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去地球度假》: 银河系中的行星》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江国记》:楔子(上)。
楔子(上)
驱车赶回云台山的时候,少年人路过一家酒馆,好巧不巧开在寥无人烟处,生意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去。眼瞧着天色还早,自己又口干舌燥,高肓便停下脚步,打算在此地稍作休息。
他叫护送一千飞镖的官兵原地打坐,分了十几杯粗茶,把每一人都千恩万谢了遍,好像这一路走来辛苦了谁怠慢了谁似得,惹得同门人的黄松不禁一笑。“奇了怪了。”黄松碎碎念道:“高无病你是怎么一回事,今儿这么身体力行。”
照黄松的意思,高肓的脾气原不如方才那般好,肯定是他们的师尊在放徒弟下山之前对他说了甚么,否则,这茶,有官兵的,没有他黄松的。说高肓顺手算上了他也好,在外人面前给他几分薄面也罢,黄松可明白,九人之中,除了高肓自己,还从未有谁是高肓愿意搭理的。“罢咯,谁叫他是师尊最优秀的徒儿,可惜性子实在是冷淡,担不起师尊交给他领导九子的任务。”黄松又道:“否则,单论实力,韩师兄怎样也不可能打得过他。”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弹劾我这一下,你很开心吗?”高肓放下碗,白了黄松一眼。“诸位弟兄都是朝廷派来的官兵,谁跟你一模似样,吊儿郎当,没个正经。”
“师尊也是这样形容二姑爷的,你别再讲了,无病。”黄松神秘兮兮凑上前,一只手搭在了高肓的右肩上,笑得又傻又精。“你又不是没得看过那位荣国候世子爷正经起来的模样,那智慧!那思维!师兄,你把我比作世子爷,多谢你夸我了!”
高肓眉头一皱,越发膈应黄松了,他打心眼里替世子爷不值,荣国候世子夏深是甚么人,反正不是黄松这种不要脸的人,无论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还是把眼珠子挖出来送上前去看,都是黄松比较招人嫌,脸皮厚的赛城墙。“啐,不自量力。”高肓嘲笑道,一扭扭,甩掉黄松的咸猪手。“别跟我拉近乎,去找你的韩师兄去。”
“你!你居然赶我去找别的人,难怪我的好心你总看不到!”黄松苦楚着张脸,大声嚷嚷。“师兄弟十年做到这个份儿上,重来!重来罢!”
十几名官兵哄然一笑,都心叹二人感情好。“说起来,我们之前可是听说,是韩三水韩少侠前来带路回云台宗的,怎样变成了高兄弟与黄兄弟?”一名官兵笑过之后,随口问道。
“啊,韩师兄恐怕这两日都出不了云台山庄了。”黄松回道:“韩师兄近来武功又精进了些,师尊他老人家……”
“师尊不是老人家。”高肓打断道。
“哎反正你我都是晚辈就是了!这么斤斤计较,做啥?”
“师尊没说过要注意自己的言辞吗?”
我看你就是跟我黄松过不去。黄松坐不住了,“哐哧”了下站起来,一副要揍高肓的架势,高肓却泰然自若,不仅没看他,而且又倒了一碗茶。“你倒是说下去啊,越扯越远,越远越扯,真当自己说书啊。”他端着陶碗,挑起了眉毛。
黄松绷住了牙,强颜欢笑,故作出“我不跟你这个说话永远不中听的人计较”的表情,忍气吞声的坐下。“继续讲了……”他道:“师尊他要给韩师兄开小灶,还不让我们看。是甚么意思啊?又要传授独门武功?”
“你这个‘又’,又是甚么意思?”高肓执着于抠字眼道。
黄松撇撇嘴。“‘又’就是‘又’啊,你‘又’打断我,你几个意思啊?”
