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蜃气象楼台》:、入夏》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凡川文集》:父亲——我晴朗的天(一)。
父亲——我晴朗的天(一)
二零零三年的冬天,西伯里亚的寒流又一次漫过了黄土高原,我穿着严严实实的冬服,跪在父亲的坟前,悄悄地在心中呼唤:“爸爸,您睁眼看看,儿穿得多暖和,您该放心了吧。您冷吗?”止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
父亲身体瘦弱,特别怕冷。一生中说得最多的话,就是让儿女多穿衣服,小心着凉。
赤日炎炎的夏天,人们汗流浃背,他老在儿女们后面叮嘱,要穿上长袖衬衫。深秋,他就让我们姊妹兄弟穿上冬天的衣服。
儿女长大后都到外面去工作,他却离休回到家乡。天气稍有变化,他担心儿女们是否加了衣服。儿女们总嫌他操的心太多,他却说自己不由,就爱瞎盘算。
思念的泪水不断地滴在了父亲的坟前,我心中一次次地叩问:“爸爸,您在另一个世界里生活的好吗?”祭奠、烧香、磕头之后,我静静地坐在父亲坟前,想陪父亲多待一会,望着坟顶上一簇簇干枯的野蒿,我的思绪飘向了那遥远的过去。
一
父亲讲,他十岁那年,跟我三爷上山犁地。他在山洼的这头打土疙瘩,三爷赶着牛走到了另一头。一只狼乘机扑到了父亲跟前,蹲在地上,探着舌头,哈哈喘气。父亲吓坏了。三爷深知山紧,不时喊着我父亲的小名,他交代,他喊一声,父亲要应一声。当一只狼蹲在父亲的面前时,三爷再怎么喊,父亲也不敢吱声,只是呆呆地瞪着狼。三爷听不到父亲的应答,预感到要出事,没等回牛,急急忙忙赶过来,才赶走了那条饿狼。
关于狼的故事,我听奶奶也讲过,说四七年跑胡宗南那阵子,饿狼吃阵亡的人吃红了眼,晚上他们睡在敞口窑洞里——门窗让胡宗南撬下来烧了。狼在脚地上跑来跑去,颈项上粘满了人血渍上黄土后结成瓷实的小疙瘩,跑起来嘶啦啦作响,怕得一家人钻在被窝里,整夜不敢睡觉。
一九四七年,村里人为了逃避胡宗南抓壮丁,都躲在了村后老牛沟青头嘴的串洞窟窿里,国军士兵来到洞口大喊大叫:“我们已经发现了你们,不出来就开枪啦!”我的五爷怕得直哭,他不顾家人的阻拦,哭着钻出了串洞窟窿。
国军士兵大声吓唬五爷,枪口对准头部要枪毙了他,吓得五爷尿了一裤子。士兵问:“洞中还有谁?”五爷顺口就交代出了我的父亲,并在洞口连哭带号,声嘶力竭喊叫我父亲的名字。似乎我父亲出来后,就可以给他仗胆。父亲比五爷小四岁,当时只有十五岁,和五爷一块玩耍的比较多,说出父亲的名字是五爷下意识的举动,仿佛不由他自己。父亲在五爷的喊叫下,猫着腰无奈地钻出了串洞。
国军士兵端着枪,大声吓唬父亲。父亲告诉他们:“洞内就我和五叔俩人。不信你们进去看看。”国军士兵怕洞里有八路军,根本不敢进去。又对着五爷问:“洞里到底有没有人?”五爷经不住再三吓唬,说:“洞里还有人。”
由于五爷的交代,洞内所有的人被一个个找出来。这下父亲惹恼了国军士兵,他们把父亲带到了青头嘴的后山梁上,挖了一个很深的土坑,用枪柄把父亲赶了下去。他们要活埋撒谎的父亲。
一锨锨黄土从父亲头上撂下来,顷刻间父亲变成了一个土人。两只脚被黄土掩埋。他心想,脚要埋住,他就会被活活埋掉。他本能地左右脚交替缓慢地拔出。黄土在坑里填多高,父亲在坑里上升多少。他始终站在填下去的黄土上。国军士兵挥汗如雨,埋头铲土,把坑填了一半时,才发现父亲的半截身子已露出土坑外,父亲的行为再次惹恼了填坑的两个士兵。他们停止刨铲黄土,变本加厉、气急败坏地吼喊着,让父亲从坑里滚出来。
父亲知道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国军士兵跟前耍了心眼,肯定没有好果子吃,狼眉鼠眼从坑里爬出来。两条宽铮铮的国军军用皮带交替抽打在父亲身上。
