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乱世情》：第1章 雷特拉惨死街头 主教大闹警察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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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雷特拉惨死街头 主教大闹警察局

京华乱世情

1914年，中华民国成立两年余，延绵两千多年的封建王朝已寿终正寝，百废待兴的中国进入中华民国时代，可是日子仍不好过。外有强敌环视，内有军阀割据混战，乡野匪盗横行，老百姓依旧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清朝末年统治者对内的残酷杀戮埋下了数不清的仇恨种子，整个民国的空气中都能嗅到一股血腥的味道。复仇者的仇恨火焰在江湖上熊熊燃烧，腥风血雨、汹涌澎湃，一刻也未停歇。京城早已暗藏杀机、刀光剑影、家仇国恨交织；江湖儿女生逢乱世、爱恨情仇缠绵，成就段段感人至深的乱世情缘。

第1章雷特拉惨死街头主教大闹警察局

北方的早春，格外冷，说是入春，却未见任何春色。清晨，京城笼罩在薄雾中，灰蒙蒙的。

早餐摊子飘来阵阵香气，摊主高一声、低一声的吆喝着“焦圈来，焦圈吆！”拉黄包车的早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边“叮当、叮当”的摇着手铃，边昂首阔步的跑着，等着接第一桩活儿。

阳光从东向西照过京城，街面上的人渐渐多了。

“号外、卖报……号外，《新言日报》重大新闻。”报童晃着手中的报纸从小巷里出来。边跑边喊，清脆的声音传出很远，“重大新闻，西洋传教士昨夜离奇死亡，快来买啊。”

“号外……号外……重大新闻。”

“洋鬼子死了，给我来一张。”“给我也来一张。”报童被围在中间，一会功夫，一袋报纸就卖了多半。没买报纸的，伸长脖子跟在人后边看边读，头版头条《法兰西教堂传教士雷特拉惨死街头》。

“六子，停车停车，买张报纸，什么他妈的传教士惨死？”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报童身后。

“局长，您看，我也不识字。”赵贵和展开报纸，看过标题，面色凝重、惊慌失措，“六子啊，咱们爷们有麻烦了，昨晚死了个洋鬼子。”

“死了个洋人，局长，这不给您添堵吗？”

“开快点，快点。”黑色轿车在大街上疾驰而过，进入警察局大院，没等车停稳，赵贵和迅速开门下车，快步上楼。

侦缉队长程志飞，副队长聂二彪早站在楼道里等着，“局长、局长。”

赵贵和皱着眉头，没有答话，径直走进办公室，坐在沙发椅上点了根烟，猛吸几口，长出了几口气，“你们俩进来。”

“局长早，局长好。”

“别客套，志飞你说，洋鬼子怎么死的？”赵贵和瞪大了眼睛听着。

“局长，法兰西教堂传教士雷特拉，晚餐后，在瑞隆大街散步，走到离教堂不远的地方，突然倒地昏迷，当时街上人很多，有人通知了教堂。教堂伙计把他送到邻街的‘祥和日本医馆’，经过一番抢救，渡边一雄大夫，确认雷特拉因病导致急性心脏衰竭死亡。”

“就这么简单，还有其他情况吗？”

“没了，就这样。街上人很多，大家都看见了，还有教堂伙计也在场，这是目击者笔录您看看。”说着程志飞把资料放在桌上。

“这洋鬼子分明是病死的，何谈惨死街头？”赵贵和翻了翻资料，掐灭烟摇摇头，皱着眉头走到窗前，叹着气说，“洋人，洋人啊。谁通知的报社？”

“法兰西教堂大主教伊玛乔，他不认为雷是病死的，说雷特拉身体强壮，不会病死，是遭人杀害的。找了报社发新闻给咱们警局制造舆论压力，逼我们进一步侦查。”

“他妈的，岂有此理。想让侦查就侦查啊？不去，洋人不是人啊？不得病啊？你们去一趟新言报社，告诉他们以后捕风捉影的事不准再见报，否则封了他的报馆。下去吧。”赵贵和踱着步子，摆弄着手里的玉把件，看着宽大的办公桌暗自好笑，“想当年，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着大帅东拼西打，刀架在脖子上也没皱过眉，可现在当街病死个洋鬼子，就烦得很。哎！”

楼道里吵吵嚷嚷的声音越来越大，谁敢在这撒野？赵贵和猛地拉开门，正欲发怒，见两个手下正拉着一个身穿红衣的洋人。赵贵和紧走几步，陪着笑脸说，“快松手，瞎眼了你们，这是贵客伊玛乔大主教。”

