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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旧地重游
“生在新中国,长在新时代,更何况建国之后畜牲都不能成仙了,建国前的死鬼狐仙们还能抓我去当上门女婿不成!”
四个人已经被海涛的话逗乐了。
这个地方三年前来过,中考结束后第一天早上,任清扬去剃了个光头,骑着现在还在阁楼里陈列着的那辆凤凰二八加重自行车,后座托着同村的王建民。李海涛家就在终南山脚下,后院墙就是平地竖起的终南山。一路上坡,后座还有一头猪,竟然不会骑自行车,骑一路骂一路,建民只是紧紧抱着任清扬的腰,这个画面要是放在当下,不免会被人侧目,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男人抱着男人那还是哥们情深。
刘友良比他们先到,约好了在李海涛家集合进山摘羊奶奶(一种灌木,果实酷似羊奶的形状,成熟后红黑色,酸甜味。),顺带找点野樱桃。他们到时已近中午。
现在四个人见面了,说是去采野果,其实就是散散心,初三猪狗不如的生活终于结束了,顺带通过爬山发泄一下那个年纪无法发泄的荷尔蒙。
吃完中午饭,海涛他妈准备了一大布兜锅盔,锅盔是关中特色食品,和新疆的馕类似,耐储存,不易变质,便于携带。说是爬山累,下午饿了可以垫垫。
回力鞋平时还挺带劲,爬起山来只是打滑,海涛的千层底布鞋倒是很给力,已经远远的把他们三个甩到了后边,他自小爬山习惯了。爬山不在快,一定要稳,一步一步,快了反而不行。
等他们爬到第一个山顶,海涛已经坐在一块石头上等了老半天。
“咱们不会迷路吧!”建民总是神经兮兮的样子。
海涛登了建民一眼,“我从会走路就跟着我大(关中人把爸爸称为大dá)进山挖药材,闭着眼睛都能走个来回。少废话,腿脚麻利点。”
刘友良只是在一旁傻笑,骑了半天自行车,还是上坡,现在任清扬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离我的秘密基地不远了,就在前面的山沟里,去年发现的。谁都没给说,那里的羊奶奶大的就跟咱们班张丽丽的奶一样,想不想吃。”海涛又露出他特有的猥亵的笑容。
可以肯定,此时鼓舞他们前进的动力不是羊奶奶,是张丽丽。山里的路就像那首民歌里唱的“羊肚子手巾三道道蓝,咱们见个面面容易拉话话儿难”。已经能看见前面一片片红色的灌木,走了半天一看还是那么远。一个个累的跟狗似的,肚子也已经咕咕叫了,只有海涛像刚爬完母鸡的公鸡,昂首挺胸。
“再坚持一下,前面有条小溪,到了吃点锅盔就着溪水,美咋了。”海涛指着被酸枣枝覆盖着的山路。
“你狗日的咋这么精神,是不是想丽丽想的。”任清扬头都懒得抬起来。有位著名的作家说过少年心里对女人的想象要多肮脏有多肮脏,大概是这个意思吧,原话记不清了。很多时候不用见到,只要提起女人,少年的裤裆就能鼓起来。
友良笑呵呵的望着前面“都惦记着呢,谁也别说谁。”只有建民在小心翼翼的拨弄着裤腿上的酸枣刺。
自古华山一条路,已经走了半天,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往前走。连爬带滚的到了山间小溪旁,除了海涛,剩下三个径直踏进溪水,胡乱往脸上潦水。刺骨的山间溪水从脚底一股寒气直刺脑门,不由得一个寒颤,赶紧逃上岸。
“这水也太凉了。”任清扬回头问海涛。
海涛顺势坐在溪水边的石头上,拿出锅盔,拿出水壶。悠悠的说“这水是山顶上雪水到了夏天融化后流下来的,经常进山的人都不敢像你们这么弄,轻则感冒,重则烙下病。”
“那你不早说。”建民脸色发白,可能刚才被凉水一激,吓的。
时间已是下午三四点钟,太阳被大山挡住了,山涧里倒有些阴冷。吃过东西,重新上路,这次倒是不远,几个弯后就到了海涛的秘密基地。大家嘴里嚼着酸甜的羊奶奶,心里想着身体已经过度发育的丽丽,有说有笑。
吃的过瘾了,天色竟然已经有些暗下来了。海涛看看天,赶紧召集我们“快点,口袋装点赶紧得往回走了,再晚天黑前就回不去了。”
几个农村孩子,没有现代的登山设备,手电都没带,光凭想象就知道天黑之后的山里有多可怕。不由得脚步都变轻快了,腿也不痛了,也不说话,只是跟着海涛急步往前走。任清扬殿后,因为一直以强悍著称于三中,此刻更是英雄感爆棚。
