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在下》——妖起

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落风沉》——风吹西瓜皮》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九天在下》——妖起。

第一章 看不见的姜楚

“半者为仙，神算通天……”

桌前垂挂的泛黄长布上，很少有人能看明白的几个遒劲古体大字被姜楚认了出来，眼前算命先生一般打扮老者正斜坐着偏头打盹，丝毫不在意这个清静得有点过分的世界。

薄雾微蔓的大街，两人一摊，便是唯一还有着生气的地方，艳阳初升，这个时候大家正准备结束一天的忙碌，休作而息。

昼息夜作，这是深深刻在他们骨子里的认知。

而他们永远也不知道的是，在这浩瀚的东晋大地，却是这么一块充满魔性的土地，光明，对生存在这片土地上的生灵来说，是致命的，不说别的，他们在东晋的阳光下会失去视觉，成为一个瞎子，相反，黑夜便是他们的天堂。

而姜楚，他是不同的，他只能在有光的地方看到东西，在点不亮光明的黑夜，他会看不见。至于为什么点不亮，没人说的清，或许这里的大地本就是属于黑暗。

所以，每当天明，他便会偷偷从姜家跑出来，逃离那个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暗无天日的天地。

“老先生，您还不去休息吗？”

拄着用来探路的长条木棍，脸上挂着三分稚气的少年小声问道，在他的认知中，一到白天所有人都会尽量的远离光明，不会存在像他一样毫无遮掩，停留在光明之中的人。

而且，眼前的老者面容沧桑，身上的麻衣破旧，缝缝补补的打上了厚重的岁月之息，花白的长发如同枯草一般，让人感受到一种沉沉的暮气，或许这个老人快行将就木了吧。

“咳…咳”

或许听到有人搭讪，麻衣老者轻微咳嗽了几下，踢了踢脚边的一块同样书写着古字的陈旧木牌便继续打盹起来，好像有着睡不完的觉。

木牌上，这种算不得太过古老的文字难不倒姜楚，依旧被他认了出来。

“算命一钱，问话五金……”

意思是想要问话，得先给他五金的钱币，可算命都只要一钱，为什么问一句话便要五金呢，要知道以齐国的钱币比例，一金等于一千钱呢。

姜楚笑了，转身便走。

脚步声渐渐远离，老者沉沉的眼皮微眯了一条缝，见到被薄雾吞没的背影，继续沉睡。

不久，老者的算命摊前又响起了脚步声，来者依旧是那个少年，只见他双手捧着一个锦布小袋，轻快的跑到老者的摊子面前，一扯袋口，哗啦啦的掉下一堆的碎小金块在桌上，掷地有声。

此时老者终于睁开了双眼，看了一眼桌上的金钱，又眯了眯眼前的少年，不语。

“这里是十六金，我能问你四个问题吗？”姜楚小脸噗噗的问道，认真的看着老者浑浊的双眼，那是一双有神的眼睛，不是失明般的空洞。

老者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可能是不行。

“那好吧，这些钱全给你，我就问你一件事算了，你觉得可以吗？”姜楚笑道，他觉得这个老者应该很缺钱用。

在这样明显赚大了的买卖下，麻衣老者还是沉思了一会，终于冷漠的点了点头，浑浊的目光好似定格在桌上那黄灿灿的碎金之上。

姜楚又笑了，一个人如果到了这么大的年纪还这么贪恋钱财的话，要么是守财奴，要么就是真的需要钱，可不管是哪种情况，他的日子过得一定不好。

“老先生，那我可要问了啊，你可不能糊弄我。”

生意上门，麻衣老者正身，准备应对姜楚的询问。

“老先生，您看得见我吗？”

十六金对这个镇上的任何一户人家来说都不算是一笔小数目，可就问出这么一句话，是该说少年愚蠢呢，还是有钱多得没地方花。

但是正主却没有任何惋惜与觉悟，小脸依旧洋溢着笑容。在他心中，用出去的钱，才是钱。

“看得见。”