“赵局长，你好，见你一面可真难！”伊玛乔一脸的不高兴，操着生硬的中国话摇头晃脑地说着。

“大主教。不知者不怪，里边请，里边请。”赵贵和满面笑容把伊玛乔让进办公室，“请坐，快请坐。六子快上茶。”

“赵局长，无事不登三宝殿。”伊玛乔阴沉着脸，喝了几口茶，摊开双手说。

“你说，你说。”赵贵和端着茶杯看着他，心里明白，“这是夜猫子进宅。”

“赵局长，我主虔诚的教徒雷特拉，昨晚不幸遇害，这都快中午了，也没见警察局派人过去侦缉过问此事，主也十分悲痛，我代表法兰西教堂向警察局提出抗议。抗议！”伊玛乔说完，瞪大眼睛傲慢的看着赵贵和。

赵贵和沉默了一会，站起身，拍拍桌上的资料，低声说，“伊玛乔大主教，雷特拉的死，我也深表同情，可种种迹象都表明，他是突发疾病而亡，没有可以侦缉的情况。”

伊玛乔使劲地摇头，大声说，“不不，雷身体强壮，上个月刚从国内过来帮我打理工作，刚满30岁，不可能突发疾病。不不，雷特拉一定是被人杀害。”

“大主教，请冷静。”赵贵和看着伊玛乔的做派，强压怒火，“雷特拉昨晚散步，突然倒地昏迷，送医不治身亡，好多人都看见了。‘祥和日本医馆’的渡边医生参与了救治，也证明雷特拉是病亡，你们外国人怎么也该相信外国人吧？”

“赵贵和，赵局长，这绝不是真相，雷是遇害。你们必须查清楚，否则我们要通过外交手段，照会贵国政府来解决此事。”

听到伊玛乔直呼其名，赵贵和气的牙根都疼，紧皱眉头，点了根烟，看着地上斜射进的阳光，沉默不语，思考着如何对付这个洋人。

伊玛乔大主教，瞪着眼睛，不停地喝茶，屋内的空气紧张而压抑。大约过了一刻钟。赵贵和整整衣服，露出一副笑脸，走到桌边说，“大主教，我们是朋友，好朋友。雷的死我深感震惊，我们一定严查到底，一定严查。”

“好吧。”伊玛乔满不在乎地放下茶杯，“局长多有冒犯，希望你严查此事，说到做到，我们是朋友，朋友，再见吧。”说完，伊玛乔起身怒气未消头也不回的走了。

送走大主教，赵贵和捋捋头发，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这他妈算什么事？明明是病死的，非说是遇害，还想用外交手段。哎，什么东西。”他明白也不能不办，这中华民国同样怕洋人比大清朝好不了多少。

赵贵和思来想去还是拿起了电话，“侦缉队，程队长在吗？”

“局长，我就是，我马上过来。”

“程队长不用过来，你带几个人，下午去趟法兰西教堂，查查雷特拉的死因，找几个目击证人，多录几份证词，走走形式吧。”赵贵和说完，突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大家都知道，法兰西教堂大主教过来闹事，大伙儿正在擦亮眼睛看局长怎么对付无理取闹地洋人？没有办法，还是认输了。

“明白，局长，您放心，保证办妥。”

赵贵和打开窗户，冷气扑面而来，打了个寒颤，心里的无名之火不知照哪里发泄。眺望威严华丽的京城，亭台楼阁节次鳞比。自己这警察局长不知能干多久，上一任只干了不到一年。照洋鬼子这样事事没理搅三分的样子，想必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还不如在大帅手下当个师长、旅长逍遥快活，受这窝囊气。他自言自语说道，“不能给大帅丢脸呀，哎，干吧！”转身坐下，翘着二郎腿，哼起了小曲儿。

贾六满脸陪笑地走了进来，毕恭毕敬蹭到桌前，“爷，您别生气了，晚上安泰大戏院开张，您老还参加不？”

赵贵和抬眼看看贾六，盘着玉把件，眯着眼睛露出笑容，“参加，叫上志飞、二彪再带几个弟兄，这是体现本局长勤政亲民的事，必须参加。”

“爷。”贾六一脸坏笑小声说，“我听说，那安泰大戏院新来的‘金花班’有好几个漂亮妞儿啊。”

