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不散之筵席》——维棋子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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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伯维尔

“伯维尔！”

“你给我记好了！以后要是再让我遇上，一定要你好看！”

“哎啊！皮还痒是吧？嫌命长是吧？”

少年跳起来飞起一脚踹向口出狂言要人家好看之人。

那人本刚刚爬起才站稳，口中不忘吐句恶言扳回面子。

少年一脚接一脚踹着，都死到临头了还要冲面子口出恶言威胁人家？也是活该被踹，少年直踹得那人从一开始的咆哮威胁到满地打滚连连求饶，再也不敢口吐恶言，夹着尾巴连滚带爬逃跑。

争强好胜又调皮好动的少女是少年最得力的帮手，少年的身后是一个站在他拉长的影子下的女子，她含着微笑看着，不言不语。

那边，迎着阳光的方向，一个如泰山般挺立的青年，远远的树在那，温雅雅儒的脸上微微的笑着看着远景，只当作没看到这边的吵闹。

……

“我们叫做，王者之队！”夕阳之下，少女挥舞着拳头冲着阳光咆哮。

少年不满：“干嘛要之乎者也啊！”

少女：“你懂个屁，这名字酷酷哒！”

……

视觉瞬间转换，躺在草地上的两个青年，其中一个喝醉了泪流满面迷迷糊糊喃喃自语道：“伯维尔，你是我最好的…伯维尔……”

……

黄色的温暖的阳光变了样变成了红色，鲜血一般狰狞的红色，那是血还是阳光？模糊的视野中只见一双轻动的薄唇，张开着，在说些什么……

……

他心跳渐渐急促，快要喘不上气来……

……

红阳耗尽余艳化为片片枫叶轻轻飘飘落入红尘……

……

“伯维尔……”

“伯维尔……”

“伯维尔……”

一个个面孔渐渐远去，如翅膀中了箭的飞鸟本来俯瞰大地那般俯瞰那本来就模糊的情景突然坠下天空，云层迅速拢聚遮蔽了那些个面孔，他伸出手，他坠下的速度快到抓不住一片枫叶——

“维尔……”

“维儿……”

声音渐促，殷殷切切。

他惊醒，大汗淋漓，惊魂未定，看着为自己擦汗的人，双眼嚼着泪，鬓角已斑白，见他睁开眼了，暗暗别过脸用衣袖拭去眼内混浊泪水。

他过意不去，接了毛巾，干洁有阳光的味道应是才洗晾干：“母亲。”

他擦拭了眼角，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或是两者交织。

“起来了？”他的母亲伯大老夫人并没过问他梦中情景，“吃点粥，一会王上就该来了。”

……

如今是帝国公元1009年春节后第六天，也就是正月初六。

天气很好，阳光不合时宜的温暖的好热闹，却照不到他，他坐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窗外，那窗却是关的，等着人来扶他上轮椅，去迎接王上。

看他看着窗外，伯大老夫人微不可见的轻叹了声，整理了个声色，缓缓道：“刚出过汗关了窗才不着了冷，易感冒的。”

“嗯。”

……

路上一缕阳光照到他脸上，他蹙着眉，双手转动了轮椅，到了阴处。在他的世界，人都已模糊了。他家门口，好多人，挤得川流不息，热闹得如迎新春时此起彼落的鞭炮声。但是他看不到人一般，目光无焦点的看着远方，一切似乎是透明的，安静的坐在那里。

……

五匹纯黑俊马并驱踏踏踏行走在帝都宽广的白砖砌成的道路上，后方拉着一占据了大半街道的马车，更有王宫亲卫骑兵，皆坐于马上。

马车顶上是一面巨大的金黄色旗帜，上书一字“王”，挥斥方遒，浓厚的墨汁依稀散出淡淡的书香，工整端庄稳重雄厚大气，旗帜无风却依然飘曳，整个舒展开来。

马上的亲卫骑兵正襟危坐，跨下俊马昂首阔步，他们身躯纹丝不动。

王上亲临！

如此浩浩荡荡的帝国队伍在寻常日子并不多见，而今天就是寻常日子，难道将有不寻常之事发生？

帝都王城之内，民众聚起围观，看这队伍的方向应是伯家，那是帝国四大世家之一。

有人在热情澎湃：“伯候出门了，伯候出门了！”

……

“前段时间传说西城祸乱呢！”

“这么说伯侯要出征吗？”

“真的吗？我也要去！”

“我也去！”

“我也去！”

……

围观民众朗声囔囔，更有青年挥霍拳头跃跃欲试，跟着涌动的人流走，一起涌向伯家。

王上是比较亲民，但是如此大张旗鼓却不多见。

如此轰动，已引得帝都之内许多商店连门都忘了关就跑了出去观看，却没人想到要干些什么偷鸡摸狗之事。因为此时做偷鸡摸狗之事，就错过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得不偿失！

