全神贯注的观察着前方的两人，并不像自己一样对即将到来的谈话充满好奇，只是很凝重的皱着眉。

来不及多想，两人已经到了月盛斋。和想象中的不一样，琴馆里全然没有昨日的热闹，只有一个在扫地的小厮，看到四人的到来，小厮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将琴馆的大门关闭，为四位斟了茶之后便不见了踪影。

看着眼前的情况，荣枯了然于胸地笑了:“二位为了欢迎我们的到来如此大费周章，甚至重新布置了琴馆的桌椅摆放，荣枯在此先谢过了。”说着揖了揖手，话虽然客气，但其余三人在荣枯的话里都听出了一丝轻蔑。

“你知道他们是专门找我们的？”流依一脸困惑。

荣枯点了点头，坐了下来，抬头径直看向黑白二人：“想必不只是泾渭水下暗流的问题吧，二位有话不妨直说，如此弯绕不像神族作风。”

听此言，流依讶异地指着示申说：“你也是神族人？你们穿成这样害我以为你们是黑白无常呢。”被点名的二人对视了一眼，自称示申的白衣人开口道：“我们确实是‘黑白无常’。”

“你说什么？！”荣枯与流依“腾”的站起来，瞪大了双眼，异口同声道。

“哈哈，荣少爷、流姑娘，你们二位不必激动，也不必紧张，整件事说来有些复杂，且听鄙人慢慢说与你们听，来，请坐。”彻也义做了个“请”的示意，接着问道：“不知二位可想过，所谓的人鬼两族共用外陆是如何个共用法？”

“还能怎么共用，外陆是一个圆环，我们人族一半，鬼族一半呗，不过我们从未出过远门，具体从哪里开始是鬼族的我们就不知道了。”流依觉得这个问题太简单了，一边回答一边端起了茶杯，“这茶不错，我之前从未品过，月盛斋果然厉害啊。”说完冲荣枯咧嘴一笑，荣枯轻轻拍了拍流依的头，笑了笑没说话。

彻也义听到流依的想法后不置可否，眼睛直直地盯着荣枯说：“荣枯少爷呢？大约不是这么认为的吧？”

荣枯抬眼看了彻也义和示申一眼，他很不喜欢这两人神神秘秘的样子，于是很不客气的开口道：“二位如若就打算一个一个的问我们，那我们怕是没什么时间陪二位消遣，不如二位另寻他人如何。”说着竟起了身，拉起流依的手向外走。

“慢着！”白衣示申大手一挥，荣枯和流依只感觉眼前的光线变暗了许多，接着两人看到了他们此生绝对想象不到的场景，而荣枯知道，从此刻开始，自己的人生将会迎来重生，走向正轨，即使于现在而言真正的道路会充满荆棘和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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