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仙恒》——雾谷枫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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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漆黑，一片宛如亘古混沌般的宁静。

所有的光线似乎都在惧怕着什么，亦或是根本无法靠近。而在那绝对的寂无和宁静中，似乎从来都容不下任何事物。也许哪怕是一颗渺小至极的沙粒抑或是一方亘绝古今的神金，都会被那一片亘古黑暗的世界吞噬、分解，直至化为乌有，再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然而就是在这片空洞的宇宙，却时常回响着一道道极低极低的呢喃，而当你细听之时，那些莫名的呢喃却仿佛只是些许轻微的精神波动而已。

“7……80……212……457……804……903……7……80……212……457……804……903……”

这一道道断续而又沉闷的声息似哭，似笑，好似呻吟，却似嘶吼，令人无法琢磨。但却又仿佛魔音贯耳，让人情不自禁的在心底渐渐回响起如洪钟般的圣音。

“何必呢？”突然，一道仿佛从亿万光年之外传来的长叹打断了那些在虚空中摇曳的音符，伴着些许哗啦啦的水花溅落之声，清脆、悦耳，为那死气沉沉的世界注入了些许生机与活力。

那道低沉的声音戛然而止，一阵可怕的沉默后，一道怅惘却带着铿锵之力的声音响起，“我还欠一个约定，快了，一切都快了，一切都将在这一纪元结束，一切都会被翻开新的一页，我已经等了太久太久，还清欠他的债，也算解脱了。”终于，那个低沉的声音终于变得洪亮起来，整个寂无的空间都似因为那道声音所散发出的一丝恐怖气息而颤抖起来，在虚无之中蜷缩着，蠕动着，不堪负重地瑟瑟发抖。

“万般皆非道，古道孤影长。漫漫时间长河之上，又有谁曾证得无量超脱，以求大自在？即使是你我近如咫尺，那一步也似天涯般遥远。难难难，寻道长久立，成败转头空。终是花非花，雾非雾。”依旧是一道悠远的轻叹，带着穿梭于时光之中的虚幻与飘渺，显得有些亦幻亦真，但又似带着异常温和的亲切感，悄无声息地将那颤栗中的虚无稳固。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黑暗的时空中回荡着，声音的另一头似乎在斟酌着什么，末了，却只是轻轻一叹：“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谁人可得真长生？万载过后，亦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天理常纲，无法证得超脱无量，便始终只是天地枷锁下的蝼蚁，可悲，可叹。”

“可是即便如此，你还是要先完成那个诺言么？就连小青的死你都先放下了？”

“小青——”在听到那个在心里默念过亿万岁月的名字，滔天的杀气瞬间爆发而出，将那漆黑混沌的空间撕裂。

隐约间，只见一名身披黑色道袍的枯瘦男子盘坐其中。或许是感受到了什么，枯瘦男子逐渐收敛了自身的气息，于朦胧之中沉默了片刻，却只是轻轻呢喃道：“我怎么会忘记呢，清算的日子就快要到了，不过你也真的就这么甘心做一位旅者，看遍这你早已看透的红尘俗世，然后等待时间的消磨，直至化为风沙，千古之后再也没有一丝因果留下？”

那个空谷悠扬的声音闻此微微一笑，却是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穿梭时空而来的哗哗之声越来越小，最终化作一个微弱的音符缓缓飘入那片黑暗之中，最终碎裂开，消失不见。

混沌般的空间再次化为亘古寂静的黑暗，一道道细微的裂缝开始缓缓合拢，一切都重新化为虚无，但若是仔细倾听，也许会有一道极其轻微的低吟声传出，在虚无之中逐渐放大，最终化作直冲九霄的洪钟之音，带着滔天的怒意与杀气，响彻星宇。

“7……80……212……457……804……903……7……80……212……457……804……903……”

第一章 荒山古村

“哗——哗——哗——咚”

“好诶，犬牙，居然连飞了三下，你的技艺又长了不少啊。”一个憨头憨脑的土衣小娃蹦跳着，使劲地为身旁一脸兴奋的男孩鼓掌。

“哪里哪里，论打水漂的功夫咱村里谁比的过你铁柱？对了，上次你说过你要给我个惊喜，不会是你已经能打到对岸了吧。”犬牙一脸羡慕的说到。

“果然还是瞒不过你，对了下次咱把对门的泥鳅、石头还有狗剩都叫上，是时候要让他们好好羡慕一番了。”铁柱神气十足地说道。

“不过真的想去河对岸看一看，不知道为什么村长爷爷始终不让我们越过此河半步，哪怕是平日里咱几个戏水都得到前山去，就连大人们平时都不去这河对岸打猎，每天看着都叫人心里痒痒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沧河倒也是平静的有些过分，除了咱的水漂，常年来连个气泡都没见它冒起过一个来，就是山前的那条还常常泛着白沫呢。诶，要不我们偷偷溜过去看看？”犬牙东张西望着，小心翼翼地说道。

