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颂歌》：第1章 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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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回归

奥岚历3224年夏，夜已深。

通往安特鲁森小镇的一条林间小路，两旁布满黑了浓密的黑荆棘，皎洁的月光透过树梢斑驳地洒落在地面。

已经入夏，丛林中蝉鸣不断，偶尔一只夏虫飞过，带着幽绿的荧光。

一老一少两条人影缓步走在小路上，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少年有一头罕见的白色头发和浅绿的瞳孔，身材单薄，披一身略微有些长的黑色丝质长衫，月光洒落在他清秀的面容上，他望着前方若隐若现的房屋和灯火，

“梅林爷爷，前面就是安特鲁森了！”

少年稍微走在前方，双手插在长衫的衣兜里，脸上有轻松和愉悦，但眼底却有是藏不住的担忧。

“亚伯，你已经多久没有回来过了？有五年了吧！”被亚伯唤做爷爷的老人一袭紫色长袍，身材瘦削，一步一步缓慢地地跟在少年身后。

他右手拄着一根黝黑的木质拐杖，眼瞳深邃，发须苍白，爬满皱纹的脸面带慈祥。

“已经……有五年了吧，那么久了啊！”亚伯望着前方闪烁着灯光的小镇说道，余光却时不时瞟向老人，似乎怕他随时会摔倒在崎岖的泥土里。

老人望着前方，眯起眼睛，似回忆起往事:“那时候亚伯还是个幼稚又爱哭鼻子的小鬼啊，好像只有这么高一点！”他边说边伸手在腰间比划着。

少年不好意思地笑着，赶紧不再谈论这个话题:“啊……回到安特鲁森后，我们买一间小商铺吧。门口种很多花，春天会有蜜蜂环绕……”

“亚伯，你注意到了吧！”

梅林轻轻叹了一口气，轻声对亚伯说。

少年脸上的期翼戛然而止，他回过头望着老人:“什么？”

梅林忽然停下了脚步，看着面前的少年，缓缓开口:“我已经没有时间了啊……亚伯。”

少年的步伐忽然一顿，语气变得低沉:“一天都不行了吗，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父亲母亲！”

梅林伸出枯瘦的左手，温柔地揉了揉少年的白发:“时间到了，亚伯！我的时间到了。”

少年低下了头，苍白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目光:“为什么呢？你明明那么伟大，怎么会……怎么会……”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如蚊虫轻鸣。

“不要悲伤，亚伯。”

“这五年来，我看到了你的成长，我已经放心了，亚伯，你已经长大了呀！”梅林苍老的声音满是欣慰。

少年抬起头，月光照亮他翡翠的的瞳孔。稚嫩的声线中透着乞求和挣扎:“真的……没办法了吗？爷爷？”

梅林缓缓摇了摇头却不再说话。他抬起手中的黑色拐杖，松开手指时拐杖静止不动地浮在空中。

他伸出右手食指，轻轻向着拐杖一点。

蝉鸣声骤然停止，月光黯淡。

拐杖上白光流动，黑色粗糙的拐杖缓缓燃烧，融化，缠绕，转变，扭曲，最后变成一圈黑色的古朴手镯漂浮在空中。

此时，梅林苍老的身躯已经摇摇欲坠，像狂风中摇曳的烛火。

梅林伸手抓住了手镯，递给亚伯:“亚伯，我把德斯蒂尼留给你。我祝福你，世间万千喜乐将加于你身！亚伯。”

亚伯低声抽泣着接过手镯，手镯一碰到他就化作一圈黑色光华缠绕在左手，缓缓融化，变成一圈黑色的纹身附着在他手腕上。

亚伯却完全没有理会这奇妙的变化，他直直地望梅林，声音发颤:“可是，我不想你死……”

梅林没有回答，他抬起闪烁聚散的手放在亚伯的头发，嘴角荡开慈爱的笑:“亚伯，闭上眼。”