“我没意思啊。”
“你终于知道你没意思啦?高师兄。”
不跟强词夺理的人一般见识。高肓再一次忽略掉了黄松怼回来的话,一口吞下了碗中剩余的茶水。那黄松嘴上得了意,以为高肓真的跟他说不下去了,心情顿时大好,拍案起身,招呼众官兵继续护送货物,赶在晚饭之前完成任务。
他其实不在意他们的师尊要怎样给韩三水开小灶,对于武功,黄松从来都是能打就行能活就行,他是不能理解韩三水与高肓所追求的那个境界,他也没兴趣要去尝试。但有一点他是坚信不疑的,那便是,韩三水又要突飞猛进一大步了,方才他见高肓不是很开心,想必有人捷足先登,让他输在起跑线上了罢。
这么一说,他倒还真的想知道,这两天,师尊都教了韩三水甚么。
韩三水也不知道他师尊把他绑在晾衣杆上当袍子晒到底是在期待些甚么,他这两日一拳一脚都没打出去踹出去,早上一醒来,就被穆东峰微笑着问要不要吃个包子,那语气,那笑里藏刀,仿佛他再多睡一秒,小命就要不保一样。
做人徒弟难啊。韩三水头顶着大太阳,被烤得实在是心焦,又不好意思开口请穆东峰把他放下来喝口水,只好闷着,还没鼓起勇气,他就泄了气。
做高人的徒弟难啊,做云台宗宗主的徒弟,难上加难啊。
韩三水笑不出来,都怪他,非要拜穆东峰为师,人家起初说的是“收个小弟就好了,你也不差我几岁”,那时怎就没点头应下,还是那时的他,觉得成为穆宗主的徒儿,要比成为穆宗主的小弟更加体面?一失足成千古恨,韩三水有苦难言,甚至偶尔反悔一下自己当初的选择。
“你的基本功远比我想象的要差,难怪无病能日行千里,你半路被马甩出。”穆东峰手中拿着三把飞刀,头也不转一下的批评韩三水道。
韩三水抬起脸,视线已经模糊的看不清他师尊百发百中的靶子了,汗水一颗接着一颗的掉,衣领都要被浸透了。“师……师尊。”他有气无力的回道:“那不是马的问题吗……”
“你要怪马基本功太差?”
“没……”
师尊说的都对,都有道理,师尊是为我好,现在的严苛,以后的辉煌——没错!韩三水在心中默念了一遍他写的《我爱师尊》,就差没朗诵出来给穆东峰听。
他稍微动了动早已麻痹的双手,突然不酸了,有了前两天的训练为基础,他似乎正在习惯这样的训练方法,虽然连穆东峰都说这是个笨方法,但有时,方法越笨,反而越实用,尤其是武学,能有一个良好的基础,别说是强身健体,就是遇上甚么怪病,想必都比常人容易恢复得多。
“咯噔”一声,韩三水再一次抬头去看,靶子要被插穿了,穆东峰又投出一把正中红心的刀。“靶不行了,西岭。”一旁的女人道:“这个月的兵器,兵工厂那头做得可还合格?”
“战争时期,又岂止要求一个合格。”穆东峰收了手,从女人怀中接过擦汗的棉帕,推回遮阳伞。“夫人撑,我不怕晒。”
宗主夫人轻轻一笑,叹了口气。“你一直都是这样。”她撑着伞道:“心里有事的时候,就跑到武场来散心,也难为你还想着你这些宝贝徒弟。”
“师娘,师尊有心事?”
“我不比你了解他?”女人扭头笑道。
她名唤向若云,苗疆女儿,本是青遥沟寨主向鹤的小女儿。儿时便离开苗疆来至中原,是说向鹤为她定下了一门极好的亲事,要她去跟中原云台宗的少宗主穆东峰培养感情。还说免得说好的男人,长大后追着别人家的姑娘跑了,到时候悔婚也来不及。向若云如今想起这些,都还觉得她这终身大事,如过家家一样没个严肃。
他的双胞胎哥哥向尧也同样没留在苗疆,名义上是照顾他的妹妹,其实,向鹤要他拜在前任宗主穆千古的门下学武学艺,多加历练。十岁的向尧便带着十岁的向若云背井离乡的来了,来的第一天,还被云台山下的老虎给吓了一跳,要不是穆东峰正好路过,他一个男子汉,恐怕是要哭出来。
“是啊,昨天才跪过棋盘。”穆东峰哀怨道。
向若云不免好笑,她哪里是来给穆家做儿媳妇的,她是来欺负穆东峰才对。幸好江湖人还不知,他堂堂云台宗宗主害怕夫人。不过,穆东峰倒觉得没甚么,害怕当然是假的,他心里爱的真,别的,也就不在意。
“你和子高都是最了解我的人。”穆东峰上前撤了千疮百孔的靶子,拔着刀子道:“我听闻,子高昨夜住在韩亲王府了,是吗?”
