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的悲惨人生》——贰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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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从前有座山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长的真是俏，俏也不争春，只把……

山里有个老和尚，还有一个小和尚。

嗯，然后老和尚坐化了，小和尚哭死了。

好像故事就这么结束了？

咳咳，不对，小和尚哭晕了。

然后醒来的小和尚伤心过度的，忘了吃饭，只怕就饿死了……

只是，他实在是太饿了，突然就忘了伤心了。

“师父，您老人家说过，此生行善积德，来世必定立地成佛，这是好事，徒儿都懂的，所以不会替您伤心了，徒儿应该替您高兴才对，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哈哈……”

其实硬要把两座草屋说成是寺庙，一开始我是拒绝的，但是无奈其中一间稍大一点的草屋门上写着‘寒山’二字，笔走龙蛇倒是有些味道，里面立着一座大不大小的金身佛像，显得异常微妙。就连供桌都是上等的檀木，桌上精致的香炉有香烟袅袅，竟有着一股莫名的韵味。

虽说有些寒碜，但好歹算是寺庙了，可能小和尚坐化的师父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吧。

而且看这样子竟然还有香客，真是奇了怪哉。

此时在另外一间茅草屋内，小和尚正襟危坐在蒲团上，不知从哪抓来一根鸡腿，有些紧张的看了看正厅的佛像，心中默念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那天杀的老和尚终于走了，你还别说，这鸡腿真好吃，怪不得那老家伙一直偷偷下山，还真以为我不知道他把鸡腿和香火钱藏哪了？”

他啃了口鸡腿，突然神情一怔，无人可闻的叹息了一声。

“也不知道师父说的对不对？今生种善果，来世得福报，自然离成佛更近一步。只是，我这做徒弟的就怕师父积累不足，万一下辈子还是成不了佛……”

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和尚，眉目清秀，不过面容有些忧愁，他那两道有些清浅的眉毛都快皱成了一个川字，看起来是真的很在意他师父。

他继续啃了口鸡腿，有些含糊不清的喃喃自语道:

“师父毕生的愿望就是成佛，要是真的积累不足，来世功亏一篑，那我岂不是……”

说着他又啃了口鸡腿。

“做梦都能笑出猪声？嘿嘿嘿……”

他眯着双眼，乐呵呵的摸着自己光头，笑的不亦乐乎。

那难不成还得期待那个老秃驴真的成佛做祖？

翻手镇压自己？

笑眯眯的吃着鸡腿，然后让自己眼巴巴的看着？甚至他老人家心情不好自己还得高声吟唱着《大悲咒》好几遍，就为了舒缓他老人家的心情？

然后他每次醉酒之后吐他一脸，关键自己还打不过对方，只能捏着鼻子暗自神伤，更过分的只要对方喝醉，自己就别想睡了，老家伙要不把自己一生的光辉风采全部抖搂一番，是肯定不会罢休的。都听出老茧来了好不好？

就这还想成佛？

呵呵。想太多。

不知何时，他又从裤裆……旁边的纸包里取出一根鸡腿，美美的大快朵颐。

想到这他有些难受。

那老家伙本来都圆寂了，可是他竟然突然诈尸将家里仅存的一坛桂花镇桂花街桂花铺子的桂花酒，喝光了……

“天杀的。”

他郁闷的看了看裤裆，忧郁的啃完鸡腿。

“就连鸡腿都吃的还剩两根了，您还是人吗？”

“你说你当初为什么要捡我回来？那七级浮屠你倒是造一个啊，有点钱全部下山赌上了。”

“你要不捡我回来，说不定我现在正在哪个富贵人家吃着一桌子望不到头的美食，喝着小酒，旁边还站着好几个漂亮的丫鬟，一副任君采颉的样子，真是，遭天妒啊。”

他再度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脑袋，苦着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我林峰这辈子就是个悲剧。”

其实他只有佛号，叫做弘二，老头子取的，这像个什么话？

他要愿意那真是见了鬼了，所以他给自己取了个响当当的名字，就叫林峰。

木秀于林的林！高山仰止的峰！

说者无意，可能这就是恶人自有天收吧，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的一时失言，竟然一语成谶。