酸枣刺划过脚脖的刺痛已经没有多少感觉,鞋绑挨着脚脖有点粘糊,想是已经流血了,也看不清,也不想去看。前面的山梁越来越模糊,海涛竟然有几次停下来犹豫不敢往前走,看来是迷路了。
远处咕咕的鸟叫声低沉沧桑,路边的灌木里总是有悉悉索索的声响。任清扬不由得握着棍子的手攥的更紧了。
这棍子是刚才在溪边捡的,人手里如果有能把攻击范围延伸到拳头之外的任何东西,心里总会安稳一些,因为所有的武器都只不过是拳头的延伸而已。
“海涛,你还能找到下山的路吗?”任清扬喊叫了一声,回音在几秒之后再重新传进他耳朵的时候,感觉怪怪的。
“别急,肯定能。”海涛的声音已经不够坚定了,任清扬心里清楚他迷路了。
山里的天黑的特别快,很快,已经看不清前面的友良了。隐约可以听到建民紧张的喘息声,一片漆黑。
“我有打火机,弄个火把吧,实在看不见了。”任清扬对着前面喊。
“好”海涛的声音听着好像很远,又好像就在身旁。打着火机,努力在脚下寻找能过点燃的东西。这种五毛钱一个的气体打火机不能持续燃烧很长时间,不然塑料的卡子会融化,弹簧一旦弹出来,窜出一尺的火焰,几秒钟甲烷就会耗尽。
终于找到一撮干草,点着后收集了些干树枝,用手攥在一起就当火把用。
等任清扬举起来顺着火光往前看的时候,山路中间因为被踩的瓷实有点反光,然后那道微弱的光慢慢伸进一片漆黑。路边的灌木在山风的作用下影影卓卓,只感到后脊背发凉,头发根都竖起来了。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深入骨髓的恐惧“海涛!”声音竟然已经有些嘶哑。
连续喊了三声之后,竟然不敢喊了,像是怕惊动什么。手里的树枝已经烧的指头有些灼痛。蹲下来顺势将树枝隆在一起。本能的在周围寻找一切可以点燃的东西,看着火苗渐渐大起来,前面的灌木被照的发红,手里的木棍被攥的咯吱吱响。感觉背后黑暗里隐藏着什么东西,但就是不敢往后回头看。
都知道雾气是怎么回事,但你见过雾气渐渐形成的过程吗?先是地面有薄薄的一层,慢慢腾起一道一道,升腾起来,由淡变浓。雾气流过脚面时能够感觉到它的温度和湿度,阴凉但很温柔,像是一只冰冷的手在轻抚你,叫人浑身打颤。
此时,甚至都不敢大声呼吸,胡乱抓起一些已经燃烧起来的树枝,战战兢兢的伸向前方,借着微弱的光挪动脚步。火焰迎面而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些温度,划过面颊,后脑感到的只是阴冷。
边走边检着枯枝,往火把上添柴。不知挪动了多久,除了心跳和呼吸,手脚似乎已经不存在了。后来连呼吸都感觉不到了,心脏似乎已经不在身体里了,似乎又在。
前面忽然一片漆黑,不是火把灭了,而是前面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反光的东西,再亮的光没有反射的东西什么也是看不到的。前面是悬崖绝壁。
光从火焰中间慢慢向四周淡漠,周围除了来时的路还有一条淡淡的光带,剩下的就只有黑暗。人可能并不是真的害怕黑暗,只是害怕黑暗中不能感受到的东西,对,人只是害怕没有感觉。
手中的火慢慢熄灭,周围的声响越来越大,有些能听出来的,有写听不出来的,意识慢慢飘忽,感觉已经从身体里抽离了。黎明的晨雾在脚边升起,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是无限的朝远方延伸。再远一点还是什么都没有,等雾气慢慢散去,这唯一可以看见摸到的东西散去时,整个人身体已经感觉不到重力,温度和声响。只是平静和空旷,不管多么广阔的地方,哪怕是沙漠,只要你还能看到地平线,心里也总是安稳的。此时,没有距离,没有方位,当所有感知神经都失去作用的时候,感觉反而是这样的美妙。似乎时间也不存在了。
身体也不想动一下,只是想继续感受这什么也感受不到的境地。慢慢的,远处有光亮了起来,刚才美妙的感觉一下子就没有了。感官发挥作用的时候,感觉反而迟钝了。那光说不出来是一团?一道?还是什么,只是有光,直到那光慢慢移动起来,朝任清扬这边慢慢移动,似乎又很快,瞬间已经能够摸到了。
光慢慢开始变化,就在眼前,也像很遥远。似乎有个声音开始在耳边想起,不,应该是在心里想起“你终于来了。”有了视觉,有了听觉反而感觉不到害怕,只是想弄清楚这么回事。那光似乎有一个面容,很清晰,似乎又什么都没有。“你还是来了!”一个空洞的声音从那面容的嘴里发出。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儿?”