“嫂子回一趟娘家不容易,王爷、王妃与世子爷,当然要留小两口多住一段时日。”向若云道:“西岭,你的心事不轻,应该是很重了。真的不说给我听吗?”她伸出手,替穆东峰整理衣襟,抬眼注视着,有些不放心。
被她这样看的久了,本来就不打算瞒着妻子的穆东峰便更加藏不住忧忡不断的内心,但他却也不知该如何表达,反倒露出为难的神色来,如同他举棋不定时一样,不是不敢落子,而是想到了别他。
“你是明白的。”他道:“大江与蒙古之战,已经打了一年,大大小小,边境早已是血流成河。我很少得到义兄的讯息,前线的战况倒是时常有所耳闻,一年了,要说也快打完了,怎会再度陷入胶着之中呢……”
“我并不懂打仗,但我们已有三个月,都不知太子殿下情况如何了。”向若云还是举起了伞,分穆东峰一半。“我懂你的心情,如果我也三个月不清楚我哥过得怎样的话。”
更甚得,向若云知道,撇开身份上的悬殊不谈,穆东峰这么多年来,是真心把太子余庸当做亲兄弟来对待的。有人为了保卫家国离开了安富尊荣的生活,要不是得撑住云台宗在朝廷的兵工厂、做好支援的准备,向若云又何尝不想跟随穆东峰前往战场,与余庸并肩作战,保家卫国?
“也许你我在别人看来,是多管闲事。打仗毕竟是当兵的事与皇室的事,又与你我一介江湖人甚么相关?”她顺着穆东峰抬起的手臂靠进他的怀,眉头微蹙,半合眼眸道。
“你从来都不是个小女人,当然关心俗人不怎么关心的事,这样很好了。”穆东峰安慰道,接过伞,搂得更紧。
“耳濡目染罢,我从小就跟着你,和你读一本书,听一堂课,你心里想的,我心里也会想。”向若云闭上眼,长长舒了一口气,胸中闷热,一哄而散。“你心中装得下普通人装不下的,我若不能懂你为何喜怒哀乐,那我确实是一个小女人,一生相夫教子就好。”
穆东峰笑了。“我心里又装下了甚么。”
“太子装得下的。”向若云离开那怀抱,坦然正色。“也是我心中能够装得下的,我们是一样的,爱国胜过爱这个家。”
“……错了。”
穆东峰深呼吸道:“爱家不一定就爱国,但爱国,说明内心深处,更愿意千千万万的人家团圆平安。这也是爱家,爱天下人的家。”
“——表哥又在发表他的大道理了,我都稍稍被感染了那么一丢丢。”忽然是谁大驾光临,在这对小夫妻之间冒出了一个头,那男子锦衣华服,却嬉皮笑脸,又是拍着穆东峰的肩又是冲二人行礼,亲密无间得很。
穆东峰询声转过身。“怎样了,是你赢了子昌,还是子昌再一次胜过了你——公久。”
此人乃是夏深夏公久,荣国候夏韬夏子晦的独子,生母是穆东峰的姑姑穆颖,两人是一对感情甚好的姑表兄弟。就在去年,穆东峰还把自己的小妹穆见微嫁给了夏深,其实也不是他把谁和谁撮合成了一对,夏深打小就喜欢他的表妹穆见微,既然两小无猜,到了年岁,自然女大不中留。穆东峰虽然希望小妹能多留几年,但也不是甚么远嫁,夏深三天两头往云台山来一趟,不差穆见微这一面。
那夏深一脸懊恼,不过也就一时懊恼,很快便又打起了精神,转身张望了一下正在收拾箭篓子的白盛,心中蓦地生出好些鬼点子来,嘴上呼唤道:
“子昌!子昌!你要跟我比轻功吗?”
白盛卷着红衣起身,顺夏深的指引看向树上结出的颗颗石榴,还没来得及放下手中之物,就让他一个石榴打来,还好禁军白大统领身手不赖,侧身一躲,抬手稳稳接住了石榴,这才没被世子爷得手。“反正我们云台山种的果子都不好吃,留着他们看,不如全部摘下来。”夏深仰头道:“这石榴小,我们就以两个箭篓子为筐,一刻钟之内,谁摘得更多,谁就胜出。”
“条件呢?”白盛深知夏深的意思,如人所愿的问道。
“输的那一个,请一顿好酒!”
