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棋》——它山石可攻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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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这是盛世末途的一曲悲歌，唱的是那惊才绝艳的红颜，诵的是那随风而去的传说，叹的是这眼前故旧的芸芸众人。

这一世所见的是滔天的血焰，纷乱的碎骨，破败的兵甲，散在那早已疮痍的故土之上，渗血的泥浆有着诉说不尽的悲怆离殇。

天地仿若一盘珠棋，所生所灭尽在执棋者一念之间，而棋上之子究其一生亦难以看穿丝毫。

遥遥万载于此间皆在一瞬过尔，大世轮回，一场有又场的繁盛昌洪落幕，在光与暗中化为尸骨变成泥沙。

而这天地亦在经历着轮回，自混沌而清明，自一统而纷杂，缘起缘灭，生起生熄，皆循着它的路，飘摇不定，涨落不歇。

倘若真有什么能够勘破这悠悠千古，俯视这缤纷万彩终会是一声哂笑，笑这所谓绚烂背后的尚在淌血的尸体，笑那终究要归位一抔焦土而且依旧苦苦追求的所谓长生，还要笑那自以为是的一隅之中的万灵为尊到头来不过是这茫茫众生苦海中的飘摇一粟。

这里没有所谓的人伦道义，杀戮者总是大嚼着鲜血淋漓享受着不知所以的敬佩尊崇。这里不存在向往中的众生平等，高贵者生来高贵，藐视着卑微者似蝼蚁如草芥。这里有的仅是残忍的血腥以及积累成山的罪恶祸骨。

欲要在这阴暗的非人间畅行，唯一的所需便就只是实力，仅此而已，凭借这个你可以为尊为霸，历史将为你编写，道义将为你彰显，而你便可伸行你的仁义，受世人扬诵，信奉。

这不是人间的盛世浮华，这是一片罪祸的起源，最后的缘果便是只有自己将自己消亡。

一、身为祭，纳地藏尸煞，欺天改命

这是一处废乱的荒芜山野，满地的土包缀着零星的杂草在浓厚的阴云下显得寥落阴森，不见丝毫阳光，就连细微的光线也是阴冷的。无尽的稀疏雾霭之中映衬着远处破碎的山河将那狰狞模糊得几近柔和。

狂风席卷，伴着阴冷的气息拂起了倾倒的枯草，细碎的沙石翻滚随着气流飞向远方。

阴云间不时闪过紫色的闪电，伴之而来的轰鸣是这死寂世界的唯一声响。

紫色的曦光闪烁着照亮了大地使其露出了隐没在黑暗中的焦黑沟壑以及其上斑驳的暗红，分不清到底是什么年代何种生灵在此洒下的血液。

那高低起伏的土包之间矗立着各式各样的碑体，有的磅礴如山，其上怒龙鸣风般的花纹透着些许微不可见的光辉，神异非凡，但在那阴风的吹蚀下透不过三尺便悉数湮灭无踪。

有的其前立着一条长木，昏黄暗淡，被岁月侵蚀得不成样子，破败不堪，但在狂风下始终屹立不倒。

更有甚者早已破碎，留下一坐看不出原型的黑色根基以及周遭尚未被吹走的石块，透过那些许未曾磨灭的纹路，令人遐想不止。

所有的一切都一成不变，就连那被狂风吹走的沙石在不经意间也会悄然回归落在那它本该在的地方，唯有那远天轰鸣的雷霆以及那在狂风之中摇曳欲折却又始终存在着的枯草彰显着在此处时间长河亦在流动，岁月车轮尚在滚滚。

碑石散乱，同一把细沙散落在这无垠荒野，但自远天俯瞰便会发现这些不论落在何处，都面朝同一方向，宛若亿万生灵共同朝拜心中至圣，死后亦然。

不知何时，在那莽莽中央之地，高耸入云的骨碑颤动，其后亦巍峨如巨峰般的土包龟裂，无声张裂开来，缓慢至极，小心翼翼，似在避讳着什么。

待其停止仿若过了数万年，七具血肉尚存，干瘪至极如同风干腊肉一般的尸体缓缓虚浮，脱离棺椁，虚悬半空，一缕缕可见的暗淡尸气自那无数的坟茔之中溢出顺着疾风朝那七具尸身裹挟而去，随机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渐渐的，那些尸身回魂一般躯体竟开始饱满起来，肌肤亦如重生似的晶莹温润，伴之而生的还有浓密的雪白尸毛，自皮囊中钻出覆盖了整个躯体。

