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对面的思过崖》——南北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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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睁开眼，看到一切景象都是灰蒙蒙的。正对我眼前的就是距离我有两米多远的那旧了颜色的屋顶。我转头向左，对着我的正好是挂着那不知脏了多久的门帘的厕所入口。我的右手向外一探，就碰到了凉的墙壁。稍微抬起一点身子放眼向前望去，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灰暗的也看不清楚。

我现在正躺在这个有三米宽的，无尽长度的楼道走廊里的，一张一米宽，两米长的折叠竹板床上，靠着北边的墙壁。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内心却燃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比这看不到尽头的走廊还要无尽的失落感，还有如同这灰蒙蒙看不清的周围的景象一样的未知的恐惧。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顶上一排排的灯都亮了，走廊里走动的人多了起来，我这才看清楚，原来走廊的两边还摆放了很多像我躺着的这样的竹板床，床上躺着各种样式的人。不断有人经过我的床边转向厕所，和我的床正对着的就是男厕。因为这竹板床很低，低过了那挂在厕所门上的只有半米长的门帘，我头转向厕所，就能看到小便池里不断流淌的清水。我现在躺在床上，除了转动转动头，剩下整个身体都不敢乱动。可我还是努力的侧了个身子，想活动活动。

一个看着和我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孩走向我问道：“帅哥，你知道厕所在哪儿不？”我用左手给他指了方向，没有说话。转眼间，突然我心里一惊，小便池里的清水竟然被染成了红色，如血一样红的红色，是那男孩的尿液，我觉得我是出现了幻觉，这怎么可能，我无法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以前上学读书时，男孩之间互相打骂会恶心对方骂他尿血，当时也只是骂着好玩，怎么也不会想象真的会有这种事。之后只要有男的经过我身边去厕所的时候，我都心里一颤，但也想要一再确认。可是无不例外的，之前那样的景象不断的重复着。我有些不知所措，有些糊涂，也感到了一些绝望。我转正头，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握紧了拳头，无声的问自己，“我为什么要来这里，这儿，到底是什么地方？”

第二章

我使劲的抬起头，向那走廊尽头的出口望去，一次又一次的，我开始有些担心了，母亲去了那么久怎么还不回来呢。母亲在这里也是人生地不熟的，又是匆忙的第一次来这里，她方向感又不是很好，会不会记错路，我没有看时间，但是在我不断的一次次的张望中，我感觉到时间怎么那么长，都这么久了，怎么母亲依然没有回来，而且她走的时候也没有跟我打招呼，我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去做什么了。只盼时间走的快点，让母亲早点回来，我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

现在天都黑了，也不知是几点，我的脑子都开始没有时间的概念了，似乎时间一直是不走也不停。我开始有些焦躁不安起来，脑子里各种乱起八糟的画面，心里越发混乱起来。想让自己冷静，可看着眼前的景象，我也说不出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只感觉自己像是失去了一切，等待着一个未知的答案。

不晓得第几次的张望，我终于在那走廊里看到渐渐清楚的母亲的身影，她两手提了一大堆的大包小包，着急的向我这边走来，我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

“你干什么去了？”我语气平稳淡然的问。

“我去你老姑那把咱们的行李拿过来，不然咱们什么都没有，怎么都不方便。”母亲轻轻的说着。

母亲带回来了一份炒米饭和馄饨给我，她一边把那些行李放在竹板床下面，一边嘴里说着些什么，我没有听她在说什么，可是心里却很踏实，没有那么无所适从了。身体似乎也有了力气，重新得到了我的控制，暂时不去在乎那些可怕的传言，相信肯定没有那么可怕。我竟坐了起来，准备吃饭，母亲叮嘱我要小心点，我点点头。我都不相信我把那些都吃光了，我本以为我会吃不下的。

“这么小的床，咱们两个人怎么睡。”母亲看着床。

“只能挤挤了，能怎么办。”我看着她。

我努力往里面挪，贴着墙。母亲把外套叠起来垫在头下当枕头，和我对调着躺下。我们两个始终不停的各种挪着身子，勉强的睡着，总是不舒服的。突然我想小便，我立马又害怕起来，会不会也像其他那些男人一样，我就一直忍着不敢小便。好久的时间过去了，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反正已经如此了，顾不了那么多了，还能怎样呢。我就下定决心去尿尿，其实也是实在忍不了了。

“我想上个厕所，”我坐了起来，对母亲说。

“那你慢点，慢慢的。”母亲看着我。

“恩，没事。”我穿上鞋，站起身子，走了过去。

站上小便台，我解开裤子，拉开拉链，不敢呼吸，心里倒数了十秒，我才释放。我缓缓的低下头，睁开眼睛，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是无色的。背在我身上的沉重一下子没有了，这证明我和其他那些男人不一样，我还没有那么可怕。可我也很难高兴起来，因为我也不清楚，或者说谁也不清楚，我是否可以平安的离开这个地方。回来躺在竹板床上，翻来覆去，很多蚊子也飞来飞去，我睡不着，我想母亲肯定也睡不着，或者说我们都不会睡着。我就一直瞪着眼睛，也感觉不到困，脑袋里也没有在想些什么，就是空在那里。我今天已经被这个地方的所有的人和事刺激的没有了任何想法，除了无处不在的压抑的感觉。此刻，只是静静的等待着时间的流去。我和母亲就这样在这个好似灰暗无尽的走廊里度过了来这里的第一个漫长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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