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沧桑无悔》——原野的呼唤》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一叹山河》: 冬冷。
第一章 冬冷
大年三十,一元复始。
汀州南,有一叫桃花岭的僻静小镇,那儿,住着一位布衣清瘦少年。夕阳西下,天色越发昏沉,在这个本该阖家团圆的时分,同龄岁的少年都已老老实实地回到家中,与家人一同围坐在八仙桌旁闲谈,而他却在原野上漫步,无所事事。百无聊赖之下,他蹲下身子,随意拾起路边的一根桃木枝,向前方水波不兴的湖里扔去。他静观这湖泛起层层涟漪,一言不发。
少年姓薛,名桓。父母早逝,小镇的锻铁颇负盛名。自大魏开国以来,便一直将此地所锻的铁器上贡给朝廷,并遣官员专司其职。薛桓自幼父母双亡,早年虽有师父照应,可师父却在他十岁那年便离开了桃花岭,从此杳无踪影,为了讨一口饭吃,他不得不选择学一门技艺营生。于是,无依无靠的少年,很早便做起了锻铁的铁匠。一开始,他年幼力薄,锻不成铁,镇子里没有铁匠肯要他。东求西讨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个好心的师傅,肯收他做学徒,这才摆脱了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惨淡生活。就这样熬了四五年,身量微微长成了些,多了个把子力气,可铺子却换了个急性子主人,他因脑子愚钝,手也呆拙,雕不成纹,被赶出了铺子。少年心有不甘,再度去别家店铺尝试,可却碰了满鼻子的灰。所幸天无绝人之路,他早在年幼时便向师父学的一手好字,他性子勤恳耐劳,虽然在铁匠铺那几年过得累,但也一直没有荒废。正巧一巨贾招人抄书,凭着一手清秀漂亮的小楷,他获得了员外的青眼。可抄书这般轻松的活计,也不是天天都有的干的,于是,薛桓也因此饥一顿饱一顿,生活潦倒。
巧了,这不,正好碰上没得抄的时分。员外府不包食宿,正是新春佳节,饭馆的伙计都过年去了,馆子自然关门大吉。无奈,薛桓他只能跑到田野上看看能不能刨个番薯或者土豆填饱肚子。可他没想到农户们今年做的竟然这么绝,别说番薯土豆,连片菜叶子都见不到影子。
他抚了抚正咕咕直叫朝他抱怨的肚子,无奈地朝别家走去。
沿着长满青苔的石板小路一直走,便能在尽头处见到一幢府邸,府邸前,卧着两头石狮子。据说,这两头石狮子通灵,每当灾厄到来,石狮子额上的石块总会崩裂,露出里面血色的条文。可小镇一直风平浪静,石狮子也一直平凡无奇,镇上的人都把它当成个笑话来听。
“咚,咚,咚。”屋外响起一阵缓慢有力的敲门声。屋里暖意融融,壁炉里的木炭被烧得滚烫,燃烧的碎屑时不时有些从炉子里落下,碰到干冷的底面,发出滋滋的刺耳声音。一旁的软榻上,锦衣公子躺的东歪西斜。他听到声音,慵懒的打了个哈欠,从一旁的八仙桌上取下些吃食,笑盈盈的打开了门。他静静的看着狼狈的薛桓,眼中的嘲讽怎么也掩饰不住。
“怎么,我好言相劝让你进屋你还不乐意,嘿嘿,这下感觉怎么样?跟我硬气,有的你好受的。”薛桓看着他嘴角那促狭的笑意,很是有些恼羞成怒,他一把拍开锦衣公子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拂开里屋的珠帘,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呦,恼羞成怒了啊,啧啧,想不到,想不到我们的老薛同志居然也会这样,罕见,真罕见。”锦衣公子关上门,嘴却不停,一直嘲讽着屋里的薛桓。
“风闲!我不就是赌输了么,不就是欠你半两碎银子么,不就是……你到底想干什么!”闻言,锦衣公子也不生气,只是手一摊,一卷,薛桓顿时没了脾气。风闲瞟了他一眼,故意顿了一顿,这才道:“当初你是怎可答应我的?这才几天没见,就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薛桓撇撇嘴,有些不屑,但又不敢表露出来,只好妥协,可心中却暗暗发狠:“看我将来怎么整治你。“风闲是何等人,薛桓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自是一眼就猜中了这小子定是怀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念头。他笑了笑,将这个有些尴尬的话题抛在脑后。他向身侧的侍女吩咐道:“雎儿,给老薛奉茶,记得,要拿那两天云彦给我送来的火树银花。”一旁昳丽的侍女杏眼圆睁,满脸匪夷所思,她轻轻揉了揉耳朵,道:“公子,我没听错吧?那可是你父亲专程送来为你……”风闲扬了扬手,示意她別再继续说下去。他有些疲惫地瘫在榻上,长呼一口气,欲语还休。薛桓意识到接下来的话可能事关重大,便转身出了门。看着薛桓的背影彻底消失,风闲开口道:“今年惊蛰,我要走了。”
“一刻都拖不得吗?”