“你往下看。”随着那声音的指引看去,山路上,四个少年艰难的在山路上摸索,最后一个手里攥根木棍的不就是任清扬自己吗?这种感觉很奇妙,从身体之外审视自己,和镜子里的感觉是不同的。
“我是已经死了吗?不对,我不是还在路上走着吗?也不对,我感觉那个走的我不是我。”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想用灵魂出窍这样的字句来形容现在的情形,现在更是像在看电影荧幕,只不过观众和主角都是他自己。
那个声音响起的同时,光也在微微变化,几乎察觉不到,但确实在变化。“你没有死,你只是在你身体之外和我见了个面而已。”那声音听到了我的心声。
“……”不知道什么状况“你是谁?”我已经想不出再好的问题了。
“我不是谁,也可以谁都是。”那声音似乎有点得意,“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应该见面的时候见面了,以后还会再见。”
光开始散开,周围恢复了黑暗。
“妈的,拐过前面这个弯就好走了”。海涛找到了来时的路,手里的棍子还紧紧的攥在手里,火把却在海涛手里。
“见到鬼再回到人世难道都不许过度一下吗?”脊背后面因为汗水被山风一吹,激灵打个冷颤。“肯定是刚才低血糖,癔症了。”
“海涛,火把是我给你的吗?”任清扬朝海涛大喊“我刚才有没有跟着你们走。”
“你是吓尿了吧,说胡话。不过刚才那阵雾的确有点蹊跷。”海涛头也不回。
建民从后面拉着友良的后衣襟,一步一步往前挪,友良紧跟着海涛。任清扬不知道要说什么“什么雾。”
海涛回过头,把火把向这边伸了伸,说:“你魔怔了,还是真中邪了。刚才突然平地起雾,建民吓的哇哇叫,,友良说他看见雾气里有东西在动,你一声都没吭。不过山里的雾来的快散的也快,我以前见到过。”
“那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一道光?”雾,任清扬是知道的,可是光呢。
“光个鬼,有光还用举着这个破玩意儿。”
“哦”任清扬没什么好说的了,刚才是低血糖的症状吧。不然怎么解释呢。
前面远处闪动了几下手电光,随着几声喊叫,是海涛的爸妈在出山的路口等着他们呢。
后来的有几次任清扬向他们说过这件事,结果你也猜到了,都以为在开玩笑或者编故事,越正经说越达不到正经的效果。精神恍惚时常人人都会有,比如你刚一个地方,却感觉你曾经来过,有时候还很肯定。慢慢也就不说了,也慢慢淡了。
高中生活就是高中生活,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这次相约来到海涛家爬山,是在高考结束之后。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去疯了,都做了比较充分的准备,并且想再刺激一点,在山里过夜。
任清扬在路上说起三年前的事情,被海涛笑话了一路。青山绿水悠长在,只是少年长大了一些。四人这次赶在八点前就出发,是想在天黑之前弄好宿营地。
一路无话,中午就到了海涛的秘密基地,丽丽已经转学去了城里,遥不可及了,但是羊奶奶年年开花,年年结果是不会辜负他们的。
就在他们搭建草棚的时候,任清扬独自一人准备找点干柴晚上好生火。这个地方三面环山,水从石头缝里渗出来,汇聚成小溪流,不大但足以孕育周边的灌木和花草。营地就搭在水边,背靠大山,避风而且相对安全,万一有野兽也只能从前面进来,点上火也就无事了。
中午的山里气温舒适,再来点山风,神清气爽,路边开着各种不知名的野花。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创造了这个奇妙的世界,却不全部展现给我们,让我们去猜,去发现,去领悟。
爬上一个土坡,因为上面有一颗枯树,想着可以找几段粗一点的树枝,晚上可以烧的久一点。崖壁几乎九十度向上,这个土坡已经是能爬到的最高点了。找了几根粗壮的树枝顺着土坡扔了下去,一会儿下去好捡。感觉柴火已经够用了,就在刚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发现土坡连着崖壁的地方有一小块平整的石头,这种平整只有人工才能开凿出来,显然不是大自然的手笔。
好奇害死猫,走进仔细看看,往侧面一闪,任清扬发现了新情况。刚才在土坡上面这么久,竟然没有发现这里有一个旋转的石梯通往高处。从土坡上看去,石梯正好被一块突出的大石遮住,色调刚好能将石梯隐匿在崖壁之中。
往上看,看不出能通往那里。试着往上走了几阶,由于长时间没有人走动,上面的青苔有些滑,但还可以控制住身体的平衡。再多爬几步,拐个弯已经看不见下面的土坡了,眼前只是石阶和崖壁。
石阶越来越宽,踏着石阶的脚步也特别轻盈,根本不像是在向上爬。终于可以看见崖壁和天空的分割线了,说明已经快到顶了。再紧爬几步,眼前的景象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崖顶上是一个小平台,平台上有一件小茅屋,屋前有一小块菜地。茅屋门口的石板上刻着棋盘,两边分别两个小石凳。
云雾从峭壁四周慢慢上升,看不到外边,似乎到了另一个世界。
“来了!”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似曾相识,任清扬脊背有点发凉。
回头一看,一个矮个子老头,背着一个竹篓,里面有刚采的药材山货。头发花白,在脑袋顶上拢成一个发髻,发簪暗黑发亮,一头尖,一头是一朵祥云,青衣长衫,布鞋长裤,白色的绑腿缠到膝盖下方二寸处,一个老道。
“我……,我看有台阶就上来看看,打扰了,我这就走……”没想到还能碰见活人,擅闯人家领地总是不妥。
“来都来了,坐坐喝口茶再走也不迟啊。”老道似乎从身边飘过没有半点声响。老道将竹篓放到石板前便进屋了,任清扬站在原地没敢动,想走腿不听使唤。转眼老道出来了,手里托着一个茶盘放到石板上,朝任清扬拱拱手“请坐吧!”
