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娱乐之巨星来了》:第0001章 开局一个小萝莉》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剩娃》免费试读_周九皮。
第一章
剩娃
周九皮
序
自打在起点上写这个东西以来,不少熟悉的朋友传看了,感觉题材和语言表达很有意思的,给予我不少的鼓励和支持,我会努力坚持写下去的;还有的给了我很有建设性的建议,比如表达方式太过地域话,好多方言不太容易让人明白;文字太过直白,倘若描述优雅点,会更有可读性。
在这里我一并感谢了,我亲爱的读友们!
我想介绍一下这个东西的背景,我是皖北人,从小在皖北农村长大,对皖北农村风貌,民俗习惯,及生活劳动场景特别记忆犹新,长大了,到城市求学,并留在城市工作。一路走来,快乐,幸福,遇见,美好,挫折,忧伤,人生的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似乎都阅历了,感受了,经过了,回头来,无论是怎样的过往,感觉一切都是不可或缺的,即便是流下的眼泪也是美好的,感谢生活馈赠与我的人生!
有一天,突然觉得想写点什么,就是这东西。构思了一些时日,本来想起名叫《知了》的,可在起点里,传不上去,有人用过这个书名写作了,随即用这个名字《剩娃》,如果哪天真的可以成书的了,我还是希望书名叫《知了》。
剩娃是这个作品里的一个人物,同时我的意思是,剩,其实是一种存在,娃,是娇嫩的,是生命的成长。
我用周九皮作笔名,亲爱的读友们,周九皮和周扒皮可是没有任何渊源的呢,九皮是经过磨砺,蜕变,褪去九层皮才凤凰涅磐!接下来我会根据读友的建议,做些修正。同时感谢起点中文给予我们的这个平台!
一
我所听说的剩娃是个没娘的孩子,或者说是个孤儿,其实要是严格起来讲,也不算孤儿,虽然亲生娘没了,没耽搁一点时间,紧接着又有了个新家,而且这个家比原来的要好,饭食不论孬好,起码能有个饱饭吃了。
剩娃老家在山东,小时候跟娘逃荒,家里但凡能有个饱饭吃,谁愿意寒冬腊月的出外要饭啊。
那也不知道是几几年的事了,据长辈说大概是六九年底。
那年,剩娃跟他娘到李家庄附近要饭,白天娘俩周边各村庄跑着要饭,晚上就住李家庄一队的牛屋,牛屋有喂牛的草料,满满一屋,没有被子铺盖也不显得怎么冷。
李家庄距县城北五十华里的样子,位于皖苏交界,老濉河从西往东穿过村子,河水清冽冽的,明镜似的。
李家庄属于永庄镇。
李家庄大队有五个自然庄,整个大队有一千四百多口人,王庄,高庄,小魏庄,小刘庄,李家庄算比较大的,人口有四百多。
李家庄又分三个小队,集体生产,三个小队分开,每个小生产队喂养的牛,也就不到十头的样子。
喂牛的草料都是用铡刀把麦草铡碎了,每个小队都有专门堆草料的场屋,秋末冬初,趁农闲时候,队里组织一帮劳力,俩人一组,一个续草,一个铡,大家伙轮流着来,铡一屋草料够喂一整个冬天牲口的。
土地耕种全靠牛马骡子拉犁,拉,拉耩子;拉滚子打场也得靠牲口,牲口可是个大宝贝呢,除非老死或病死,是不能杀了吃的。队里常年安排有经验的人,专门精心饲养,对待牲口比对待家人都要上心,要有耐心,有爱心,还要时刻保持牛槽牛屋干净卫生。
草料屋一般是不会让人随便进的,除了队长,就是喂牲口的管理员才能随便进出,就连队里的会计想进草料屋都得队长批准了才可以,怕万一有人不注意抽个烟,烤个火,不小心失火了,就糟糕了,草料烧了,牲口就没得吃,牲口饿死了,那这一队村民可就苦了,来年春耕麻烦就大了。
耕种是季节性的,就那几天,有时牲口使不过来,播种时间又紧,没办法,就得人拉犁,拉,十几个男劳力一起,也顶不了一头牛有劲,可想而知牲口对农民有多重要了吧。
饲养牲口的管理员叫李明举。
