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元十五年》免费试读_苍山素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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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风起

圣元七年秋，大启立国三百四十年后。

帝都明阳，九月十五。

已过了申时，夜很深了。但明阳城南的几个坊市现在才刚刚开始他的生活。

明月吟的一间房里此时坐了四个人。明月吟的名字很是雅致，但却做的是最肮脏的交易，而来的人往往又都是身份显贵。小到往来天下的巨商，大到帝国的公卿贵族。或许是不会想到他们大胆到公然出现在帝都上流聚集的地方。

可显然，帝国京卫司的官员们用的是对付寻常杀手的思维，用于有着千百年暗杀历史的“九冥”，无疑是错误的。

“上面发了命令，这次让你们三人一起出手。由苏淳指挥，杀一个人。”中年男人说，“苏淳，唐岸，周怀。你们是家里的好手，每个都单独出任务不少于三十次，这次要你们合作，只是杀一个人。应该明白这次任务的重要性吧，所以一定要慎之又慎。”

一个大约三十左右戴着斗笠的身形壮硕的男人满不在乎地靠在木制墙板上，说“什么人，这么重要。不会是皇帝吧，又或是帝师玄铭？”

“不是，”中年男人摇头笑，从怀中拿出一张纸平摊在桌上，“你们还不够那个级别。”

三个人虽然坐立的姿势不同，但都将目光射向那张纸。

“谢欢。”

纸上只有这两个字，别的什么都没有了。可每个人都认识这个人，甚至是像了解自己一样了解他。

大理寺少卿。

信阳君。

谢氏家主。

也是他们死敌。

“谢欢？这个人虽然和我们有矛盾，但目前还不到对他动手的时候。”苏淳是个很有修养的人，端正的坐在跪垫上。“况且谢欢与明诚君，康平君，隆武君并称四大公子。在士族里有一定影响，如果杀了他，恐怕会很麻烦。”

谢氏是帝都名门，宣帝时授爵信阳君，世袭罔替，历四朝不倒。

灵帝玄武五年，老信阳君谢毅病逝，享年三十九岁。是年，谢欢十六岁，承袭信阳君爵位。玄武九年，迎立新帝有功，授中尉右丞。圣元五年，累功至大理寺少卿。大理寺卿薛行老迈，谢欢实领大理寺诸事。

“谁的命令？靖公的？还是老头子的？”周怀问。周怀和苏淳一样与中年男人围坐着桌，但现在站了起来。

中年男人面色严肃，“周怀，苏淳。你们不是新芽了，应该明白你们只需要知道任务就行了。其他的不要问，也不要知道。因为只有这样才会活的久一些。懂？”

见中年男人表情十分严肃，周怀知道自己是犯了忌讳。便不在说话，周怀不是一个不懂规矩的人，但这件事是在令人匪夷所思。

“今晚可能是唯一一个击杀谢欢的机会，大理寺今日抓了几个疑似‘逆党’的人。”中年男人说，“正好由谢欢负责，所以他才没有按时回府。根据情报，大约子时结束，所以会在那时出来。

“计划是这样的，从大理寺的官署到谢府必要经过兴安，恭谦，德义三坊。唐岸在恭谦坊埋伏，负责对付大理寺的护卫武官。故意放了谢欢，无论是进是退都要从玄黄大道走。周怀苏淳在玄黄大道击杀谢欢。”中年男人说出定好的计划，“如果出现突发情况，听苏淳调度。明白？”

三人点了点头，由中年男人领头举起酒杯。猛地灌了下去。

“预祝你们成功……”在不被三人看见的角落，中年男人莫名地露出担忧的表情。

一切正如中年男人计划的那样，唐岸在恭谦坊与大理寺的护卫武官战作一团。谢欢趁乱离开，到了玄黄大道。

这是雨下了，雨滴从空中落下，跌在青石长街上，破碎。子时了，街上只有谢欢一人。

谢欢没有带伞，也没有蓑衣。玄色官服被打湿，贴在身上十分难受。

突然在他前后各出现一人，打伞的人。

“谢少卿，久闻大名。”前面的人说，“自圣元五年，担任大理寺少卿于今两年。死于你手的勤王义士不计其数。”