亚伯努力地睁着双眼想要注视着正在消散的梅林，却根本没法控制自己，眼帘缓缓闭上。

“带着我的祝福活下去吧！背负你的责任和命运，勇敢地走下去吧！亚伯！”

苍老的声音响起，梅林的身躯却开始涣散，化作白光漂浮消散在空中。

最先是双脚，然后是躯干，发须，头颅，最后他抚摸着亚伯的手也如同飞舞的光尘在空气中消失。

终于又响起了蝉声，夏虫飞舞，月光重新变得皎洁，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有那个沉默地站着的少年，紧闭的双眼流下泪水，许久之后，他才睁开了眼，那一刻，他听见了梅林苍老的声音。

“亚伯，再见。”

“再见，爷爷。”他嘴唇轻轻蠕动了几下，像做告别。

摇曳的灌木，洒满月光的小径，飞舞的虫豸，只有慈祥的老人不见了。此时正值盛夏，但他却感觉从头到脚异常地冰冷和无助。

少年站在小路中间，指甲陷进手掌肉里，他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东边的天空已经泛鱼肚白。

亚伯终于转过身，他的脸上泪水一滴一滴地滑落，双手紧握，终于迈开脚步，低着头一步一步向着小镇走去。

许久，月亮已经隐下，第一缕晨光穿过东方连绵的群山照耀在小镇。

白头发的少年从光芒中走来，光辉洒落在他的背上，那么耀眼，美轮美奂。

亚伯走到镇口，眼前是熟悉又陌生的钟楼，水塔，集市，街巷。五年前，母亲病故，父亲参军战死的他，哭哭啼啼的他就在这里被梅林带走，看见了世界，看见了广阔的山河大海。

现在他回来了，一切都还是曾经的模样，不曾改变。那个慈祥、和蔼、伟大的老人，却不在了。

想到这儿，他忽然感觉一阵天昏地暗，疲惫的身躯终于不堪重负，“砰”地一声摔倒在小镇入口。

初阳逐渐升起，照耀着这天地。

……

安特鲁森，坐落在圣卢森帝国西部的边缘小镇，由圣卢森八大堡的爱尔兰堡的休斯顿城管辖。

小镇地处安拉贝尔山东部山麓，休斯顿的冒险家和商会的人经常上山狩猎野兽。

安特鲁森自然成为了他们的买卖货物的地方，安特鲁森的镇民建起了旅店，餐厅，酒馆。

也是因为如此，安特鲁森虽然地处偏远，却是休斯顿城管辖的较为富饶繁荣的一个镇。

此外，镇上也有专门上山狩猎的镇民，月初上山狩猎、采集。在月末的交易会上出售货物。

就像乔恩夫妇，他们已经中年却没有孩子，老乔恩是个四十来岁的壮汉，以前参过军，他和蛮牛一样壮，一样有力。

他经常和妻子简上山，他狩猎，简采集一些药材，月末在集会上卖给冒险家门或者休斯顿城来的商会采购人员。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十多年，不出意外也会一直持续下去。

清晨，露珠从树叶尖上滑落。阳光还未变得炽热毒辣。

交易会开始的时间是晚上，乔恩夫妇早早地将货物从仓库搬到交易广场上来。

沉重的黑木箱子被铁链锁在简单又牢固的板车上，乔恩夫妇架着车，两头壮硕的褐色驼鹿拉着板车，显得有些吃力。

一路颠簸着终于来到广场。皮肤黝黑，褐色头发蓬松着的老乔恩松了口气。他真担心这辆陪了他几年的板车会在途中彻底散架，这次带的货物太重了，一路上板车都吱嘎吱嘎显得不堪重负。

他从车上跳下，拿出水囊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口。又从衣兜里掏出一卷法叶烟和火石，点燃，狠狠地嘬了一口，吐出浑浊的烟雾，一脸地享受，回头望着在整理货物的简，

“我说这个月卖完后我们去休斯顿买一辆新的板车吧！我真担心这老伙计坚持不下去了！”

