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册之大唐风云》——清涟龙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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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隐世桃源

早春，山林间道。两位大唐官员走在路上。

“这桃源村，还有多远啊。”

“陆大人稍安，还有六七里的行程。”王离答到。

“王县令，每年收税，你都要走上这么一遭？”

“回大人，这还是不用下官担心。每年的赋税都是几个村夫挑着担子送到城中的，未曾差过分毫。”

“这样啊，那你有没有付他们工钱？”

“有的，按唐律，官府付了他们来去的盘缠，工钱另算。”

“嗯。歇一会吧，吃点东西，都走了三四个时辰了。”

这是一片桃林，桃花开得正艳，整片林子中四溢着花香，小草方才抽出了嫩芽，一片新绿。上有娇柔桃花，下有可人芳草，倒是个好去处。

谁想，这桃林之后，竟会有一座小村庄呢？现在是申时，以往的桃源村本身安详而静谧的。

但是今天不同，今天桃源村来了两位客人。都是大红袍，乌纱帽，还有一双沾上了许多尘土的皂靴。桃源村少有来客，而且从未来过这么大派头的：其中一位腰间挂有玉佩。

听人说，来了客人，许多孩子跑了出来。可是，都不敢走近来瞧，只远远地躲在一旁偷看。王离招呼那些孩子：“孩子，过来，过来。”

一个胆子大一点的孩子站了出来，学着大人的样子行了一礼。这礼着实不怎么标准，不过，两位都笑着受了这一礼。孩子却生生地问：“二位找谁？”

王离弯腰低头，问：“张里正在吗？”里正即为方圆一里之长。

“里正爷爷还在地里呢。”

“那你能把他找来吗？我们有要事相谈。”

“哦。”孩子应了一声，飞一般地跑去找人了。

张里正知晓村中来了两位客人，都是做官的。赶紧让同伴帮他完成农活，自己褪了粗衣短褐，换了身体面衣服，赶来接待。

当他见着一位官员腰间挂着玉佩时，他以为他老眼昏花了。

只有郡级以上官员才能在办公时带上玉佩！这么大的官跑来我们这个小村庄是干什么？

“方才我正忙农活，不想贵客到来，有失远迎。”张里正揖手，弯了弯他驼背的腰。陆大人挑了挑眉，很惊异这里人们的文化素质。

王离摆了摆手：“也不寒暄了，直接入正题吧。我是德湘郡陵县县令王离，我身旁的这位是德湘按察使陆鸣陆大人。”

按察使？张里正活了这么大岁数，还第一次见着比郡守大的官。

陆鸣上前一步：“这次过来是要宣读圣旨，因为这里过于偏远，所以过来一趟。”

圣旨？张里正瞪大了眼睛，什么圣旨让按察使亲自走上这么远的山路，跑到一座小村庄来？

陆鸣当然没有说假话，他真的从怀中拿出了一卷丝帛。张里正见状，面朝陆鸣行跪拜礼。

陆鸣也不啰嗦：“德湘郡陵县桃源村里正听旨！诏曰：春回五年，择天下十至十五少年，与国之天选！”“臣领旨！”

礼毕。陆鸣问：“你们这儿有十至十五岁少男少女几人？”

“大概十来个吧。”

“那么你们有一个名额，按规矩是抽签决定。”

“陆大人，这是个好事还是坏事啊？”

“利大于弊。”陆鸣随口答道。

张里正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能不去吗？”

陆鸣的面色突然严肃起来，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他俯视着面前这位老人。老人面色平静，有些发黄的眼珠中，没有丝毫惧意。

王离在一旁听得直冒汗。

“只能去。”陆鸣面色稍缓。

“我只是有些担心孩子们。”张里正叹了口气，望向周围不远，正在嬉戏打闹的孩子们。

这是圣旨，无人能忤逆。

张里正如实地把符合条件的孩子姓名写在竹签上。陆鸣也只是随意一抽，谁能参加天选，顺从天意吧。

一支平实的竹签，一个普通的名字：“薛轩龙”。

“这位啊，跟我来吧。”张里正带路。

他带着两位来到了一个略显雅致的小院，院中摆着一张桌子。一父一子面对而坐，一场棋局在展开。

父亲粗衣麻布，儿子也是粗衣麻布，只是儿子身上的比较新，父亲身上的又几个补丁。两人各自低头，专注于眼前的棋局。

王离想叫他们的，陆鸣阻止了他。

观棋不语。

太阳本就西斜，时间飞速流逝，在父子不断落子的同时，太阳也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这场对局在少年的一声长叹中结束。“我又输了。”少年挠了挠头。

父亲把棋子收回棋盒之中：“屡战屡败，你还敢继续？”