老者终于没有以点头或者摇头的方式进行，继续说道，“你的发巾是白色的，头发不长，还没有过肩，鼻子很挺，眼睛很大，穿着白色儒衫，胸前衣襟上纹着火红的云霞。”

“啊！”

姜楚惊呼，这些特征和老者所说的完全一模一样，而且他那突然变得矍铄的目光，如同最有力的证明。

他看得见，在白天，和自己一样。

“那老先生您在黑夜中也看得见吗？”

“算命一钱，问话五金。”老者又踢了踢桌边的木牌，这回说了出来，明码标价。

“可刚才不是给了你十六金吗？我应该可以问三个问题。”姜楚疑惑道。

“可你也只说问一个问题。”

老者丝毫不买账，引得姜楚恨恨得直咬牙，也有点后悔。

“那我先欠着可以吗？”

一年攒一金，那十六金几乎是他十三年来所有的积蓄，想要再弄五金来，如果不去找家里要的话，实在有点困难。

“我的钱……很值钱。”

“难道不都是钱吗？”姜楚反问道，看来之前看错了人，这是一个守财奴。

老者白眉一凝，道，“那是你们的钱，我的钱，可以买……命！”

命字脱口，姜楚不由得一愣，瞬间失神，四周的薄雾顿时退散，街道重现清明。

姜楚赶紧晃了晃脑袋，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突然看不到老者的身影。疑惑了片刻，点头道，“世上确实有人会为钱卖命，可这五金，我还是还的起。”

“好。”

老者拿出一本破旧的小黄本，封面上的两条黑白双鱼都失去了色彩，即将被磨去，翻开来，黑红字迹，依稀可见。

翻到空白的一面，接而凭空拿出一只纤细毛笔，伸出老舌，舔润了笔尖的朱砂，边写边道，“姜楚，欠债一钱，三年为期。”

如血般的红字，醒目非常。

“我欠的是五金不是一钱。”姜楚好心提醒道，觉得这个老人应该是老糊涂了，也难怪他那么固执。不过，他既然是个算命先生，知晓自己的名字也不足为奇，至少说明他还有点本事，不是神棍骗子。

老者似乎没有听见，抬头，目光逼视着姜楚的双眼，道，“我在晚上也看得见。”

暗色的世界，好像没有光明，可是眼前的事物依旧是那么清晰，色彩鲜明，和白天并没有两样，但这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画面，这难道就是常人夜晚的世界？

光明再现，姜楚瞬间反应过来，惊呼道，“老先生你是谁？来自哪里？”

老者神秘一笑，没有回答，四周如水般荡漾。

“小楚，你在哪？”

这时，婉约的轻呼声自远处传来，姜楚赶紧回头，这是他姐姐的声音，应该是担心他在白天出事，出来找他了。

果然，在明媚的阳光下，一抹显眼却看不透的黑暗阴影在街道远处浮现，这是点了暗灯，吞噬了光线导致的。

“姐，我在这。”

姜楚的小脸上浮现笑容，高声应道。来者是他的亲姐姐，姜雪儿。

或许是因为焦急，暗影一闪即来，虽然隔着几十丈的距离，可对于步伐矫捷的姜雪儿来说，只是一瞬间的事。

光明被黑焰吞噬，黑暗再次笼罩了姜楚，此时的他只能看到远处的光明。

“吓死我了，小楚你突然从家里跑出来干什么，而且连盲棍都忘记带了，难道你不知道白天没天道的庇护，是很危险的吗？”

馨香扑面，伸手不见五指，可姜楚并没有回答姜雪儿的关切问话，反而问道，“姐姐，你身上有钱吗，借我五金。”

“嗯？有一点，可是没有五金这么多，如果你需要的话，姐姐可以回家去拿。”心里已经踏实的姜雪儿并没有再板着脸，但是对姜楚要这么多钱有点不解。

“哦，那借我几钱就行了。”

姜楚转身，往暗灯笼罩之外的区域走去。

“嗯？人呢？”