要饭的一般都是在寒冬腊月天(我们那跟讨饭的叫要饭的,土语又叫赶门头的),年前从家里出来要饭,到春节后出正月了,才会回家。一来冬季农忙季节过去了,二来冬天每家每户都有人,到人家里要饭,只要有人,多少能要到点,三来临近春节了,各家各户吃食会相对比平时要好点,也舍得多给点,这家给点红芋干子,那家给把玉米或窝窝头什么的,一天下来也能要个半布褡裢饭食,趁黑天前赶到住的地方,还得各样分开,熟食干粮搁一块,各样粮食分开各放一块,等聚多了点,成斤了,就拿到集市上卖,换成钱,钱装口袋里方便带回老家。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一直到八十年代初,各地大都还是集体干活,活络的人想到外面也是找不到事情做的,人家自己的活还不够自己干的呢,哪里会让外边人做,农闲时节,村里人一般都清闲得很。
冬天是农闲季节,乡里每年都会组织各大队派人到外面挖河,大队再分派给各个小队,每个小队最多抽十来个男劳力,有的再派个能干的妇女跟着去河上,到工地去给男劳力做饭。这可是好差事啊,去挖河一天,算平时出工两倍的工分,另外中午还管一顿肉饭吃。
冬季在家没啥事,一有挖河这差事,家家都争着想去,队长就很头疼,都是亲邻老少的,让谁去,不让谁去,都不好。多年来也形成了规矩,一小队就这几十户人家,挨家挨户排着轮流去,也就都没意见了。
被抽去挖河的一般都要干到年跟前才能回家,河上带队的领导会按人头,给每个挖河的分点现钱,回家时,你看看,一个个都跟外出的工作人员一样,带一大包东西,年货差不多都备齐了,能过个油乎乎的肥年,还没到家呢,老婆孩子就到村口去迎了,迎着了,女人孩子会争着抢着,帮着拿铺盖,背包什么的,那阵仗,跟英雄归来似的,爷们可受用了。
现今个不派女人到挖河工地上去了,是有缘由的,大前年,不知道哪个庄,派个女的去河上工地做饭,另一个庄上的一个挖河的男人把那女人给勾搭拐跑了,这可是丑事,传得十里八乡都知道了,打那之后,就再没听说派过女人跟去挖河了,就是派,也没女人愿意去,女人就是愿意去,家里爷们也不会让去的。挖河做饭的,清一色大老爷们。
那些没去成干活的的大人,没啥事,一般都窝在家里不外出。
冬闲天,清冷冷的,男人没事就东家串串,西家溜溜,口袋有点钱的,也有私底下赌的,纸牌,牌九都有,来的都不大,一天最多输赢个毛把几分钱;女人要好的,就都聚在家里宽敞点的人家,说说笑笑,纳鞋底,做棉袄,织毛衣,捻线什么的,全家人一年穿的鞋子,衣服,就这样一针针一线线的,在女人的巧手里,趁一冬天农闲就赶出来了。
捻线最好玩了,一根筷子粗的头根部挖一圈槽子,底下挂几枚铜钱,再在铜钱下面绕上线,绕上线,相当于现在的垫圈,这样铜钱就不会掉下来了;筷子细的那头削得滑溜溜的,打个牙痕子,是留做挂线头用的,那这个捻线坨子就成了。一手拿着一团棉花,一手拧捻线坨子,两手配合,那细细的线就出来了,半天能捻一大线坨子,女人缝衣服,纳鞋,都是靠自己捻出来的这些个棉线,真真的是纯手工打造呢,不用花钱,能节省许多开支。
到中午饭口了,娘们闺女就都各回各家做饭了。这时候也是要饭的最好要的时候,家家都有人在,到谁家都不会跑空趟,也能多要点。
那天剩娃娘俩要饭到李家庄,偏晌午时,剩娃娘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子摔倒了,剩娃看娘摔倒了,爬不起来,就哭,听到孩子哭,就有人跑出来看,赶巧李明举从队里牛屋给牛加草料回家,看到一个娘们躺倒在地上,旁边一个小孩子哭着,娘娘的叫着,看着不是本庄人,也不认识,周边围一圈人,也没人上前问一声,估计没遇到过这样的事,不知道该怎么办,都在那看着。
李明举就上前问:怎么弄的,怎么弄的。
围着看的就有人说:刚才还在俺家要饭的呢,才多会就倒搁这里了,是不是有病了。
李明举扒开众人,拉起那哭着的孩子,伸手把那女人扶起来。
问孩子怎么了,孩子就只会哭,娘,娘的叫,问他什么也不说,小孩太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时,李明举女人玉兰也来了,看到那女人昏迷的样子,赶忙回家端碗热水给那女人喝下,不多会,那女人醒了,也能开口说话了,玉兰搀扶着那女人慢慢爬起来,女人掸掸身上的灰土,对明举夫妻那是千恩万谢。