这时一位大盖帽国军长官走过来,看见两个士兵正在虐待一个小孩,一把夺过皮带,边说边抽打教训这两个士兵。爸爸说这位国军长官操着听不懂的南方口音,能看来他对虐待老百姓的做法十分恼火。
父亲被这位好心的国军军官解救了,一个十五岁的孩子,第一次开始辨证地看问题——国军里有坏人,也有好人。
十九岁的五爷终于被国军抓了壮丁,从此和家人失去了联系,家里人都以为五爷肯定是阵亡了。直到一九六零年,五爷突然以中国人民解放军的身份回到了家中,一家人庆幸憨老五命大。原来在解放甘肃鹄鹈山的战役中,解放军把五爷从国军中俘虏过来。五爷腰身一变,从国军的一名士兵变成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一名战士。全国解放以后,五爷跟随王震率领的大部队挺近新疆,成为新疆建设兵团的一员。直到一九六零年才允许回家探亲。五爷回到家中,不想再去部队服役。他认为,在家是劳动,在新疆建设兵团也是劳动,他又何必远离亲人,远离家乡,到人地两生而且比家乡还荒凉的新疆去混呢?这样一来,他就成了新中国解放军的一名逃兵……
解放日报社印刷厂临时设在清凉山万佛洞内,在千姿百态的石神像的关注下作业。一九四八年秋的一天,父亲跟随他的两位堂兄来到了清凉山万佛洞,在解放日报社印刷厂(又叫西北印刷厂)参加工作。组织分配他当排字工。当时父亲只有十六岁,每天晚上大伯父把父亲安顿到集体宿舍睡下后,才回自己家睡觉。父亲离开大伯父,怎么也睡不着,当人们睡定以后,父亲抱着被子悄悄溜进大伯父家,又钻进了大伯父的被窝。那个年代,小小的年龄,在离家一百五十华里开外的延安工作,其感觉不亚于“走西口”。他们远离家乡、远离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出门人,互相关心爱护仿佛是自己应尽的职责,这样的生活习惯彼此都很适应、很开心。
父亲夜间有尿床的毛病,每天晚上,在大伯父的被褥上画地图。早上大伯父拿着父亲尿湿的被褥到院子里晾晒,同事看见,叫着大伯父的名字,开玩笑地说:“你又尿床啦?”大伯父笑呵呵地迎合道:“嗷,又尿床了。”大伯父是一位行侠仗义之人,只怕伤了小弟的面子。
大伯父来清凉山以前已经结婚,大妈跟随大伯父都住在清凉山上,二伯父比父亲大一岁,他们兄弟三个在这段生活中,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村里人说,他们比亲兄弟还要亲。听母亲讲,父亲脚疼,他的嫂子,我的大妈,每天背着父亲爬清凉山的石台阶,坚持了好长时间,没有丝毫的怨言。我想把这段故事详细地记录下来,可惜大伯父、大妈、二伯父、父亲等当事人都已作古,母亲只是听父亲讲过一些,但在半个多世纪风雨的侵蚀下,她已经记不清了。
同年,西安解放,西北印刷厂从延安迁往西安。一部分干部职工随厂南迁,另一部分留在地方工作。父亲他们兄弟三人,都选入南迁的行列之中。
爷爷听说儿子要到很远的地方去工作,兵荒马乱,很不安全,便星夜兼程,步行一百五十多华里。来到延安清凉山下,找到儿子,表明自己的态度,坚决反对他们三人去西安工作。由于爷爷的阻拦,父亲没有去成西安,他的两位堂兄见父亲去不成,他俩也作罢,兄弟三人都留在了地方工作。
全国解放以后,父亲渐渐打听到,当时清凉山一块工作的那些同事,跟随印刷厂辗转西安、沈阳等地,最终迁入北京,这些人中间,有的人还做了大官。父亲不无感慨地说:“假如你爷爷不拦挡,我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言下之意,出去了肯定会有很大发展。没能到外地去工作,在父亲的一生中留下一份深深的遗憾。父亲的两位堂兄也曾发过类似的感叹,他俩把这份罪过都记在了父亲头上——是父亲害得他俩一辈子没出展。
