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华殇》——宁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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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张景凡

神龙历三千七百九十一年。

以大衍王朝为首的凰灵州十大势力，攻破九华门主山陨灵山，九华门下的百万门徒，被十大势力追杀围剿，顷刻间屠灭殆尽。

百万之众，尸不知能砌成几座山，血不知能浸透几里海。

……

陨灵山下，一处山涧之中。

潺潺血水从溪涧流过，一个身穿破旧青衣的少年，在流淌的溪涧之上，摇摇晃晃站起了身。

青年的身边满是血水焦土，水流之中还有一柄漆黑的断剑。

“我怎么，还没有死……”

青年拭去了脸上的血水，心中惊异万分。

阴沉的阳光掠过枯木，打在他的脸上。青年微微低头，看清了倒映在血水溪涧里的面孔。

他瞳孔一缩，被惊得倒退了两步，却没有站稳，被一块石头绊倒，啪的一声又跌入了溪涧之中。

“我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

血水倒映之中，是一张他极为陌生的面孔，不过十几岁大，就像是个孩子。

可他已经二十岁了，怎么可能是个孩子？

这个从血水之中爬起来的青年，名为张景凡，是九华门的弟子首席，曾经纵横凰灵州年轻一辈，同境界之中号称无人敌。

一日之前，九华灭门之战，张景凡连战七十四个境界在他之上的武道强者。

他虽然拼劲全力，可还是敌不过十大势力人多势众，被人打至重伤，退入山巅大殿之内。

最终，九华门仅剩的七位长老，以及六十七位弟子，启动了山巅大殿的自毁机关，所有人自缢在了大殿之中。

张景凡也在其列。

可现在，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还丧失了所有的修为，样貌身形和以前也完全不同，就好像是换了一具身体一样。

既然自己还活着？

师尊？师弟他们还活着么？

无数的疑惑，萦绕在张景凡的心头，却无人能够为他解惑。

无奈之下，张景凡起身，拾起溪涧之中的断剑，想先离开陨灵山，此地并不安全。

“十大势力的人，或许还在附近，不能掉以轻心。”

既然自己还活着，那他就要想办法，为了九华，报此血仇！

“小子，你总算是醒了。”

正准备动身之际，一个浑厚的声音，突然，在张景凡的耳边响起。

张景凡听到声音，略微一怔，视线朝着四方扫去。

周围，没有看到一个人，只看到了一片片焦土，和一具具从山巅之上坠落而下的尸体。

“是谁？”

张景凡整个人戒备起来，沉声开口。

“你将我握在手里，还问我是谁。”

张景凡的视线，迅速落到了手中的黑色断剑之上。

剑怎么会讲话？

这柄剑，是张景凡在山巅大殿，自缢时所用的剑。

陨灵山血战之时，张景凡手中的灵剑，被人以大神通碾碎。

退入山巅大殿之后，他拿了九华先祖石像上供奉的黑色断剑，最后，也是用此剑自缢。

莫非，剑中沉睡着九华先祖的残魂？

“你是谁？”张景凡看着手中的黑色断剑开口询问道。

“你可以称呼称本尊为死间尊者。”黑色断剑传出了一道声音。

“死间尊者？”

怎么会有人取这么奇怪的名字？

“我不管你是谁，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废话。”张景凡寒声开口道。

“本尊用神通，复活了你，重塑了你的肉身经脉，你对本尊就这种态度？”

张景凡眼眸一缩，有些意外得道：“是你复活了我？那我的师尊、师弟他们呢？”

“本尊沉睡在此剑之中，而你用此剑自刎，断剑吸收了你体内的一道古传血脉，本尊才苏醒了过来，作为报答，才将你复活，至于其他人，自然是死了。”

张景凡看着手中的黑色断剑，心中将信将疑。

“我想，复活我，你是有别的目的吧？”张景凡不相信，此人的目的，会如此单纯。

黑色断剑之中，传出了一道笑意。

“确实是有，本尊虽然复苏，最多十天，本尊会再次沉睡。”

“那你就安心睡着吧。”