“无聊。”大统领斜眼看着就是不想让他闲下来的世子爷,嘴上实在无话可说,干脆拒绝了夏深的盛情邀请,仍旧专心收拾现场,对一切置若罔闻。“我还要去皇宫巡查守卫,没时间陪你在这儿插科打诨。”
夏深眼前一亮。“那我跟你一起去,我好歹也是一名少将,禁军不会不欢迎我罢?”他说完,还有点小兴奋,笑嘻嘻的凑上前跟在白盛的左右,十分像一个甩不掉的大麻烦。
白盛无奈,只好假装没听见。
“你去甚么去?”
“见微?”
白盛闻声回头,与站在一边的穆见微相互礼让。“见过世子妃。”他见穆见微神情严肃,好像是有正事要与夏深相商,便也不再多问。“禁军不是很能离得开我,盛便不打扰你们了,先行告辞。”
“奴家见过大统领。”穆见微皱着眉头回了那么一句,又忙转身,通知夏深道:“父亲找你,你马上回府,我是来见大哥的。”
“出了甚么事?”
“你要问我吗?”
“算了,看你紧张不已,想来不是小事。”夏深没了玩起来时的激灵与活泼,那一刹安静了不少,与穆见微同样,对于未知的大事,他心悬的越来越高。“都交给我罢,你把话送到就好。”
说完,他看了穆见微一眼,也不知是甚么意思,或者也没甚么意思,人倒是闪的飞快,转眼就没了身影了。穆见微上前,再向她的兄嫂行下一礼,这才近前,低声转达了夏韬让她转达给穆东峰的话。
“大哥,大嫂。”她道:“出事了,我们去书房,详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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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上的候鸟刚才飞走,竹管碰上倒满了水的木桶,年轻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这盘棋便胜负已定。品着再也稀罕不起来的好茶,太傅萧鸿儒正襟危坐,他身前是那从来都没下赢过他的三皇子余弦,但却不知为何,一向不争强好胜的余弦竟然露出了失落的神情,虽然他不用如方才一般绷紧神经,再看一眼棋盘时,却对自己那些个细微的破绽感到惋惜。
“太傅的布局太完美了,我虽然尽力迎战,但确实技不如人。”余弦舒展开了眉头,对萧鸿儒真心佩服,直起腰,向太傅谦礼道:“太傅识得我每一子落下时都有可能生出的破绽,步步紧逼,让我险险喘不过来气。晚辈佩服。”
“臣担不起殿下自称‘晚辈’,您是主,臣是臣。棋盘上虽无主臣之分,这盘棋也下完了。”
萧鸿儒忙弯下腰,却又被眼疾手快的余弦双手扶起。“太傅不必多礼。”余弦道:“我见太傅似乎有话要说,您何不坐下来,就方才这盘棋,再给晚辈上一课?”
“……哎。”
他望着求学心切的余弦,本来有些话,他是不打算讲的,这会子,却又觉得自己是不得不说。“太傅为何叹息?”余弦关切道。
“殿下,为何选择连最后一步也要退让呢?”
“这……”
萧鸿儒问道:“殿下明明是有机会扭转局势的,臣不过一味的攻击,对于自己暂且不动的棋,却是无暇顾及。殿下为何将心思放在臣的逼迫之中,而不是想办法找寻臣的弱点——攻克之?”
他之言,引得余弦陷入沉默,不是不愿意说,而是三皇子殿下根本不晓得要说些甚么。他确实注意到了萧鸿儒的遗漏之处,可终究没有下手,他怕走这一步险棋,让自己又堕入新的局中,你争我夺,无止无休。
然而,因这份担惊受怕,让他错失了保护自己的良机。萧鸿儒直直的盯着余弦的眼睛看,余弦心虚,目光躲躲闪闪,甚至低下了头,不安到攥紧了衣袖。
良久,萧鸿儒这才收回了他凌厉的眼神,无奈叹息。“有些话,本不该对殿下说,然而臣以为,说了,反倒更好一些。”他道:
“殿下并非性情软弱之人,有些事,您根本就不害怕。可您害怕的是,恰恰是您的不害怕,您不清楚做了某些事之后会否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若无,您的退路又在哪里?您还有下一次的机会吗?这些,殿下在决定不反击臣之棋的时候,应该都细细的考量过罢?”
