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旧事》： 那是曾经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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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那是曾经的荣耀

夕阳的余晖斜照着，懒懒的不肯离去，男人高大的身影被拉得老长，刚回到家，远处跑来的儿子冲入怀中，看着怀中的孩子，男人脸上疲惫的姿态少了几分。

“父汗，你再给我讲讲老祖的故事呗。”男人刚一坐下来，小男孩就缠着要听故事。

“那你可要听仔细了。”男子听见小男孩的话，正色道。可以看得出来，男人也是一脸的崇拜，因为那是他们曾经的荣耀。

太阳刚刚落下，夜幕还未彻底降临，伏尔加河旁，一群人围着渥巴锡，因为他们中间的这个男人将带领他们重新回到心中的故乡。

“各位，我们中间混入了沙皇的奸细，我们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再犹豫下去，我们的汗国将会被沙俄倾覆，我们已经受够了战争，我们只有回到故土，才能给人民带来安定的生活。”年轻的汗王激愤的说道。

“什么，有奸细？”

众人一下就炸开了锅，有的人脸上惊慌，有的人脸上愤怒，还有的是面无表情。

渥巴锡环视着众人，似乎要从人们的反应上将奸细找出来，又似乎是对一切有着绝对的把握，所有的人看见汗王正在环视着周围，没人敢和他对视，生怕汗王将自己认成奸细。

“扎伊布，你为什么要出卖大家？”渥巴锡轻声问道，从渥巴锡的语气里，丝毫听不出半点情感，可就是让人不寒而栗。

众人听到渥巴锡说出了奸细是扎伊布，皆怒视着扎伊布。

“汗王，您说什么，臣不太清楚。”扎伊布也是出奇的平静，不慌不忙的说道。

“还给我装傻？”渥巴锡冷笑道，“那我让你死个明白。”

说完，从衣袖里拿出一封信，扔在扎伊布的面前，一个年迈的大臣慢慢走到扎伊布的跟前，打开信封，众人一看果然是扎伊布的笔迹。

“扎伊布，汗王待你不薄啊！你为何要私通沙皇，甘愿做沙皇的走狗。”一个稍有些年长的老者指着扎伊布，气急败坏的骂道。

“不错，我是私通沙皇，可我是为了我一个人吗？我是为了整个部族，沙皇陛下说了，只要投降，他可以宽恕我们，让我们在这里继续生活下去，如果反抗，杀无赦。我们根本抵抗不了沙俄骑兵，如果沙俄骑兵来了，我们只有等死的份。”

扎伊布见事情败露，不打算继续瞒下去，扎伊布此刻十分清楚的知道，他面前的这群人深深的惧怕沙皇，所以搬出沙皇来做他自己的保命符。

听到扎伊布亲口承认，渥巴锡心里有一种无尽的失落，渥巴锡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既然你与我选择了不同的道路，我也不打算杀你。从此以后，你我互不相欠，以后再见就是敌人，到时候，我必不留手。”

“汗王，不能放走他啊！万一他透露我们的行踪怎么办？”

“是啊！他现在既然能出卖我们，以后也会。”

“现在放了他，岂不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大臣们都激动的围住扎伊布，生怕他长翅膀飞了一般，而扎伊布则是手放在刀柄上，随时准备血拼。

“我说过，放他走。”渥巴锡再一次说道。

“请汗王三思。”

众人齐刷刷的跪下。

“我说了，放他走。”渥巴锡大声道。

大臣们见渥巴锡铁主意已定，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扎伊布则是有些惊愕的看着渥巴锡，似乎不相信这是真的。

“趁我没改主意之前走。”

扎伊布听到渥巴锡的话，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走出帐篷，生怕渥巴锡会反悔似的。

渥巴锡抬头望了一眼帐篷外面，黑沉沉的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似随时都有倾盆大雨落下，可认识都知道，此刻的莫斯科落下的只能是寒冷刺骨的冰渣，会吞噬一切的那种。

“今夜凌晨，我们就走，我们不能再耽搁了，否则等沙皇反应过来，吾等将面临亡族灭种的灾难。你们赶快下去准备，确保万无一失。”渥巴锡再一次看着帐篷外面的乌云，重重的说道。

