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为清明人》——那就阿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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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今日方知我是我

“蒙沂旖旎光景，青岱重峦，大小七十余座峰，有似犬牙交错，有似星罗棋子散落其间，其貌奇瑰，如顽猴摘桃，如巨鲸吞吸，如蛟龙擒囚等。且山中霞光流彩，光芒各异。时逢梅雨时节，流虹交横宛若丝绸锦帛多彩多姿，甚是美不可胜收……”

一青髻青衫书生状的少年四处张望蒙沂山，口中喃喃自语道，手中还不断奋笔疾书。天还下着细雨也丝毫不影响他激动的神色，与他同伴的还有一头戴斗笠的老叟，老叟步伐轻快，驾轻就熟，想来应是常年在山中猎户药农之类人。

“老叟儿——你且缓些脚步，这梅雨时节，青石台菱很不好走，且等等我。”

老叟默不作声丝毫没有放慢脚步，面色冷峻。想必对这书生可能有什么成见。

雨越下越大，清冽的风夹杂着细雨拍打在两人身上，少年早已全身湿透，面对这越下越大的雨，他也早没有了最初见到美景的兴奋。

“老叟、老叟！”少年不由得大声叫喊起来。

忽然老叟停下了脚步，两人刚穿过一片雨林，林间密处树间隔不下寸步，稀攘之处也不过两三步之隔，可见林间步伐难行，目光能及之处也尽是枝干叶景，目光顿时狭窄了起来了，步行了二三时辰。随着老叟停下脚步，少年手服靠着树干喘着大气。

低着头说道：“你这老叟，性情为何如此古怪，听不清我刚才喊你许久吗？”

缓了缓了胸中的郁闷，少年见老叟依旧不回答他，缓缓抬起头，一股心中压抑不住的狂喜拥红了脸颊。激动的他口中说不出半句话来，生怕一个字打扰了眼前这世间罕有景象，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

林尽开阔处，为一湖，每逢闰年六月梅子黄时，山中若是起虹彩霓雾，山中有一湖，人称沅湖，湖广千里，湖水可见数十米，浅处可见落入湖的枯枝落叶，深处则是一片蔚蓝，宛若一块深蓝的宝玉。雨时，湖面氤氲起一片彩雾，这彩雾会演变出各种事物。人们常说每人在沅湖看到的都有不同，沅湖似有一种神奇的能力把人们隐藏在心中的东西呈现出来，还会给人带来好运，有人在这里看到财富万千，出去之后没隔几年便的富甲一方。爱色之人，看到肤白貌美的女子，出去之后便取了美貌的娇妻，还有望官的等等。一时间无数人蜂拥而至，但是沅湖却又像是陶圣口中的桃花源，不是每人都能见到，许多人失望而归后，寻的人便也少了起来。

此时，湖面隐隐有宫鼓弦音传来，彩雾好似粉笔一样不断开始在湖上画出立体的人物来。

一座道观从彩雾中勾勒出来，青瓦白墙，“清明观”三个古篆字古色古香，画面逐渐进入庭院，天空静静地飘散着白雪，一棵古松，突兀的立在雪天，枝干有着些许积雪，古松下有着一石几坐着一男子，男子身着一白色直襟长袍，头发由下到上渐变白了半头，神色温和儒雅，面容和煦，给人带来的暖意胜过身后那冽冽清雪。在他面前还有位一身破旧的灰色道袍，头发凌乱，剑眉星目，面色冷峻背对着他。

“老黄，何必恼怒，你这人就是执拗，你看凡间人，人生短短数十载，生老病死，爱恨情仇，你怎知他一生不精彩，你怎知他一生没有意义，与天地同寿又如何，用永恒的时间去思悼太苦了，何况我本与天庭与魔教都该有个了解。不管我此去归还是不归，我都很高兴，能结识你们，可惜老九，还有剑瞎子还有酒呼噜，要是你们都在那该多好啊。”

白袍男子边拿着酒壶斟满旁边一酒杯边对这老黄说道。

白袍男子口中的“老黄”依旧是背对着他，静默不语，原本叉在背后的双手伸张那刚斟满的酒杯，只见酒杯就飞入他的手中，他一口饮尽，便将酒杯丢在不远处的积雪上，躺在积雪上的酒杯还不停地冒着热气。

画面又随机转到了仙界九霄天之中。

“诸位都到了吧，凡间有句话叫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恩怨就此了解吧，可笑你们这些修真人，修真不修性，与那凡间腌臜泼皮又有何异？”说话的是刚才话面中的白袍男子，与刚才唯一不同的是头发转变成银色，在阳光下甚是刺眼。而他面对的有天庭魔教还有些在远处远远观望的散修仙人。