“……我。”余弦合上眼眸,眉头紧锁。“是……”
“所以,庇护着殿下的太子,现在,您们是兄弟,将来呢?难道要由君王,来庇护他的臣弟吗?”萧鸿儒又道:“其实,历朝历代,君之所以能将皇位坐稳,是因为他的朝臣与家人团结一心,他坐得有多高,根基就得有多稳,否则,有时人固然站得高,但一失足摔下来的时候,又不知要比多少低处之人还痛。对于陛下、或者太子,殿下就是他们的根基,您非但不能一世都活在他们的羽翼之下,还要自己生出一对羽翼,来保护您的父兄。”
“太傅教导的是,晚辈明白了。”
“殿下真正明白了吗?”
大概明白……余弦不敢去看萧鸿儒,实在是这位太傅大人说的太对了,他理亏,又是受教的那一位,心怀胆怯,当然不得轻松。“可是,殿下习惯了举棋不定、犹豫不决,臣实在替陛下和太子担忧,三皇子究竟何时才能够长大。”萧鸿儒道。
“太傅不用说了。”余弦加重了语气。“晚辈全都……明白了。”
太子余庸在前线作战,一年都没有回来过。东宫冷得叫人胆寒,就连一只鸟都不愿多盘旋一秒。余过海日日为余庸担忧,还没到过度的那个份儿上,皇后就先病倒了。收不到边境与太子殿下的消息,整个朝堂都是这般人心惶惶,又岂止萧鸿儒、岂止余弦。
余弦顺着鸿雁飞去的方向呆呆张望,他听不到小花园中的流水声,也没有鸟叫,原来连他这一处,都静的可怕了。“我正是因为父皇的离不开,才只能留在东城。”他说道:“可如此一来,我便要对皇兄望眼欲穿,大江盼着胜利,我与父皇、母后,盼的却是他平安回来。”
“臣又何尝不盼着,太子,能够平安归来……”
萧鸿儒想起了他常年戍守大江与金国边关的长子萧玉徊。好几年了,聚少离多,他很少能见到萧玉徊回来。听说余过海近日来有要把萧玉徊召回的意思,他却不敢高兴的太早。也许,他与余弦又何尝不是一模一样,担忧着无法预测的未来,所以选择压抑。
压抑的久了,就生出心病来了。
太傅轻轻放下了茶杯。“是谁的声音?”他回头问道:“四皇子吗?”
“太傅!三哥!”余弧不顾侍卫的阻拦,硬是掰开了横在他面前的两条胳膊,也不知是中了谁的邪,竟叫的脸红脖子粗。“放我进去,现在不是讲礼数的时候!”他不停的挣扎,眼泪一涌而下。
“三哥!”
“怎么了?”余弦站起身,快步七拐八绕出长廊,扬手示意那些侍卫莫再阻拦,赶忙去扶站都站不稳的余弧。“你怎么了,四弟?”
余弧却是哽咽,随后嗷嚎大哭起来,倒在余弦的怀中,伤心欲绝。“大哥他……大哥他……”他喘道。
“大哥他……死了!他牺牲了!”
那静止已久的竹管忽然倾斜,摔像木桶的边沿,发出好一声震耳欲聋的响,赛过暴风雨前的电闪雷鸣。
余晟鹰失手打翻了瓷壶,惊魂未定的看向跪在他门前通报的侍卫,反复确认了余庸牺牲在前线的事实之后,眼前蓦地一黑,无处安放的右手“刷”的声推掉了还没下完的一盘棋,棋子纷纷落地,有如雨滴,击穿的却是他的心。
向尧一抬眼,伸手拽住就要把头磕在地上的余晟鹰,朝那侍卫使了使眼色,让他不要在韩亲王府耽搁时间,先去通报各府,顺便节哀。“……怎会?”世子爷瘫坐在地上,红着眼,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堂兄不是太子吗,他怎可能牺牲在战场之上?”
他蹭着地跪了起来,一把按住向尧的肩,颤抖不住道:“他怎可能会是牺牲的那一个!”