少年咬牙：“屡败屡战！再来！”“好，再来一局！”父子同时抓了棋子，又准备猜先。

王离瞪大了眼，这是准备再来一局？这又要下多久啊？

好在张里正在一旁。

“停停停！你们两个就不能消停会儿？”张里正极为熟练地抓住了两人执棋的手。

两人一怔，抬头。“原来是里正啊，随便坐，随便坐。”父亲先开口。陆鸣一怔，看着他，有些惊异，但他按住了心头的喜悦。

“里正爷爷好，您先坐。”少年也开口了。

这是个十四岁的少年，短发，面容俊秀。但是，他的双眸，却深邃无比，有一种远超常人的稳重。

“还坐！我今天的农活都还没忙完，就光看你下了打大半局棋！”里正吹胡子瞪眼的，“这儿两位贵客找你！”

接着对王离与陆鸣揖手：“这是村中的教书先生，薛允，这是他的儿子，薛轩龙。如果没什么别的事，下官先行告退。”

陆鸣点头：“你忙你的去吧。”

薛允这才注意到院中还有另外两人。

“薛允，许久不见，别来无恙。”陆鸣面上挂起淡淡的微笑。

王离看看陆大人，又看看这个平凡的教书先生。他们认识？怎么可能！陆大人可是按察使，岂是一般人能见上的？

“诶，是陆鸣啊。许久不见，又胖了一圈啊。”薛允面上也挂起了笑容，一副近来可好的神情。

陆鸣的笑容僵在了面上。

陆鸣的额头上青筋暴跳。

陆大人胖吗？王离一直没注意，这下仔细一瞧，还真有点！

陆鸣嘴角抽搐：“看来你不仅是无恙啊，还是无样啊。寒碜人的技艺还是和以前一样高。”王离本来是期待古诗中所描述的那样：故人相逢，物是人非，一片唏嘘。怎想回事这一番景象？

“你们认识？”王离赶忙阻止两人继续互掐。

“何止认识，我们可是过命的交情！”陆鸣这下可算是平静下来了，“他可是春照八年的状元！”

王离一惊，一个状元，跑到这小山村来教书？

“如果只是来找我叙旧，那就免了吧。”薛允随意地挥了挥手，薛轩龙倒是起身请陆鸣坐下，又给两位客人各沏了杯茶。

陆鸣走了那么久的山路也的确是渴了，不顾茶水滚烫，胡乱灌了一口：“你的孩子被选中了，要参加天选。”

“天选？”

“没错，圣上预感南方有变，因此集九州各国、地方，组织了天选。若能通过，则有天下名士指以道法。”

王离惊异，这是连他也不知道的消息，陆大人这般随意说给别人，真的不要紧么？

“修道么？”薛允喃喃地道。

他忽而浅笑一声，又忽而长叹一声。

最后他扬天长笑：“哈哈哈哈！真是天意啊！”如痴如疯。

陆鸣与王离对视一眼，这是怎么了？

薛允猛地抓住儿子的肩，直视他那稚嫩的脸庞：“看来老天爷也可怜我们，真的是天命啊！”

薛轩龙那双与十来岁孩童不相符的深邃双眼轻微闪动：“爹，事在人为。”

第二章 天选之始

太阳自东方升起，给大地以光明。春日是大地回暖之时，这不，谁家新燕正啄春泥？

张里正气喘吁吁地跑到薛轩龙家中，正见着穿戴整齐的几人。薛轩龙背上背了把剑，就是一把普通的铁剑。

“呼！赶上了！”张里正往薛轩龙怀中塞了一物，“拿着，自己家做的烧饼！”

薛轩龙赶忙推脱：“里正爷爷，我吃过早饭了，不用了。”

“还嫌弃是吧！拿着！路上饿了吃！我知道你喜欢吃烧饼。”里正硬把烧饼往他身上塞，“你这次出去，谁知道你几时回来。”

是啊，这次出去，真不知道几时能回来呢！想起自己小时候经常跑到里正爷爷家里蹭烧饼吃，薛轩龙脸上挂起笑意，谁叫里正爷爷家的烧饼那么好吃呢？

薛轩龙执拗不过张里正，于是还是收下了烧饼。

以后，想吃里正爷爷家的烧饼也有些难了！

他要修道，他要让那个人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想到此，少年的面孔很是平静。

揖手，向里正爷爷与父亲告别。

“陆叔叔，我们走吧。”薛轩龙对着陆鸣说。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上路。”陆鸣摇了摇头，将一张叠好的纸交给他，“这是天选的细则，今日是天选开始的日子，过去后万事小心。”

“可是，陆叔，我不认识路啊。”

“不需要你认路。”陆鸣说着，掏出了写着圣旨的帛书。

“走吧。”陆鸣将帛书摊开于地，一丝一缕的气力会于掌心，印于帛书上，“微臣陆鸣，谨奉圣旨，启移形之卷！”

帛书上突然显现繁杂密集的天地符文，天地气力席卷而至，空间在帛书上方扭曲，形成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去吧，孩子。”陆鸣对薛轩龙点头。薛轩龙对众人再度告别，踏入了，那无限的昏暗中。

