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栾纪》免费试读_影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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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前尘（上）

“秋菊，不是让你看着少主吗！人呢？！”红袍男子冷眸微眯。

“回主上，少主刚刚还在的，奴婢也不知他又跑到哪去玩闹了。”

“是么……”

“大长老何在？！把少主给我捆回来！”

红袍男子突然大喝一声，脸上青筋暴跳。都说这臭小子是天生的救世之命，可就他那顽劣的样子，还救世？要命还差不多。这臭小子真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让他闭门思过竟敢逃跑，这回逮回来非好好收拾一顿不可！

大长老？！坏了，这回他们少主是在劫难逃了……望着浑身冒着寒气的男子，秋菊有几分哆嗦——他们主上又发脾气了。说起来近些日子，主上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别说是他们少主了，就是他们也受不了，也无怪乎少主老不爱在宫里待着。

与此同时，竹海之上正上演着一场角逐。一道破风声响起，一个黑影猛地从竹海上掠过，所经之处皆带起竹叶飞飒，暴起的灵力似要将周身的空间也撕出一道道口子。

“啧，算你狠，连老妖女都请出来了……”少年腹诽到。

“玩够了么。”

与少年的竭尽全力地疾驰不同，来人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轻松自然，一个轻盈的旋身便已落在了少年的身前挡住他的去路。

“老妖女，我那死鬼老爹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那么听他的话？”少年微微挑眉，语气中透着几分慵懒的意味。

“少主还是识相些，省得让云墨亲自动手，您也少受些皮肉之苦。”

不去理会少年那玩世不恭的话语，玄衣女子依旧是之前那般清冷的声音。唯一不同的是，玄衣女子手中流转的灵力由之前的玄色变成了血雾般的颜色——泛着暴戾之气。见识过大长老云墨手段的人都知道这代表什么——大长老心情很不好，后果很严重。

“诶，莫动气莫动气，我也就是开个玩笑。”玄衣少年讪笑起来，“我跟大长老回去还不行吗。”

云墨微微点头，扔下一段缚灵索，“自己捆上，别耍花招，否则……”你懂。

……

“你还知道回来……”男子的语气中冒着冷意，“看来闭门思过已经对你起不了作用了是吧。说吧，族规和国法你选哪个。”

“族规如何？国法又如何？不都是要我半条命吗。”少年讽刺的笑了笑。

“混小子你——”

“主上，有要事相报！”

……

几日后。

“呵，自上回大战一别，你我可有许久不曾见过了。”红袍男子端起酒一饮而尽，长叹一声，“世人皆道你是抱得美人归，却又有几人知晓你这千万年了也不过是孤身一人罢了。”

“也不算是孤身一人……”白衣男子把玩着手中的酒盏，目光幽邃。

红袍男子看着那张脸微微失神，千万年的时光，倒是未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透过这张脸，他仿佛还能够穿过千万年光阴轻易地看到当年那傲世天下的白衣青年。那时，青年的名字可谓响彻渊栾墟界的每一个角落。

封舒轩。如今的世人，怕是没有多少人还记得了吧。

千万年前那一场圣战，他们虽是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却也损失惨重，牺牲者不计其数，渊栾墟界也差点崩塌，而他们……也终是永别。

“其实，当年你完全可以拦下她的……”红袍男子目光黯然。

“你是第一天认识她？”白衣男子苦笑，心绪好似飘到了千万年前的战场上，他又何尝不想拦下她？

那日，入了魔的她决然地拉过他握着孤寒剑的手，将那寒剑贯穿自己的胸膛，淌出的鲜血使得那一身猎猎红衣更为鲜艳刺目。在她的身下是尚未成形的天灵大阵，此阵，成，则登入神境；不成，则神形俱灭。

见到这样一幕，他心如刀绞，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愣怔地看着她栽倒在自己的怀中，面色苍白如纸，唇边是凄艳的红。他机械一般地伸出手将之紧紧抱住，似是要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刹那间，仿佛时光静止，心脏停止跳动，忘了声音，忘了流泪。

“封舒轩，若你我注定不能同存，那我……希望你是最后活下来的那一个……”

“好好活下去……”带着我的份一起。

女子向着他留下倾世一笑，含着泪光渐渐消散于天地之间。

“柒染！”

感受着落空的怀抱，亲眼看着最爱之人魂飞魄散，他目眦尽裂。没有人能够体会到当时他心里那如撕裂一般的痛。

“啊！！！”

崩溃地发出一声怒吼，他像是着了魔疯一样，手握孤寒剑犹如暴怒的地狱修罗，不辨敌友，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

“她一直都是这般固执……”

收回思绪，白衣男子提起酒壶向着嘴里猛灌了下去，仿佛只有如此才能使那愁绪冲淡一些。红袍男子见状，微微叹息，是他忘了，凰柒染，是他心上永远解不开的心结。

“别喝了，她一定不会愿意看到你这般消极的模样的。”红袍男子无奈地上前夺过酒壶。

“我今日来找你，可不是让你借酒浇愁的。”