张景凡回了一句，不想再多废话浪费时间，迈开脚步准备离开。

张景凡并不相信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他的出现的时机，太诡异了，他复活自己，恐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本尊为了复活你，重塑你的肉身，消耗了九成九的力量，最多一刻钟，我会再次陷入沉睡。你若是这么抛下本尊一走了之，那你九华门的仇，就报不成了。”

张景凡停下脚步，面色凝重了几分。

“你的意思是，你能够帮我报仇？”

“或许可以。”

张景凡冷峭一笑，开口道：“十大势力，遍布凰灵州，几乎无人匹敌，你自身难保，何谈帮我复仇？”

“本尊自身难保不假，但是本尊的灵魂和记忆，却是这天下之间，最为珍贵的东西，倒是你，毫无修为，恐怕走不出十里就会丧命。你若是愿意，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本尊需要沉睡在你的魂海之中恢复，作为回报，本尊会将一部分记忆，融入你的魂海之中。”

魂海，乃是一个人灵魂所在，也是一个人最重要的地方之一。

“你若是进了我的魂海，我岂不是任你摆布？”

“我若是要摆布你，在你沉睡的时候，就可以进入你的魂海之中。甚至现在，都可以强行打开你的魂海，但是这一切，不是我想要的，我需要的是你我合作。”

张景凡沉默了片刻，心中有些踌躇，不知是否该相信此人所说。

能够复活自己，甚至重塑自己的肉身，说明这剑内的存在，确实有不一般的神通。

而且他说的并没有错，若他真的是为了强夺自己的魂海，最应该下手的时间，是在自己昏迷的时候。

“我该怎么做？”思忖片刻之后，张景凡开口道。

为了复仇，他愿意冒险一次。

“不要反抗，就够了。”

“好。”

嗡——

断剑之中，一道暗色光华涌出，随即，断剑从手中脱出，立于张景凡眉心之前。

张景凡面色平淡，没有做出任何反抗。

断剑一点点的刺入了张景凡的眉心之中，张景凡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最终，一滴殷红从额间滴落，划过张景凡染血的面庞，而黑色断剑则完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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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记忆传承

张景凡的魂海之中，则传出一道声音。

“本尊的记忆，太过庞大。我会先将你最需要的一部分，融入你的魂灵，其他的，等本尊醒来再说吧，盘腿坐下。”

“好。”

张景凡闻言，盘腿坐在这溪涧血流之中，任那血水冲击他的身躯。

“记忆融合灵魂的过程，万分痛苦，若是你承受不住，就只能做这山野间的一具荒尸了。你所谓的仇恨，也只能让它烟消云散了。”

声音回荡在张景凡的魂海之中，犹如九天之上的雷霆奔腾。

“尽管来便是。”

话音落下，一股浩瀚无垠的力量，陡然降临在张景凡的魂海之内。

整个魂海，都感觉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膨胀感，仿佛整个灵魂，都要被这力量撕碎一般。

片刻之后，膨胀感渐渐消失，但是痛苦却更甚了几分，张景凡的灵魂，就好像被千百根针扎了一般，传出一阵阵剧痛。

张景凡面色苍白，就好像是一个死人。

与此同时，一幅幅画面，在张景凡的魂海之中出现。

张景凡见到了许多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存在。

见到了从未见过的至尊大能，翻手之间崩碎山河日月，看到星辰坠落天地毁灭，看到了一卷卷玄妙的功法，上面撰写着大道之学。

一段宏大的记忆，一点点的融入了张景凡的魂海之内。

“记住，无论是断剑，还是本尊的秘密，你不能和任何人提起，否则，你我都会万劫不复。”

一道无比肃然的声音，随着最后一道记忆融入了张景凡的灵魂之内。

不知过去了多久，张景凡的双眸才再次睁开，但是双眸之中，却平添了几分血色。

张景凡双手一颤，感觉到一股疼痛，从掌心传来。

他摊开双手，才发现，自己掌心的血肉，已经被指尖刺破，鲜血正一滴滴的流淌下来，融入溪涧之中，而他刚才却浑然不知。

可见他承受的，是多么非人的痛苦。

“这就是，融入进的一部分记忆么。”