不远处天庭旌旗在飘扬，旗上一个天字露出不可冒犯的威严。只见天庭众人神情冷漠的望着他，另一方则是魔教，也是同样。

随后白袍男子动了，一柄青虹从远处飞来，剑光划破了千里长空，露出虚空乱流，让人觉得一向森严的天好像也不是不可冒犯。这一战，将方圆千里的天空都打的支离破碎，大地被剑气划出千丈深的沟壑，无数神魔像是繁星坠落撞出无数坑洼。平时高高在上的仙神也如凡人般命如草芥。后世人们称那叫仙魔禁区，因为无数剑气还有各种仙元、魔人的煞气充斥其中，修为不高的仙人踏入都有陨落之危。据传，天庭天仙以上的真人仙逝了七层，魔教的大魔也陨落了大半。修为高深的仙神妖魔都不见了踪影，倒是一些低修为的妖魔在凡间肆意横行。

青衣书生此时像是魔怔了一般，双目无神静立了许久，奇怪的是那性情怪异的老叟却不见了踪影。

远处画面一转，一艘船舫从雾中驶来，船上零零散散坐落四五人，一胖子衣衫褴褛，撑着一个大肚子躺在船舷上手里拿着一酒葫芦还不停向嘴里灌酒，旁一面容清秀的少年头枕着胖子肚子躺在夹板上，一手抢过胖子酒葫芦喝起酒来。似乎是酒有些烈，“吭吭”被呛出声来。还有一个静坐在船舷边双手紧包着一把生锈的铁剑，双目下视没有一丝神采，船中还有一茶几，几个蒲团，盘坐着一位女子，体貌修长，肤如凝脂，青眉皓齿，宛若一朵初春冰雪尚未融化中的盛放玉兰花，但此时却没有丝毫的高冷之感，女子正低眉信手给对座的男子倒着茶，那俯首颦颦尽显小女儿家娇羞之态。这男子就是刚才那大战那满天神魔的男子，男子没有了刚才那一往无前不畏生死的英气，他一脸宠溺的望着眼前的女子，双眼满是爱意，后方还有刚才称做老黄的男子摇着船桨。

“青梅黄时雨，绿蚁培新酒。沅湖船上客，风雨归渡人。”书生口中喃喃自语道。

只见少年头发由黑渐变成白色，后白色又转为银色，直到双目有了神采后，头发又恢复了正常。

刚才磅礴骤雨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天也画上了淡蓝色的妆，山林间一阵清风拂过。

“呵！这是轮回？若真灵有轮回，那你们便也都可寻到吗？”少年低头默默地注视着缓缓收拢成拳头的右手，好像要抓住什么一般，指缝间却有一丝微风溜走。

二 尘俗

“卖包子咯，新鲜刚出炉的包子！”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呀，明氏坊最新的衣帛了，瞧这颜色，保准您穿个几年都不褪色！”

“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没事就来看看，看看又不要钱嘞，禅宗绝技金钟罩，让您绝对大开眼界。”

“聚全楼开张大吉，全场消费半价了。快来看看喽！”

书生看了看络绎不绝人流。口中低语道：“凡间还是如此的热闹。”脚步逐渐走向了一座富贵人家的府邸。

“少爷，您又去哪了，出行不带个随从，老爷夫人担心坏了。”府中一头扎双螺髻身着青纱罗衣的丫鬟正在府中踱步徘徊思忖，不料正主正回来了。

书生愣了愣，整理了下脑中的记忆，自己突然觉醒了前世，倒有些像是仙界高人夺舍他人躯体了一样，不过记忆起这十多年来，书生还是过得很幸福，爹叫李清林，娘叫林溥，两人皆是沂蒙山下出生，李清林早年随意游方道士学过些许的医术，靠着一脑子灵巧劲又自学了各类医经药典，早年靠倒卖药材为生，在一次上山采药时遇到同上山寻药的娘子林溥，两人就对上了眼，后来林青山出生了，林溥问他取什么名字，他说：“我初见你时，你背后青山碧绿蒼青，空灵通幽，我见青山多妩媚，料你应如是！就叫青山吧！”两人行医为生。开了医馆芳泽方圆数十里，无人不见李清林不点头称医术高明的！对其尊敬有加！生下的这一孩子，他们希望后代能走上仕途，光耀明楣！可李青山偏不爱看经史文典，到偏爱一些杂书，山川志怪，奇闻轶事。倒让夫妻俩无可奈何，时间长了也便由得他去。

“我只是出去闲逛了一会。”书生语气淡漠平静的说道。

说话间，一身披素色春锦长衣面带愁色的中年妇人携着一同样华服锦衣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哎呦呦，青山，你哪去了，下回出去把那些仆从也带去，也叫爹放心你的安全呀。”妇人一把紧抱住叫青溥的书生。