“行吧，乔。这个月的货比平常多太多了，卖完后我们歇一个月吧。再去休斯顿置办些工具，这些都太老旧了！”简将最后一根固定黑木箱子锁链解开，撩了撩发丝，手扶着板车回应。

“嗯……你说的不错，那就定下来了！我先把坨子牵到水塔，你看着货！”

乔恩一边说一边扯了扯的缰绳，两头驼鹿哼哼着打了个响鼻，亦步亦趋跟着乔恩。

太阳逐渐升起，炽热的气息开始弥漫，简找了个合适的地段搭起了帐篷。

就在她快要不耐烦的时候，乔恩终于回来了！

“乔！你终于回来了，这些货我一个人可搬不动……等等，你背着什么东西？”

简一边抱怨着一边迎上去，却看到乔恩背后背着什么的样子，走近一看竟然是一个白头发少年！

“我刚在镇口看到的小家伙，已经昏倒了，就把他背过来了，应该是外来人！不知道是谁的孩子竟然会倒在镇口！”

乔恩将少年放到板车上，松了一口气:“这小家伙真轻啊！等他醒来再问问他家人在哪儿。”

简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少年，目光一遍又一遍扫过，眉头皱起:“你不觉得他很眼熟吗？”

简抚摸着少年的头发，头也不抬地说:“乔恩，你不觉得他很像安迪吗？安迪也是白色的头发！”

“安迪？安迪当年可是跟我一起参军的！而且……”乔恩又点燃了烟，像是被简的话勾起了过去并不美好的回忆，他深深吸了一口烟，烟雾环绕着他:

“安迪已经死了。”

“你还记不记得安迪为什么参军！”简的话语急切，像在期待和回忆着什么。

“他参军不过是为了让教会的老爷祈福他身体虚弱的儿子……等等！儿子！你说这小家伙是亚伯，五年前被那位大师带走的亚伯！！”

乔恩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连烟卷都掉到了地上！他看着少年，那张清秀和稚嫩的脸渐渐和脑海中另外一张脸重合！

“应该没错了，虽然过了五年，但还是能看出来，他就是亚伯！”简看着亚伯，轻轻出声。

“我去通知老约翰！你带他去帐篷里歇着！”

乔恩猛地站起身往镇里走:“当年安迪和我一起参军时将亚伯托付给老约翰，然后老约翰让那位大师带走了他！”

“好！你快去快回！”简抱起亚伯往帐篷里走，同时嘱咐乔恩。

…………

小镇礼堂的办公区，坐着一个面过半百却精神矍铄的老头儿。米黄色的镇长服穿戴得整整齐齐，花白的头发像后扎着，一双狡黠地眯眯眼。这就是安特鲁森的镇长——约翰.迪比尔。

在他身旁的副桌旁还着一个带金丝眼镜认真阅读文件的年轻小伙子，刚上任不久的镇长助手——赛切尔。

此时约翰望着办公桌上的堆满的文件，手扶着额头:“噢……饶了我吧，怎么这么多迁入申请？那些外来的混蛋真的想挤爆安特鲁森吗？！”

约翰随手拿起一份文件，金色的镶边，考究的字体，银色地封漆，一看就知道其造价不菲。

老约翰却极为头痛:“休斯顿的莫妮卡商会，安特鲁森的大金主啊，想在安特鲁森开第二家交易所？得罪不起，得罪不起啊！可现在哪有地皮给他们？！”

他站起身，拄着根紫木牛角拐在办公室里转悠，嘴里还念念有词:“噢……等集会完了再处理吧，先得安排晚上的治安，还有礼堂的修缮，还有……”

“约翰！老约翰！你在吗？！”

一道粗犷又急迫的声音打破了办公区的安静，随后一道身影从门口冲进来。

“乔恩？！”约翰拄了拄牛角拐，看着面前弯着腰气喘吁吁的中年男人，一脸无奈:“我说了多少次了！要叫我镇长大人！是镇长大人！！”