玉兰热心肠,看那女人身子弱,要饭的,挺可怜的,就把那女人孩子领回家歇了一下午。
晚饭娘俩也是在明举家吃的。玉兰烧了一大锅红芋稀饭,吃的玉米面掺红芋干子面做的锅贴饼子,就着自己家新做的盐豆子,吃得饱饱的。
那时候剩娃也就只有四五岁,还不怎么懂事,只知道自己姓穆,叫剩娃,有姐姐,也有哥哥,有几个哥哥几个姐姐也说不清楚。
玉兰问剩娃娘:俺大姐,孩子怎么叫剩娃啊,俺们这还没有叫这样的名字来。
剩娃娘老实,也不怎么会说话,就说是娃的爹起的小名,家里孩子多,孩子爹要送给别人家养,自己舍不得,就留下来了,他爹见到就烦,说就不该生下剩娃,因没把剩娃送人,还打过她几次。
女人山东口音,有点侉,说话让人听得不是太明白。
出门在外,要饭的,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是太想多说,遇到这么一家热心肠的好人,麻烦人一下午了,剩娃在外面玩,女人几次说些感谢玉兰的话。
玉兰见人家不愿意多说,也就不好太多问了。
一下午,剩娃和玉兰的儿子宝旺就玩熟了。
明举家九口人,七个孩子中六个是闺女,小朵,二朵,三朵,四朵,五朵,六朵,就小六宝旺才是个儿子,儿子是家里传宗接代的独苗啊,跟个宝贝疙瘩似的,都八岁了,还在吃奶,小七六朵都不吃奶了,六朵也想吃,争不过哥哥,不到两岁就戒了,让给哥哥吃。一大家子都由着宝旺的性子,宠着,宝贝着,都这么大了,出去玩,有时候还要几个姐姐轮流背着,家里若是有点好吃的,果子啊,糖啊什么的零食,那就更不用说了,得先紧着宝旺吃。
宝旺这孩子,也不是太捣蛋,虽被全家宠着,除了奶瘾来了,掀开妈妈的棉袄吃奶外,其它方面还是挺懂事的。
宝旺上小学一年级了,小朵,二朵,都没怎么念过书,三朵念到二年级,四朵读到四年级就不念了。家里考虑到宝旺小,又娇惯,怕在学校吃亏,就让五朵和宝旺一起上的学。
五朵十岁才上的一年级,农村同一个年级的,年龄差个十岁八岁的都有,也不见怪。
全大队一个学校,每个年级就一个班,宝旺就跟五朵坐一张课桌,课桌都是学生从自己家自带来的,长的短的,高的矮的都有。五朵扛来当课桌的,就是家里原来的小饭桌,外加两个小板凳,学校里每个孩子都是这样的。
第一学期下来,宝旺考试分数比五朵考得都多,在班里头分数排第二,得了一张奖状,一个本子,一支铅笔,全家都高兴得不得了。
明举跟玉兰商量着,过年后怎么着都得把宝旺给奶戒了,不然去学校会被别的学生笑话的,对孩子不好;宝旺也八岁了,过年二月二,再把宝旺后尾巴剪了,都大半桩子,小大人了,还整天拖着个小后拽子,也不好看。
后拽子,也叫后尾巴,皖北这一片农村娇气的小男孩,从生下来起,就留后脑勺一小撮头发不剪,长长的都能编成小辫子了,拖搁后脑勺后面,一直长着,直到六岁或八岁,最大留到十二岁,过年二月二才剪掉。
有这么个俗语:二月二,龙抬头,家家小孩剃光头。
也不是剃成光头,有这个讲究,正月里,舅舅活着的,不问男女是不能理发剪头的,说是正月里剃头思舅舅,为啥是思舅舅,还真没人去考证过,思和死读音一个样,不好听,当然这只是习俗,没有根据的,都知道是迷信,家里头大人多少忌讳点,没出正月不让剃头,特别是小孩。
剃掉后尾巴必须是二月二那天,还要办仪式,剪的时候七大姑八大姨,大舅小舅妗子们,邻里婶子大娘都得要到,请来吃大席。
那大席可不是白吃的,得给剪小辫子钱,特别是姥娘舅舅那得多花钱,不然没有面子,第一剪刀还得大舅剪才行,跟办大喜事一样,家庭好点的还有请唱戏的,一庄人都跟着热闹热闹,家家都这样的。
明举家人口多,九口人就三间土坯房,还有东面一间锅屋做饭的,连个院子都没有,门口是自然土地,平整得很干净,晴天能晾晒粮食,衣服什么的。孩子在家,也都在门前空地上玩,土坷垃沙地,跌着,磕着,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屋里没什么大件摆设,除了放衣服的箱子,饭桌,板凳,盛粮食的簸柳编的大囤子外,也没其它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全家统共三张床,分别放在里外房间,里屋在西头,是一间,放最大的红木床,明举两口子带儿子睡,外屋在东头是两间,沿着北墙根东头,和东墙根各放一张,六个女儿三个人睡一床,三个人睡一床。