“我早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谢欢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手不动声色地握住左侧的佩剑。“你们是为他们报仇的，还是‘九冥’的杀手？”

“你似乎并不害怕。”后面的人说。

“久持刀剑者，必亡于刀剑。”谢欢说，“这一天我早做好打算了。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不刚才就杀了我，不怕你们的计划失败。”

“当然不怕，”唐岸从谢欢左侧的小巷出现，三个人将他围住，右侧又是一个死胡同，已是退无可退的情形。

似乎是认命了，手从佩剑放下。说了一句动手吧。三人取出自己的武器，步步紧逼。

唐岸的武器是一把重刀，招式大开大合，适合强攻。苏淳用的是一把细剑，以灵敏快速著称。周怀也为弓弩上了弦，对向谢欢。

“咻——”一只短箭破空而至。

圣元七年，恰是谢毅五十年冥诞。谢欢上了奏折告了七天假为先父祈福。

谢府宗祠，谢欢跪在祖先排位前。默念着心经。

“公子，京卫司六指挥李若寒请见。”宁简是谢府的老人，谢欢经常尊称为宁伯。

“是为了昨夜的事？”谢欢说，“用了我一个替身，可还是让他们跑了。我没弹劾他们已是大度，现在还来做什么。”

前一晚，子时时分，玄黄大道，雨下得更大了。

短箭破空而至，射中了唐岸的左眼，因为距离较远，只是伤了一只眼，并未致命。

“情况不对！”苏淳大叫，“立即动手杀了谢欢，然后撤退！”

“京卫司指挥李若寒，陈仪。”不知从何处出现了京卫司的人围住三人。

“撤！”唐岸忍着痛掷出飞镖，要了谢欢的命。

“捉拿乱党！”

秘技·蛇影！

苏淳仿佛化作一条潜行的蛇，潜入夜色之中。

然后响起几声惨叫，几名京卫司士卒被杀。

刀技·爆重。

唐岸手中刀似是燃烧般赤红，流火自半空坠落。

“京卫司很快再来人，速撤！”三人从唐岸打开的缺口撤退。

陈仪正要下令追击，李若寒则追了上去。

“李大人真是英雄人物，孤身一人就敢追击三名‘九冥’杀手。”猎物和猎人关系发生了颠倒，至少苏淳是这么认为的。

“硕鼠就是硕鼠，不会因为数量的多少而发生变化。”李若寒笑。

“你！”苏淳清楚李若寒语气中的嘲讽。

各方皆动

“京卫司，全名京师防卫指挥司。圣元五年始设，专事稽查叛逆乱党之责。”

——《启史·百官志》

圣元七年，九月十六。

谢府祠堂。

谢欢跪在谢氏祖先牌位前，宁简站在身后。

“他们说自己是一群蜘蛛，编织着罗网，捕杀着落入网中的猎物。也有说是蛇的，潜伏在密林之中，趁猎物不注意扑上去，狠狠咬着，释放致命毒药。可我以为他们是一群蚂蚁，虽然渺小，可也可以使千里之堤崩溃。”谢欢说，“那你知道这种渺小却又恐怖的东西的方法是什么吗？”

宁简没有说话，依然听着。

“是水啊。”谢欢自问自答，“即使是一个小水洼，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一片汪洋。”

“这次的诱捕行动失败了，‘九冥’一定会调整接下来的行动。”谢欢起身，“我们也要有所改变，去见李若寒他们吧。”

“可最好的方法其实是从一开始就不给他们啃食的机会，但显然迟了。”谢欢轻声说着，声音很小，但宁简还是听见了。

昨夜的雨一直下到寅时才停，街道上满是积水，中年男人进入到一座木屋，关上门。

“叶寒舟。”

身后有一个人叫他的名字。

“苏淳，你没死？”叶寒舟听出他的声音，因为苏淳很喜欢唱戏，所以会不自觉的在说话时带着戏腔的腔调。背着苏淳取出一直藏在袖子里的短剑。

“是，我没死。”

“只有你一个人？”

“对。”

叶寒舟松了口气，“唐岸和周怀呢？”

