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起青城》——鹰神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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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引子

雾隐寒月，凄离，无尽的箭矢划破了茫茫夜色，肆虐在汴京皇城之上。

“前面便是朱雀门了，为了圣上，杀！！”

禁军统领孙文剑半身染血，左手紧紧护着一个沉睡的婴儿，右手握紧长剑，带着数十铁骑冲向了前方，那里，是数千冷漠的军士！

“晋王有令，不可放过一个贼寇，长枪，起！”一声将令，数千的军士举起了长枪，成百上千的枪尖已然对准了这数十铁骑，所有的军士尽皆迈着沉重整齐的脚步，冷漠的向前压去。

“喝！”

孙文剑脸色难看，手中长剑却是握的更紧了，过了这数千人，就是朱雀大门，就可以出城而去，这是圣上最后的骨血，无论如何，便是不要了我等的性命，也要护得小皇子安全！

“杀！！”

数十铁骑强冲进了长枪军阵，烈马嘶鸣，鲜血飞溅，真气破散在皇城夜空，一道道人影被刺下了大马，踩踏在了人群之中，碎骨！

“我来开路！”

这时候，只见一个足有九尺高的大汉猛地掷出了手上的开天大斧，恐怖大斧碾过无数士兵，重重的轰在了前方地面，九尺大汉随即脚踏大地，顺着大斧开过的路径强冲向了前方。

“全都给我滚！！”

无数长枪从四方刺向大汉，大汉脸色不变，双手一左一右握住了最先刺过来的两把长枪，怒目一瞪，喝道：“过来！”

随着大汉手上用力一拽，直接便将这两个士兵拖出了人群，死死抓住了他们的脖子，大汉便以这两人为肉盾挡在身前，继续向前冲去。

“刺！！”

军令无情，冷漠的长枪继续袭杀，刺过了两人的身体，冲进了大汉的体内。

大汉身子稍震，但脚下步伐依旧不减，顶着无数士兵不断向前压去，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谁能挡住你家周爷爷！！大人，还不快走！！”

孙文剑不敢迟疑，顺着大汉开出了道路策马而过，直接越过了大汉，继续强冲，手中长剑横扫一片，已经没有阻碍了！

“走！！”

带着最后的八位骑兵，孙文剑冲出了军阵，冲过了朱雀大门，而那周姓大汉已经淹没在了无尽军士之中，声音越来越小。

孙文剑脸色一暗，却没有回头，为了圣上，为了小皇子，我们谁都能死！

九位铁骑在夜色下冲出了汴京，不过仅仅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足足数百人的铁骑也从汴京城中冲出，向着孙文剑追去。

“哈哈哈，孙文剑，你这身武艺修的也不容易，只要你肯弃暗投明，归顺新主，我保你前途无量，可好！”一道阴柔的男子声音透过深暗的森林，清楚的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孙文剑脸色难看，是晋王门下第一客卿吕泽芳的声音，没想到连他都追来了！

十年之前此人便破了人身第七脉，如今修为怕更是深不可测，孙文剑看了一眼怀里沉睡的婴儿，紧紧护住，口中怒喝道：“弑君夺位，大逆不道！他赵光义可是圣上的亲弟弟啊，如此行径与那禽兽何异！我孙文剑岂能跟如此畜生为伍！”

“呵，不识抬举的老东西，那你就下地狱去吧！”身后的声音明显冷了下来，无尽的杀意震慑了夜色孤月，箭矢！

“统领，你先走！”

孙文剑身后的九位铁骑突然拉停了烈马，转头冲进了深林里面。

“你们——”孙文剑脸色大变，有心叫住他们，可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在这么下去，他们谁都逃不掉的。

孙文剑紧紧握住拳头，继续策马冲向了前方，身后，是那吕泽芳肆意的笑声。

一条大河，穿群山越岭，横亘在平原之上，为五丈河。

行到五丈河前，受了不轻伤势的烈马终于坚持不住，瘫倒在了地上，口中不断吐着鲜血，孙文剑也被甩下了马背，摔在了五丈河畔。

那一轮孤月，终于从黑云中露出，倾尽了山河，轻轻照在了孙文剑疲惫的脸上，身后的杀声好像越来越近了。

孙文剑沉默片刻，迎着夜下寒风惨然一笑：“诸人都死，也该轮到我孙文剑了，殿下，臣不能在护你安全了。”孙文剑再次握住长剑，一手斩断了旁边的大树，随手做了一个简陋的木篓，将婴儿轻轻的放了上去。