那天剩娃娘俩在明举家吃完饭,天就黑了,冬天白天时间短,过得快,天说黑就黑了。
娘俩才出来要饭没几天,还没找到固定的地方睡,前两天都是要饭要到哪庄,就在哪庄临时找个地方将就一晚上,昨晚上还是在邻庄一户人家锅屋睡一晚的。家里穷,出来要饭也没带什么铺盖,就是有铺盖,挨个庄走着要饭也不好拿,大都是空着两手,肩上搭个布袋子褡裢,这样方便,也省事,晚上能找个人家锅屋睡,暖和点就行了,出门在外,也不讲究什么。
明举家没有多余的床,锅屋小,也不能住人,锅屋说是屋,其实是草搭的棚,四面透风。
大冷天的,玉兰见剩娃娘俩可怜就给明举说,不如跟队长说说,让剩娃娘俩到牛草料屋睡,草料屋都是喂牛的草料,也暖和,女人家带个孩子挺可怜的,再说又不吸烟又不点火的,不碍事。
明举看剩娃娘俩也确实可怜,剩娃娘身体才刚刚好点,天又黑了,娘俩模样长得又都不丑,看着老实巴交的,觉得不会出什么岔子,就跑去跟队长说了。
队长也听说晌午庄上有个要饭的病倒了的事。平时明举为人不错,在庄上人员好,明举说的事情基本上能办的都不会被拒绝,草料屋也有人住过,特别是过年正月里,庄上哪家来个亲戚了,家里住不下跟队长说说,没特殊情况一般都让睡一晚,但有规定,在草料屋绝不能抽烟和烤火。
剩娃娘俩就住进牛草料屋了。
剩娃娘感激得差点给明举两口子跪下了,要的几天饭,有半鱼鳞口袋饼头子,硬是要给玉兰留下,人不吃那就留着喂猪好了。
明举家喂了一口大肥猪。
小朵二朵三朵都能参加队里干活,记工分了。
队里出工,记工分,分三个档次,成年男劳力一档,一般是五个工分半天,干的活相应的累点,比如耕地,拉车子,抬粪等出力的累活;成年女人属半劳力,出工半天,一般是四个工分,干的活相对的轻省些,比如砸个坷垃头,刨个犁耕不到的地边子,或是用铁锨给男劳力上粪等;十六岁以下的,不管男孩女孩一律是第三个档,两工分半天,干的农活就更轻省了,给队里放个牛,到棉花地里逮个虫子,拾个棉花,或是背着篮子,粪箕子,到田地里割青草喂队里的牛等,不怎么累人的农活。
一个工分相当于一分钱,由会计记账,到年底打总结账。
全队劳动人口,劳动一年的总工分数,除于队里的总人口数,得到的平均数,就是这一年收入的分界线。如果一个家庭得的个人工分数,小于平均数,那就是透支。透支有两个解决办法,一是家里有钱的,透支多少,就拿出跟透支的工分一样多的钱顶工分,顶够了工分,就可以分到队里的平均粮食了;对于家里拿不出钱来顶工分的人家,透支多少,就按相应的比例少分粮食。相对的,如果一个家庭得的个人工分数,大于平均数,那就是结余,会有奖励。奖励也有两种:一种奖励是钱,这得看有多少人家拿出多少钱顶工分,顶工分的钱多,就分得多,顶工分的钱少,就分得少;还有一种奖励就是多分粮食,这得看有多少人家拿不出透支的钱来顶工分的,按结余的工分多少,再平均分那些没顶出去的粮食,家庭劳力多的,年底分的粮食就多,还有钱;家庭劳力少的,又没有钱的,一年分得的粮食基本都不够吃的,更没什么钱了,所以一个家庭的穷与富,就得看劳力的多少,特别是男劳力的多少。
明举家男劳力就明举自己,半劳力玉兰和小朵两人,二朵三朵上工,得工分只能是第三档的,两人都还没满十六岁。
这么多年,玉兰生孩子,孩子小得照顾,不能出全工,几乎年年在队里透支,一透支,分的粮食就少,家里每年粮食都不够吃的,细粮平时哪舍得吃,只有来个亲戚,或是到过年那几天,才能敞开了吃几天细白面。
为了补贴透支,年年玉兰都要喂一口猪,平时干活中间歇歇时就割点草,收工后,把割的草,用篮子装上,带回家喂猪。春夏秋还好,田边,地头,沟边都能割到青草。冬天就不行了,没有草料,猪吃的就只能喂些红芋叶子糠,剩饭淌水什么的,到年底,一头猪也能长个二百多斤,用平板车把猪绑起来,拉到食品站卖个大几十块钱,这可是全家人一年最大的一笔收入。