“别，你是村长的心肝宝贝，你自然不怕挨藤叔的打，可我要是被藤叔知道了，那可是少不得会挨上一顿皮肉之苦，嘶，那滋味真是想想我就浑身发抖。”铁柱被这个大胆的想法吓得脸色发青，“还有你忘了？村长爷爷说过的，那里可是有吃人的妖怪的。”

“切，那都是大人吓唬小孩子的，村长爷爷说了那么多的大鹏、饕餮、兕之类的，但你见过么。”犬牙一脸不服气地说道。

“诶，都说你犬牙聪明，现在我怎么觉得你比我笨了呢，就是那些上古神人遇到这些太古巨凶都是吓得魂飞魄散，你还盼着见识见识？讲道理，咱没遇上这等古兽都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呢。”铁柱一本正经地说道。

“好你个铁柱，居然教训起我来了，还说我笨，看我怎么收拾你！哎，你给我站住！”犬牙佯装出一副吃人的样子。

“好啊，你来咬我啊，嘿嘿，就是追不到，就是追不到！”铁柱闻言却是一脸嬉笑，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跑，引得身后的男孩涨红了脸，嚷嚷着也追了上去，一时间也忘记了想去后山河对岸看看的想法。

当夕阳的余辉开始洒落在这个毫不起眼的荒山古村之时，不到几十户人家的村落里便飘散起了鸡黍酒菜的香气，一时间家家炊火，户户欢声，好不热闹。

就在这时，一阵阵欢声笑语从村子四周不断涌来，银铃般的声音让整个村子都显得愈发生机盎然起来。只见一个个浑身脏兮兮的顽童正一路嬉戏打闹着从村旁的小路奔跑着回来。

听到自家孩子的声音，一位位等得着急的母亲赶忙跑了出来，牵起自己的孩子，连带着嗔怪几句，一手掏出了早早就准备好的土布手帕，耐心的将孩子脸上的污渍擦去。

“铁柱，又去后山的河边玩了吧，跟你说了多少次要打水漂到前山去，后山河对面可是有吃人的妖精的，要是一不小心蹿出一个来把你叼走了，那还不急死你爹和我啊。乖，下次别去了啊。”只见一位长相朴实的中年妇女蹲下身子，耐心的替自己的小心肝擦了擦汗迹斑斑的小脸蛋后，一脸严肃地说道。

眼看娘亲又要生气，铁柱也是低头涨红了脸，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只听一个同样稚嫩的声音清脆的响起：“铁柱娘，是我要铁柱陪我去练习打水漂的，我想打的远些就必须去后山的大河，前山那条太窄了。再说了您也不是不知道，水漂打不了多远那可多没意思。”

中年村妇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满身污黑，却是一脸秀气的男孩正以真挚无比的双眼瞧着自己。

“唉，真拿你俩没办法，不过下次去了一定要叫上你藤叔陪着，还有，千万千万别给我游到河对岸去了，不不不，连那条河的水都别碰听见了没？”中年妇女一脸无奈地看着两个明显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的顽童，摇了摇头将铁柱拉起来就往家走去。

眼见得娘亲并没有再责怪自己，铁柱悄悄的在转身的一瞬间给了犬牙一个大大的拇指，暗暗点了点头，这才一脸希冀地闻着自家传出来的饭菜清香兴冲冲地回去了，只留下犬牙一人站立在夕阳的余光之中呆呆地伫立着。

不知为何，当犬牙看着铁柱被自家的娘亲领走后依偎在他娘亲的臂弯中时，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不知不觉的涌上心头，像是铅块，沉甸甸的，却又像是转瞬即逝的浪花，带走了所有，心中余下的只有一片空落。

浓重的空虚感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有些想哭，却又像是无法理解自己的悲伤，眼眶泛起的红晕不断旋转着，似在等待着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落下来。

“咳咳，该回家了，小牙子，爷爷做好了晚饭等着你呢。”一位慈祥的老人轻轻地拍了拍犬牙的肩膀，似乎是给了犬牙一种难以形容的温暖与依靠，将他那内心深处的空虚渐渐充实起来。