“一刻都拖不得。”侍女闻言,沉默不语。
“吱哑。”
开门声突兀响起,风闲吃了一惊。本想用手撑起身子站起来,却不料登时一滑,骤失重心,狠狠向床头撞去。
“砰!”
“嘶!”风闲倒抽一口冷气,他的意识被撞的有些迷糊。摇了摇昏昏沉沉的头,他朝雎儿痴笑道一声,随后便一头栽在床上。
“公子,好好休息一晚吧。外面的麻烦,雎儿替你解决了就是。”雎儿朝着沉睡的风闲微微一笑,笑得倾国倾城。
雎儿朝转角处的薛桓微微躬身,突兀的见到雎儿这一有些怪异的举动,薛桓怔了怔,有些失神。雎儿红唇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是没有出口,只将手中那块温润的软玉交给薛桓。
雎儿将脸上那恭谦和顺收得一干二净,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去。
“公子,好生保重。雎儿不能再为你和薛公子奉茶了。”
渺远的天际,忽的响起一声清亮的凤鸣。
天色微明,整片天地仍被一片混沌的暗占据了多数空间。一缕白霞勉力挤出阴沉的云,想要为这片大地带来一线光明。农舍里的雄鸡敏锐的捕捉到了它,放开喉咙向世界报晓。东方的天际,泛起了鱼肚白。天快亮了。
薛桓早已起床,被褥单薄,实在留不住热气。他打开房门,冷不丁一阵砭骨的寒风袭来,他死死笼紧飘扬的衣袂,想要抵住衣内少的可怜的热气流失,他此刻突然没来由的艳羡起幼时看过的武侠小说里的人物来,起码他们不用在别人面前做出这样的姿态。薛桓苦笑着摇摇头,朝着不远处的市集走去。
小镇虽不大,可人却不少。薛桓身子单薄,无力反抗拥挤的人潮,只能任由自己被人们裹挟着来到各个地方。不知怎地,人群突然停了下来,薛桓一时还有些不清醒,约莫半刻钟后才反应过来。他看向面前的鱼铺,几条鲜艳的锦鲤在水中快活的游来游去。桃花岭的锦鲤可谓天下独绝,身为土生土长的桃花岭人,薛桓哪里会不知。他见了这几天锦鲤,摸了摸干瘪的钱袋,腆着脸走上前去。
“老板,这两条锦鲤怎么卖?”老板斜瞥了他一眼,道:“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儿出来啦,就你小子,平日子穷得叮当响,都快揭不开锅了,居然会来买鱼?”
”……”薛桓有些无语。
“算啦算啦,看你小子也不容易,今儿个刚好是我第一单生意,两尾锦鲤,算你八十文。”
“八十文?老李头,你抢钱呢吧?不行不行,最多五十文。”那被称作老李头的鱼老板闻言,面皮狠狠抖了抖,摇头若拨浪鼓:“咱做小本生意的,不能亏了本不是,算了算了,不和你抽科打诨了,一口价,五十五文,不能再低了。”薛桓仔细想了想,五十五文,这价钱倒也可以接受,便打算买下来,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个衣冠楚楚的少年公子正巧路过,见这两尾锦鲤喜气,二话不说,抛出一两银子就买了下来。想起和风闲那家伙初遇时也是这般境况,薛桓一阵牙疼。
我和你们这些公子是有仇还是怎么地,一个个吃饱了撑的都来与我作对!