卖猪那天全家齐上,拉车的拉车的,后面推车的推车的,一辆平板车后面跟着一群大人小孩,那天也是最有口福的一天。
卖掉猪,取了钱,先是会在集市上,给每个跟着拉车推车的买个白面卷子,那发面卷子白嫩白嫩的,卷子还有一面被锅贴的焦黄焦黄,入口那个绵软香甜啊,然后再到肉摊子上,割几块钱带肥的肉,要肥膘多的,还得找熟人才能多割点肥肉,回到家洗几个大红萝卜,切一块肥膘肉,肉和萝卜一起粘粘剁剁,和一大盆细面,家里大人小孩围一桌子包猫耳朵,一大锅不够,得连烧三大锅,每人至少吃个三大海碗,那个得劲啊,吃一顿管三天都不待饿的,三个月想想都流口水。
待来年春天,明举再到集市上买个小猪仔,精心的喂上一年,一大家子人,特别是小孩,开始憧憬下一个卖猪的日子的美好了。
玉兰也没有多推辞,就收下了剩娃娘给的饼头子,这些饼头子用水泡透了,能喂猪好几天的。圈里的大肥猪再过个半个月左右,就可以拉去卖了,这段时间再多喂点好的吃食,追追膘,到卖的时候更加的添肥,打斤称,也就能多卖几个钱了。
那年天特别冷,进入腊月后,风更大得跟刀子一样,天天刮,手没有不被冻裂的,有的人不禁冻的,脚后跟都能咧出多个大口子,没有袜子穿,就在脚上绑几层,从不能再穿的旧衣服上撕下的布条子,能穿得起新棉鞋的,大都是家里条件好点的,一般人家,天冷时,就穿自己家打的毛弓或泥基子。
毛弓,是用秋天采的芦苇花,加上麻绳打出的鞋子,穿在脚上还是很暖和的;泥基子,因做起来费功夫,比毛弓更高级一些,是在毛弓的底子下面,钉上一块木板,木板下面两头,再钉上两小块木条,穿起来跟高跟鞋一样,更跟踩高跷一样,能踩雪,下雪天,穿泥基子不会湿到上面的毛弓鞋。
刮风天,风大,树上干树枝子都被刮下来了,好多人顶着大风,捡拾树枝子回家烧锅,家家柴草都不够烧饭用的。庄稼长得都不是多好,粮食收的不多,秸秆就不多,每家每户分的秸秆也就不多,平时就扫树叶子,刨麦茬,挖玉米秫秸根烧锅,冬天就捡干树枝子,还有力气大的,到路旁,沟边,找伐掉的老树根,挖回家烧锅;特别没有办法了,找不到烧的了,就到河里挡风的河湾里,捞漂浮物,漂浮物里有些草叶子,杂草什么的,晒干了也能充当柴火烧锅了;还有人跟在放牛的后面,背着个粪箕子,看牛拉屎了就拾起来,背回家晾晒,干了也能烧出火来,再怎么着也得想办法把饭给烧熟了,生的也吃不下去。
剩娃和他娘刚住进牛草料屋的第二天晚上,半夜里就下起了大雪,那个雪下得大的呀,老人家都说几十年都没见过那么大的雪了,第二天雪厚得堵大半截子门,一脚踹下去,雪都快埋到大腿根深了。
明举一早起来去牛草料屋给牛添草料,喊了半天,剩娃娘也没答应,心想,这娘俩可能赶早起来,又去别的村庄要饭了,这么大的雪,还带着个孩子,出门要饭不容易啊。
穷,真是没办法。
明举先是从喂牛屋里找把木铣,把门口的雪推远点。花了好一会时间,才铲出个路影子,把门口的雪清理干净了,推开草料屋的门,发现门没有锁上,也没有从里面插上杠子,这娘俩,幸亏早些来了,来晚了,有人进来偷草料什么的都不好说。
正想拿个篮子装草料去喂牛,突然面前的草料堆子里钻出个小孩,猛下子,吓一跳,一看,是剩娃,就问:剩娃你娘呢?
剩娃毕竟是个小孩,又刚睡醒,揉着眼,孩子小,还不懂什么,小眼眨吧咋吧的看着明举,也不说话。
明举打眼往四周看了一遍,猛地心里咯噔一下子,昨天剩娃娘肩上的褡裢布袋子,放在门后边了,这说明剩娃娘一早没出去要饭,想想,外面雪地里刚才也没看到有脚印子,那就还在草料屋里,没出去,怕是要出事了,不知道怎么的,明举腿都有点打颤了,不自觉的扒起草料来,心又想,剩娃娘可能是出去解手了,又或者是太累了,睡得太沉了,刚在草堆里没扒拉几下,手就碰到了衣服,一把拽不动,已经僵硬了,明举吓得赶紧跑出草料房,就往村庄里跑,一边跑一边喊着队长的名字:明辉,明辉,你赶紧来,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明辉,明辉你赶紧来呀!