就是,来都来了,光天化日之下怕什么。为什么说年轻人头上三盏灯,鬼神不敢碰,更何况现在正是火最旺的年纪。在老道对面坐下,老道一摆手,先喝一杯粗茶。
端起茶杯,瞄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木头制成的,沉甸甸,凉簌簌。再看木杯里,热气腾腾,茶汤金黄,一股香气扑鼻而来。被这香气一冲,脑袋像是放空了。喝一口,茶汤划过舌尖丝滑而下,顿刻感到血脉通畅,手脚也变得轻盈。
放下茶杯,老道正在注视着他,这一看,他倒是心里一阵发紧。这张脸他见过,尽管说不上来那里见过,但是肯定见过。脸稍长,一缕长髯丝丝清亮,瘦没有一丝皱纹,脸颊红透,眼睛大,黑白分明,眼神深邃透明,这位绝非世上凡人,要是按照书上写的这位肯定是个活神仙。
难道今天遇到了活神仙,“请问师傅是神仙吗?”任清扬被自己说出口的话尴尬到了,哪有这么问的。
“茶水还好喝吗?”老道像是没有听到,“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我们以前见过。”
“你是那一道光?”此时竟然没有一丝害怕的意思。“你在这里做什么?”
老道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有些事情你日后会明白,今天我们相见是缘分,也是注定。”
“我就是一个不好好念书的学生,天生骨骼也不清奇,出生的时候也没有紫雾绕梁,我是在做梦吧!”虽然淡定了些许,还是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听说人会有几重人格,我不是分裂了吧!”
“哈哈……你看到的只是它想让你看到的,你听到的也是它想让你听到的,你所能感知到的一切,也只是它想让你感知到的。”老道的笑声在山谷回荡,“你该回去了,以后你见到的,听到的,不管有多奇怪,都不要害怕,你有你的使命,我也有我的,我们还会相见的。”
又是雾气从地面升起,慢慢模糊了周围的一切。“我说任清扬,叫你捡点柴火你竟然跑到这里睡大觉!”海涛的声音总是粗鲁响亮,爬起来看到自己就在刚才那个土坡上。友良和建民在下面抬着头望着,任清扬也顾不上他们,转过身两步就到了崖壁边上,仔细搜索每一个地方,也没有看见石阶的影子。抬头望着崖顶,“海涛,这个悬崖能爬上去吗?”
“你狗日疯了还是没睡醒,这四面都是峭壁,猴子都爬不上去。”海涛检着地下的树枝,抬头看着任清扬:“赶紧下去,别把你摔死在这儿。”
随着他们来到营地,树枝和藤条搭建的草棚遮风避雨已经够用了。青春在一起总是任性奔放的,人对世界的反馈不是因为年老而迟钝,只是有些事情无法超越这个世界最基本的规则,于是你在这个游戏里入戏太深,以至于戏外的任何事情你都已经没了兴趣。
第二章 另一个世界
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感觉,这六个感觉一个人可以玩一辈子,一辈子不一定都能搞清楚,很多人也就只能体会到前五种。
你的世界就是你能感受到的全部,但不能说这就是世界的全部。电磁波手机能接收到,你接收不到,不能说电磁波不存在,未知的世界里有什么,可能不是人的感知能力可以感受到的。我们知道的可能只是世界的一小部分而已。
漫长而又煎熬的暑假开始了,高考结果就像洞房花烛夜揭开盖头之前的新娘和新娘,你不知道盖头底下是如花还是秋香,盖头揭开之前,你也不知道新郎是李奎还是李鬼。
任清扬现在有点后悔,当时在梦里,也许不是梦里,他忘了问老道一个问题:“这个世界上只有道教的神仙吗?还是其他宗教的神仙都有。”哈哈,他自己也感觉自己有点魔怔。
这天吃完晚饭没事瞎溜达,农村人夏天晚饭后的主要活动就是聚在村口或者桥头家长里短。家里也是实在热的睡不下,在外边乘凉还能省电。
“听说村长家今天请了个道士在做法事,自从老五死了村长就一病不起。到省城的医院看了都检查不出来什么病,家里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李嫂一直是小道消息的主要传播者,“他们都去看来,你们不去吗?”