“滚，滚！快去安排。”赵贵和一巴掌拍过去，看着贾六灰溜溜的跑了。他靠在椅背上，整整衣领，色眯眯的笑了。

第2章 金花班献艺大戏院 四朵金花艳京城

安泰大戏院，里外装修一新。高大的门厅气势恢宏，古色古香，雕梁画栋，描金斗拱。正中“安泰大戏院”几个金字十分醒目。四个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剧院经理李文杰、“金花班”班主于三保带着几个伙计正在招呼着客人。

一个留着花白山羊胡、带着毡帽，颇像老学究的老者走过来。李文杰满脸笑容，拱手施礼，“远亲不如近邻，‘大通金行’王掌柜里边请。”

于三保得知面前这个老者是戏院南邻‘大通金行’的掌柜王大通，急忙鞠躬施礼，“王掌柜，感谢捧场！里边请。”

老者也不说话，点点头，随着伙计径直往里走。

“李老板、于班主，恭喜恭喜啊。”一个身材高大，长脸小眼的清瘦汉子，领着几个人边走边抱拳施礼。

李文杰快走几步，上前还礼，“近邻不如对门啊，高升大酒楼马六爷里边请，里边请。”

于三保也紧跟上前鞠躬，“马掌柜，幸会幸会，感谢捧场！快请。伙计‘兴’字号雅座，请上二楼。”

陆陆续续，三教九流来了不少人，安泰大戏院一时间高朋满座。

李文杰焦急地看看怀表，快七点了，大戏马上开场了。于三保也来来回回走下台阶向街上观望。

远处车灯闪烁，一前一后来了两辆轿车，后边还跟着一队人。李文杰、于三保急忙整整衣服，招呼伙计们跑下台阶，垂手站好。车刚停稳，李文杰、于三保急忙跑过去开车门。

“局长，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李文杰陪着笑脸深鞠一躬，“于班主，这是咱们的父母官警察局赵局长。”

“局长，大驾光临捧场，欢迎欢迎。”于三保弯腰鞠躬。

后边车上下来一个黑面大汉，身材高大，穿着丝绸开衫，虎头带扣闪闪发光。

李文杰笑着迎上去，拱手施礼，“宝爷，欢迎欢迎。”于三保也跟着抱拳施礼。

黑大汉向四周看了一眼，“哟，李老板装修的不错，失敬失敬。”说完拱手还礼。

李文杰看了一眼于三保，相视一笑，“二位爷，‘福字号’‘禄字号’雅座请上二楼。”赵贵和一把拉住黑大汉，“天宝老弟，往里走吧。”黑大汉恭敬的后撤一步，两个人说笑着往里就走。众人跟在身后，于三保悄悄打量着赵局长和黑大汉，见两人虽然满面笑容，但是皮笑肉不笑，笑里藏刀，看来都不是善茬儿。

众人纷纷落座，东拉西扯等着大戏开场，一睹“金花班”风采。

“静一静，静一静，请安泰大戏院李经理讲几句。”

李文杰走到戏台中央，摘下礼帽，鞠躬施礼，“众位，众位，谢谢大驾光临。安泰大戏院荒废了几年，去年我从欧洲留学归来，盘下戏院，装修一新，正好赶上‘金花班’进京演出，我和于班主一拍即合，‘金花班’就落户安泰大戏院演出。‘金花班’可是徽班中的新流派，能戏能舞。下面请于班主上台，大家欢迎。”李文杰说完，站在一边带头鼓掌。

于三保整整长衫，迈步上台深鞠一躬，“谢谢各位乡绅父老捧场，‘金花班’初到贵宝地还仰仗各位捧场。但要想站住脚，还得靠好节目。我们‘金花班’演出推陈出新力求自成一派。都中华民国了，演出形式也要创新。我们演出逢单日唱戏，逢双日歌舞。话不多说，今天首演，先请我们‘金花班’的台柱子，‘四朵金花’给大家见个面。赵贵和放下茶杯，伸长脖子，目不转睛地往台上看。

幕帘一开，从后台走出四个年轻女子。最前面一位身材娇小，圆脸大眼，穿一件淡蓝色旗袍；中间两位身材高挑，长相也颇为相似，靠前的一位穿一件粉红色旗袍，鹅蛋脸，眉宇间有颗痣；靠后的一位瓜子脸、双眼皮，穿一件淡黄色旗袍；最后一位中等身材，穿着大红旗袍，一张娃娃脸，五官精致。