或是太早了,天这么冷,夜里又刚下了场大雪,雪厚,起早的也没几个人。
牛屋在小队的打麦场上,离村庄至少有个五六百米远,队长明辉家住在村子的当中间。
明举刚踉跄着跑到村头,遇到家下的四爷,毛头大,毛头大一早起来(皖北那一带称呼父亲叫大),背着个粪箕子拾粪,见明举慌张得跟丢掉头魂的样子,边费劲的跑,边喊明辉的名字,跟出了什么大事了似的,浑身还都是跌倒滚的雪,吓一跳,就问:明举你怎地了,出啥事了?
明举打颤着牙,说话都不利索了:赶紧的,俺四爷,你快点去叫明辉来,不好了,不好了,死人了。
谁死了?毛头大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子,把背着的粪箕子扔了,手上拿着的粪耙子也扔了,往明举跟前跑,见明举又摔到在雪里,急火慌忙的,连滚带爬才走到明举跟前,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明举扶起来。
雪深,走一步都困难,别说跑了,滚着,爬着,都比跑得快。
毛头大嗓门高,拉滚子打场,耕地赶牛,就数他喊号子声音响,特别是耕地,喊一嗓子,几里路远都能听到。
耕地,一般半夜就得起来,没有钟表,也不知道几点,听到鸡叫头遍,队长就先起来,挨家挨户的去喊耕地的人。
队里就那不到十头牛,耕地需要的人也不多,一盘犁,两个人轮换着就够了,有时候耕到地头,拐弯什么的,得有个人在前面牵牛绳,领着牛走,防止牛跑偏了道,犁出的地就不均匀了,还会有犁不到的地方,影响种。再说耕地是个技术活,得是老把式才能在夜里摸黑耕地。
一盘犁,得配两头牛拉,牛配对也是有讲究的,有的牛能拉一块去,有的牛就拉不一块去,配不好的两头牛,蔃起来,还会互相踢对方,各使各的劲,犁不好地。一般得是两头牛一起耕地几次,磨合训练好了,成老搭档才能搭配好,拉犁耕地才出活,就跟人一样,对眼对脾气了,才好搭伙计。
毛头大欢喜和明成搭档,明成是明举二弟弟,喊毛头大四爷,叔侄俩搭档耕地好几年了,从没红过脸。
耕地到天快蒙蒙亮的时候,耕地的家属会安排自家孩子,提个吃食盒子到地头,等耕到地头歇歇了,拿出来吃。大半夜就起来,一载活下来,人累不说,也饿。
赶早吃食都是差不多的面食点心,女人摸黑起来,到锅屋烧锅,抓把细白面,加水,用筷子在大海碗里搅拌活成面糊糊状,面糊要活得稀稀的。家境好点的,女人心疼男人,会在面糊糊里再打个鸡蛋。锅烧热了,倒点豆油,等油起烟了,就把面糊糊倒入锅里,用锅铲子往锅四边摊,摊得越薄越好吃。
明成家里要好点,每次大儿子坤山送的面糊糊薄饼都要多。
薄饼也叫锅挞子,刚做好出锅,香喷喷的,柔软可口,女人连尝一口都舍不得的,若是孩子站锅边,滴着口水,眼巴巴的看着锅里的好吃的,妈妈会撕一小绺子给孩子解解馋,再用干净的笼布包严实了,盛放竹篾做的食盒子里,让孩子送去,到地头放老会都还热乎乎的。
毛头家里过得就紧吧,毛头送到地头的就只有小半碗,几小口就吃完了,只能压压饿,垫吧垫吧一下肚子,通常明成会再撕一块锅挞子递给毛头大,毛头大也不外气,也就接了吃了。
多年来叔侄俩搭配耕地都没有说处。
说耕地是个技术活一点也不为过,就连挂犁上牛绳也是有讲究的,犁挂不好就耕不深,牛拉着还吃劲,绳子上不好会伤着牛,绳子得穿过牛背上的牛板夹子,两边绳头还得要控制得不一般长,外头绳子要紧点,里头绳子要松点,这样两头牛有一个跑偏一点的,拉拉绳子就过来了,掌犁的把式就得控制好,要眼疾手快,才能保持地犁得深浅一样,牛走得快慢得一样,地才能耕好。
牛背上架夹板子前,还得给牛嘴套上牛笼子,防止牛看到青草乱了神,不好好耕地。
等一切家伙收拾停当,准备齐全了,才可以开始耕地。
要是摸黑耕地,老把式就更重要了,黑灯瞎火的,只有天上的星星,有月亮的夜里还好点,碰到不好的天气,雾气大的,连星星都看不到,说伸手不见五指都是真的,全靠犁地把式的感觉和经验,牛不听招呼,或走得不齐了,掌犁的就拿起鞭子猛甩两下,啪啪啪,那声音在夜里都能传好几里路远,这边鞭子响声刚落,掌犁的就吆喝起来了,声音那是清脆悠远,抑扬顿挫,大半夜的,一声鞭子,一声吆喝,猛一下子,胆小的都能吓掉魂。半夜睡着的小孩被吓哭过好几回。
毛头大吆喝是最脆灵的,还好听,嗓门出奇的响亮,要是现在,那就是原生态,说不定能出名呢。
队里有时候集合上工,找不到敲铃的锤子了,明辉就会跟毛头大说:锤子又不知道搁哪里了,都跟宇飞说多少回了,锤子要放搁固定的地方,就是好忘事,又找不到了,没法敲铃了,四爷你喊一嗓子,都集合在牛屋门口,我得说两句了,天皇姥爷啊,这两天太不像话了,地里那么多草,一半天,才锄那么一点点地,都想干什么啊,磨洋工给谁看的。
毛头大就亮开嗓门,嗷唠一声:到牛屋门口喽!都到牛屋门口喽!