光明越来越清晰，等能够视物的时候，可算命老者连同小摊都已经不见了踪影，貌似在摆摊的原地，只有一枚暗青色的铜钱古币静静躺在青石地面上。

将之拾起，还未来得及观察，姜雪儿已经提着暗灯走来，问道，“姐姐这有三四十钱，要买什么吗？”

捏着微沉的青铜古币发愣，姜楚再次四处寻找了几下，摇了摇头，道，“不需要了，我们回家吧。”

起身，把古币收入胸前的口袋，和姜雪儿一起沿着清冷的街道往回走去。

虽然有点奇怪为什么连人带摊突然不见了，但是已经记下了账，那就不怕那守财奴一般的算命老先生不来找自己，除非他老糊涂把这事给忘了。

记账虽是一钱，可姜楚并不想占人便宜，五金就五金吧，反正自己用钱的地方又不多。但是一句无关轻重的问话就要五金，这算命老者还真是黑啊！

下次碰到他，定要算他个千来次命，反正也才一金……。

第二章 苏长明

在地界不算狭小的楚河镇，姜家已经是足够气派了，哪怕是在白天，天光依旧不能照亮姜家府的任何一切，亮眼的阳光照射道姜家上空一定的范围，便会凭空消失，形成一个纯粹的暗幕，把姜家彻底笼罩。

而白天，整个世界是寂静的，人们忙碌完一天的琐事，便会进入他们自己的时间，其中修道便是永恒的主题。

道是什么，没人能够说得清，可能是一种力量，充斥在世间任何角落，影响着万物，几乎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但是，在姜楚的认知中，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他自己。

可能是因为失暗，所以他并不能感受到道的存在，但是他又听姜雪儿说过，瞎子依旧能够修道，唯有他是个特例。

或许，这便是能看见光明的代价。

“虽然有点可惜，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啊。”

姜楚的眼前一片漆黑，枕着双臂躺在柔软草地上，闻着泥土混杂草屑的芬芳，嘴角旁常挂有一丝浅浅笑容，是可爱的笑容。

失暗并没有带走他全部的世界，至少他还拥有着光明，能够让他那双能让女人嫉妒的大眼睛不至于只用来好看的。

父亲的仁慈与姐姐的柔美，还有他人或善良或丑恶的嘴脸，这些都能被他看在眼里。

遇到开心的事，笑容是最好的表达，遇到不开心的，也是一笑了之。所以，在任何人的印象中，姜楚是爱笑的，因此在这个被力量支配的世界，不至于被人厌恶。

“沙沙……”

于无知觉中，一步步微不可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姜楚并没有任何动作，依旧躺在草地上，他知道，这个地方是不碍事的。

“咦，有人？”

悦耳的惊呼声在一旁响起，这是一个陌生少女的声音，姜楚嘴角一弯，动了动枕在脑后双臂，继续眯着双眼。一般来说，谁会去在乎一个既不能修道又看不见的瞎子呢。

“喂，现在是白天，你怎么不去修道或者去休息，躺在姜家这种偏僻的地方干什么呀？”来者知道姜楚并没有睡去，在一旁停下了脚步，空气中隐约着一股如兰脂般的芳香。

“躺在哪里不是躺呢。”姜楚睁开了双眼，既然有人问话，除非是自己没有听到，不然都是会回答的。

“可躺床上不是舒服很多吗？”

“那样的话，时间也会过得快很多。”

微风飘过，馨香郁郁，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这个陌生少女靠了过来。

“难道你不希望白天的时间过得快一些吗？”少女问道，黑暗中的双眼，正看不见的闪亮着。

“不希望，因为我的时间本就不多。”

姜楚展颜一笑，不能修道，自然也没有一个强健的体魄，更别说能够延年益寿了，或许百年便是极限，但是对于那些道行高深的强者来说，百年，只是人生的起步。

“……”少女沉默了一会，突然兴奋的说道，“我见过你，你就是姜家的三公子，那个看不见的姜楚。”