夜幕笼罩下的伏尔加河，静的可怕，也黑的压抑，只有刺骨的风无声无息的吹着，看不见却如此的真实，就像一直压在这个风雨飘摇的部落头上的沙皇一样，虽然他们没有亲眼看见过沙皇，可却能真真实实感受到他的存在，那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人群宛如一条长龙，慢慢的蠕动，因为有老弱妇孺，再加上没有火把照明，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突然，人群的后方出现点点火光，紧接着，火光逐渐多了起来，聚成了一片火海。

“汗王，是沙俄骑兵追来了。”一位哨兵急忙的说道。

“土尔扈特没有跪着生的，只有站着死的，兄弟们，我们已经退无可退，身后是我们的父母妻儿，你们会让沙俄的铁骑到他们面前吗？”渥巴锡抽出配刀，高举着喊道。

“吾等愿以骨血为城，护身后安宁。”

“吾等愿以骨血为城，护身后安宁。”

“吾等愿以骨血为城，护身后安宁。”

众人在渥巴锡后面高呼。

远处的火光逐渐靠近，渥巴锡脸上火光越来越盛，就像他眸子里的怒火一般，仿佛随时会喷薄而发似的。

“尊敬的渥巴锡汗王，近来可好？”领头的将军笑眯眯的说道，“你们这是准备去哪里啊？”

来人正是哥萨克骑兵的最高领导者伊万诺夫，而在伊万诺夫的身后，则是有一个渥巴锡的老熟人——扎伊布。

“原来是伊万诺夫将军啊，这么晚了还不睡，看来是有狗在你耳边乱叫，扰你清梦了。”渥巴锡看见伊万诺夫身后的扎伊布，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看来汗王不光胆识过人，口才也是了得，那我就不和你废话了，皇帝陛下希望你们部族能在这里安居，不要随意迁徙。”

“我们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你们有什么资格管？”渥巴锡面不改色的说道。

“汗王，皇帝陛下也是为你们好，让你们不再受颠沛流离之苦，你们为什么就是不理解呢？”

“卡尔梅克的兄弟们，也许你们的妻儿老小并不在我身后的队伍里，我也不能要求你们怎么做，我只希望我们战败了，你们不要对我身后的老弱妇孺下杀手。”

渥巴锡说完，伊万诺夫后面的一部分骑兵有一些动容。渥巴锡所说的卡尔梅克部族也是土尔扈特的一个部族之一，原本就与沙俄走的近，所以此次东归，渥巴锡并没有通知他们。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了。”伊万诺夫恶狠狠的说道。

“为了身后的人，为了部落，杀！杀！”渥巴锡红着眼，大喊道。

“杀！杀……”

双方皆是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厮杀声。

第二章 黑暗中的曙光

整夜的喊杀声响彻了东欧平原，原本湛蓝的伏尔加河却似换上了红装，红的让人心有余悸。伏尔加河依旧安静的流淌着，空气中的浓浓血腥味却显得格格不入。

东欧平原上一条长长的人龙在缓慢的前行，时不时还有人回头张望。

太阳拨开重重云雾，终于照向这片寒冷的土地，土尔扈特人尽情的享受着沐浴阳光的惬意，因为他们不知道明天和死亡哪一个先降临。

“你们看！”

人群中突然出现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众人回头望去，看到血迹斑斑的渥巴锡正微笑着看着大家。

“我们回家！”渥巴锡高举着伊万诺夫的头颅，大声喊道。

喔！喔！喔！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整耳欲聋的喊叫声，那是源自内心深处劫后余生的喜悦。仿佛就是无尽的黑暗之中一闪而过的极为微弱的光，虽说无法完全刺破黑暗，至少让人看到了一丝丝的希望。

此役之后，东欧平原上又多了一个神话，土尔扈特人以五万人的兵力全歼了伊万诺夫带领的二十万哥萨克骑兵。

伊万诺夫全军覆没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莫斯科。年轻的沙皇叶卡捷琳娜坐在王座上，安静的听着大臣们的报告，因为从小生活在尔虞我诈的王室中，所以叶卡捷琳娜早就养成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心境。

可是当她听见二十万哥萨克骑兵全军覆没时，她早已没了以前的心境，毕竟要培养二十万哥萨克骑兵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是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堆砌。

叶卡捷琳娜在王座上，一言不发，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渥巴锡，要让他知道得罪帝国的后果。来人，传令科留金将军带兵围剿土尔扈特人，鸡犬不留。”过了许久，叶卡捷琳娜才缓过神来。

