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无垠》免费试读_刘子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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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阮瓷

风从指间匆匆而过，阮瓷用力抓紧，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她嘴角一咧，嘲笑自己何尝又不是像这风一样，风向并非自己能够把握。

中山市西北方向300公里远，有一个名叫洛带的小镇，那里一年到头只有春秋两季。九年前，阮瓷和母亲生活离开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洛带，在她的记忆中，似乎没有什么印象，从记事起也就回去了两次。一次是给病重的奶奶送终，一次是给阮天城的新店开业鼓掌。

坦白讲，对于洛带，阮瓷没有什么好印象，甚至有一种讨厌的情绪。相比而言，她更喜欢中山，这里有大马路、大超市、大建筑，有没日没夜的热闹，有让你永远都有想活到明天的新鲜事物，说不准明天万达广场又开一家新服装店，静安路又多了家书店，而这些新鲜的东西着实让人难以抵抗。

“瓷儿，到那边照顾好自己。”谷芮把旅行箱推到阮瓷面前，手却紧紧攥着把手。

“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他！”

“瓷儿，妈妈对不起你。”母亲紧抓着她的手，噙满泪水。

“我真的想不通，你平时那么多朋友，就一个户籍搞不定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相信妈妈，我会想办法的。”谷芮眼神中装满了无奈与恳求。这么多年，阮瓷第一次看到目前这般模样，她只能努力克制自己。

“代我向他问好。”她知道母亲说出这句话要付出的努力，自打她娘俩搬到中山，据她所知，母亲就没回去过。

阮瓷别过头，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知道啦。”

“要是不习惯，给我打电话。”

“放心吧。”拍了拍母亲的肩，安慰着母亲，即使她知道此刻自己才是那个最应该安慰的对象。阮瓷再次从背后抱了抱母亲，此刻多么希望被母亲留下，但是直到两人松开，她都没有如愿。

“上车吧。”

火车很准时，刚上车，车轮便滚滚作响，仿佛是专程而来。母亲面向车厢站着，她多希望母亲冲她招招手，或者喊两声。但是，母亲什么都没做，像一幅雕塑一样，静静地伫立在风中，任凭吹散的头发遮蔽了额头。她在车窗玻璃中的位置在不断推移，不断缩小，最终缩成一个点消失在画卷中。

过了火车站不久，万达广场就进入眼帘，不过很快最醒目的红色R标志越来越小，很快便被一栋高楼遮得严严实实。经过一片空地的时候，远处的红绿灯上的数字是7，马路边站着好些背着书包的学生，阮瓷默念着：6、5、4、3

——这时，面前一片漆黑。对着漆黑的隧道，继续默念着“2、1”，想象着自己正和香杉一同站在马路边，一人一只耳机，听着薛之谦的《演员》，数着红绿灯上的红色数字，等到最后一个数字消失，一起走向对面的马路。

一想到将自己最好的朋友就这样扔在中山，内疚感久久不能散去。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自己一定会忍住不和她吵，利用周末的时间和她一起去静安路的那家“一叶香杉”书店看看书。虽然店名有两个字和她的名字一样，但是，俩人都知道这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只是凑巧而已，但是这不妨俩人将这里作为放假时候的根据地，不论开心或悲伤的事，都能在这里享受到想要的宁静。

出了隧道，视野中出现了一些高耸入云的烟囱，不远处的山丘上树立着偌大的印着“中国中铁”的牌子，蓝底白字显得更外醒目。旁边是已经初步成型的立交桥，有几个工人正站在桥墩上，不停地挥舞着手上的旗子。这就是今年暑假电视台播放的新闻，中山市今年的重点工程，预计2年半的时间完工，修建完成后，可以将中山市与3个市的交通网络升级到3省5市，真正地将中山市打造成西南地区的交通枢纽。当然，这些大事不是她能考虑的，但无论如何，头一天晚上买的裙子，第二天就能送到，这样的效率着实让人羡慕。这去了洛带，可没这福气了。

路过立交桥的时候，阮瓷想象着自己具有某种潜在的法力，将水泥桥面轻松地放到桥墩两侧，香杉正站在桥上，朝着她挥手。

突然有种想吹风的想法。推了推车窗，无奈力气不足。邻座的一位年轻男子见此情形，立刻伸出援手。阮瓷道了声谢，然后趴在车窗上，任凭隧道里刺骨的风吹干眼角的液体。

醒来的时候，对面的座位上坐着一个梳着马尾小辫的小男孩。他一面吃着旁边女人送到嘴边的食物，一面认真地玩着平板上的王者荣耀，不时兴奋地喊叫。女人弯着腰小心谨慎地收拾着小男孩掉下的食物，表情跟窗外的阳光一样。