“兄长……”
但向尧更加不明白,明明是太子,为甚么要上这个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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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中)
太子牺牲的哀报,宛如一场落下了帷幕的噩梦,笼罩着中原。将余庸送回来的那一天,东城上空盘旋起了数队鸿雁,它们归来的意外之晚,想必是早已料定了这悲剧,不愿在它发生之前飞回。
有的人想到了,有的人却没想到;想到了的人之中,也有做好准备的,和没做好准备的。但令人意想不中的是,想到这一切并早就做好了准备的人,竟然只剩下那么一个。
那个人,就是江高宗余过海。
他身为太子余庸的父皇,本最应该期盼儿子的凯旋归来,但事实相反,他虽渴望能够再见到余庸一面,却也只能够奢望再见一面。一年前,太子硬要随大军出征的时候,余过海的内心便已是了然。
他再也没指望过余庸还能活着回来。
余过海将希望寄托在了三皇子余弦的身上,甚至亲命太傅萧鸿儒去教导余弦,不说培养成多有作为的一代明君,至少不要让打小儿就跟在余庸身边的他,变成下一个余庸。
能守住江山就好,如果可以的话,余过海更愿意余弦是快乐的,而不是活在担惊受怕中。
“如果他不知道这一切的话,会不会拼尽最后一口气的回来?”穆东峰靠在榻上,眼眶泛着红,眼底含着泪,凄入肝脾,却流不出一滴。穆见微站在他身前,兄妹二人或者面面相觑,又或者谁也不看谁,任悲伤的悲伤,任失望的失望。
许久,穆见微忽然抬起头,在一阵银饰的“沙沙”声中皱紧了眉头,右手攥着左手,煞是艴然不悦。“是你提醒他不要轻易相信陛下的对么?”她问道:“你为甚么要挑拨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让陛下宁可私下传信北极大哥按兵不动,也不去救他的亲儿子?”
穆东峰被这话惊住,倒抽凉气,浑身发抖。“我没有挑拨陛下和太子,见微,你这话是甚么意思?”他双眼写满了不可思议,恐惧二字充斥了脑子,身前的穆见微却是一副怒火中烧。
“我当然相信大哥,可你的确这么做了。”穆见微道:“你让太子殿下敬畏他的父皇,甚至让他替陛下担心起了他不该担心的。这场仗,太子为甚么一定要亲临?他若胜利,他是不是便在军中留下了自己的姓名?太子就这么不信任陛下么?是谁先猜忌谁的,谁又对谁失望了?”
她句句在理,字字珠玑,说的都是余庸身为一位太子的最痛之处。她不是不理解穆东峰,倘若余庸足够聪明,穆东峰便帮了他,但余庸不够聪明。穆东峰要他牢记太子的身份,不可恃宠而骄、挑战他父皇的底线,余庸心里想的却是余过海也许不信任他,反而让他对余过海的这份敬畏之心,变成了有意的提防。
余过海太过了解他的儿子,余庸却不够了解他,直到逼得余过海也看不透现如今的余庸,他只能下最痛的决定,在余庸变成一位想要威胁他父皇而得到皇位的太子之前,他给了余庸威胁他的筹码,那就是军队;同时也收回了这个机会,让余庸被自己的筹码打败,是死是活,失败又失意的他,都不可能再有余力去盘算任何筹码。
余过海本该胜券在握,怎料他这个局,会让失败的余庸一并丢掉性命。在江军不受甚么大影响的情况下,丢弃了这个国家的储君。这些,余过海就算想不到,他身边也有能想到的人,只是想到了,却无力挽回。
丞相吴心明忍无可忍,当着余过海的面,把礼部呈上来的丧办奏折摔到了高案下。此时此刻,没有君臣,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吴心明劝不住帝王,但他说得了自己的朋友。余过海被他吓了一跳,却未曾龙颜大怒,吴心明的眼中流露出了他在其他臣子眼中看不到的责怪,那说明着信任——朋友之间的信任,君臣之间的信任。
信任这两个字,他与吴心明一直坚守着,只可笑的是,他和自己的儿子,早就相互不信任了。
余过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仲清,你帮朕拾起来,砸到案下面了,朕捡不到。”
“陛下要演要装是不错,你得做最难过的那个人。”事儿虽如此做,吴心明还是像余过海妥了协,乖乖弯下腰去拾那本奏折,听话的像余过海的贴身护卫。“不必对臣也这样罢?”他负气质问道。
“看看,摔朕折子的时候是朋友,这会儿又变成臣子了。”余过海烦心着揉了一把额角,一挥手,让那群闻声赶来的太监和宫人全都退下。“朕可不就是要对着臣子们把戏做足吗?”