“去!”,“走,看看热闹去!”大伙附和着便起身朝村长任树里家走去。看热闹不嫌事大,自古如此。任清扬实在闲的慌,也就跟着人群一道去了。
村长任树里,五十岁出头,已经当了十几年村长,前两年工作组下乡那会儿被撸下去半年,说是因为贪污和耍流氓。工作组走后半年乡里又认命他为村长,之后行事就更霸道了。老五是个外来户,原名李土生,原籍安徽,听说兄弟五个,金银铜铁土,他是老五,老家遭灾一家人四散讨饭,他一路讨饭来到关中,开始住在村南的破庙里,后来普查人口,村长便给他立了户。一直被村里人欺负,村长被撸下去那半年,只有老五鞍前马后的最听使唤,村长重新上任后,他也就扬眉吐气了。
老五是在王寡妇淹死后三天掉到护城河里淹死的,王寡妇两年前死了丈夫,三十出头,人生的白皙干净,身长苗条,脸蛋也漂亮。任清扬见过几次,单从外表看,她的确是男人做梦都想得到的那种女人,但也是几个照面。
王寡妇是半年前掉到井里淹死的,身后留下来一双儿女和年近七十的公公婆婆,家里日子过的凄惨。
奇怪的是王寡妇是淹死的,老五也是淹死的,更蹊跷的是老五淹死的护城河水深不到一米,一个成人想淹死自己都难。
村里一直流传着王寡妇和老五的风流韵事,说是王寡妇是被老五推到井里的,死后来报仇。派出所的结论是王寡妇自杀,老五酒后失足淹死了。
村子不大,很快来到村长家门口,看热闹的人真不少。村长家的房子是全村唯一座全部用砖砌墙盖起来的房子,农村人叫“一砖扎”,就是这个意思。三间大房子宽敞漂亮,屋里安的全是日光灯,白光很刺眼,不像其他家里都是十几瓦的白织灯泡,昏暗发黄。
果然有个道士模样的人带着村长媳妇将一盆狗血房前屋后的这里洒点,那里洒点。门前的桌案上烛台香炉黄纸一应俱全,洒完狗血,道士开始做法。右手执剑,左手点燃黄表纸在空中舞动,嘴里念念有词。
因为个高,所以任清扬站在人群的最外边,村里人纷纷议论,说什么的都有,什么村长也和王寡妇有一腿,老五和村长争王寡妇窝里斗……
站在最外边也就是想看个热闹,不好看了随时可以走,法事做了一个多钟头,还没有停的意思。
渐渐觉得有点冷,也是觉得无趣,任清扬便转身准备回家。转过头背后站着一个女子,长发披肩,脸看不太清,只看身材就知道难看不到哪儿去,眼睛从脖子一直到脚快速打量了一遍,也不认识,就往家走。
村里没有路灯,也没有带手电,摸黑走着。突然任清扬后背有点发凉,感觉有人跟着他,他快后面那个人也快,他慢后面那个人也慢。
任清扬也不敢往后看,紧走几步来到村里的小卖部,这里亮着灯。站定转身看去,什么也没有,李婶借着灯光在捡黄豆。
“李婶这么没去看热闹。”找个人说句话缓和一下紧张情绪。
“走不开啊,儿子媳妇娃都去了,店没人看。”李婶头也不抬。
“能借我个手电么,太黑看不着路。”心里想着有个手电筒壮壮胆也可以,自从遇到那个老道之后心里总感觉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李婶犹豫了一下,从柜台下取出手电筒递给任清扬。“那好吧,回家就赶紧关上,明天早上还回来,快没电了。”
小气鬼,心里嘀咕着还是笑呵呵的接过手电,径直朝家一路小跑。自从见过老道之后,哪怕是幻觉,心里也有了一些准备,但是心里准备是准备,当真正碰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父母已经休息了,留了门,进屋锁好门,躲进自己的小房间。有些闷热,脱了外衣,打开收音机,fm916晚间播放的音乐还是不错的,就当是分分神,不要老想着神神鬼鬼的。
在将近午夜的时候,收音机突然信号不太好,刺啦刺啦的响个不停。晃动几下天线没有效果,关了收音机准备睡觉,电灯闪了几下,又是电压不稳了,心里想着盖上床单关灯躺下。
就在任清扬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中感到有点冷,不是夏夜该有的寒冷,他睁开眼睛看到窗外皎洁的月光正隐约透过窗户洒进屋里。感觉有点不对劲,身边有东西,伸手摸过去,什么都没有。