被紧紧抱住的青山静默不语，那颗曾在岁月河流中不曾动摇过得心石，有了一丝悸红，他不知道多久没感受长辈的问候，上世他自记忆起就是跟师傅在道观里修行，直到后来师傅仙逝。

告慰了父母之后，青山回来到了原本这个“自己”的房间。看着房间里琳琅满目的杂书。

李青山笑道：“看来自己不论再重新活几世，这偏爱人事山水的本性改不了。”

上一世修道时，师傅就惊叹自己悟性很高，可自己偏不爱修行的枯燥与重复，连冥想的时候满脑子都是狐仙精怪的故事。

翻阅着这些原本书生收罗来的奇闻志观，原来自己时代都已过成了上古神话了，上古时代以仙魔禁区为分界点，距今已不知多少元年。仙魔禁区一战，天地法则崩溃，无数灵气流失于虚空乱流中，导致道艰法不显，旁门宗旨取生灵万道驳杂运气皆可成道。如人血气，阴阳二气，愿力及冥冥中不可捉摸运气。导致修邪派功法的魔人妖族倒是昌盛起来。

后有些仙人怜悯生灵，将仙法道经做了简化，使它更适合凡人在道艰年代修炼，让凡人在遇到寻常的妖魔精怪不至于毫无自保之力。此类功法大多强健人血魄，明其心智，若有天赋高者，人称武法。能从此类功法中悟得一点修真道法，自是乌鸦变凤凰，有了道根。要是寻去仙派道门，也会欣然收下这些人，所以这些武法更是仙门筛选弟子手段。李青溥自然以前也练了些武法。

“倒有些麻烦。”李青山若有所思轻声语道，李青山回顾起这世的这副身体，发现虽是筋脉强健，但却窍穴比一般人更淤塞。只练武技若是没有与之符合法门调理身体，只会把身体练成封闭的熔炉，年轻身体是强健，可长期身体污浊排不出，只怕到老时便会疾病缠身。

接下来的日子，李青山除了陪伴亲人，闲暇之时，也便向以前一样看些杂书。对当今的世界也多了几分感悟。昔日西方雷音寺，欲东渡传法。来到仙界与天庭和七十多家仙派道门坐而论道，谈因果造化，欲与那堆老顽固立轮回，通阴阳。还立下九司十殿管理。青溥当时也是对此嬉笑不已。所谓轮回也是伪轮回，只能让凡人及法力低微者轮回，至于真灵化凡，元海出的修仙者，真灵只要一接触便会消亡。道门所言轮回在天地，佛门又言轮回在心性，前世李青溥也走入了圣境，也知道些许隐秘，大能者真灵死后会走上轮回路，继续在下个世界活下去。但却没有人知道轮回路在哪里，有人传言在天庭，在冥府。事情的真相到最后也不了了知，但凡有一点线索都会被各门各派视为隐秘。至今，青溥一直是怀疑是否真有。可如今自己真正轮回了，倒还有点蒙。修仙者只要真灵出，元海立，再有天地灵气的情况下随便活个几千年不是问题，更别谈可朝游碧海暮苍桐的真人们了。可修仙本是争一丝气运，自然少不了纷争，自有无妄灾祸来。

庭前春花谢了秋红，苍苔也爬满每一个没有被人践踏过的角落。昔日翩翩少年如今也到了及冠之年。李家也为此举行了筵席。门庭若雀，举众欢呼。

“李家儿郎甚是俊俏，不知可否有心仪之人呀。”席座见有位黄绸锦衣有些许猥琐男子面带笑意的问向李青林。

“黄大爬，你就别推销你那胖的像酒桶的姑娘啦。小李子，我有一孙女长得那是一个如花似玉。比那黄胖子家的胖妞好看多了。”一位双鬓有些斑白，额头皱纹遍布，满口金牙的老叟扯着李青林的手激动的说道。

“老金牙，别怪我不敬老，你这老无赖，你那孙女是什么货色曲梁不是满城皆知的吗？尖酸刻薄可是集齐了你所有的优点呢。”黄胖子扯着胖子回应道。

席间的众人都被两人逗笑。谈论起两位“佳人”众人都是你一句我一句，一位好吃懒做的胖妞，一位尖酸刻薄泼辣女子。

“小儿的婚事，小儿做主，我们也不能强求。”李清林苦笑道，把皮球扔给儿子做主，碍于情面怕是拒绝怕是伤了情份。

李青山望着这一幕也不觉得头大，那两位平时可没少找过他。一口一个青山哥的叫他，恶心得实在让人头皮发麻。

“小小李子，你觉得如何呀。”老金牙没个正形笑问道。

“我———”正欲回答的青山，一时间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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