阮瓷已经记不清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是否也这样调皮得让妈妈为他打扫战场。但此刻，却能清晰地记得妈妈每晚对着两三个月大的弟弟讲故事的情景。弟弟出生前一个周末的家庭会议上，“阮谷”成为了他的名字。名字的寓意很明显，爸爸姓阮，妈妈姓谷，这样的组合很显然没有考虑比他先落地九年的姐姐的地位。“难道我不是你们爱的果实吗？”那天夜里，嫉妒的液体打湿了我的被角。

她生过几天闷气，但在医院里看到谷那张天使般的笑脸时，一切都烟消云散了。在住院部外的公园里拍合照的时候，全家（姑且也算上谷吧，尽管那时候他还只会笑）都以为故事会以“从此，一家人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剧终，没想到五个月后，也就是在谷的新生聚会当晚，谷却从一家人的生活中消失了。

阮谷失踪了，从此，杳无音信。

阮谷，要是你还在的话，应该差不多也这么大了吧。看到对面这张无瑕的脸，情绪难以抑制，用手枕着，偏头看着外面不断出现、又不断消失的景色，心理涌起一种不好的感觉。

正在这时，隔壁车厢有两个瘦高个男人走过来，他们的眼神里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凶悍。

阮瓷偷偷瞄了一眼四周，大家都沉睡着，她几乎听见了空气凝结的声音。她缓缓朝窗户边移动了一下身体，但是，他们的眼神依然没有离开她。眼看他们近在咫尺，这时，车厢突然断电了，一片漆黑。

在黑暗中，阮瓷双手紧紧环抱胸前，使劲地靠着车窗，她想这黑暗快点消失。她感觉额头发热，但是，这黑暗并没有立即退去的想法，她突然想起前两天看到的一则火车脱轨的新闻，这让她更加惶恐，她祈祷着火车能够平安停下来。

灯亮了。车间里一片安静，列车刚刚长达一分多钟的停电好像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恐慌，恰恰相反，他们却轻松地继续着话题。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拍拍胸脯，她有些后怕地问邻座的一位带着草帽的老妇人，“奶奶，刚刚停电了。”

这老妇人偏头打量一番阮瓷，缓缓开口，“圣坛要来了。”

她的话让阮瓷如同云雾，“什么要来了？”

“圣坛要来了。”

“哦。”阮瓷正准备继续问，这时候，只见刚刚那两位凶悍的男人再次出现。

“奶奶，你不是想去餐厅吗？我刚刚去订好了座，走，我们一起去吧。”其中一位男人轻声说。

老妇人看了他们一眼，随即艰难地起身。她走的时候，转过头，冲着阮瓷说了一句什么，很可惜，阮瓷不懂唇语，压根不知道老妇人说的是什么。他们扶着老妇人缓缓向隔壁的车厢走去。

阮瓷这才发现，对面座位上的小男孩和他的妈妈都不在，过道另外一边也没有人。

阮瓷探出头来，眼前的情形让她格外紧张，整个车厢的人都不见了，但是，桌上、座位上、货架上的行李都没带走。

“圣坛要来了。”阮瓷想起老妇人说的话，虽然不知道最后给她说的什么，但是，她的眼神异常惊恐，并不像是奶奶和孙子去享受美味的眼神。

第2章 谷芮

火车消失在转角的时候，谷芮突然觉得两腿发软，她努力克制不让自己倒下。十多年来，女儿一直在身边寸步不离，她不能想象没有女儿的日子。谷芮深深吸了几口气，她环顾四周，送客的人还没走站台又来了一辆火车。她猛的转身，快步回到停车场。

手在黑色的挎包里来回翻腾，谷芮将包翻过来，东西落了一地。钥匙整好别在钱夹中，她翻开钱夹，摸着衬里女儿的相片，仿佛用毛巾给刚洗完澡的女儿擦干湿漉漉的头发。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抬起头，没看到手机。闻声寻去，黑色的苹果手机在车底下使劲的振动，屏幕上是11位的电话号码。弯下腰，尝试了好几次，才够到手机。

“已经上火车了！还想干什么！”一接通电话，她就用尽了全力，向对方嘶吼。这一串数字仿佛是一根导火线，每次看到这个电话，都会不自主地打开情绪的阀门。

“打住！这个话题我们不要再讨论了。”对方打断了她的话，但是，此刻的情绪早已崩溃，难以打住。

“你说不讨论就不讨？你还我女儿！”

“别这样。别这样。控制下情绪。你知道会没事的。”