许是光线暗淡，隐藏在那随风乱舞的焦枯长发之下的暗黄眼皮似是睁开了些许，两缕赤芒细微而又引人心地发怵。

不知是千百年或是转瞬间，那被古老服饰所包裹的枯尸开始透发出一种特殊气息的活力，一团死寂而又生机勃勃。

而后，七具枯尸的血肉开始蠕动起来，似是在其体内蛰伏着什么，沉睡至今，被如渊如海的尸气唤醒，将要挣扎而出。

雷霆，划过天宇，竟劈开了那亘古不变的阴云?碧蓝的苍穹显露出来，一轮烈阳当头，当中一头如同赤金浇筑的三足乌横陈，透发着炽盛的光热，照亮所有。

此刻，雷霆受到牵引，像一头头被拘禁了的蛮荒巨龙被无上着拖拽而来当空抛下。

雷如雨下，悉数落在七具尸体上，涤荡着尸身的污秽，除尽了周遭尸气。

这是雷罚，上苍有感，降下天威要磨灭逆天之人！

“轰！轰！轰……”接连七声爆响，七具尸身在神雷之下遭劫炸裂开来，化作漫天血雾。

其中有星光点点，闪烁着森冷的光辉，那是碎骨，能熬过无尽岁月依旧不灭的帝骨，如今被神雷轰碎化作粉末。

随着帝尸炸裂，那数不尽的碑石像是发狂一般发出亿万年来不曾有过的动静。

碑体抖动，震落了土包上的黄土，被岁月磨蚀殆尽的纹路开始散发出微弱的曦光。

地底下有隆隆天音响起、有幽魂厉鬼的嘶吼、有诸天神佛的禅唱、有缭绕贯耳的魔音，一时间齐齐迸发，形成了这世间最为宏大的祭礼。

奇特的气息弥漫，自地底涌上高天，抵挡天雷，蒙蔽天机。

虚空中一幅幅虚幻的画面浮现，一个个扭曲的身影穿着古老的祭袍，围绕在血液浇筑的祭台周围舞动着身体。

那动作似是暗合某种天地至理，怪异而又神圣，血腥而又庄严。

天雷被阻挡，四散的血雾汇聚，丝丝缕缕汇作血河，汩汩而流。

星光点点，帝骨重组化作一副晶莹骨架没入血河形成一个浩大的血球虚悬于空。

不知过了多久，无尽碑石开始化作齑粉，那盛大的祭礼也仿佛到了尽头，各种天音渐弱，开始有天雷落下砸中大地，轰鸣不断。

倏然，炽盛的烈阳中有天火溢出，伴着天雷落下，不偏不倚正好点燃了血球，将其包裹。

天火熊熊，惊雷不断，血球不断萎缩。

终的，一只青玉般的臂膀显露，有无尽的生机透发。

一道泛着幽幽碧光的躯体显现，沐浴在天火雷霆之中如同翡翠一般。其上还有一缕缕的鲜血，但任凭天火雷霆如何也无法将其磨灭。

一双眸子灿若天上烈阳，有灼人的目光透射而出，碧人抬头望天，在其眸光的注视之下一条长河自永恒未知处显化，滚滚而流贯穿了天地。

“停！”

这碧人并未开口，一股意志以其为中心扩散开来，让万物静止，天罚凝滞。

高天混乱，有秩序在作用。虚空炸裂，这是天在战栗，在恐惧，对眼前这生灵惊惧。

方才的天罚仅是为了阻止其显迹！

良久之后，上苍沉寂，天雷神火消失，上苍屈服退走。碧人眼中神光熄灭露出一双同为碧色的眸子，扫视四方。

“采诸天星辉，纳地藏尸煞，耗尽万古，岁月蹉跎，无道终证帝！”其音滚滚，有如黄钟大吕，卷起狂风?肆虐八万里。

江无道扫视四方，那无尽的坟茔已在祭礼之中归为虚无。

“唉。”一声宛若九幽魔音的叹息，兀得自地底深处响起，像是招魂之曲一般够人魂魄，令人心神恍惚，“它们替你熬过了岁月的那最后一斩，亿万生灵血肉为你铺路，百万神魔的白骨为你列坛?，一帝功成，尸骨是可以铺满一界，此等缘果你若不报，出了这一界便会业火缠身，肉身不消它便不灭，神魂不散它便不熄，道友慎之。”

江无道颔首，碧目盯着那迎风飘荡不知是骨骼还是血肉抑或黄土化成的粉末，道：“尔等既助我证帝，缘深缘浅，这因果之力倒也令人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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