任清扬双手胡乱在黑暗中找灯绳,一使劲灯绳被拽断了,但是灯亮了。“妈呀!”任清扬叫出了声,哪里分明躺着一个女人,就在他的床上。她直直的躺着,头发顺着肩膀一直盖过前胸,在胸前突起了一段之后又顺滑的向下,上身半湿的碎花白衬衫下露出白白的皮肤。宽大的裤子掩盖了该有的曲线。脚上没有穿鞋,任清扬一眼就认出就是看热闹站在他身后的女人。他已经被吓的叫不出声,躲进墙角不敢大声呼吸,但有禁不住朝床上看去。
“你害怕我吗?”女人睁开眼睛,缓缓的坐起身来,柔声细语的说道:“我不知道这样会吓着你,我不是故意的。因为晚上的时候我知道你看见我了,已经好多天了,我朝人们大喊大叫,可他们就是不理我,好像我不存在一样。”
“你……你是谁?找我干什么?”为了给自己壮胆,任清扬用手指着她责问道:“我……我是看到你了,不该……不该看到吗?”
女人呜呜的哭了,“我是王月娥,我直到那天看到我被装进棺材才知道我已经死了,可是我又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就整天在村子里转悠,想找个说话的人。”
“死了!王寡妇!”任清扬胸口一阵发紧,“冤有头债有主,你该找谁去找谁,我……”
“我找了,可是没有人能看见我,听我说话。”王月娥双眼含着泪水说:“我知道你能看到我,能听到我说话,你能帮帮我吗?”
虽然害怕,一个女人也罢女鬼也罢,双眼梨花带雨可怜兮兮的看着,祈求者,怜悯之心战胜了害怕和恐惧,“怎么帮?你说实话,老五是你害死的吗?”
“我句句实话,他都看不见我,我怎么害死他?我也动不了任何东西,不信我摸摸你。”王月娥说话间已经挪到任清扬面前,一股寒气袭面儿来。
她抬起手慢慢摸到任清扬的脸上,但是手直接从面部穿过,除了一丝凉气其他什么感觉也没有。不科学啊,她刚才躺过的地方明明已经湿漉漉的,水都能带到床上,这么身体这么感觉不到呢?
“老五不是你害死的,那是谁呢?”面对面坐着,感觉不到她有呼吸,但清晰可见的双峰还是另任清扬有些紧张。
“我也不知道,我分不清是什么时候死的,大概就是老五把我推下机井,刚开始很难受,整个胸口像要爆炸一样难受,后来炸开了反而没有感觉了,我爬上机井,老五已经不在那里了。”王月娥说道。
“你真是老五害死的!”虽然早有流言但确认之后还是有点惊讶,“他为什么要杀了你?”
“我也不知道。”王月娥此时已经不在哭泣,只是发丝还在断断续续的往下滴着水。
“那就奇怪了,老五是想和你干那个,你不同意?”眼睛盯着王月娥那双清澈的眼睛,想着她死了男人,肯定会有很多苍蝇围着她转,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没有,他不敢。”王月娥低下头,“因为和我好的人是郝乡长。”
“郝乡长?”怎么有扯出个郝乡长,任清扬希望她说下去。
“是郝副乡长,他是主管计划生育的。”王月娥仍旧低着头,“因为我生了二胎,我家男人还在的时候任村长带着乡里的人来过几次,但也就是罚款,然后带我去乡里做了结扎。后来我男人死了,有一天任村长带着郝副乡长来的,叫我去了大队部。到了大队部郝乡长跟我说要是我和他干那事儿,就保证不在追究我生二胎的事情。他把我堵在大队部里,在开会的桌子上扒了我的衣服,就对我干了那种事。当时任村长就在门外守着。”
“人渣”任清扬气愤的骂了一句。王月娥眼角又流下了泪水。
“后来郝乡长还来过几次,每次都是在大队部,任村长守门。”王月娥眼神空洞起来,想是在回忆里煎熬。“但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因为二胎的事情罚过我们家。只是任村长有几次对我动手动脚,但我提起郝乡长他也就罢了手。”
王月娥顿了顿:“前一阵计划生育抓的严,任村长来过我们家几次,有一次把我堵在灶房里,说郝乡长已经不管计划生育了,现在他说了算。就把我按在地下扒我衣服,刚好我孩子进来了,他就气急败坏的走了。我就去乡里找过郝乡长几次,去了几次只见着一次,他让我别去找他,说他已经不管计划生育了,但是问题他会处理。第二天晚上老五叫我去机井边说是郝乡长要见我,替我处理问题。我去了没见着郝乡长,他就把我推下了机井。”
“人渣!都是人渣!”任清扬气愤的站起来,少年特有的正义感使他气愤不已,想着眼前这个美丽的身体被那样的人糟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一定要帮帮我,只有你能看到我听我说,连我的孩子们都不能。”王月娥提起孩子抽搐的更厉害了。