算算时间,估计这时候风闲应该已经醒了,雎儿打闷棍的本事精不精深自己可不清楚。他生怕风闲以为雎儿出事做出点什么,一路风风火火往回赶,不料一回去,眼前的情况让他大跌眼镜,那刚才潇洒甩出一两银子抢鱼的公子正与风闲同席而坐,谈笑若然。而风闲,此时此刻,脸上也全然不见担心欲焦虑,更无薛桓最担心的颓废。有的,只是与友人相逢的淡淡欣喜。一片云淡风轻。
风闲微微颔首,示意薛桓入座。待他稍稍坐正之后,便开口道:“老薛,雎儿出门伊始,你有没有隐约听见凤鸣?”薛桓心中咯噔一跳,暗道:“风闲这家伙不会猜到雎儿离开的原因了吧?”他表面强装镇静,淡定的道:“凤可是神话传说中的瑞兽,怎么会在这样偏僻的梅花岭出现,风闲,你想多了。雎儿不过出门一趟,不久就会回来,放心,放心。”风闲左手食指轻扣桌面,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着,良久,他的嘴角扬了扬,露出一抹笑意:“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想骗我?你右手无名指第一节刚刚有细微的蜷曲动作,你每次撒谎都这样。说吧,雎儿到底去哪儿了?”薛桓闻言,暗自懊恼。他喟叹道:“我也不知。”正要起身离开,不料衣服下摆露出一块碧玉。一旁那位公子眼疾手快,趁薛桓不备,将那块碧玉一把夺走。乍见此玉,风闲没来由的感到熟悉,他捧着那块玉端详许久,却也没发现什么特异之处。直到他想起自己手中也有一块形似的玉之后,他瞳孔猛然一缩,满脸颓丧。
“雎儿这一去,恐怕难以回来了,她这玉都留了下来,摆明了就是不想让我知道。这傻丫头。”
薛桓拿起桌上的紫砂杯随意呡了口清茶,想要宽慰几句,却不料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待他醒来,身畔两人早已不见踪影。他苦涩的笑了笑,正要起身离开,却发现桌面上多了一封信笺,他轻轻划开封纸,信中只有寥寥数字。
“汀州冬冷,保重。”
“走了,勿念。”落款,风闲。
来时朝霞漫天,此时却已是夕阳西下。薛桓打开门,一阵冷风袭来,刺骨的寒。他狠狠打了个寒颤,道:“汀州的冬天,真冷啊。”
第二章 子归
泥腿子出身的少年几乎踏破了草鞋,赔了千万个不是方才从一个壮汉那儿求来一份送信的活计,一封信两文钱,这还是他讨价还价半个时辰才得到的价格。少年裹紧了身上的漏风薄衫,小心翼翼地揣着怀里的八封信,这可是他数天的生活费。
每个送信人最怕遇到那些高门豪阀,薛桓也不例外。镇上有六七百户人家,其中近九成皆是寒门小户,门槛不高,人也和善,薛桓几乎家家都混了个脸熟,送信自然易如反掌。而那些个高门大户门槛高得跟天梯似的,薛桓无父无母,除了那数年前就无影无踪的师傅以外,也只有邻家的风闲风公子才会正眼待他。各个大阀也给风闲面子,平日走过他身边时虽时不时也会投来几个鄙夷厌弃的目光,但倒也没怎么为难于他。
不巧,今日所送的第一封信就是被大魏皇帝钦赐“汀州第一家”五字的宋府。守门的佣人听闻他是送信的,双手接过家书,然后“砰”的一声就关上了暗棕色的大门。薛桓一时躲闪不及,鼻翼险些撞在门上。薛桓憋了一肚子气,但他一个无依无靠的少年,又能做些什么呢?也只能硬生生吃下这个哑巴亏,悻悻然离去。
最后一封信的收信人,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老人面容清癯,精神矍铄。他收起信后,对薛桓笑道:“小伙子,累坏了吧,进来喝口水休息休息。”薛桓婉言拒绝,转身离开。那老人眼看薛桓不愿,倒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看向远方那绵延起伏的青山,一言不发。视线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这般反复几次后,那原本有些浑浊昏聩的老眼竟清澈起来。一只金色的子规鸟从远方飞来,停落在银杏枝头,婉转啼鸣。
薛桓今日似是万事不顺,回去的途中居然遇到了铁匠铺中的大师兄,那人姓吴,名慕阳,吴慕阳对锻铁好像极有天才,别人花半天才能雕好的纹,他只要两个时辰,且他雕的纹,其质量与精美远在他人之上,正因这点,他平日里深受老铁匠的喜爱。老铁匠对他抱以厚望,视其为今生唯一的衣钵传人,对他的一些行为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薛桓的师兄弟们可因此倒了大霉。每每来到铁匠铺里伊始,除却交给老铁匠的学费之外,还要多交给那吴慕阳一部分。少的可能只有二三十文,多的有一两贯,甚至有时他还会狮子大张口,要个半两碎银子。师兄弟们叫苦不迭。薛桓从小孤苦伶仃,自是那吴慕阳立威的第一对象,若不是师父临走前尚嘱咐镇里塾师对他照拂一二,他的坟头草估计都有三尺高了。一直到十四岁那年偶遇风闲,吴慕阳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他的苦日子恐怕现在都还没到头。此刻风闲一走,也不知是偶遇还是怎地,在归途又撞见了他,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虽说他和吴慕阳之间算不上仇人,但他们的关系也绝对“不一般”,既然如此,薛桓怎么可能有好脸色给他看,自是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