吴心明被噎的一句话也驳不回去,只好如少年时一般没大没小,一折子砸向了余过海,得来的却是余过海苦中带酸的一声笑,傻愣愣的被打,傻愣愣的接,耿直的像个孩子。“你不帮我检查下礼部呈上来的奏表吗?”
“臣……”
“嗯?”
丞相一皱眉。“我才不管你家里的闲事,自己看。”
“这哪里是我家里的事儿?”余过海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刚还歪在垫子上,竟一激灵的坐了好。“怎么说也是国丧罢,吴丞相?”
“那陛下继续演,臣也好预习一下怎样配合您。”
“仲清,你不生气啦?”
吴心明道:“臣不敢。”
“你还是生气啊。”余过海刚把折子翻开,吴心明一说他又给合了回去。“丞相也太恃宠而骄了罢,小心朕哪天治你个不敬之罪,抄你全家!”
“恃宠而骄不是这么用的,陛下。”吴心明纠正道。
余过海没辙了。这个词怎么就不能这么用了,起码在吴心明面前,他连帝王的架子都摆不起来,更别说吴心明会否触怒他,他得先找着发怒的理由才是。
他捏起笔,戳了两下吴心明的胳膊。“可以了罢,够给你面子啦,仲清,再闹可就影响不好了。”
那吴心明到底也不是个不省事的人,自然意会了余过海给的台阶,不下才是不自量力。“谁说我闹了,我也不生气了。”他小声嘀咕道,还白了一眼余过海。“皇后娘娘那边,陛下派人去看了吗?”
“子昌一回宫,朕就叫他去陪皇后了。”余过海道:“毕竟是亲姐弟,有些话,朕确实不如子昌说的好。”
“陛下,臣这个时候来,是有正经事要禀报的。”丞相突然打断道。他一定要打起余过海的精神,才说得出口。“夏侯爷有一位自云台山而来的军师,要借陛下的旨意,名正言顺赶往边境战场。”吴心明话中有话道。
甚么?云台山来的军师?余过海疑惑不解,瞪着眼好生盯了吴心明数秒,直到丞相若无其事的饮了一口热茶,他这才明白过来甚么意思。
“他有多大把握,能让穆西岭献上这名‘军师’?”余过海俯身凑上前,悄声询问道。
吴心明也压低了嗓音,答:“不需要任何把握,太子就是最大的把握。陛下与臣都不了解那位穆宗主,可夏侯爷是他的亲姑父,夏侯爷都胸有成竹的事,何须陛下操心?”
你说的有道理。余过海若有所悟的“哦”了一声,挑眉看了几下正容亢色的吴心明,把脖子缩了回来。“甚好。”他道:“传朕口谕,就说夏侯爷有心了,务必快些请这位‘军师’入宫觐见,朕好将它派去战场,协助吴大将军。”
“犬子担不……”
吴心明出口谦让,却被余过海的一个眼神给逼的无话可说。“担得起。”余过海高声说道:“朕与丞相,虽是君臣,但也是亲家。北极是你的长子,那可也是朕之长公主的驸马爷呀,朕就是喜欢夸自己的女婿,丞相还要拦着不让夸是吗?”