街道上有人一听王上二字就敬畏得双腿一哆嗦跪了下来，口中喃喃道：“吾王万岁。”

行叩拜大礼！

旁边的人斯文点的就掩嘴笑笑，傲骄点的就看白痴一般看着那跪在地上之人，绝大多数却是哄笑。这一套君民之礼，君臣之礼早于八年前就被废了，这人得多孤陋寡闻啊！

一不过十岁的小孩童扯着一须发皆白却还精神奕奕的老者问道：“爷爷，为何王上要亲自去伯府呢？不可以直接发圣旨吗？”

老人家扶须笑道：“这叫求贤，如今我帝国能用之人……唉……已不多矣。”

老人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哀叹了一声，脸色也暗淡下来。

……

随着王上的队伍来的民众到了才发现，伯家门口早已堵得水泄不通，连苍蝇都难以挤入，想临近一赌伯维尔“芳容”的大有人在。

伯家门口有两蹲高大的狮子，有人甚至爬在狮子上。其他也有不少人站在围墙上观看，总之一切能想到的地方能看到基本都有人。

于伯家众人中，那许多衣着华丽之人，英俊的靓丽的，却还是一眼就能看出谁是伯侯。他并非绝世容颜并非冷傲如天人般高高在上，却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年，甚至普通都算不上，他是残疾，伯府门外一坐于轮椅的黑灰色朴素寻常服饰的青年，除了轮椅之外平平淡淡的表情并无出其之处。

一边挤挤囔囔热火朝天，一边如风中竹林，风吹则竹林动，风静则竹林静，那般自然那般淡然。

挤挤囔囔半天，此时已是中午，冬意还没尽，微微寒风夹杂着阳光的味道，倒也温和。太阳渐渐爬高了处于头顶上，影子如见不得光的鬼魅缩于身子下，不少人已挤出了一密密麻麻的小汗滴，伯家的一众虽然没有那么挤，但烈日之下还是烤出了一缕缕肉眼不可见的热气，但没有一个人心中是不耐烦的，脸上皆是掩不住的兴奋之情。

伯维尔坐于轮椅上，一言不发，双唇自然抿着，如在享受阳光的沐浴的死湖一般，不见一丝燥热，甚至温度。

他眼中的那一抹淡然能让激情化为绕指柔，就如那白色蒲公英一般，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捧在手心去呵护，担心一不小心就能把他吹散了。

帝国尚武，曾经的他便是立在武学至高点，虽然只是曾经……

王上已到，伯维尔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经历了如何的波涛汹涌才能如此宠辱不惊，如何的胸怀才能如此纳百川而依然平淡如水。

……

伯维尔接了圣意就转身摇着轮椅回府了，留下伯家其他人接待王上，伯家还有辈份较伯维尔高的伯二老爷专做这种交往招呼贵客之事，虽然是有些失礼，毕竟王上来找的是伯维尔本人，但是知道他曾经的人都已习惯了他如此淡淡的不多说一句话，他能出来光天化日万众瞩目之下晒太阳已是难得，王上自然不会过多怪罪，而且又如何怪罪？

王上看向伯维尔，虽然他眼中平淡如水，看的清他如水一般的眸子下灵魂的人却是心中如百味混杂，不禁叹了口气。

曾经那么厉害的人儿如今如此脆弱连行走都要靠轮椅，王上与众人一阵唏嘘，待他消失在视野方众星捧月棒阔步入了伯府。

王上离开伯府后，很快伯侯接受了西征任务的消息就在帝都展开了，随而这个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飞向了全国各地。

第二章 攘外必先内安！

帝都，伯府内，议政堂上。

堂内装饰简单却给人以厚重深沉感，以灰黑色为主，堂内的桌子与坐垫均为灰黑色，色泽确是单调了些，且还别无其他过多装饰之物，就是堂内较大，门与窗皆闭得严严实实看起来还算暖和。

堂内之人均文人雅士打扮，着一身暗色调的服装，席地而坐，旁边还设了火炉。

这是伯家大老夫人布的，伯维尔的母亲。

伯家目前是二代同堂，人丁说旺也不旺，说不旺也还过得去，大房是一母一子，伯老大夫人与伯大公子伯维尔，二房是一夫一妻一子，伯二老爷伯二老夫人伯二公子伯豪尔。

此时伯维尔坐于轮椅上，打扮一如既往的朴素，简单的一身灰黑色衣裳，不知是他对暗色系情有独忠还是他老母亲对暗色系情有独忠。

堂内，正在进行激烈辩论一般，咋一看还以为只是普通文人雅士在议论学问。

堂内之人皆热血沸腾，他们大多为伯文府上的谋土，入伯府已多年很多未曾有机会展示自己的才能，如今在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面前，能不好好表现自己？以证实，自己不是吃白饭的！