好家伙,整个李家庄大半个村庄人都能听到,连西头的两小队下田地干活的人,都会停下手里的活计:天奶奶啊,这个明举嗓门怎么这么大,吓俺一大跳。
真不是胡扯的,都好几次这样了。
宇飞一听到毛头大喊,立马飞奔到牛屋门口,队长又得怂他了。
宇飞是队里的会计,辈分在村子里是最晚了,除了自家人,庄里头见着个三岁小孩,宇飞可能都得叫叔叔小爷的,叫老爷,老太爷的,在村子里走一遭,碰脸,连叫老祖祖的都有,你说辈分都晚到什么样子了。
宇飞脾气好,和谁都没红过脸,都是长辈,谁骂他俩句妈妈奶奶的,只要不是揍他,他都会笑一笑,最多也就是回句嘴:你看看你,又胡噘拉骂了,回家又得俺大娘掌你嘴。
毛头大见明举慌乱成那样,从没有过的,死了人,那可是天大的大事啊,忙慌的扶起明举,对着村庄就大声喊起来:赶紧来人啊,死人了!死人了,都快来啊!
宁静的雪霁的早晨,就被这嘹亮刺耳的声音穿破了,整个李家庄似乎被振到了,转眼功夫,村头就冒出一堆人。
雪厚,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不好就跌雪窝里了,爬起来再往村头走。
明举在前,后边跟着一大串的人,往场上牛草料屋跑,后面跟着跑的人,都还不知道到底是咋回事,就听说死人了,死了谁,不知道。连庄西头二队三队的都有人跑来看。
还没到牛草料屋门口,距离还老远来,就见一小孩从草料屋出来,站在门口雪地里尿尿,小男孩捣蛋,转着圈子在雪地里尿,尿一圈子跟画上去的样,那一圈子痕迹,可能觉得好玩,小家伙自己搁那雪地上,双手扶着***,挺着腰边尿边咯咯地笑着。
一群人来到场上,就好走多了,刚刚明举才拿木铣铲个路影子出来,一堆人就都挤在那一扎宽的雪沟沟里,正在尿尿的小孩一看来了那么多人,一下子吓哭了,裤子没提起来就哭着叫娘:娘,俺娘,俺娘,俺娘来啊。
可他的娘再也不会回应剩娃了。
第二章
二
死了人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还是要饭的外地人,在村子里乃至全大队都是没有过的,就是全公社估计都没有。
据听说,有要饭的死在路旁的,死在路旁的倒好说,能找到家里人的,家里来人抬了埋了,了事;找不着家人的,给村子里哪个队路边死的,哪个队就出钱买口薄棺材,草草埋了,了事。
可死在牛草料屋里,小队里的啊,这可咋办啊!
明辉埋怨明举:怎么想起来让个要饭的住进牛草料屋的!
明举自知闯了祸,对不起人,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大冷的天,竟冒出一额头的冷汗来。
明辉把围观的村子里的人都劝散了,嘱咐着:都不要说给外面的人听啊,这可是咱村里的名誉,可得知道轻重!