甚至无论多少年后，他只要想到今日的这句无心之言，都有一种想要掐死自己的冲动。

神塔吗的祸从口出，古人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那句话咋说来着，古人诚不欺我啊。

热泪盈眶，热泪盈眶啊，血一般教训。

自己以后一定不敢再胡说八道了。

他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屋子，然后打了个哈欠，突然灵机一动。

他将重新用纸包好的鸡腿骨头渣子攥在手里，起身翻箱倒柜的找到一个酒坛，然后嘴角上扬，脱下裤子。

寺庙不远处一颗冠幅广阔的巨树底下。

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师父我看时间已经过了子时了，今天是您的头七，过来陪您唠唠嗑。”

“鸡腿是没了，不过骨头我给您留下了，诺，还有点油水，您将就一下吧。”

他把纸包打开，轻轻的放在土堆旁边。

“还有点童子圣水酿的好酒，世间独一份，您呐可慢点喝，等我日后技术成熟，给您变着法来，包您满意。”

他随手浇了一点，神色有些古怪，捏着鼻子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挪身体。

突然眼前的土堆在月色下猛然一道如闪电般的光芒一闪而逝，吓得林峰神色一变，脸色唰的白下来，

“你这老小子不会从坟头奔出来吧？”

“事先说好，别打脸。”

他四下环顾了一周，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其实老和尚坐化以后是可以保留肉身的，老和尚自己也嘱咐过林峰，将他的尸体原封不动的放在佛像旁边不予理会就行。

但是这混小子不知从哪听到及冠之后一旦身死就得火化，而且就那样守着一具尸体放在佛像旁边是不是太过惊悚了一点？

他还只是孩子，会做噩梦的。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火化了，期间他好像看到了老头子本来安静的神色有些扭曲，他以为是火烧的不旺来着，就多放了些柴火和灯油……

该不会？

他有些毛骨悚然，随即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笑出声来。

其实他还是挺坚强的，整个过程都忍着泪水，不愿意让师父的在天之灵看到自己的难过。

“不过最后我证实了一点，您的佛法确实不像你吹的那么高深，连个舍利子都没有烧出来，白白害我空欢喜了一场。”

舍利子，那可是宝贝，能卖好多好多钱啊。

“倒是骨灰烧了三大盒。”

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其实他没找到骨灰，那天风太大了。

他没办法啊，天公不作美，幸好他把所有残留的灰烬都收起来了。

应该有那么一点点骨灰吧？

谁知道呢，反正他也不是太在乎。

“好了，您也吃了喝了，我也看过您了，有些困了。”

说罢他伸了个懒腰，起身回屋去了。

第二章 祸从口出，坑自天来

俏皮的清风在人世间漫无目的的飘摇，却一不小心吹翻了人间的笔墨，流淌在空白的画卷之上，铺就了一副宛若天开，却浑然天成的壮阔画面。

高山于苍茫云雾中拔地而起，绿水在群山峡谷间蜿蜒流淌，漫山葱茏的树木在清晨的曦光下摇展枝叶，这万籁俱寂的美好画面中，偶有鸟鸣，点点滴滴，余音不绝。

伴着那一抹越发明亮的光芒，跋涉了整整一晚的红日，终于跨过了山头，像是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用力的将光芒铺就大地。

正是春夏交替，最是生机盎然。

群山环绿水，绿水绕群山。

青山绿水隐云间;

白云深处，有个庙。

“你还别说，都敲着木鱼做了十来年的晨课了，这突然断掉，还真是……高兴的不得了啊。”

小和尚洗漱完之后，捧起泉水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我还从来没下过山呢。”

他掬着泉水浇在自己的头上。扭头看着不远处的屋子，一时间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自己的师父这才刚刚坐化，头七才刚刚过去。

虽然他觉得的师父多半不会在乎这些繁琐的礼节。

但是师父不在乎，自己做徒弟的可是很在乎的，古人说得好，一日为师，终生为敌来着……

终生难受……

好歹人家把自己从小拉扯到大，整整十四年了。

他抽了抽鼻子，像是陷入了回忆的潮水，那些往昔的画面不断的在眼前回旋，不禁让他头涔涔而泪潸潸了。

人生的五六分之一就那样白白蹉跎了。

“二啊，你饿吗？”

“师父，您能别说了吗？”

“没事，我就是问问，今天师父下山难得赢了点钱，想着自己虽然吃了顿好的，但是自己还有个可爱的徒儿不是？”

老和尚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挑着眉头揶揄的说道：

“我就给你买了两根鸡腿，和两根糖葫芦。”

“真的！师父？”

“骗你不成？”

“拿来啊。”

“你等着啊。”

老和尚笑眯眯的从袖口摸出一个纸包。

“老秃驴！我要再信你我就是你爹！”