张景凡感受着，融入进他灵魂之中的一段段记忆碎片。

从目前看来，这个死间尊者并没有欺骗张景凡，这段记忆，确实十分宝贵。

“还在么？”

张景凡尝试呼唤死间，可试了几次之后，魂海之内却没有任何的回音。

看来死间，是真的沉睡了。

张景凡从血水之中站起了身，抬首，遥望这无尽苍山，看向了那崩碎的陨灵山峰。

他在血水溪涧双膝下跪，面朝陨灵山，面色肃然。

“九华门，五十七代弟子首席，张景凡，对先祖、师尊、九华万万弟子发誓。

必洗我九华血恨，染我九华之血者，地狱三千，随其挑选。罗刹鬼间，任他魂归。

若违此誓，不入轮回，天绝地灭！”

张景凡声音发颤，泪水锁在眸间，却并未滴落。

他已经没有了哭泣的资格。

砰——

张景凡对陨灵山门，俯身叩首。

山涧寒风吹过，吹动了张景凡的青衣长发。

他站起了身，准备离开，却发现了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山涧之中的，九成九就是十大势力的人。

张景凡朝着四周看了看，看到了不远处，有一块隐蔽的大青石。

没有丝毫的拖延，他立刻便动身，朝着大青石的后面跑了过去，躲藏了起来。

没过多久，一队身穿这黑色甲衣的军士，便是出现在了张景凡的视线之中。

这是大衍王朝北鸾军的铠甲。

张景凡深吸一口气，躲在青石后面，没有发出丝毫的响动，很快，这些军士，就抬起了一具具尸体离开了。

他们收集尸体做什么？

若是说拿去掩埋，张景凡不相信十大势力的人会有这么好心，如果只是为了拿走身上的宝物，直接从身上翻就是了，没必要弄得这么麻烦。

难不成，是在找什么东西么……

不过现在，这里已经不是可以久留之地了，如果让十大势力的人发现，这陨灵山附近还有活口，肯定立刻会有人出手镇杀，现在张景凡只要是被发现，就是必死无疑。

“走密道。”

思忖了片刻之后，张景凡朝着山峰之上跑了过去。

陨灵山之中，有许多通往外界的密道，这些密道，也只有少数人知道位置，而那些人，基本都已经陨落在山巅大殿了，从密道离开陨灵山，是最为安全的。

既然北鸾军已经被调动过来了，那现在的陨灵山，肯定已经被封山了，直接出山，和找死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登山去找密道，也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被人发现免不了一战。

现在的张景凡，已经丧失了全部的修为，即便是遇到几个普通的军士，都很危险。

这陨灵山上，曾经钟灵秀丽鸟语花香，但是无数神通强大的存在在这里开战，让这纵横数百里的陨灵山处处都是焦土，遍地都是血肉。

张景凡迈着步子，不断往陨灵山上疾驰而去，路上躲过了七八队北鸾军的军士。

这次对九华门出手，其他九大势力，都只是派遣了强者。

剩下的清理工作，都由大衍王朝的军队进行。

不过一旦发现幸存者，会立刻有强大修士，赶到绞杀。

很快，张景凡来到了一处小山谷的外面，在山谷的谷口，站着四个北鸾军的军士，他们不是巡逻军士，而是专门守着山谷的。

张景凡剑眉一皱，密道的入口就在这山谷里面。

越往山上走，巡逻就越加严密，要是放弃这个密道，改下一个密道离开，他危险性会成倍的增加。

但是要强闯这个密道，就必须要和这四个人交手。

张景凡看了看自己现在的身体，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模样，而且还没有丝毫的修为，对阵四个穿着铠甲握着长刀的军士，赢面不大。

“强闯么？”

张景凡喃呢了一句。

他朝着四方观察了片刻，看到谷口不远处的一个地方，从那里进去，似乎是可以爬到山谷里面，而且那个位置，也颇为隐蔽。

打定主意之后，张景凡立刻，朝着那个位子俯身跑了过去，张景凡攀在长满青苔的石头上，朝着山谷里面爬了进去。

啪——

刚刚爬出十几步，张景凡脚下的一块石头，却滑落下去，传出了一阵声音。

寂静之中，显得格外刺耳。

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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