“好的！约翰！”乔恩抬起身子说:“真是的老学究！我来是告诉你，亚伯，亚伯回来了”

“老学究？！这是基本的……你说什么？亚伯？那个小家伙？噢……他在哪儿？梅林大师一起回来了吗？”约翰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丢下牛角拐，抱住乔恩的肩膀使劲摇晃，神色激动而急切！

“就在交易广场上，现在应该醒了。简在那里照顾他。”乔恩推开约翰的手:“我发现他的时候他昏倒了，就在在镇门口！”

“昏倒了？怎么回事儿？算了，先过去再说！”约翰眉头紧皱，接着转向身后的办公室:“赛切尔！你接一下工作，我出去一趟！”

“好吧！你又要偷懒了！我的镇长大人！”年轻的男声从办公室传出。

约翰安排好工作，行色匆匆地和乔恩一起前往集市。

太阳已经升起，集市也变得嘈杂。镇民，商会的马车，在缓慢地前进。

两道人影行色匆匆，穿梭在人群与马车之间，终于来到简的帐篷前。

约翰急匆匆地掀开帐篷，看到躺在地铺上的白头发少年。他来到床前，怔怔的望着少年:“没错！就是亚伯！”

“简！他是怎么了？怎么会晕倒？受伤了吗？”约翰转过头看着正在倒茶的简，一脸不解地发问。

“刚刚我检查了亚伯的身体，没有受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应该只是疲惫而晕倒。要不了多久应该就能醒了！”

简一边回答一边将茶杯递给约翰和乔恩:“放心吧，也不是诅咒，我以前可是休斯顿的教士来着！”

“噢……那就好，没事就好！你们有看到梅林大师吗？”约翰松了一口气，忽然想起接走亚伯的梅林。

“我过去的时候只有小亚伯一个人，没看到梅林大师啊！”乔恩喝了口茶，也是一脸疑惑:“如果是梅林大师应该会把小亚伯送到礼堂吧，可他怎么会昏倒在镇口呢？要不先把他送到教堂看看吧！”

“爷爷……爷爷！！”正在约翰和乔恩都准备将亚伯送到教堂时，梦呓声响起，亚伯猛得睁开双眼！

第2章 苏醒

亚伯做了一个梦，一个噩梦。

他和梅林一起回到了安特鲁森，他们看见了很多故人，结识了很多很多朋友……

可是在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无数的恶魔从天而降！外壳漆黑，爪牙狰狞，震耳欲聋地咆哮！

它们肆虐着，毁灭眼前的一切，安特鲁森瞬间沦为炼狱！人们哭喊着，尖叫着，死亡的恐惧像滚烫的热油渗透进安特鲁森每一个毛孔，灼烧人们的灵魂！

安特鲁森的人们一个个死去，鲜血和残骸染红了街巷。

他和梅林来到小镇教堂，无数恶魔像蝗虫一般飞舞。梅林舞动着权杖，火焰翻飞，雷蛇咆哮，恶魔在梅林的咒下死伤无数。可是梅林的动作越来越慢，身体越来越虚弱，他单薄的身躯开始摇晃，嘴角渐渐溢出猩红的血！

忽然！一头长着翅膀的漆黑恶魔扑向亚伯，散发着恶臭和血腥的獠牙近在咫尺，亚伯想要反抗，却发现全身无法动弹！

就在他感到绝望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跨越了空间。背对着他挡在他的身前，是梅林！

“扑哧！”

锐物刺入肉体的声音，他看到梅林的背后戛然伸出一根利爪！刀锋一般的弧度，闪烁着冰冷的光。

“爷爷！！”亚伯大声呼唤，他望着眼前的老人，双目欲裂，鲜血混着眼泪夺眶而出！

梅林挥手，一道光瞬间洞穿了那只漆黑的恶魔！它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直挺挺向后倒去，同时带出了刺入梅林身体的利爪。