“我觉得你应该先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情报有误。”苏淳抽出剑，剑刃和牛皮制的剑鞘摩擦发出了嘶哑低沉的声音，就像是正在准备猎杀猎物的毒蛇发出的嘶叫声。

“什么有误？”

“谢欢的替身，这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三个月前，光禄勋的刺杀行动中我们就发现帝都的公卿们都为自己准备了一个或多个替身的情报——替他们去死。”苏淳说，“你不可能不知道，因为那次任务是由你指挥的。也是你向家里汇报了这件事的。”

“是的，我知道。我一开始就知道。”叶寒舟叹息，说“甚至是京卫司会立即赶到也是知道的。”

“你！”苏淳大怒，蛇捕杀猎物时会安静地待在一旁，等着猎物自己走进蛇的埋伏。

可苏淳的心乱了，蛇失去理性会导致猎物逃走。苏淳失去理性，会让自己的命逃走。

剑未刺中叶寒舟，叶寒舟的短剑已经抵在苏淳的喉口。这一刻苏淳明白自己一直小看了这个流连伎馆的浪荡男人有着蛇一般的隐忍和狼一般的力量。

“果然本家的人对你们性格判断的不错，唐岸莽撞，周怀犹豫，你又太容易因为一点小事而情绪失控。”叶寒舟冷笑，“我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活到今天的，是运气吗？可惜你们的运气似乎用光了。”

苏淳并不害怕，正如那个假谢欢说得“久持刀剑者，必亡于刀剑”其实他也明白这个道理。同样也没想到会来的那么快，更没想到会是他们给予自己终结，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说。”

“不是我自夸，内三家的我，中三家的唐岸周怀。我们三个应该算是本家的精锐吧。”苏淳问，“为什么出卖我们，是本家的意思，还是你投靠了星言！”

“告诉你吧。”叶寒舟也不忍心，不过不是不忍心苏淳他们，“是为了之后的计划。”

苏淳惊讶的瞪着眼睛。

“自圣元五年我们来到了帝都，这场血腥对杀就开始了。虽然只有两年，但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该死的，不该死的都太多了。”叶寒舟将短剑向前一送，“所以为了这场无休止的杀戮划上一个句号，就从你开始。”

“抱歉……”

谢府，正堂，在谢府的正堂挂着谢氏先祖亲书的三个大字——“己不疑”

谢氏是百年的世家大族，先祖谢铎追随高皇帝建立帝朝，立下赫赫战功，太祖皇帝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夸赞谢铎，并说“铎之功当为王侯，若不为，几人可当。”但后来解甲归田，拒绝了一切封赐。然而反而在太祖晚年的那场血祸中使得谢氏保留下了，在高皇帝死后三十年，文帝太康年间出仕沈氏旁系分封的卫国，长达百年最高做到了卫国的太常卿，位居卫国群臣之首。

宣帝景隆五年，出仕皇室。担任了奋武将军，并与蛮族交战中立下军功，授爵信阳君。

灵帝玄武五年，信阳君，鸿胪寺丞谢毅病逝。年仅十六岁的谢毅次子谢欢承袭爵位，而这时谢氏正处于内外交弊的情境之中。

于内，谢氏族人不满年少的谢欢成为家主，吵闹着分家，旁系也趁机发难，企图取代主家的地位。

于外，当时灵帝昏聩软弱，在谢毅死前一个月曾参劾过宫中的内监，被号称内相的太监总管黄桦一直怀恨在心。甚至有人怀疑谢毅的死就是他报复的手笔。

当时的谢欢可以说是被推向了风口浪尖，稍不注意便是身死族灭，很多人以为伫立数百年的谢氏终要倒下。

甚至有的人做好了落井下石的准备，就等谢氏倒下那一天，可惜他们想错了。

谢欢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比他的父亲还要聪明，甚至比谢氏任何一个人都聪明。他以雷霆手段解决了家族的问题——找到那些不服从自己的人的罪证，一律送至官府，或杀或流。最终问题解决，而且肃清后的谢氏空前团结，因为只剩下他与他十岁的妹妹谢乐，以及部分懦弱的族人。