我真羡慕他们之间兄弟般的友情。每年春节,他们回到村里,一块谈笑风生,喝酒、抹花花牌,讲述过去诙谐的故事。村里他们的同龄人,大都是农民。他们三人相聚,谈天说地,回顾一年里生活中的酸甜苦辣,仿佛成了村里过大年一条亮丽的风景线。他们走到哪儿,村里老少撵到哪儿,都想借这种机会,了解山外面的一些新鲜事。过罢年以后,他们抖掉已经过去一年里的辛劳,带着家人的嘱托,分赴各自的工作岗位,开始迎接新的一年的挑战。
留在地方以后,父亲被分配到延长油矿工作,他一生有两次冒险行为就发生在这里。
矿部的院子里停放一辆大卡车,父亲悄悄钻进驾驶室,汽车的发动机被他弄响了,他凭借往日看到的一点技术,拧着方向盘,汽车歪歪扭扭在院子里转圈圈。父亲从来没摸过方向盘,也不懂怎样踩刹车,惟恐加大油门,汽车撞倒院墙。司机惊诧地发现,他开的车在院子里转圈圈,情急之下,不顾安危,噌地跳上车门前的踏板,身子从车窗探进去,扳动手刹,车才停了下来。父亲吓得脸色苍白,险些酿成大祸。从此后,只要是他不懂的机械,连碰都不碰一下。
还有一次,同事在一块喝烧酒,我的伯父怀中抱着不满一岁的我的堂兄。父亲端着酒盅,给小侄儿抿,伯父把我的堂兄的小口凑到酒盅边上,没想到我的堂兄嘬了一小口,呛的哭了一声闭住了气,下坏了在场所有的人。经过一会儿折腾,孩子总算缓过来,哭出了声,同事都觉得这孩子命大,又出生在延长油矿,就起名叫“延长”。父亲觉得当油矿工人,整天弄的油腻腻的,穿上再好的衣服,没几天就脏成一份水,要求组织调整工作。
父亲在等待组织调整工作期间,教了几个月冬书。后来组织分配他到延川县贺家渠乡政府当文书,从事行政工作。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父亲调到了镇供销社,从事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商业工作。也正是这个时候,经人介绍,父亲和母亲组成了一个小家庭。
父亲——我晴朗的天(三)
家乡的前后村大约住五六十户人家,大都是本家。屈指可数的几户外姓,是从上脑头逃荒来到这里的。在村里人的眼里,凡来到这个村子居住的人们,都属于这个村的人。
爷爷辛劳一辈子,从祖上分到两眼混石片插成的石窑,父亲兄弟两人,每人分到一眼。我们全家九口人,都挤在这一眼窑里,逢年过节,父母忙完一天的营生后,一家九口人挤在一条大炕上。父亲抽着旱烟,看一眼满炕的儿女们,一双黑豆豆的眼睛,他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不由地感叹一声:“哈呀,满满睡了一炕。”此时的父亲,好象最有成就感,说:“再过十年二十年,娃娃们长大了,都有了工作,看看是个甚阵势。”他一边抽着旱烟锅,一边畅想着未来。父亲在炕头的这种欣慰感和成就感的神态,随着岁月的流逝,在我脑海中不但没有减退,而且越印越深,令我永远不能忘怀。
父亲离休以后回到村里,不久,时隔二十多年,我们全家的农村户口又恢复为城镇户口,由吃农村粮转为吃供应粮,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这是一个划时代的飞跃,是多少人羡慕可又无法办到的事情。
由于全家的户口迁到小镇上,吃了国库粮,村里划包土地,自然没有我们家的份。父亲和母亲除了在河边种几分菜水地外,山地、川地、坝地、台地都没有我们家的。
一九八三年,父亲花了八百元,买了原大队小学的三眼石窑,此时,所谓的家乡,也就是父亲的出生地,总共有四眼窑洞和几十棵枣树。
父母没有土地可种,自然比村里的人们清闲的多。当别人顶着烈日,汗津津地务劳自己庄稼的时候,父亲蹲在公路边的枣树峁子上,数着一辆辆过眼的汽车。
我家的坡洼底下有一条窄沟,叫“井渠”,沟口有一座小桥,桥边有一个小土峁,上面长着十几棵枣树,村里人在路边等车或茶余饭后,常到这里溜达,这里渐渐地成了三三两两片闲传消磨时光的场所,人们习惯上把它叫“枣树峁子”。父亲在家乡的二十几年中,在此逗留的时间最长。