婴儿睡的很香甜，似乎不知道外界的残酷杀戮，他的胸前挂着一个深绿色的翡翠，上面轻轻刻着一个赵字。

“这是圣上最后的血脉了，冥冥之中若真有神明，我孙文剑诚心祈求您，一定要护得小皇子安全啊。”

跪地，孙文剑向着婴儿轻轻扣了一个头，没有办法了，唯有这样，才有一线的生机，孙文剑不敢迟疑，将木篓推离了河岸，木篓顺着河水远去，载着沉睡的婴儿，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之下。

孙文剑深深的闭上眼睛，手中紧紧的握住长剑，转身，迎着身后越来越清晰的马蹄声，孙文剑起步而去。

“为了圣上……杀！！”

※※※

皇城，福宁宫。

没有禁军守卫，没有宫女太监，唯有数千冷漠的军士，持剑站立在福宁宫前，每个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沾染着血迹，右臂之上，尽皆缠绕着飘扬的白巾。

“咚！”“咚！”“咚！”

一声声轻响，突然从福宁宫上传来，所有的军士都抬起了头，看向大殿，依稀烛火下，两道人影映照在窗户之上，一位坐着，一位跪着，那是柱斧在轻轻叩击着桌子。

“好为之……好为之……”

寒风吹过，几只燕雀越过了苍茫孤月，飞向远方，消逝。

开宝九年，十月十九日夜。

赵匡胤驾崩于福宁宫中，晋王赵光义改元继位，为太平兴国。

第2章 赵南

“赵南，在这么下去你会死的，你就不能认命么！你我终究只是奴隶身，明日的比试虽说全派之人尽可参加，可你我的身份一旦上去，不过是徒惹耻笑，便是赢了，他们也不会承认的！”

雨声依稀耳中，大雨昏聩，模糊了山腰处的一栋破旧屋落，屋中有着两个看着十六、七岁，身着杂役服饰的少年。

那个被叫做赵南的少年就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默默练着手里的木剑，看着竟是比寻常孤山派弟子使得还好，只是此时他的身上满是伤痕，一看便是被人痛揍了一顿。

陌生孩子神色一怒，一手便抓住了赵南的衣领，怒道：“赵南，你就不能听我这一次么！他们内门弟子就算、就算杀了咱们也就是面壁数月罢了，你跟他们教什么劲！”

赵南，自出生的那一天起，便是这孤山派的奴隶，这是一辈子也洗刷不掉的印记，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律法，公平，从来没有眷顾过他们这些奴籍之人，奴隶者，不过是主人的私有财产，便是杀了也没有人会在意，因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就像小诗一样被肆意打杀么？”

听到这话，孟山沉默了下来，小诗，和他们一起长大的女孩，那一天，几位内门弟子竟然强抓着小诗就要上山凌辱，他孟山还有些迟疑，可赵南却直接就向那几位内门弟子出手了，最重要的是还打赢了，这一下可彻底的闯祸了。

内门弟子想杀门下奴隶，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小诗直接就被抓住，就在他们的眼前，生生的被人丈毙了。

被人肆意打杀，却毫不犯法，便是告上官府也无济于事，因为，他们是奴仆，这叫什么命！

孟山的身子微微颤抖，低头轻声道：“明日我会随师傅下山采购，你变装一下随我一起走，中途我会找机会让你逃走的。”

“这一次，你真的要听我的，那方平是出了名的凶恶，死在他手里的杂役弟子早就不止一位了，等他耍够了你，你真的会死的！算我求你了，跟我走吧！”

他们杀了小诗，却并没有杀赵南，反而处处来寻赵南的麻烦，像昨天夜里，几个大汉竟然直接闯进了他们屋子，将他俩痛打了一顿，这种事情，在这几个月里天天都会发生，他孟山都快崩溃了，可赵南却依旧无动于衷。

赵南沉默，轻声道：“那你怎么办？你的父母可还在呢。”

孟山低声道：“没事，他们查不到我的……”

“我就你一个朋友，他们怎么可能查不到你。”