谢欢的家主地位巩固后，开始着手解决外患。这次他寻求了别人的帮助，这个人叫陈涛——司礼监秉笔。

陈涛是很有野心的人，他在内廷的地位只在黄桦之下，可是始终想取代黄桦的位子。谢欢看中了这一点，在一天夜里找了陈涛，进行一场密谈。密谈的结果是陈涛与谢欢因为共同的目的——黄桦倒台而联手。

三个月后，黄桦倒台，陈涛如愿的坐上了司礼监掌印的位置。而谢欢威胁也随之解除了。

四年后，即玄武九年。迎立兴平王之子沈昀熙为帝，此后平步青云。两年前，以太子少保衔领大理寺少卿，实领大理寺诸事。

“信阳君。”见谢欢出来，李若寒与陈仪向谢欢行了一礼。

谢欢摆了摆手，示意坐下。

京卫司的最高武官是指挥使，现在京卫司有六位指挥使。陈仪和李若寒是第五，第六指挥使，分别负责刑侦和刺杀。京卫司看似权重，但职位品级不过四品，且无封爵。所以谢欢无论是官职还是爵位都在陈仪，李若寒之上。但谢欢今年不过二十八岁，比陈李二人都小。

“二位来我谢府不会是为了昨夜行动失败的事而来吧。”谢欢抿了口茶，“我听说了，御史弹劾李指挥昨夜贪功导致失败的。”

李若寒坐正了，眼中带有几分厌恶，“那些只知高谈阔论，坐而论道的书生腐儒知道什么。”

陈仪为李若寒解释，“我们赶到后看见李指挥与三个‘九冥’杀手正在打斗，所以不存在什么贪功导致行动失败。”

谢欢看了看陈仪，那是一个温和的年轻男人。

月白色的长衫十分整洁干净，乌黑的长发用一根蓝色发带束着。手指修长，指甲修剪的很漂亮，脸上也时不时带有温暖的微笑。总之不管怎么看陈仪比起一个武官更像是一个修养极佳的世家子弟。

“那么请问陈指挥，”谢欢看向陈仪，“你说说为什么失败，之前你们可是信誓旦旦地和我说绝对不会失败。”

“确实一切和我们计划的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出了意外的话，我们绝对不会失败。”李若寒坚定地说，“绝对！”

为了这次的行动，他们计划了半个月之久。也了让假谢欢可以做到以假乱真，半个月前就让假谢欢代替谢欢对外交往。假谢欢无论从身形，声音甚至是谢欢的一些小动作都模仿的惟妙惟肖，就连谢欢的亲妹妹都无法分辨出真假。从这一点是不可能有什么会被别人怀疑的地方。

“就在我们正要逮捕刺客时，突然出现了一个神秘的黑衣人。”李若寒对谢欢说。

“黑衣人？有怀疑的对象吗？”谢欢皱眉问，“还是新的刺客吗？”

“不知道，这点我们还在调查。”陈仪说，“不谈了，这是我们该做的事。不该对信阳君说。”

“我有个办法。”谢欢对着二人说，“你们要听？”

“请信阳君指教！”陈仪，李若寒说。

一直与陈仪，李若寒谈至下午。

“下官告退。”与陈李二人分开后。

对宁简说：“我要在静室闭关七天，这几天我都不见。包括皇帝。”

九月十六，夜晚。

“君若为鸿鹄，妾愿为燕雀，日日望君乘长风，破千浪。”女角在台上唱着。

“吾有志在九霄，提剑起苍茫。”男角与女角对唱着。

清风戏社，大堂。

“这是高皇帝与高皇后的故事。”一个老人坐在一张椅子上继续看着台上的表演和一个中年男人说话。

中年男人穿着黑色粗布衣，中短头发披散着，坐在老人左手的椅子上。

“是啊，不过是小说家美化的。”中年男人说，“如果真如唱词里说得那般也就不会出现血祸了，可真实的也不可能出现了。人，就是如此，明知真相，却会否认，逃避。真认可他们自己想让自己认可的。”

“对于一个女人，她的前半生会想着自己的父母，中间会想着自己的丈夫，余生则会为自己的孩子而活。”老人依然看着戏，“当然那只是对于一般的女人，高皇后可不是一般女人。”