“你放心吧!我一定想办法惩治这两个恶人。”本想安慰她,去搭她肩膀的手竟然搭空了。想着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能看见能听到已是奇迹。
“我给你磕头了。”王月娥就跪在床上给任清扬磕了三个头,想着拦也是白搭,也就没拦。
“我去看看孩子们,这些天大多数时候我都在他们身边,虽然他们看不见我,但是我能看见他们,已经知足了。”王月娥说完身体慢慢变淡,直到消失。
床上留下的水渍证明她来过,这个终南山臭道士,没给他带来什么好事,带来的竟然是冤魂野鬼。不过不管是帮人还是帮鬼,都是帮忙,惩恶扬善,终究是好事。看看窗外,天色渐明,也无睡意,索性不睡了。
虽然凶手搞清楚了,可是已经死了。郝副乡长那里肯定会死不承认,何况天下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任清扬这样的农村小孩连乡政府大门都进不了,更见不到郝副乡长了。
就算见不着,也要弄个苍蝇恶心一下这个衣冠禽兽。任清扬心里想着,于是拿出纸币,按照着王月娥的口吻写了一封信,最后说,要是郝副乡长不来大队部找我,任清扬就去乡政府找他。
天一亮任清扬就去乡里直接把信塞进了邮筒,回来的路上,想着这件事还得从任村长入手,不管中间有什么牵扯,他才是重点。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天黑以后。好不容易挨到半夜十二点,这时乘凉的人早就散了,村里除了几声稀稀拉拉的狗叫声,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任清扬轻手轻脚的打开后面,翻墙出了院子,径直朝任村长家走去。鬼都见过了,反而夜里更加镇静。农村的房子除了大小不同结构都差不多少,后院外一般都会有一条路和排水沟。
翻过院墙,任清扬立刻吓出一声冷汗。村长家竟然拴着两条大狼狗,四只灯笼大的眼睛闪着蓝光。不知道如何是好,对着狗嘘声说:“不许叫唤!不然饶不了你们。”
“你来干什么?”一个嘶哑的声音。任清扬吓得扶着墙站好,此时已经顾不了许多了,伸手拿出一把一尺长的杀猪刀,心里想,今天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四下看看,并没有人。“问你呢,你来干什么?”寻声望去一条大狼狗朝前凑了凑,难道是这畜牲在说话。
“是你在说话?”任清扬尽量压低声音问道。
“现在除了我们三个还有谁?”说话的大狼狗看看同伴回头对他说:“我知道你来干什么,王月娥来过。我们也想替她出一口气,可是自从任树里生病卧床之后,他那肥娘们就把我们锁起来,一顿就扔一个馒头,我都饿瘦了。”
任清扬心想,“敢情除了我动物也能看见鬼魂。”养猫养狗的人都会有一个体会,有时候屋里明明什么都没有,但是猫狗会朝着空气注视好一阵,嗓子里还会发出咕咕的叫声,像是跟谁在说话。
“既然你们都知道,那就别坏了事儿。”任清扬对两只大狼狗说。两只大狼狗摇摇尾巴轻声回窝去了。
来到后门口,一推门开了,任村长老婆可能想着有两条大狼狗看门,晚上后门不用锁着,上趟茅房倒也方便,这到省事了。农村的房子一般三间,左右两边是卧房,中间一间是过道,连接着前后门。
听东屋有咳嗽声,西窝如雷的鼾声,任村长肯定在东屋。任村长一家三口,儿子初中一毕业去就去乡政府实习了,现在已经是个干事了,一般不回家住。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是夫妻,谁愿意一天和个病人躺在一起。任村长沾花惹草出了名的,夫妻也早都因为这个不和,可以肯定任村长一个人在东屋。
任清扬蹑手蹑脚进到东屋,关好房门。
“谁?”长期卧床的病人晚上睡觉都轻。房间的灯亮了。
“我”,来都来了,事情先办了,多亏刚才绑了一条毛巾,遮住了脸,不然还被认出来了呢,任清扬压低声音说:“王月娥托我来问你几句话。”
“月娥……”臭不要脸的还叫的这么亲热,“她不是已经死……死了吗?”