他俩自小一起长大，关系莫逆，一旦赵南失踪，那方平肯定会对孟山下手的，赵南一手打开了孟山的手，瘸着腿走到了门口的台阶上坐下，静静的看着屋外大雨。

风雨呼啸，雷闪不断的隐动在黑云边缘，压住了大半的孤山，巍峨狰狞。

那里，便是南宋六大宗门孤山派的山门所在。

孤山二千弟子，名动天下，只是对于他们这些奴隶们来说，这孤山派再厉害又有何用。

赵南默默的望着孤山，望着那早已经被黑云遮掩的孤峰，眼中慢慢的坚定，明日，便是孤山派四年一度的门内试练，孤山中人尽可参加，甚至连外面的不少人也会慕名而来。

若是能连胜三人闯入内试，按照规矩，是可以直接成为孤山派外门弟子的，如此，他就不再是奴隶了。

“不管逃到哪里，都是被官府通缉的奴隶，如过街老鼠一般，又有何用？”

看着屋外大雨，赵南突然拿起了门口油伞，向着门外而去。

孟山惊道：“今日大雨，你还要去不成？”

赵南淡淡道：“他们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

每一日早晨，赵南总会爬上高山，仔细的观察着山谷中晨练的孤山弟子们，偷学着他们的武功，也是因为这样，赵南的实力才会这么强，否则仅凭自己摸索打趴，哪里会进步的这么快，如今的赵南，也算是勉强跨入江湖上三流高手的门槛了。

“我也去！”

两个少年撑着伞，快步走出了屋落，顺着蜿蜒难走的山道向着山上爬去。

孟山身子本就虚弱，爬了差不多一半，已经有些气喘吁吁起来，但他还是咬着牙，坚持的跟在赵南的后面。

赵南回头看了眼大雨下有些狼狈的孟山，笑道：“要不要休息休息再走？”

孟山摇了摇头道：“今日本来就晚了，我们若是在休息，怕是更赶不上了。”

“好，我们走！”

“嗯！”

大雨孤山路，一片茫茫，两道渺小的身影奋力的向着山顶而去。

你我可能赶在晨练结束之前爬到山顶么？

当然！

“呼！”

继续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两个人终于赶到了山顶，这里的雨势竟然已经停了，可能是他们已经爬到了雨云之上了吧。

远方，群山雾隐，云海翻腾，依稀东阳已经露出了一点，越来越亮。

孟山眼睛一亮，道：“赵南，你快看，太阳要出来了！”

赵南静静的看着远空渐起的东阳，阳光所照，黑暗退去，升腾。

柔弱轻光静静的照耀着山顶上的两道渺小人影，与这天地相比，在强大的人也都是渺小的，渺小的如同一颗沙粒，微不可见。

这一刻，赵南的耳朵一动，转头向着东边跑去：“孟山，这边！”

孟山连忙跟着赵南走了过去，前方三山而立，三山之下云海遮绕，一道道震慑的惊喝声从云雾之下传来。

孟山眉头稍皱，道：“今天云雾太深，怕是看不到了，不过能看到这日出，也不算白跑一趟。”

“别急，再等等看。”

两个人在山顶等了片刻，山下云海越发翻腾，就在这时，一道惊喝声突然从下面传来：“去！”

惊声落地，一缕浩大红光骤然间冲破了无尽云雾，直上苍天而去，滚滚云雾翻腾四散，渐渐露出了山下之景、

原来是上千身着灰色道袍的孤山弟子持剑而舞，动作整齐如一，无数剑气纵横山间，浩然壮阔。

这是，孤山剑法！

天下剑术，以北方青城派为第一，南方庐山剑派为第二，他孤山派，便是第三了。

“斩！”

随着无数弟子的一剑斩下，漫天剑气全部向着下空坠落。

地上，是无数的弟子。

“破！”

山中齐喝，万剑指天！

原本正在坠落的无尽剑气瞬间汇聚，随着一声“破”字，再次破上云霄！

看到这一幕，孟山有些激动道：“赵南，咱们将来一定要成为他们中的一人啊！”

赵南一步坐到地上，早风吹起了他的衣衫，而前面，是纵横的剑气！

“不对。”

赵南眼中放亮，右手指着浩瀚苍穹，轻声说道：“你我，将来会比他们更强，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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