“现在，我们来叙叙旧吧。”陆鸣望向薛允。

短暂的昏暗。

强光陡然显现，刺得薛轩龙眯起了双眼，待他适应过来时，他那素来平静的双眸，也忍不住微微波动。

这是密林之中的一块平地，已经有了百来号人，他们服饰各异，想必是来自五湖四海。他所站立的地方是一块大青石，其上刻着复杂的符文。那是移形阵法的本基，也只有它的完成，才表示单向移形阵法能够使用。

薛轩龙身前不远处是两名大唐士兵，他们一身戎装，右手一直按在腰间的刀柄上，神情严肃，他们的周身，散发着不弱的气力波动。由此看来，大唐对这一次的天选十分重视。

薛轩龙打开天选细则：

一：不得蓄意杀人，违者按唐律即日斩首。

他倒吸一口冷气，大唐不愧为大唐。来的人身份地位各不相同，其中也不乏唐朝之外的王公贵族，要斩他们的子嗣？只怕只有大唐才有这么的魄力与威信了。

“孩子！来拿玉符！”突然有人大声招呼，声音有些沙哑。薛轩龙头抬起来，却见一位头发微白的老者直视他。薛轩龙指了指自己，示意是不是在叫他。老者平和地笑着点了点头。

这位老者身着白色长衫，说不出的儒雅气质。而他身旁有一位老头穿得破破烂烂、极为邋遢。

“老先生，您叫我？”薛轩龙上前问。

老者执起他的手，将一物放入他手心，轻轻将他的手掌合上：“这是你的玉符，带好了，如果玉符碎了，可就直接出局了。”

“还会出局？”

“是啊，孩子，这里的上百人之中，只能有五人留下。这还算六百个战区中，人数很少的一个战区了。”

如果每个战区至少有这么多人，那么参加“天选”的人就多于十万。十万之中选三千，竞争真是足够激烈了。

老者粗糙的手掌与手中细腻平滑的玉牌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加油啊！”老者拍了拍薛轩龙的肩，薛轩龙重重地点了点头。

老者指了指身旁的老头：“离长老会给你们所需的食物与水的，”

离长老毫不耐烦地把两个纸包好的东西和一个水皮囊扔给了薛轩龙，挥手：“拿去！”

薛轩龙手忙脚乱地接住了，他好奇地打开了纸包。

一个漆黑的东西在里面，被烧出了炭壳，而背面，则是白花花的，在扁平的东西。这好像是？烧饼？薛轩龙汗颜。烧饼是怎么做成这样的？一面都糊透了，另一面却还没熟？薛轩龙自己做个烧饼，虽然比不上里正爷爷的那么美味，但也比这强多了吧！

不过......吃了死不了，于是就算得上食物，但好歹也考虑一下吃这个东西的人的感受吧！

薛轩龙无奈地把纸合好，看这样子，这个不耐烦的老先生是只有这样的东西了吧。看来这几天就得吃这个了。

不过薛轩龙很诚实地向老头揖手：“先生，烧饼糊了，下次得注意一下火候，不能急，也不能缓......”

话没说完，离长老“啪”地拍了桌子，老脸通红：“老夫做的烧饼你还有什么意见！”

周围几百人都看了过来，离长老的目光极为刺人。周围的人下意识都把身子往后挪了挪，有幸灾乐祸的，也有有些担心的人。离长老可是天命级强者啊，威望可不小，你惹谁不好，偏要惹他？

少年深邃的双眸并没有任何变化，语气平静：“我只是实话实说。”

林间很安静，只能听见微风拂过树叶的轻语。

薛轩龙自觉地退到一旁，避开人们的目光，他可不想这么快就给大家认识。

离长老差点就拍桌子站起来了，还好被一旁的白衫老者笑着拉住了。“他说的确实是实话。”老者笑着看着离长老这一副要和小孩子较劲的样子。

“他说的与之前那个小女孩说的一样，都是中庸之道。不错不错。”

“还卖什么关子，你倒是说啊。”

“喜怒哀乐之未发，叫中，发了有所节制，叫做和。这两点你都没做到，那也就谈不上中庸了。中庸之中与和，是一个人能否行中庸之道的表现之一，也是你能否做好烧饼的关键！”

听完了，离长老老眼一翻，轻哼一声：“这和烧饼有什么关系？”李誓笑着摇了摇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薛轩龙再度打开陆鸣给的那张纸。

二、每个战区都藏有五颗晶石，在第三日清晨辰时，持有晶石者胜出。

三、在第三日辰时前，玉符损坏者即刻丧失资格。

四、若第三日辰时未能找到五颗晶石，则延长时间，直到五颗晶石出现或战区玉符持有者只剩下五人。

五、每人只能拿到两个烧饼与一壶水，坚持不到第三日者，可自行损坏玉符，失去天选资格。

这一点是在考验他们的意志力，以及在食物缺乏的情况下是否依然保持冷静。如果每个战区都是一样是规则，那薛轩龙这边会有点不公平。其他战区的烧饼绝对不可能做成这样啊！

六、春回五年二月初三巳时正式开始天选。

薛轩龙明白了，就是保护玉符与找到晶石罢了。

抬头看天，离巳时还有一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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