更渴望自己也能一鸣惊人，一“语”登天！

而且吃了这么多年白饭，是应该做点什么了，不然也不好意思揣起那碗。

攘外必先内安！

如今，是该安内了。

堂内有人说：“据探子回报，一只怪物武力便能顶十个帝国士兵啊！而怪物大约有一万左右，如果按这样子，我们得派十万兵力方可平乱！”

“不只是怪物！还有许多歹人与之勾结！左右有数万之众。”

“西城多年来一直无法对抗怪物，如果我们派兵援助，帝都势必兵力空虚，恐被翼族趁机攻城！”

有人提出了担忧，当然，也正是这个原因伯维尔才聚集大家来讨论解决方案，西城必须得派人去援助，但是帝都却因要防翼族的进攻而不能派过多兵力去协助。自然，这也是王上亲自来伯家的主要原因。

“但西部不稳，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

……

如此商议半天，竟不知不觉变成了两个不同的意见，一个意见认为应该战，理由是应先安内才能攘外；但另一个意见则认为此时接下这个圣旨，实在不明智！因为，经过十年的休养生息，翼族如今又蠢蠢欲动了！

可是，此时不接又何时才是时候接呢？毕竟与翼族的战争一直都有，难道就不管不顾了帝国其他子民，至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而视若无睹？

众人乱气八糟的争议着，伯维尔倒是没有表现出厌烦，只是安静地听着。

……

伯维尔右手边的席位上，是一穿着豪华的华衣英俊青年男子，衣着极尽奢移打扮出众，于一众素衣中，有如鹤立于鸡群之感。他的脸上大写着血气方刚，正抑头挺胸而坐，似乎并不关心堂内的激辩，时不时看向主位，观察那席上之人的反应。

这华衣英俊青年，便是伯家的二公子伯豪尔，长相相对于伯维尔，是要出彩许多的。但加了一身华服却还是盖不过伯维尔的风头，人们的眼光如自动被伯维吸引了一般。

可惜，他看不出那主位上之人的喜与怒，连桌上的水，他也没有喝一杯，他的桌上除茶水之外，别无他物，安静的脸上，没有感觉到一丝脾气。

伯维尔大多时候不语，偶尔轻声地与旁边负责抄记的贴身侍卫说句什么，侍卫则把伯维尔的话，抄录下来。

见此情景，堂下众人更加意气风发！纷纷猜测，是不是我的名字被抄下来了？被伯侯记得名字，这可是大功徳一件，出去吹牛皮都能亮点，说不定一下子就平歩青云，扶摇直上了呢！

……

时间过得越来越慢，那主位上的人早就没有再与旁边的侍卫说些什么了，只是淡然地坐着，偶尔也扫一下堂内四周，但那般无神那般淡然的目光，仿佛就是慢悠悠的行在街上，旁的一切皆是事不关己的路人，只如空气。

那侍卫也早就闲到无聊至极了一般，轻轻的叹了口气，微微地摇头，渐渐的闷了。

一左一右两个侍卫，左边的神情较为严肃笔真地站着，眼睛看着在座的众人如监督一般，他名为江讯伟。右边的则比较随意，名为陈浩阳，此时低头正在玩弄手中越转越快的笔，他们均是已跟随伯维尔长达十年之人。

终于堂下激辩的众人，貌似能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或许也意识到了讨论的话题已经偏了，渐渐的安静下来。

大都是一群没有经历过大战，只懂得纸上谈兵的血气方刚的年青谋土，少有的年长的几位又担心远征都城受袭，没有一人出得好计……

突然一人朗声大笑，其行为举止傲慢至极，一直冷眼旁观众人激辩，视身旁如无物，此时方大笑出声来，只见他起身，向伯维尔略略行了个礼。

那人浓眉交织于额间形成一字眉，大眼，胡子拉碴不修边幅，衣服陈旧一股寒酸味。

如今世道啊，文人都不值钱，那些会武的，一般都文武双全了，简直不给人家一条活路！

那伯维尔左边的侍卫江讯伟俯身告知他：“这位是宋崇，中部人士，接连考试八年都名落孙山，据说他喜欢顶撞考官，今年秋天才入的府上。”

伯维尔微微点头，文人考试的监考官，是子太傅，此人……

宋崇挺起骨板，傲然直立夸下海口道：“只需给我一万骑！我便可以固守西蛮之城，再假以时日即可踏平怪物之巢。”

堂下一阵微微惊骇，想要踏平敌巢谈何容易，区区万人若能成事，王上至于抱头鼠窜，倾巢而出来找伯侯吗？

此人虽然可能不可信且可能言过其实，但是胆敢当着伯侯的面说出这一番话也是不简单，毕竟伯侯可不是白痴，那一双眼晴虽然淡淡然然，却是如能包容一切酸甜苦辣看穿一切鬼魅魍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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