“没事？”她感觉对方在故意挑衅，全身僵硬起来，那个黑暗夜晚所发生的事情再次像闪电一般击中她的大脑，高倍速回放。她咬了咬牙，希望换回一点冷静，但是徒劳无功。“二十年前，你就说没事，你说你们是什么狗屁世家，就算有问题也不会牵扯到。结果呢？你爸你妈怎么死的，你不清楚吗？”

对方没有回应，当然，她也没有给他时间，此刻早已没有任何事情可以约束她，她就想把这些年积攒的不快和委屈，通通倒给他。“九年前，你也说没事，结果呢？你把我儿子弄丢！今天，你又想害我女儿，你还有脸说没事？”

对方插嘴道——“好好好，我爸妈活该，他们该死，好了吧。”

接着是短暂的沉默。

谷芮感觉有些失语。两位老人家在世的时候，对她还是挺好的。尤其是老太太做的那一手好菜，从来都是先就着她，每次做红烧狮子头，无不先夹一块到她碗里。马上补充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就是那个意思吗？我爸妈他们都活该，他们是咎由自取。还好。没有牵连到你。”男人回应。

他这次抓住她的小辫，她能够理解，但是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他的错，这是不能忽略的事实。于是，继续表明她的观点：“没有牵连到我？是吗？害我儿子失踪，请问你，没有牵连到我？我发现，你的脸皮现在是越来越厚。”

“也是我儿子！谷芮！”

“是你儿子，你让人抱走！也对，你又没有怀他，你当然不知道十月怀胎的辛苦。你阮天城那么冷血，当然体会不到——”这时，她注意到不远处有几个人看着自己，也许刚刚的嘶喊声打扰了这寂静的停车场。随即拾捡地上散落的物件，“等下——”

“怎么了？”

她没有立即回复，收拾完地上的东西，进到驾驶座。刚刚那些关注的眼神都相继散开，使劲拉上车门，又恢复到抗争模式，“你就想我出事，好没有人打扰你”

“不可理喻。”

“呵！我不可理喻？阮天城，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遇见你。”

“如果你想吵架，我可以陪你。但是，现在有更要紧的事，如果车没有离开站台，你赶快把她叫下来。”

“叫下来？车都开走10多分钟了，你让我怎么叫？到底发生了什么？”谷芮紧紧咬着左手拇指甲，等待着阮天城的回答。

“哦。没事。我就是说这边下了几场雨，有点冷，给她多带几套厚一点的衣服。”

“你到时候去车站接她就对了，不需要你操心其他的！”

“几点到？”

“你住在洛带，你不知道火车几点到？”

“我平时不大坐火车，你也知道，这么多年——”

“你不知道手机上查吗？哦对了，你又要说洛带多好你们祖祖辈辈都没有离开过吗？”

“你知道，这是我们的命。”

“说的真好！你的命在洛带，所以九年来，你一次都没有来中山看过你女儿。我不信，你离开洛带就会死！”

“随你怎么说。我没时间和你吵架，我打电话来，还有一件事情告诉你，我打听到阮谷的一些事——”

“你以为我还那么傻吗？阮天城！每次打电话，你都说，你打听到消息了，打听到什么了呢你告诉我。”

“的确是打听到了，只是还不是很确定，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你能换一句说辞吗？每次都是还不确定，还不能告诉你。你就拿这些话搪塞我，鼓励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勇敢地面对明天的生活？我给你说，你这是折磨！比杀了我还痛苦！”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阮天城沉默半响继续道，突然压低声音，“阮谷有可能还活着。真的。”最后那两个字，他加了重音。

她差点开心起来，但是，看到女儿为自己买的哆啦A梦汽车挂饰，一时调转矛头，“你先把瓷儿的事情解决好再说。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实在不行，我直接带上她远走高飞。我不信他们还能追到天涯海角。”

“你知道去哪儿都一样，他们总能找到。”阮天城这句话说得很轻，但是分量很重，电话里弥漫着浓浓的恐怖气氛。

“总有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她竭力嘶吼。

话刚出口，内心就涌起一丝不安。为了掩盖刚刚的气势，立马补充道，“你不说你们是世家吗？你不是那么能耐吗？你口口声声说守在洛带是你的命，你有没有想过，你女儿的命是什么？你真想她成为别人——”她捂住嘴，不忍说出口，挂断电话。