“成元公的姐姐，将我们的太宗皇帝陛下置于傀儡十多年的，一手造成震惊古今的血祸惨案的女人，当然不是一个普通女人”

“但不会有人认为她是妖后，因为她才会有太康盛世，才会有诸侯的百年臣服。”中年男人回答，“就像七年前，那位帝师利用蛮族英雄柯尔克汗削弱诸侯的力量。也是从那开始星言被立为国教，帝师玄铭尊为国师。”

这时台上唱到了高皇帝与皇后在霜城分别的一段，男角和女角哭泣。

“处理了吗？”老人突兀地问一句。

中年男人虽然在看戏，但很快回复。“都处理了，只是苏淳死了。苏家在帝都的人都没了，听说老头子派了一个人。”

“谁？”

“苏润和，靖公的表弟，奉阳君，苏家新一代的好手。”

“京卫司执行公务，闲人退让。”一声暴喝打断了戏码，客人纷纷也都退回各自的包厢，避免受到无妄之灾。

“京卫司第四指挥使，威武卫左将军。我这里应该没有什么犯法乱纪之人。”清风社的东家康平君江明堂出来和杨翊交谈。

铁甲将军不搭江明堂的话，冷冷地犹如虎豹的目光扫射。清风社的大堂一目了然，每一个角落看得清清楚楚。

“有或没有，不是康平君说的算。末将自会分辨。”说着就让京卫司的士卒与威武卫包围把守着每一间包厢。

“搜！”

兵士们冲了进去，一时间兵士搜查的声音，客人的大喊，女人的尖叫混杂着，十分刺耳。

杨翊微眯着眼，注视着之前坐在大堂中央的老人和中年男人。老人和中年男人也注视着杨翊

“将军，并无发现。”一名兵士对杨翊说，又贴进杨翊轻声说。

“将军，明诚君也在这，您看。”

杨翊思索着，“撤！”

杨翊来得莫名其妙，去得也莫名其妙。

“你看见了吗。”老人依然看着杨翊离开的地方。

“看见了，那个杀人的目光。”中年男人说，“显然他知道一些。”

“可不懂的是他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中年男人挠了挠头。

“或许是因为那个。”老人一个西北方向的二楼包厢。

江明堂回到包厢，明诚君沈原昊跪在地上。矮桌上摆了三壶酒，几碟小菜，灯在点着，沈原昊拿着一只铁签子挑着灯芯。

“杨翊走了。”江明堂关上门，坐回位子，“看来你的名声比我管用的多。”

“杨翊为什么来。”沈原昊说。

“不知道，来去都令人摸不着头脑。”江明堂说。

“对了，你说有客人介绍给我，来了吗？”沈原昊问。

“哒哒——”有人在敲门。

“来了。”江明堂笑着说，打开门。一个戴着斗笠的蓝衣少年走了进来，少年摘下斗笠，“奉阳君，苏润和见过明诚君。”

“是你！”

“我们想明诚君帮忙找一个人。”

“谁？”

“叶明睐。”

……

京卫司的官署在宣华门侧。杨翊，陈仪，李若寒几乎统一时间回到官署。

“就按照信阳君的计划，开始吧。”

……

自圣元七年九月十五的那场诱捕计划失败后，九冥越发猖狂。

九月二十，中书舍人方思理中毒而亡。

九月二十七，皇商夏之敬斩首，首级悬挂于泰华门前。

十月初五，龙骥卫大将军沈华死于府中。

十月初九，太子少师郭勉当街被巨锤击成粉末。

……

九冥刺杀的对象越来越重要，频率也越来越快。负责对付的京卫司反而不动声色，不仅助长了九冥的气焰，百姓的不信任，这也引得一些本就不喜京卫司的公卿的厌恶。如今几乎每日上朝都要弹劾一下京卫司的放任不为，已成常态。

圣元七年，十一月中旬，冬。

聚贤居，二楼。

李若寒看着一个少年从泰华门来到帝都，几日阴沉的脸终于舒展了，对着身后的同僚说：“执行计划的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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