我们姊妹兄弟,一年中不论在什么季节,车快到村里时,远远照见枣树峁子上站着一个人,那一定是父亲。如今,我回到村里,习惯性地透过车窗,总免不了要看一眼枣树峁子,我多么希望父亲还能站在那儿,又一想,这是永远不可能再出现的场景,站立在那里的就剩几颗枣树了,泪水情不自禁涌满了眼眶。
我猜测过父亲站在枣树峁子的几种心情。
盼望儿女们回家,这恐怕是父亲站在枣树峁子的主要原因。他蹲在枣树峁子上,等出了东边的太阳,迎来了西边的月亮,当天没有等到儿女们回家,他带着失落的心情,盘腿坐在炕头,嗨声叹气,念叨的还是门外儿女们的光景。
村里回来一位德高望重的离休老干部,人们忙完农活后,都想找父亲聊聊,听他讲述门外的新鲜事。几年工夫,他把自己一生积攒的故事全讲给了乡亲们。有的故事他不只一次地讲,村里人早已耳熟能详。
乡亲们觉得父亲真能行,十几岁下延安闯社会,过五关,斩六将,有那么多讲不完的好听的离奇故事,父亲的威望与日俱增。
父亲回村生活二十多年,头几年,人们佩服他、敬仰他,他觉得活得有滋有味的,便沾沾自喜起来,以自己的威望和经验,开始给村里人评理断公道,谁家的做法不对,他一马当先批评人家,今天张家找他评理,明天李家寻他断公。几年光景,父亲得罪了大半村人。
一次我回家,父亲长吁短叹地说:“村里的事情真复杂,我的一片好心、诚心、公心,他们咋就不理解呢?对我有意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歹。”
看到父亲愁眉苦脸的样子,我用世俗人的经验提醒父亲:“农村的事情您不能管,给他们主持公道,他们不一定念您的好。过不了几年,村里人不但不敬仰您,还会讨厌您。老祖宗早就说过,清官难断家务事,评一宗公道惹一次人。吃闲饭,不能管闲事。”
父亲说:“不能和人拉话,还不把人憋闷死。”
我说:“不是不让您和他们拉话,跟农村人相处,海阔天空,说得越远越好,不要拉张家长李家短,遇到是非之事,避而远之,不论公道。”
经过几次碰壁,父亲论公道的确少了。到后来,人们不但不要他论公道,还给他扣上了爱搬弄是非的帽子。他站在枣树峁子上,即使不跟别人拉话,有些人还会说他又在搬弄是非。在一部分乡亲们的指责下,他不敢到枣树峁子去了,担心别人在背后戳自己的脊梁骨。父亲已经意识到,跟村里人拉话,要格外小心,否则,别人一翻舌,他就会处于尴尬的境地。
人上了年纪,既不想读书,也不想看报,父亲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乐趣。整天拿着一副扑克牌,给七个孩子和他老两口轮流算命,牌顺利揭开,预示一切顺利,他露出了满意、欣慰的笑容。当遇到揭不开牌的时候,他眉头紧蹙,推倒重来,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翻弄扑克牌,直到揭开为止。有时即使牌揭开了,但为儿女担心的那颗慈父心一直歇不下来。父亲在家乡的每一天,都为儿女的平安、幸福祈祷,不知翻烂多少副扑克牌,他把残缺的牌去掉,能用的牌挑选出来,组成一副杂牌继续为儿女们的平安、幸福祈祷。他揭起一张扑克牌,也就揭起了一天的太阳,他摔下一张扑克牌,就溅起了一片期望。他用扑克牌祈祷命运,推断人生,成了他打发时光的一大乐趣。
父亲是一个很固执的人,有些陋习,儿女们怎么努力,他就是改不了,比如说抽烟的习惯,到去世的时候他还坚持着。他是严重的肺气肿,天气稍凉,就开始气喘咳嗽,白天咳,晚上咳,咳嗽的整夜不能睡觉,常常坐到天明。他说睡下不好出气,坐起要好受一点。到医院看病,医生头一句就问:“抽烟吗。”父亲毫不含糊地回答:“抽。”医生说:“像你这种情况,千万不能抽烟。”父亲照抽不误。形成“烟抽——咳嗽——吃药”的恶性循环。晚年的父亲,患有严重的脑动脉硬化、脑梗塞,医生说这种病与他抽烟有直接关系。儿女们一听,你说还能让他抽烟吗?