“怎么，向来潇洒风流的太墟圣主遇上麻烦事了？”白衣男子唇角一勾，出声调侃到，仿佛方才那满身愁绪只求一醉的男子不是他一般。

“还说呢，自打成了这什么太墟圣主就没遇上过什么好事。”红袍男子斟了杯酒饮下，“就说最近吧，太墟界又是东荒异动又是皇族疑案的，真是乱得我头都要炸了！”

闻言，白衣男子收起了那抹玩世不恭的笑意，若有所思地坐直了身子，“东荒异动、皇族生变……这可不是小事情，只怕会又与当年一样……”

“我知道，可眼下，我在明敌在暗，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红袍男子目光幽邃，“我只愿那一天能迟些到来，不然，就我家那不成器的臭小子怕是连自身都难保，更别指望让他守住整个太墟界了。”

“哦？那小顽劣今日可来了？”白衣男子笑笑。

“别提了，原本我今日带他来，也是想让你好好看教看教他，收收他那顽劣的性子，谁知道那臭小子一到这儿就跑得没影儿了，说什么要去找漂亮的小妹妹。”红袍男子无奈道。

“漂亮的小妹妹？”

“还不就是你家那小丫头，”红袍男子解释道，“那臭小子起初死活不肯来，非说打死他都不拜师，我就说你这儿有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小妹妹，结果你猜怎么着，那臭小子马上就把我给拖过来了。”

“对了，小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

红袍男子往亭外望去，正好能将仙气氤氲的圣莲池收入眼底。圣莲池里有一朵圣境之花含苞待放，这花是天上地下唯一一朵盛世佛莲，小丫头的魂魄便托生于其中，千万年来与他相伴，满池的白莲青叶中那一抹红色格外显眼。佛莲的周围灵光流转，让见者移不开眼。

“说来也怪，这佛莲吸收了千万年的天地之灵，竟是一次也未开放过……”红袍男子叹了口气。

佛莲不开，托生于其中的魂魄便永不会醒。

感慨间，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来到了圣莲池旁。玄衣少年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东瞅西看，目光最终落在那醒目的红色上。少年突然打起了精神，纵身一跃，向着那佛莲掠去。立身于佛莲旁，少年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戳了戳佛莲，佛莲似是怕痒一般微微闪躲。

“有意思。”少年顽劣地笑了笑，颇感兴趣地蹲下身，仍旧轻轻地戳了戳那株佛莲。

“我爹告诉我，这圣莲池的佛莲中睡着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小妹妹，叫……凰九蕊，说的就是你吧。”

“九蕊妹妹你到底有多好看呢？不如你快点醒来好不好？要是你真有那么好看，以后就嫁给我做媳妇吧……”

第二章 前尘（下）

少年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全然没有注意到佛莲的花瓣边缘正逐渐变得锋利起来，一个不慎竟被划破了手指。手指被划破的瞬间，流出的鲜血在空中渐渐凝聚，形成了一颗泛着灵光的血珠落入佛莲之中。

“我的龙莲子——”

龙莲子落入佛莲的瞬间，佛莲周围的灵力突然暴涨，形成一道耀眼的光芒直冲云霄。

“看样子，小丫头是要醒了——”

不等他说完，九天之上已是升起了一道屏障，将那直冲佛莲灵力而来的异兽挡住。众所周知，盛世佛莲每一次绽放都会释放这世间最为强悍的天地之灵。

为着这灵力，那些异兽已是红了眼，异常狂暴，猛地往屏障上冲撞，似要将屏障撞出一个窟窿来。白衣男子目光一凌，直向九重云霄掠去。觊觎佛莲之灵的可不止这些尚缺灵智的异兽，暗处究竟有多少势力在虎视眈眈还是个未知数，断不能让它们撞破这屏障！

一时间，血肉四溅，异兽的惨叫声与嘶吼声四起。只眨眼功夫，那猩红色已是染红了半边天。

及至黄昏，佛莲已然渐渐盛开，依稀可以见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盘坐其中，额间是一团蕴着浓郁灵力的火红莲花。随着佛莲的盛开，女娃娃的双眸也渐渐睁开，对着少年露出盈盈一笑。

“你是……”

小女娃伸出食指轻轻点在少年的眉心，一道莲纹乍现，盛世佛莲的灵力缓缓注入其中，那直冲云霄的光柱渐渐变得黯淡。

见此情状，异兽再次暴动，比方才更甚。一阵轰响过后，屏障竟有了裂痕，紧接着裂痕延伸，破碎出一个极大的豁口来。白衣男子喉间闪过一抹腥甜，喷出一口淤血。

“爹爹！”