这四位宛若天仙的女子一上台，台下顿时炸了锅。鼓掌声、叫好声、口哨声此起彼伏。待四个人作揖施礼后。于三保挥手示意，“大家静一下，各位，这是我们‘金花班’的四朵金花，依次是冯雅兰、夏梓荷、吴默菊、岳红梅四位老板，以后全仰仗各位捧场。谢谢您啦。下面大戏开场。”门外响起了鞭炮声，李文杰、于三保和‘四朵金花’，向众人鞠躬施礼，走下台去。

赵贵和眼睛都看直了，目送几个人下台。贾六急忙递了条手巾，他擦擦嘴又抹了一把汗，觉得有些失态，回到座位上，开始看戏。

锣鼓点一响，幕布拉开，大戏开场。众人喝着茶水，嗑着瓜子摇头晃脑听得津津有味。

“爷，于班主求见。”赵贵和捋捋头发，整整衣领，“让他进来。”

贾六挑着门帘，于三保走进雅座，后边还跟着带金丝腿眼镜，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手里端着个托盘蒙着红布。

“局长，我给您请安了。”于三保说着单膝跪倒。

“别别，于班主，咱中华民国不兴这个了，快请起。”赵贵和笑着上前拉起于三保。

“局长，往前推两年，您就是京城的九门提督，是顶大的官，小的想见您一面都难。”于三保恭恭敬敬的垂手站立。

“哈哈哈，九门提督。”赵贵和放声大笑，靠在椅背上，“六子，看见没，跑江湖的嘴就是厉害，于班主别客气。”

“局长，您亲自来捧场，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说着话，老者把托盘端过来，“账房李忠见过局长。”

“这……，于班主不用客气，我也是父母官，按大总统训示，我这是勤政亲民啊，不用了。”赵贵和满脸笑容的看着于三保。

“局长，您一定收下。戏院的茶水也差，权当给您买点好茶吧。”于三保接过托盘，遂有单膝跪倒，“爷，您一定收下。”

“这……这么客气，贾六，咱们爷们收下了，快拉起于班主。”赵贵和清了清嗓子，高声说，“以后在京城地面上有什么事你就说，于班主这么客气，我得空请你们‘金花班’吃饭。”

“先谢谢局长，不打扰您看戏，我们告退。”于三保、李忠鞠躬施礼后退几步转身往外走。

“六子，送送二位。”赵贵和掀开红布，整整齐齐五百大洋，“出手还挺阔气，志飞、二彪拿五十大洋分给弟兄几个。告诉他们跟着爷好好干。九门提督，哈哈哈，九门提督当朝一品呐。”

于三保、李忠相视一笑往后台走。于三保直咬牙，小声说，“赵贵和收了钱还声称请‘金花班’吃饭，这狗东西，还想着占姑娘们的便宜，那他可真想错了。”

“于老弟，那位给送多少？”李忠捋着胡子问道。

“那黑大汉是道上混的，大名霍天宝，诨名‘冲天炮’，是‘盛兴帮’的帮主，掌管着脚力行。能与赵贵和称兄道弟，可不是一般人物。关键时候，可能比姓赵的还好用，他是亡命徒啊。”于三保边装银元边说，“别少了，给三百吧！一会儿我和李经理一起去。”

于三保、李文杰一前一后进入“禄字号”雅座。

“霍三爷。”李文杰抱拳施礼，“我和于班主拜拜山头，一点小意思，给您买坛好酒。”说着，于三保把托盘放到桌上。

“好说，好说。”黑大汉站起来抱拳还礼，“谢谢两位，安泰大戏院这场子，我霍天宝罩了。以后哪个瞎了眼的敢在这撒野，我废了他。”

简短几句话，于三保听着暗自吃惊，这黑脸大汉说话中气十足，带着劲道，一听就是个武艺高强之人。

“有三爷罩着，没人敢闹事。”于三保再次施礼，“以后这雅座给您留着，有空您常来捧场。不耽误您看戏，我们告退。”说完拉着李文杰退出雅座。

“黑虎，送送两位老板。”霍天宝满脸笑容拍着手继续听戏。

于三保、李文杰有说有笑、边走边聊。戏到高潮之处，台上唱念做打都透着精气神，观众发出阵阵喊好声……

散场之后，于三保搬把凳子坐在台上。大戏院恢复了平静，空荡荡的，几个伙计正说笑着收拾桌椅。于三保沉思了一会，在台上转了几圈，舒展舒展筋骨。总算首演成功，既扬名积攒了人气，又给黑白两道拜了山头，可谓滴水不漏。可是他明白‘金花班’真正要演的大戏还没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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