梅林踉跄地转过身，忽然一口暗红色的鲜血喷出！

亚伯怔怔地看着这一切，他终于能动了，他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梅林:“爷爷，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梅林的的长袍被染成暗红色，苍白的胡子被鲜血染红。他费力地想说着什么，但只有血沫从嘴角溢出，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爷爷，没事的，你不要说话，我马上带你去找教堂的主祭大人，他一定能治好你的。”亚伯手忙脚乱地捂着梅林的伤口，想将梅林抱起，可梅林却颤颤巍巍地伸出手阻止可他。他轻轻摇了摇头，望着亚伯的脸，慢慢闭上了眼睛。

少年抱着老人，暗红色的鲜血染红了他们，背后金色的太阳神像面无表情。

“你怎么了！爷爷……爷爷！！”泪水止不住地涌出，亚伯猛然睁开眼睛！

眼前却是陌生的一幕，米白色的圆形天蓬，刺目的光芒，还有三个人紧张地看着他。

他一时间分不清楚梦与现实，只有泪水还在滴落。

“亚伯，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身穿米色长袍的老人满脸焦急地望着他，关切地问。

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怔怔地望着这一切。

“亚伯，我是约翰啊，安特鲁森的约翰！那年你父亲将你托付给我，你还记得我吗？”老人见他没有反应，满脸急切。

“约翰……爷爷！”亚伯终于反应过来，眼前这张脸和记忆中的那张慈祥的面孔重合！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把抱住约翰:“约翰爷爷……梅林爷爷他……他……”他抽泣着，却再也说不下去！

“梅林大师？梅林大师他怎么了？亚伯你不要急，慢慢说！”乔恩在一旁看得着急，他对亚伯的状态感到非常疑惑，但还是耐着性子轻声对他说。

“对，没事的，现在你在安特鲁森。不要着急，发生了什么，慢慢说，不要着急。”约翰拥抱着亚伯，用手轻拍他的后背。

亚伯停止了抽泣，逐渐控制了自己的感情。五年来，梅林对他的教导让他冷静下来。他终于想起梅林死前对他的嘱咐，还有那血腥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他接过简递来的水杯，仰头灌了几口，低下头慢慢开口：“梅林爷爷，他死了……”他的语气低沉而悲伤。

“怎么回事，你们遭遇恶魔了？还是假面？”乔恩神情紧张，手不停揉着太阳穴，如果在帝国境内出现假面和恶魔，那可是大事！

“不……不是恶魔，也不是假面，梅林爷爷走得很……安详……”亚伯仍然低着头，他并不想再多谈这个话题，他知道常人没法理解那种事情。

乔恩和约翰看得出，亚伯不想再多说。确认亚伯和梅林没有遭遇恶魔或者假面袭击后，识趣地没有再继续追问。

“亚伯，你才刚醒过来，先不要想那么多。多休息一会儿，等下午我带你去我家。”约翰看着低头不语的亚伯，轻声说道。

“对啊，小亚伯，你多休息一会儿！想吃点什么就跟简阿姨说，她去给你买！”乔恩也一脸关心地对亚伯说。

“你是……乔恩叔叔？我记得你，乔恩叔叔，你是父亲的朋友！”亚伯抬起头，浅绿色的瞳孔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和女人:“还有简阿姨，我也还记得你！”

乔恩和简都是一脸错愕，他们的确认识亚伯，因为亚伯九岁前都跟他的父亲安迪一起住安特鲁森。而乔恩和安迪又是多年的好友。可亚伯十一岁时就跟随梅林离开了，一个小孩子还记得几岁时见过的人的确让人错愕。

“总之，约翰爷爷，乔恩大叔，简阿姨，谢谢你们！”亚伯踉跄地站起身，向三个人轻轻鞠了一躬。

三人都怔住了，除了刚醒来时的显露的无助和恐惧，他根本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孩子！