“谢谢。”姜楚继续微笑着，这个陌生少女至少没有直接说他是个瞎子，留了一点面子给他。

少女等待了一会，问道，“你不问问我是谁？”

“不用问，我知道你会自己说出来的……”姜楚的小脸上出现少见的狡黠，他知道这是一个活泼的女孩，不然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怎么会主动搭理陌生人呢。

“那好吧。”少女没有反对，也是笑道，“我姓苏，叫长明，”

“苏长明？”姜楚沉吟着，似做思考。

“怎么，这个名字不好吗？”看到姜楚脸上的笑容稍微收敛，少女却笑了。

“不好，但我喜欢这样的名字。”姜楚认真道。长明意味着失暗，一般没人会取这种名字，不排除少女在调笑自己。可自己喜欢的不就是光明吗，长明便是希望，是梦想。

少女有点意外，轻笑道，“你既然喜欢长明，可现在是白天，你就一直在这里躺下去吗？”

“我躺下了只是因为还没有什么值得行动的理由。”

不能修道，又看不见，再加上在偌大的姜家不愁吃穿，偶尔研究一下道学古籍，日子基本就如此不起波澜。

“哼，懒就懒呗，还要说得这么好听。”少女并不认同，突然有些坏笑道，“想不想来一场刺激的冒险。”

“现在吗？”

“对，就是现在，立刻，马上。”

“好。”姜楚又笑了，笑的那么灿烂。极少有人知道，白天，是他的天下。

对于姜楚的爽快，少女有些错愕，原本以为要花很大力气劝说。

少女谋划了很久，为了避人耳目，才选择的白天行动，如果拉上一个瞎子行动，会便利很多，因为他们早就适应看不见的环境。

“我们去哪里冒险？”姜楚问道。年青的热血永远不会甘于平静与平凡。

“先出姜家再说。”少女拉着姜楚的衣袖就往一个方向走去。

“等等，我的盲棍？”姜楚并不想暴露自己在光明之下能够看见的事实。

“在我手里。”

少女的力气很大，走得也很快，这些对于修道的玄士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最让姜楚震惊的是，她好像对姜家的地形非常熟悉，目的性也很强，可苏家的来客是昨天才到的，她怎么会如此轻车熟路呢？

接近姜家暗幕边界的时候，两人停了下来，整个苍穹已经如同一张白纸一般清晰可见，透过点点微光，姜楚能够看到身旁少女挺拔的身姿和飘逸的长发，充满了青春的气息，看样子年纪和自己相差不大。

“你对数字敏感吗？”少女视觉受阻，慎重的问道。

“还好吧。”

少女点点头，把姜楚摆正了方向，道。“先带着我往这个方位走个两万步，等差不多的时候就告诉我，现在是日中时刻，点暗灯会消耗掉我很多暗炎石。”

暗炎石是在白天用来驱明的，可是日中时刻的光明太过强烈，暗炎能够影响的范围会缩小到极致，想要维持视觉，消耗便会成倍剧增，而走个两万步，基本上就过了日中这个极阳的时间点。

姜楚点点头，把盲棍往前一探，大步跨出，如碰无物，投身了光明。

见状，少女赶紧跟上，在阳光之下，她和瞎子并没有什么区别，或者说还不如瞎子。

燥热的炙浪滚滚而来，灼得肌肤生疼，姜楚皱了皱眉，或许这就是大家所说的没有天道庇护的后果吧。

身后响起脚步声，回头一看，顿时有些恍惚。

眼前的少女妆容未施，也未穿着华丽的衣裳，反而是很平淡的素雅长裙，虽然面容不是很出色，可唇畔微勾，挂有几分近人的笑意，如柳细腰间轻挽着翠水薄纱，更加衬显那一抹动人的风情，令人想要与之亲近，尤其是那双钻石晨星都不足矣形容的秀眼，仿佛有仙灵隐居在里面一样，隐约透露着绝世的美感，使人能够忘记她的不足，最终整个人的形象便只剩下那双仿佛不应该存在世间的眼睛，久久观望，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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