我最反感父亲抽烟,农村的窑洞,空气不能对流,抽上几锅旱烟,满窑烟雾大罩,呛得人喘不过气来。我多次对父亲讲,替儿女们着想,您应该坚决把烟戒掉。父亲却说:“人的命,天注定,生死不在抽烟上。我这辈子再没什么爱好,这个爱好说什么也不能丢掉。”我们找患肺气肿疾病不能抽烟、抽烟可以导致动脉硬化的有关资料给他看。他根本就不愿意抬眼皮。给他讲身边抽烟带来恶果的实例,他充耳不闻,死活听不进去,说:“这些大道理我都懂,就是不由自己,心理痒痒的,就是想抽。”父亲特别疼爱孙子,我动员他们,一会把爷爷的烟锅藏起来,他又抽香烟,一会又把香烟也藏起来,他心慌缭乱,到处寻找,爷爷孙子打打闹闹,恼一阵,笑一阵,给生活带来了无限乐趣。
如今,每当给父亲上坟的时候,我总忘不了带香烟,跪在父亲坟前,点燃一支香烟,递给父亲,含泪告诉父亲:“现在,您可以尽情地抽烟了,想怎么抽,就怎么抽,没人能管了您……”
在整理父亲的遗物时,我发现了家里有一个户口本,我很纳闷,打开一看,仅是父亲的户口本。我疑惑不解地问母亲:“父亲怎么是农村户口呢?这是怎么回事。”
母亲告诉我说二妹顶替了父亲的工作,二妹成了城市户口,父亲的户口自然转到了乡下。父亲熬了一辈子,好不容易熬到了公家门上,可万万没想到,在他告别这个世界的时候,却又变成了农村户口。本来父亲是一九八零年回农村,我们全家是一九八七年恢复城镇户口,吃上商品粮的,即使二妹在农村,理应转为城镇户口,父亲的农村户口就不能转到城镇吗?母亲告诉我,凡属子女顶替的不能再转户口,还有类似情况也是如此处理的。当全家人的农村户口转到城里以后,父亲一人的户口留在了农村,他的心里一定很孤独。这些孤独的心情,儿女们又能知道多少呢?为了儿女,他愿忍受一切痛苦,这就是平凡而伟大的父爱,难怪人们在形容父爱时总是说“父爱如山”。
父亲在世的时候,儿女们给集资了一套单元楼房,没等楼房修成,他就急匆匆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拿到新楼房钥匙,在给父亲上坟之前,我悄悄地揣在了兜里。到父亲坟前,我跪着把钥匙放在了供桌上,让父亲摸摸,这就是咱家的新楼房的钥匙……
我久久地坐在父亲的坟前,看一看周围的枣树林,坟前是一片耕种的土地,去年种了玉米,今年种了土豆,明年在这片土地上,又该种什么呢?
坟头上长着一扑烘焦蒿,是安葬父亲时有意栽上的,坟上长满了黄蒿、野艾和一些不知名字的小草。
回想起来,日子过的真快,一眨眼,父亲走了已经有两年多了。望一眼前后左右的树木花草,我对它们产生了一种感激之情,两年多来,是它们陪伴父亲在这里共同度过了春夏秋冬。
春天,当河弯的柳树发青的时候,坟上小草毫不逊色地吐出了绿色的嫩牙,在清明节上坟的时候,我轻轻地抚慰着小草,希望它们快快长大,陪伴着父亲;夏天的母鸡“咕啖呱呱”撩窝的时候,鸡蛋黄黄草开出了黄灿灿的小花,乘端午节上坟之际,掐一把小花放在坟前,总想让这美丽的花朵离父亲更近一点;秋天瓜果飘香的季节,枣树上结满了红楞楞的大枣,中秋节祭奠父亲的时候,摘一把香甜清脆的大红枣递到父亲跟前,让老人家尝尝。重阳节的时候,酸枣树结上了红艳艳的酸枣,上坟时儿孙们不由地摘几把,放到供桌上,让爷爷的老桑牙也痒一回吧;寒冬腊月临近年关,儿女们更应该去看看父亲,把家里的年茶饭虔诚地送到父亲跟前,让父亲享用……
呆呆地坐在父亲的坟前,眼泪在眼眶里不停的打着转转,思来想去,总觉得父亲一生没有享福。假如他老人家还活着,我应该如何如何地去孝顺他,住新楼房,坐飞机、坐火车、坐轮船,到山外的世界去逛逛,住星级宾馆,吃鸡鸭鱼肉,有大把大把花不完的钞票,远离贫困,远离烦恼,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享不尽的天伦之乐,决不允许他节衣省食,让幸福生活永远伴随他。可眼下他匆匆忙忙地走了,留在我心中的是一份永远的愧疚和遗憾。父亲的去世,意味着我晴朗的天塌了……
安息吧,亲爱的父亲!愿您在天堂的每一天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只有这样,儿的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2005年12月4日星期日于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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