“孩子，我们作为你的长辈，这是应该的。快躺好，你才刚刚醒来，身体还虚弱！”简的反应最快，她扶着亚伯躺下，轻声对他说。

“对啊，小亚伯，我和你父亲是多年的挚友！你既然叫我一声乔恩叔叔，照顾好你是我应该做的！”乔恩关切地看着亚伯回应。

“亚伯，你长大了。你真的长大了啊！”约翰摩挲着牛角拐，看着亚伯，一脸感慨。

亚伯躺下，他对三人投以感激的眼神，轻声开口，然后闭上了眼，他真的很累了。

……

时间缓缓流过，骄阳在天空肆意地释放光和热后也逐渐落下。安特鲁森却迎来了最每个月最热闹繁华的时候。

交易大会开始了。

广场上闪耀着柔和明亮的晶石灯，染得广场如同白昼。形形色色的各路人群聚集在广场上，熙熙攘攘。

并不起眼的一个摊位后的帐篷里，一个拄拐的老人带着一个白头发少年走出来，和一对夫妻告别后，融入了人群之中。

约翰领着亚伯，穿梭在人流之中，约翰在前，亚伯沉默地跟在其后。

“亚伯，今后你就生活在安特鲁森了，我先带你回家。明天再给你买几身合身的衣服，怎么样？”约翰转过头，看着身后的少年说道。

“嗯，谢谢约翰爷爷。”少年抬起头，浅绿色的瞳孔闪烁着光芒。他说到底，终究只是一个孩子，即使几年的游历开阔他的眼界和见识。可最无助的时候他还是需要关心和保护。

两人间闲聊中无形拉进了关系，亚伯也没有最开始的拘谨，而是真正把面前这位很久不见的老人当成了一位可以信任和倾诉的长辈。

不久后，他们到了约翰的家，一幢由灰色石块建造的房子，简单又朴素。墙上趴满了绿色的藤蔓，房顶装饰着普通的天蓝色琉璃瓦，简单得让人难以想象这是镇长的家。

约翰拿出串钥匙打开门，房间在灯光下整体呈橙色，米白色的石地板，简单得烤漆木家具，书架上堆满了书。

“老爷，您回来了。”刚开门，一位穿黑色管家裙的中年妇女向着约翰弯腰行礼。

“嗯……菲尔，这是亚伯，以后就住在这里了，我办公的时候麻烦你照顾他了！”约翰脱下外套递给菲尔，然后拍着亚伯的肩膀对女管家说。

“是的，约翰老爷！”女管家恭敬回应。然后这对少年说：“您好，亚伯少爷！我是约翰老爷的管家菲尔，以后我会负责照顾您的起居。”

“谢谢，菲尔阿姨。”亚伯对女管家颔首行礼:“以后请多多关照。”

“嗯……这是客厅，你的房间在那边，那是爱德华的房间。嗯……爱德华是我的养子，不过他现在在彼得堡上学，一年半载回来一次。你今晚暂时先住那里吧！明天我再让人收拾一间空房出来。”约翰指着客厅左侧的一间卧室对亚说，“另外，那边是浴室，你先去洗个澡。我再让菲尔做点吃的，你先吃点东西，然后早点休息，小亚伯。”

“好的，你也早点休息。”亚伯整了整衣衫，然后走进浴室，不久后，浴室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菲尔去了厨房，约翰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椅子上。

这个孩子这几年究竟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啊，一直都温和有礼，完全没有小孩的调皮和矫情。约翰如是想。

不久，亚伯梳洗完，来到客厅和约翰用完餐后回到了卧室。

他一头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望着窗外被灯光染成橙色的天空和满天的星星。

“我会好好活下去的，梅林爷爷。”

他闭上了眼，自言自语。呼吸声逐渐变得轻缓。

卧室门轻轻打开，穿着睡袍的约翰在门缝中看着床上的亚伯，轻声开口:“晚安，亚伯。”

随后门关上，寂静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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