小女娃目光突然冷冽起来，一抹杀意掠过，一道泛着暴怒之意的火莲向着屏障外的异兽冲撞而去。爆破声响起，火莲带着燎原之势将异兽们炸得粉碎，几乎是同时，灵光消失殆尽。

红袍男子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小怪物就是小怪物，起个床都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感慨之余，又回过头看了看自家儿子，这才想起来，他这儿子出生时也差不多是这样，甚至比这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初可是他们几个一起花了好大功夫才制服了那些暴动的异兽来着。

不过，看这架势，他这儿子身上蕴集的灵力比之前倒是浓了不少——到了一种深不可测的地步。微微摇头，这小丫头就这么把佛莲之灵送人了，败家，太败家了……

才回过神来的少年终于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目光落在小女娃的身上，仔细地打量了起来。小女娃的脸还未长开，却已是呈现出倾世之颜，倒的确是个顶漂亮的小妹妹。察觉到他的目光，小女娃也将目光投了过来。

“阿羽哥哥好。”又是一笑，“谢谢阿羽哥哥的龙莲子了。”

那一笑，胜过千万种美景，深深烙入他的心底。他自小生在万花丛中，世人皆笑他年少风流，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却无几人知晓他只是还没有在意的人和事能令他上心罢了。然而，此刻，他突然便有了想要守护的人。

思量间，小女娃却是身形一晃昏了过去。破风声响起，白衣男子已将她抱入怀中。

“她怎么了？”少年忙问到。

“没什么，她这身体还不稳定，还要等佛莲再次盛开之时借助佛莲之灵才能一劳永逸。”白衣男子看了眼怀中的小人儿，这孩子，和她母亲还真像。

“再次盛开……”红袍男子有些担忧，“下一次盛开之时，恐怕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就会有准备了……”

“我保护她！”少年突然出声。

“小世子生性玩劣，纵有异稟天赋，怕也难成大器，何况……”何况今时不同往日，乱世又将降临。到那时，太墟之界必定首当其冲，若是这二者正好撞上，只怕他是自身难保，又如何能护住她。

“我愿拜你为师！”少年像是收了性子一般，分外坚决。

……

百年之后，一场大难骤然而至。太墟之界于数日内沦为陵场。整个太墟，除了因故不在太墟界的那几族外全被屠杀殆尽，包括统领太墟界的太墟龙神皇族。

“阿羽！”

圣莲池边，正上演着又一场血雨腥风，那流淌着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圣莲池的池水。

“阿羽哥哥，你别管我了，快走啊！”佛莲之中，是少女哀切的声音。她注定了要与这盛世佛莲共存亡，可他不需要，他不需要为了她而送命。

“闭嘴！我凌殇羽从不做这种不仁不义的事！”

少年的身上早已布满了狰狞的血口，手中的长剑斜插在地上，勉强支撑着他的身形。即便如此狼狈，他的目光里仍然充满了不屈的高傲与倔强。

“怎么，还在等你的师父来？现在的他估计自身都难保吧……”黑衣人缓步向他走来，“哦，对了，太墟之主的头颅，我给你送来了，不用客气。”

黑衣人将手中那血淋淋的头颅甩在少年的面前，目光里满是嘲讽与不屑。

“爹……”见到那头颅，少年的眼角有血泪流下。

子民、族人、父亲……一个个的都死在了那残忍的剑下。可恨他不争气，当初太过无知，才会在大难之际什么都做不了。从不知眼泪为何物的他，终于泣不成声。

“呵，救世之命，真是可笑，你这蝼蚁一般的废物又如何能救世……”黑衣人阴森森地笑着，“我劝你还是听那小丫头一言，别白白浪费力气，本座或许能送你一个漂亮点的死法。”

“……有我在，你休想伤她！”少年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奋力起身，要与之一战。

“是么……”

猛然间，一把长剑直从他身后贯入，滚烫的鲜血飞溅在佛莲之上。

“阿羽哥哥！”

“去死吧！”

一瞬间，佛莲中传出巨大的灵力波动，形成一道暴戾的灵刃，将那黑衣人斩为两截。

一道身影落在少年身旁，将少年扶住。

“蕊儿，你不能出来，快回去……”

“我不！”少女很是固执“阿羽哥哥，你一定不能有事……”

少女身上的灵力渐渐传入少年身上，一个契约形成，落入他的眉心。这契约可以吊住他的魂魄。

“蕊儿，回去！”

不等她下一步动作，白衣男子突然赶来，将她强行锁了回去。他不能让她再继续下去——以她的魂魄和所有灵力为引进行献祭。

“羽儿……”白衣男子的目光有些复杂。

“师父……”少年突然兀自笑了出来，“师父，你说人有没有来世？”

“有的……”只要魂魄不散，他便能有“来世”。

“呵，那好……”他笑得傲然，“我凌殇羽在此立誓，这一条条性命，这灭族的耻辱，我都要亲手讨回来——”

“来世，我，定要成为整个渊栾墟界最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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