“别废话,死了就不能来吗?”任清扬的语调严肃起来,把刀架在任树里的脖子上,由于力度没掌握好,出了点血。
“我……我就知道,冤有头债有主,她迟早会来的。”任村长似乎早有心里准备,“但她不是我害的,我就是想借计划生育沾点便宜。我……我不要脸……”
任村长狠狠的朝自己脸上抽了几巴掌,说道:“不用你费事,已经准备好了。”
任村长朝床边的柜子指了指道:“都在哪儿。当初郝副乡长糟蹋月娥的时候我录了音,几次我都录了,这是为我以后有个保险,谁知道月娥竟然死了……”任村长竟然还流了几滴眼泪,任清扬知道这眼泪是因为他手里的杀猪刀流的。
“老五怎么死的?是不是你。”任清扬翻出磁带装进包里,回头问任村长。
“我向天发誓,不是我,月娥不是我害死的”,任村长赌咒发誓:“我要是撒谎,月娥今天晚上来就把我带走……”
看着任村长床脚淌下的尿液,都被吓尿了,想必不会撒谎。
“算你老实,今天晚上的事要是说出去半个字,我杀了你全家!”一米八五魁梧的身材加上手里的杀猪刀,任清扬在确定威胁已经起到效果后,便原路返回。
第二天,任清扬就把磁带寄给了县纪检委。过了几天听说郝乡长被抓了,贪污受贿,奸**女,买凶杀人,估计这几条罪状已经够他吃颗花生米了。
老五的确是自己淹死的,就在月娥被杀后不久,郝乡长请老五去喝酒,喝多了回来失足掉到护城河里淹死了,这就是报应,有时来的快,有时来到慢些罢了。
郝乡长本来就要快被提到县里工作了,月娥因为任村长欲图不轨去找过他几次,他怕出什么岔子,自己的事情再败露了影响仕途。就叫老五去教训教训月娥,叫她以后别去找他。男人就是这样,提起裤子基本都不认帐。
老五是任村长的人,一看替乡长办事,办好了村长脸上也光彩,就一不做二不休,做了个干净,也没告诉任树里。这件事任村长还真不知情。
郝乡长被抓,任树里被免职,抓进去关了几天就放出来了。该死的人都死了,任树里浑身轻松,也没病了,整天牵着两只大狼狗到处撵兔子。终于有一天说是两只狼狗狂犬病发了,咬着任树里的命根子死死不放,后来活生生的给扯下来叼走了,任树里也因为失血过多死了。
就在任树里成敛的那天,任清扬的录取通知书来了,一所三流院校,专业是计算机,虽然只是去网吧玩过几个通宵,任清扬还是挺喜欢这个新鲜玩意。
就在要走的前一天,任清扬想去找找王月娥,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又不知道去哪儿找。溜达着来到他家门口,看到她公公婆婆正和孙子孙女玩,天伦之乐,只是这两个孩子命苦,没了爹娘。
正在惆怅,身后有人轻轻拍他,转过身一看正是王月娥。
“你拍我我怎么会有感觉?”任清扬诧异了,和第一次见面完全不一样,她周围也没有了那股寒气。
“我升级了!”她笑笑,“不知道怎么的,我现在慢慢感觉有了一股力量,前天一辆自行车差点撞到我孩子,我已经忘记了我不是人,我尽力去挡自行车,结果竟然挡住了,那个骑车的人呆了好久才走。”
看着她天真烂漫的笑,绝不像是一个已经有了两个孩子的女人,倒像是一个少女,任清扬问她:“以后打算这么办?还是守着你的孩子们?”
她回头看看孩子说:“不知道,最近开始总会有一团光在我头顶,想让我跟它走,我也很想去,可还是放心不下,不知道怎么办呢。”
“经过这次的事情,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有它的规则,时候到了,该走就走吧!”任清扬望着她说。
“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让我没有不明不白的去死。”王月娥望着他,眼泪在眼眶里闪烁,突然她紧紧的抱住任清扬,在脸色狠狠的亲了一口,第一次被妈妈之外的女人亲,任清扬除了紧张和脸上有些发烫之外,再无其他感觉,说好的美妙呢?任清扬有些疑惑。
树上有只麻雀叫着:“羞!羞!”
“去!”任清扬朝麻雀白了一眼,王月娥也羞的低下头。
“不好!”小男孩摔倒了,她转身跑了过去,那团光也跟了过去。在她到之前爷爷已经扶起了孙子,爷孙俩咯咯的笑起来,她站在旁边看着。此时夕阳洒满整个村庄,袅袅升起的炊烟在夕阳下五光十色。
任清扬转身离开了,不愿意破坏这美好的图画。不知道她何时去往她的天堂,任清扬明天是要走了,离开这座靠山的村庄,去往大城市开始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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