明辉也知道,怎么可能会没有人说出去呢,你看看,不会出一早上全村子里的人都会知道的,不会出一上午,全大队人也都会知道的,得想个法子,人死在自己小队的,自己又是小队队长,怎么办啊。
剩娃见那么多人围着他,哭得更厉害了,叫娘,娘,再怎么喊,就是喊破喉咙,他的娘也不会来抱他了。
可怜的孩子,在场的娘们媳妇没有不抹眼泪的。
玉兰擦抹着眼泪,把剩娃搂怀里,乖乖儿肉的哄着,明举就让玉兰把剩娃先带回家和宝旺玩,不要让孩子哭了。
当前首要的是得想出个法子来,明辉让会计宇飞吆呼队里几个德高望重的爷们汉子,到草料屋旁边的场屋里商量商量,事出来了,也逃避不了,总得想个法子,怎么办好呢。
明举一直愧疚着,也不自觉的跟进去了。
大家讨论来讨论去,有的说:又不知道家搁哪来,干脆埋了算了;有的说:得安排人去山东找死者的家人。
大家伙吵吵嚷嚷的,也没个统一意见。
毛头大说:又不知道具体地方,山东那么大,去哪儿找啊,死人的事全庄都知道了,还有个孩子咋办?上级早晚要知道的,到那时,事可就大了,我说,还是得去给大队书记领导讲,看看怎么弄。
明辉觉得毛头大说得有道理,就说:私下里埋了不合适,还是跟大队里汇报,让书记大队长拿出个法子,反正不是什么好事,赶巧摊到了,埋怨谁也没有什么用。这样吧,我去跟大队领导汇报,俺四爷你出个面,看怎么弄口棺材,钱由小队出。宇飞你先支点钱给你四老太爷拿着,死人不能搁草料屋,喂牛也不好,谁家也不好放,宇飞你等会去到我家,跟俺家你大娘说说,拿个芦席来铺一下,就放这场屋吧。
明举呐呐着,想说什么,没说出口。
明辉看都不看一下明举,手挥挥说:你赶紧喂牲口去,都快饷午了,人饿一会没事,可不能让牛饿着了。
明举就说:是的来,是的来,我这就去弄草料,对了,剩娃就先在俺家吧。
明辉没好气:不搁你家搁谁家,都怪你多事,你看给弄的。
明辉着急忙慌的去大队给大队书记大队长汇报了,两个领导商量一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没经过这样的事啊,不是个小事。
书记就说:干脆我骑脚踏车去公社,给公社干部汇报。
刚把脚踏车推出门,这么厚的雪,任谁能骑得动啊,没办法,时间不能耽误,就在大队部所在的高庄找个柁,牵头骡子拉柁带书记去公社,骡子比牛走得要快得多呢。
好傍黑了,书记才回到大队部,几个人都还没走。
一天了,就中午大队长家送来几个馒头,稍微吃一点,到现在了,也没觉得怎么饿,心里有事啊,在大队等着呢。
书记说:公社干部讲了,也没处理过这样的事,又不是人害的,也不知道家搁哪了,还是由队里自行处理吧。至于孩子,要是家里有人来找回去就更好,没人找,就看庄上谁家缺小孩,就给谁家养着吧。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也没别的法子了。
明辉回到小队场屋时,天都黑透了,场屋内点着一个马灯,灯罩好久没擦了,黑蒙蒙的,光照不怎么亮了,也没人擦一下。场屋挤一屋庄上的爷们,没一个女人在场,或许是女人都被自家男人撵回家了。
该办的事也都按安排给办了,场屋当中摆着口棺材,旁边地上芦席上躺着剩娃娘,穿着破棉袄,也没有外褂子拢棉袄上,黑棉裤一层油灰,磨的久了,在昏黄的灯光下发着光,没有铺盖,就那样四仰八叉的躺在芦席上,跟睡着一样,面色有点暗黄,很安详,头发里还粘着一些铡碎的麦草,也没人帮着收拾一下。
明辉看着,有点慎得慌,又有点莫名的难过,就说:还放地上干么,赶紧把人给盛殓了。
第二天上午,队里找来十来个壮劳力,在离庄半里远的沟岔里灌木丛中,找一小块空地,打了口墓穴,十几个人抬着棺材,明举抱着剩娃,剩娃头顶块白布,头上缠一圈麻绳,腰里拴根麻绳拖到地下,砍根柳木棍子,顶个柳条枝子,作样子拿在剩娃手上,其实都是抱在明举怀里的。剩娃那么小,也拿不动。
剩娃还不懂什么,要宝旺跟着他才愿意让明举抱,不然不走,就哭,不知道谁给他个包子,时不时的咬一口,看到那么多人跟着,有点害怕,又有点害羞的趴在明举的肩上,有时候似乎意识到什么了,呜呜的哭着,眼泪啪嗒啪嗒的掉,鼻涕眼泪都掉手里的包子上了,眼巴巴的看着前面抬的棺材,把脸又埋在明举怀里抽泣,看得人心酸。
丧事一切跟当地送殡习俗一样,唯一不一样的,除了剩娃披麻戴孝外,没有其他人带孝的,也没有人跟着棺材哭天抢地的。那天虽然雪厚天冷,来看的人比一般人家办丧事的都要多得多,李家庄人不用说了,全大队欢喜热闹的人,都跑到一队打麦场上去看,跟着棺材到墓跟前,看着劳力挖土埋棺材,媳妇娘们看到明举怀里剩娃哭泣的样子,都擦鼻子抹眼泪,天可怜见的,苦命的剩娃啊,找不到家喽,亲人在哪都不知道喽,也见不到亲人喽,好多爷们看到明举怀里剩娃无声的抽泣,也都忍不住的抹眼泪。
可怜的剩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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