“走啦，难不成还要爷爷抱你么，小心被其他娃子看笑话哦。”老人一脸微笑地摸了摸犬牙那有些脏兮兮的小脑瓜。

“才不呢，爷爷你又调笑我。”犬牙似忘记了刚刚的烦恼，一脸不服气的鼓起了双腮，看着这位一手将自己拉扯大的长者。

“好了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赶紧回家洗个澡吃晚饭吧，别忘了今天可是七月初八，一年一度的祭神之日，晚上可别给你爷爷我添乱啊。”老人一脸慈爱地说道。

“这么快又是祭神的日子了么，诶爷爷，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你常说的那些神啊，妖啊，鬼啊，魔啊之类的？虽然咱们年年祭拜村后山顶的古石，也不见得石神显灵过啊。”

“诶，小孩子家别乱说话，要不是有石神保佑，咱怕是早就被外头的那些凶兽给吃掉了。”老人闻言顿时大惊失色的用右手捂住了犬牙的嘴。

“别，别，爷爷我错了。”犬牙挣扎着，好不容易才从爷爷的手里把小脑袋挣脱出来，眼珠一转，一脸希冀地问爷爷道：“那石神那么灵，能不能把我也变成神人，这样的话我也可以保护村子，还可以到后山河对岸去看看呢。”

“唉，牙子你要真能得到石神的眷顾成为神人，那倒也是天幸了。”不知为何，老人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脸的回忆，末了却只是摇摇头道，“你爷爷我这么大了，也从来都没见到过有谁得到过石神的眷顾，传下些许神通。虽然从村里记录过往的古卷之中也没听说过石神曾显灵过，但咱古村当年流传下来的祖训就说过，是石神镇守了这一片净土，是石神让这里不受外界侵扰。所以呀，犬牙你要记住，无论如何石神都是我们古村的神。”

“知道了爷爷。”犬牙望着一脸严肃的爷爷执着地点了点头，不知为何这似乎也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把爷爷说的话记到了心里。

当微凉的夜幕初降大地，漫天的星辰也开始显露踪迹。此时的古村已经陷入了一片庄严肃穆的宁静，所有的村民都穿上了自己最正式的服装，一言不发的站立在村子正中的广场上，等待站在高台之上的村长发话。

熊熊的烈火在村头猎户队高举着的火把上燃烧着，散发着轩子油的阵阵清香。淡淡的梵香伴随着阵阵清爽的山风在人群中飘散着，为这群虔诚的人们平添了一份平和，庄重。

犬牙的爷爷抬着头默默地计算着星相的运行，看了看早就置于身旁的滴漏，不知过了多久后老人终于闭上了双眼，双手合十，随即躬身开口道：“时辰已到，上山祭神！”

听闻此言，所有的村民在猎户队高举的火把指引下，依着久经风霜的石阶攀山而上。此时此刻，往日里那些天性嬉闹的顽童们都不再嬉皮笑脸，而是一脸虔诚的跟着大人们的脚步拾级而上，直至登临顶峰。

肃穆的人群在村长的带领下恭恭敬敬的围绕石神站立，随着村长的祷告声起，村民们缓缓吟唱起莫名的梵歌。那时而低沉、时而清亮的古朴圣歌在山顶盘旋着，一个个传承自上古时代的音符应和着群星，律动着自身的身影在空旷的夜幕下翩翩起舞，传达着村民们对石神的敬仰与祈祷。

七月初八，是古村最神圣的日子。据古村流传下来的记载，正是此日天降神石庇佑一方，才将古村先祖从荒山那遍地的穷凶野兽之中拯救下来，也正因如此，这块屹立在古村后山山顶的古石便成了古村代代村民的信仰，每逢圣日便会祭拜一番，以告虔心。

在悠扬的诵祷中，此时此刻不知为何，那散漫于九天的星光似乎比往日更加的璀璨夺目，倒垂下的亿万缕银丝披落在村民们所敬仰的石神身上，使光滑的古石表面折射起一道道玄奥的光晕，显得异常的夺目和耀眼。

奇丽的一幕顿时深深地吸引了犬牙的目光，他在爷爷身边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悄悄地转动着那双乌黑的眼珠子四处张望着。放眼四下，只见崇山峻岭高低起伏着，那空旷深远的感觉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耳目清新的享受。淡淡的星光顺着柔和的晚风轻抚着他的身躯，让他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不知多久，当圣歌停止之时，犬牙已经深深陶醉在如此幻妙的场景中了，以至于在爷爷带他下山之时还是频频回头，看向了这个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地方。

“咦，刚刚石神似乎闪了一下？”犬牙用小手努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睁开之时，山顶的一切却是和先前没有了任何不同。

“也许是我看错了吧。”犬牙心想，“不过以后可要多来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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