你有理,我儿子不是我儿子,丈人能说,爹不能说。吴心明一副漠不关心,似是在回应余过海,陛下开心就好。
说起那位“军师”,可真是花了穆东峰两个时辰的思想斗争,犹豫到气势汹汹回娘家来请它出山的穆见微都打呵欠了,穆东峰这才抬起头,轻轻唤了声见微。
穆见微忙蹙着眉头起身,眼角还有些憔悴。“怎么,大哥终于选好了么?”她连声音也是那么的有气无力,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动也不动却不请自来的疲惫。
穆东峰点点头,好容易把憋了许久的一口气呼了出来,右手一推,掀翻了木杯。他一惊,抬手去扶,却抢救不及,桌上已然淌满了凉掉的毛尖茶,还沾到了袖口上。“你这次来,是料定我一定会给,所以不差多等,是吗?”他事后诸葛亮道。
“大哥今日做不了决断,我就住下。这儿也是我穆见微的家,你还能不让我睡觉吃饭吗?”穆见微好笑的回了句。
“去请兵书罢。浩淼!”穆东峰叫道,门外守着的韩三水响亮答应了声,兔子一样窜了进来。“师尊,有甚么吩咐吗?”韩三水唯唯诺诺,大气儿不敢出一下,生怕又讨来甚么苦吃。
穆东峰大手一摆。“带二小姐去请《广寒兵书》,动作要快,别让任何人知道。”
原来这位“军师”,竟是一本留在了云台宗穆家的兵书。编写它的人,是穆东峰的曾祖父、云台宗创始人穆祭舟,无字,乃是当年追随太祖皇帝余九原的一名大将,更是率兵,在前朝大华被蒙古灭国之后,作为华臣复国而来,把“华”字大旗挂在了国都东城的城楼之上,让大军开进了皇宫。只可惜,余九原的野心没能让耿正的穆祭舟如愿,他并不打算把江山归还给萧家人的大华,这一点,首先就让他与穆祭舟之间裂出了一道痕,穆祭舟愤然带着早就写好的一本《广寒兵书》退隐,却潜心钻研起了武学,后来创立云台宗,都是在余九原预料之外的。
余九原深知他说服不了一根筋的穆祭舟,便只好取其长处而再度踏进对方的生活之中,他请擅长铸造兵器的穆祭舟为他大江建造出一个只属于云台宗和穆家的兵工厂,保家卫国,穆祭舟自然一口答应了下来,他就是这样,一码事儿归一码事儿,却从没对余九原失望过,临终前还嘱托他的两个儿子,无论如何都不要将保卫家国与权力纷争混为一谈,在面对外敌的时候,大华与大江其实没甚么所谓区别,臣子还是华留下来的臣子,子民还是华留下来的子民,只不过换了人来统治而已,不过求个国泰民安,谁又非做不可。
这份大义,穆家一直铭记在心,包括穆东峰,都是听着这些话长大的。他大伯穆千言、父亲穆千古、姑姑穆颖一个比一个走得早,三爷穆白又是个专心养老的老大侠,也多亏生母王雪茹深明大义,穆家所守护的东西,才会被他端平。也包括这一回,不是穆见微有多坚信穆东峰会交出《广寒兵书》来助前线将士一臂之力,她就算不来这么一趟,再多给穆东峰几天,大哥也会主动把兵书送来。她无非是争这么几天的时间,打仗最浪费不得的就是这个,何况是几天,兵书运都运到吴玄天手中了,可是耽误不起。
“但我想,北极他是第一次看见这本《广寒兵书》,真的知道该怎样用么?”穆东峰转念又一想,把话脱口而出,穆见微和韩三水却早已不见人影。
他的自言自语,刚好被路过的向若云听见,那人进了屋里来,伸出手,狠狠弹了下穆东峰的脑额,疼得宗主直叫痛。“嘀咕甚么呢?”向若云打趣道:“你说北极大哥会怎样?我没听清楚。”
“……我说。”穆东峰动了动嘴巴,却又匪夷所思的合上。
向若云忍不住“噗哧”一笑,悄悄跟来找爹娘哄他睡觉的小穆江荨也跑进了屋中,一声不吭的飞奔到了娘亲的身旁,像只毛毛虫一样,抱住若云,嗲声嗲气的喊了句“娘亲”。“你是不是替我想到这一点了?”穆东峰眼瞅着若云抱起了他们的宝贝儿子,一心一意道:“你晓得他人在哪里是吗?西域毕竟这么大。”
“我不知道。”向若云答:“但你还记得吗,他半个月前送信回来,遣的是一只鹤。那鹤自然知晓它的主子现在何方,我叫它送信请会用那本兵书的人回来,便不需要知道了。”
“真是个聪明的女人。”穆东峰微微扬起了唇角,弯腰朝穆江荨撑开双臂。“来,儿子,让爹亲抱,你娘都累了一天了。”
穆江荨十分听话,忙从向若云怀里跳了下来,迈着小短腿跑向穆东峰,似一朵炸开的烟花,撞进穆东峰的臂腕中。“爹亲!我要跟你和娘亲睡!”穆江荨撒娇道。
穆东峰转过头请向若云的意思,夫妻二人却相视一笑。
“儿子三岁了呀。”
“是呢,该记事懂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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