长长的队伍在平原上有序的前进，渥巴锡看着他的族人，他在思考，他是带领族人重生还是带领族人灭亡。他本可以选择接受沙俄的爵位，可以过安逸的生活，代价就是他的臣民将受到沙俄皇帝无情的压迫，为沙俄的皇帝冲锋陷阵，流血牺牲。

“汗王，沙皇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的，据就在莫斯科的探子回报，沙皇又派了科留金领兵，说要把我们永远留在这里。”巴木尔木一脸焦虑的看着渥巴锡，希望他可以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你去通知策伯克多尔济和达什敦克多，我们再讨论一下接下来的事。”

“好。”巴木尔木听到渥巴锡的话，没有丝毫迟疑，马上就去执行。

没过多久，巴木尔木带着两人过来。

“参见汗王。”三人皆抱拳行礼。

“进来吧，我们时间不多了。必要的时候，还要那么多虚礼干嘛。”渥巴锡招呼着站着的三人。“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只有回到中国，才有吾族之生机。”

“我们断然不可能再次向沙俄屈服。”策伯克多尔济握着双拳，大声说道。

“现在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我们得兵分两路，否则老弱妇孺没有人保护。”渥巴锡双眼紧紧地盯着桌子上的地图，似乎是要在地图上看出一条生路。

“策伯克多尔济和达什敦克多你二人为先锋，在前面开路，五天之内必须到达乌拉尔河。巴木尔木和我殿后。”

“不行，您作为汗王，怎可以身犯险，我和达什敦克多殿后。”策伯克多尔济一听渥巴锡要殿后，马上出言反对。

“是啊，汗王，您不能以身犯险。”另外两人也附和道。

“难道在前面就没有危险了？难道就是安全的？你们能保证前面一个沙俄人都没有吗？谁是绝对的安全？我告诉你们，没有谁的命是高贵的，也没有谁的命是轻贱的。”渥巴锡听到三人的话，非常气愤，因为他把他们都当成兄弟，而不是简简单单的部属。

“你们都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谁再说就是违抗王命。”渥巴锡的语气不容一点置疑。“你们都下去安排吧。”

帐篷外，土尔扈特的士兵整齐的站着，不少士兵脸上还有未清洗干净的血迹，可是他们的眼睛是那么明亮。他们，身后便是家人；他们，唯有死战。

渥巴锡走出帐篷，扫视了一遍，大声喝道：“你们可曾后悔追随我。”

“未曾后悔。”

整耳欲聋的声音顿时想起。

渥巴锡双眼通红，顿了顿，说道：“俄国人在我们后面紧追不舍，有一部分人，得和我一起留下来，为前面的族人争取活下去的机会。此役，九死一生，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我不想强求，愿意留下来的往前一步。”

话音未落，所有的士兵都坚定的往前踏了结结实实的一步，没有一个往后退的。所有的士兵，眼里都是熊熊的怒火，似乎是要将眼前无尽的黑暗吞噬殆尽。

最终，渥巴锡只留下两万人，而策伯多尔济则带着两万人作为先锋，提前开往乌拉尔山，剩余的五千人则是随行保护老弱妇孺。

夕阳西下，旌旗在大风的吹拂下喇喇作响，天边染红了的云彩也为土尔扈特人添增了一丝悲壮。

忽然，原本血红的天，被漫天黄沙取代，密密麻麻的马蹄声奔踏而来。

渥巴锡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缓缓道：“来了。”随即大声喝道：“生而为人，虽死何惜，倘若守护之人不在，有何意义？愿众将与我一起，为吾族求一线生机。”

原本平静的东欧平原再一次被这突如其来的喧闹声打破。

“父汗，老祖后来怎么样了？”小男孩急不可耐的问道。

“这是自然，老祖带着两万土尔扈特的勇士，将追来的沙俄人打的屁滚尿流，最后安全回到了我们现在住的地方。”男人微微一笑，满眼都是崇拜。

“父汗，我布彦克西将来长大了也要像老祖一样，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小男孩涨红了脸，用他那稚嫩的口吻说道。

“哈哈哈哈，那你得加油了，你将来长大了肯定会是大英雄的。”布彦卓克图一脸宠溺的看着儿子，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的儿子绝对不简单，因为布彦克西还有另一个身份——下一世生钦活佛。布彦卓克图一直没有告诉儿子，是希望他无忧无虑的长大，而不是有什么枷锁束缚他。布彦卓克图知道，自己的儿子将是雄鹰，他日必将展翅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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