“哟,这不是薛桓吗?怎么,今天没有信送?要不要我给你几封信玩玩?哈哈哈哈。”说罢,吴慕阳就一把推向薛桓,薛桓猝不及防,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对其怒目而视,吴慕阳冷笑一声,道:“怎么?敢瞪我?你莫非是想还手不成?哟,几天不见,身量没长多少,胆子倒不小。”薛桓心中愤愤,紧紧攥起了拳头。
“算了算了,不逗你了。这回我来找你是有正事要说的。”吴慕阳对薛桓惊异的眼神视而不见,自顾自的道:“葫芦口那儿要新修条路,正缺人手,我看你这小子脑子虽愚钝,但倒还有个把子力气,便向林师傅推荐了你,你是去还是不去?”薛桓没想到,一向只管欺负自己的吴慕阳如今竟然会帮自己,他突然谨慎起来,追问道:“你说的葫芦口是在哪儿?是在南平村旁边吗?……”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吴慕阳有些不耐烦:“当然是那里,你我无冤无仇,我何必害你?”薛桓转念一想,也是,自己与吴慕阳并没有大的过节,若是按大魏的律法,这样坑害他人,当发配边疆,吴慕阳完全没必要为害自己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啧啧,一天十二文,薛桓,你小子可是占了大便宜了。这个冬天,你小子算是不用愁了。”
“谢谢。”薛桓轻声道。
吴慕阳摆摆手,道:“大恩不言谢,你若是一定要谢我,大可将你的工钱分我些许。”他眼里带着戏谑,调侃道。
看着吴慕阳离去的背影,薛桓只觉世事恍如一梦,若是在过去,薛桓打死都不会相信吴慕阳那个可恨的剥削者会来帮他渡过难关。
走着走着,薛桓却突然倒抽一口冷气,原来是他恍恍惚惚的走在路上,竟没发现面前那一堵灰土墙,楞是猛的一头撞了上去。薛桓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当务之急,是要先去葫芦口报道,不是在这儿瞎逛浪费时间。
初入葫芦口,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全桃花岭最大的私塾里面不时传来塾生们的琅琅书声。薛桓此刻刚从林师傅那里报道回来,鬼使神差地在此刻走进了私塾。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青年塾师拂开门帘,从屋中悠然走出。他面如冠玉,头戴纶巾,素负皂涤,身披鹤氂,眉清目朗,身畔一炉龙涎香青烟袅袅,飘飘然若谪仙临尘。
“可有客来访?”青年塾师问书僮道。书僮恭恭敬敬的回答道:“薛桓已立候多时。”塾师闻言,吃了一惊,继续问道:“薛公子等了几个时辰?”
书僮道:“约莫有两个时辰了。”
塾师微微一皱眉,有些愠怒的道:“何不尽早报?”
“小人怕惊扰您一觉安眠,便擅自做主让薛小子在客堂候着。”
“荒唐!快迎进来!”青年塾师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薛桓在客堂早已经听到,便径直走了近来。青年塾师朝薛桓拱手致歉,薛桓却满不在意的道:“杜先生不必如此,小子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杜先生可别折煞我了。”原来那青年姓杜,名世,出身楚州一大世家,不知何故流落至此,做起了教书先生。如今倒也悠哉。薛桓从怀着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份锦帛,道:“杜先生,小子此次前来,有一事相求。”薛桓摊开锦帛,只见帛上字迹一片猩红,皆是骨文,无比繁复。
“是将这篇骨文译出?”杜世问道。薛桓点点头。
“我尽力而为。”
良久,杜世摸了一把额上汗珠,道:“译出了。”
“写的是什么?”
杜世的神情一凛,表情突然无比肃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既事毕弃而践之,何如?”
“仙人刻薄,以苍生为饲饵,既器成败而毁之,何如?”
“大道无情,红尘有恨;山河破碎,子规啼血;末法迫近,众生凋敝;我辈修士,何去何从?”字字沉郁无比,充满了黑暗与绝望,这些灰暗的字迹,如一片阴云,笼罩在两人心头。
一瞬间,斗转星移,他们仿佛见到在无数载岁月之后,一个青衣男子独立万块石碑之前,嘴里低声呢喃着:“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两人浑身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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