“唉，出家人不打诳语，鸡骨头还是热的，糖葫芦签上还有点蜜糖的，别浪费了。”

呵呵，小和尚百无聊奈的躺在草地上，嘴里叼着根杂草。

思绪不断的飘转。

“二啊，来来来，师父今天给你买了几颗糖果。”

“什么糖啊？”

“不知道，反正很贵的。”

说着便直接塞进小和尚的嘴里。

“二啊，糖甜吗？”

“很甜的，师父你没吃吗？”

“没有，就买了一颗。”

老和尚看着自己感动的傻徒弟有些不明所以的喃喃自语。

“那为什么狗不吃？还吐出来好几次？”

两只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的小和尚正好听见，瞬间瞪大了眼睛。

“???”

“对啊，我看着狗不吃，都浪费了，怪心疼的，还好你不嫌弃。”

“老秃驴！我真是信了你的邪！我要再信你我是你爷爷！”

“出家人不打诳语。”

小和尚脸色骤变，气急的吐了那颗糖，一溜烟的跑去泉水旁，一遍遍的漱口。

这个世界很大很大，大的一个凡人终其一生都只能在一隅之地转转悠悠，还暗自窃喜，自己踏遍了万水千山。

这个世界很小很小，小的有的人一辈子都只在固定的地点不断徘徊，不断抱怨，为什么这世界就承载不住自己的野心？

同样，人生的路很长很长，长的无数的先贤前赴后继的接力赛跑，却还是望不见尽头。

人生的路很短很短，往往一不小心便中道奔猝，短的根本踏不出身前的几步。

这些东西一个才十四岁小和尚，是不可能明白的。

大抵是，凡世间道理，只有切身体会过，才知个中滋味，端的是销魂蚀骨，欲罢不能。

不过小和尚的心里一直坚定着一件事情，雷打不动，风吹不走。

他这辈子走过最长的路就是那老秃驴的套路。

兴许是有些饿了，他无精打采的回到屋子，从已经掉了一层皮的柜子里翻出一袋大米，舀出一点来，放进灶台的锅里，倒入泉水，不深不浅的淹过，便盖上锅盖。

俯身往灶台放入一把柴火点着，拨动着漆黑的烧火棍，耷拉着一张脸，似乎是十分的不情愿。

不过看着小家伙这熟稔的操作，可想而知他的师父有多么的……伟大。

怪不得小家伙这会还满脑门子黑线的思念着自己的师父。

“克制，克制，师父的骨灰本来就不多了，算是死有余辜了，翘坟这件事有些过了。”

“可是，我明明记得还有一壶菜花油的啊？”

他觉得自己好生委屈。

他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想，是不是这老家伙怕自己以后能打过他，就早早的翘辫子了？

这尼玛？就连死，都死的这么套路的吗？

惊为天人，惊为天人啊。

“人间至味是清欢。”

他似乎又听到了老家伙耷拉着眉毛，一直循循善诱的对自己的那句肺腑之言。

“唉。”

一个十四岁的小家伙一声不符合年龄的叹息，让人忍不住怜惜。

“手拿柴火烧灶台，世间无我这般凄惨人，佛祖真厉害，这么经典的道理都懂。”

“师父就应该和我学学，通读佛经不说，还能转化成自己的东西，不断拓展。哪像他，不学无术，还想成佛。”

“呵呵。”

“我就是个活生生的人间悲剧。”

他苦着脸喝完一碗清粥，边洗碗边感慨。

“叮，系统激活。”

“啪！”

手里的碗一下子摔到地上，他的心神随之一紧，几乎是下意识的四下张望。

这个地方他生活了足足十四年，任何地方的一丝风吹草动他又怎么会注意不到？

“谁？出来！”

他小心翼翼的走出屋子，有些下意识的看向那颗巨树下的坟堆。

足足一盏茶的时间。

他毫无意外的和空气斗智斗勇，扭打成了一片。

双方大战几十个回合，依旧是不分轩轾。

他明白这场无声的争斗谁先停手，自然是落了下风。

高手过招，往往胜负就在那一呼一吸间的点点细节之上。

想到这他的精气神越发旺盛，他真的是忍不住想要为自己的理智鼓掌。

可是此刻他不能停下来，只能在内心不断的夸奖自己。

因为停下来，他就输了。

生平第一战如果就输了，那是很可怕的事情。

因为古人有云：“一鼓作气不可怕，一鼓作气输下去方是真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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