挂断电话，她一头栽倒在方向盘上，感受着热泪一点一滴划过脸颊，好几次抬头看了看四周，没有人关注。

过了些许时间，拿起中控台上的钥匙，发动汽车，朝着出口驶去。脑海里不停地回放着女儿坐在火车上和她摆手再见的画面，她很清楚，这次去洛带对于阮瓷而已，凶多吉少。

她听过很多故事，凡是去了那边，很少有全乎的人回来，即使回来也要脱三层皮。心里咒骂阮天城无数遍，是他的软弱和妥协，才让这个原本和谐的一家人变成今天这般四分五裂，是他让这个原本温暖的家庭变得冷酷无情。

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妇女从她手上接过停车卡，妇女身上鲜艳的红马甲让她更加精神。

“十五块。”红马甲说，露出模式化的微笑。

递给她一张20元的钞票，对方也伸出手，但是距离不够，当然，可伸得更远。正当谷芮疑惑时，鲜艳的红马甲给出了解释：“有零钱吗？”

她迅速收回，翻了一圈钱包，没有零钱，又将20元那给红马甲，“没零钱。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我说，就20给你了，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红马甲脸上的微笑突然散去，换上了满脸狐疑。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你有女儿吗？”

“有啊。”红马甲本能的回答，接过手上的20元，她打开了一个银色的铁皮盒子，应该是在里面找零钱。

“不用找了。”直截了当的说，对方见状随即点击了一下面前的按钮，紧接着红色横杆慢慢升起来，脚刹缓缓松开，车子驶过岗亭，后视镜中红色马甲探出头，脸上印着莫名的表情。

她将视线收回来，看着来往的车辆与行人，需要到马路对面，这里的交通很复杂，有骑摩托车的、有骑共享单车的、有拖着简易买菜车的、还有踩着滑板的。对面的红灯还有78秒，索性拉起手刹，回头准备再看看刚刚那个可以理直气壮的拥有女儿的母亲，她是那么快乐，尽管是职业标配的笑容，但是依然让人羡慕不已。

这时有人在敲车门，转过头发现是一位年纪和女儿相仿的姑娘，一双水灵的眼眸不停地打量着车里的一草一木。

“阿姨，阮瓷走了吗？”问话的正是香杉，她是阮瓷的闺蜜，隔三差五会来家里吃饭，俩人常常形影不离，为此还被老师怀疑她们走得太近。

“刚走。她没给你发信息吗？”

香杉摇了摇头，眼里装满了失落。看到她来送女儿，十分欣慰，尽管没有见到面。

“你要去学校吗？”她背着双肩包，今天周一，这个时间，往常她应该和女儿走在上学的路上。

“嗯。”

“上来吧，我正好要去学校，见武老师。”

香杉说了声谢谢，然后坐上了副驾驶座，扣上安全带，将书包放到怀里，手里还拎着一个白色手提袋。

“阿姨——”，白色手提袋上的手紧紧攥着，纸质手提袋发出翻折的声音。

“说吧。”我放下手刹，红绿灯只有5秒，车子开始震颤起来。

“阮瓷她还回来上学吗？我上网查了，现在你可以办进城务工人员随迁子女入学。”

“阿姨知道。香杉。不过阮瓷的户籍没有转过来，她得暂时回户籍所在地。”

“那你可以把她户籍迁到中山来啊。我们班有好几个同学都是这样。”香杉很自信地给出建议，她当然不知道背后的原因不是一个户籍那么简单，也不能告诉她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够从洛带迁出户籍的案例。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好。我待会问问你们武老师。”

车子经过大街小巷，终于进入了这所百年老校——中山一中。香杉是一个很健谈的孩子，一路上聊了很多与阮瓷有关的话题，女儿能有这样的好朋友让她感觉很骄傲。香杉道了谢，走向教学楼。她轻盈的脚步，简直和女儿太像了。

“香杉——”

她将落在车里的手提袋递给香杉。香杉很快转身回到车窗边，伸出纤细白嫩的手。

“对了，你妈妈最近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前两天她还念叨你呢，说你做的咸菜特别好吃。”

“那就好，有空你来家里，带点回去。”

“好。”香杉转过身去，正准备离开。

“香杉——”她有些迟疑，但话已出口。

“还有什么事吗？阿姨。”

这么多年，真真切切地看面前这个和女儿一同长大的孩子，这还是第一次。“没事，就是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好提前准备。”

那双眼珠子机灵一转，“要不明天下午放学吧。差不多6点。可以吗？”

“可以啊。那就6点，阿姨在家等你。”

“好。”

“快去上学吧。”

“再见阿姨。”

“再见。”

这时，阮瓷的班主任武老师刚刚提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务大楼。不过，此刻，她不打算下车去见他了。再次扭动钥匙，发动汽车，怀着一个新的让人心潮澎湃的想法，掉头出了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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