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野蛮修仙传》免费试读_黑老抽》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沙湾红霞》:一、沙湾往事。
一、沙湾往事
2007年的一个夏日,上海闵行区的一家艺术鉴定行里匆匆走进一位中年女子。她向咨客提出请一名资深的书画鉴定师上门服务,咨客为她联系上了本地一家著名高校的美术教授萧南。
周六一早,按照与客户的约定,萧南驾车向浦东新区驶去。他上身穿银灰色棉绒夹克衫,下着蓝色牛仔裤脚蹬一双耐克运动鞋。皱纹不多的面容上弥漫着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向后扎起的马尾彰显着艺术家的气质,只是零星的华发和发白的鬓角,显示出他已48岁的年华。
来到一处高档花园,萧南跟着女顾客上了21楼。脱鞋进了装潢豪华的客厅,萧南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逡巡三房一厅的室内,从墙上的遗像中猜测这房屋的主人应该刚过世不久。
萧南被带到书房里。“我爸生前留下的字画,请您帮我评估一下价值。”女主人说着递过一罐饮料。
萧南摆摆手,没去接。“他生前是做收藏的?”望着堆满屋子的字画,他掏出一双手套时问。
“是商人,但他喜欢文化收藏。”女主人放下饮料,“这些都是他花钱买来的,您帮我看看吧。”
萧南戴上手套,用放大镜一件件审核起藏品。“这幅范曾的字是赝品,还有那幅徐悲鸿的八骏图。至于这幅名家的丑书,也实在没什么收藏价值……”
忙了一整天后,萧南从书柜的底部发现了一幅油画,顿时眉头一皱。“这幅油画也是你父亲买来的?”
女主人看看他取出的油画,只见画面里一位长发的东方少女半倚在床头,黑色的背景衬托出少女比例匀称肤色柔嫩的裸体,身体曲线的和谐流畅,整个画面充满了生命之美,让人感受到黑暗中青春的勃发和心灵的纯净。尤其是少女被白纱巾蒙住的双眼,更增添了朦胧的美感给人以无限的遐想……
“哦,这幅东方少女是朋友送他的,没什么艺术价值,我爸又不好当作垃圾丢掉。”
“不,它不是垃圾,也不叫东方少女。”萧南微微颤抖着手轻抚画中少女的面盘,“它正是我创作的,丢失了30年的作品房东的女儿!”
在模糊的泪眼中,萧南依稀记得1977年5月的一天,天空是那么的蓝,蓝得仿佛被谁选错了色调。下午2点多,当18岁的他被公社接待人员带到食堂吃过饭,背起雨布包裹的背包手提竹藤编织的行李箱出了公社大院时,一名矮墩墩满面胡茬的中年男子跳下手扶拖拉机,伸手去接他手中的箱子。
“我姓胡,是五队会计,江队叫我来接你。”
望见他铃铛大的眼珠子带着打家劫舍的光芒,再瞅下他裤管高卷两条泥腿会随时撒丫子溜走的架势,萧南愣是没敢松手。
“你不是来我们沙湾五队插队的知青?”胡会计先放了手,困惑地上下打量萧南。
只见眼前的小伙子大约一米七的个头,上穿崭新浅灰色猎装,下着深灰色涤纶长裤,脚蹬一双黑色猪皮鞋。再细看面容,一头三七分长发,白皙的面孔鼻直口方,一双无邪的眸子里似乎还回荡着朗朗的读书声。
“这里也只有你一个学生呀。”胡会计说着又朝公社院子里张望。
萧南跟着回头瞅瞅,“五队离这儿多远?”明白自己装扮是最好的介绍信后,他把箱子撂进拖拉机的车斗。
“40来里,得抓紧时间,天黑前赶回。”胡会计拿起摇把去发动拖拉机。
从上海乘坐火车跨越千里来到县城,又被县知青办的吉普送到百里外的大湾公社,这会儿再登上拖拉机奔赴沙湾五队,颠簸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萧南觉得自己越来越接地气了。
起伏的丘陵早已从冬日中醒来。山顶成片成片的马尾松、山坡上的层层梯田、山坳间镜面般的水塘、被拖拉机突突声响惊跑的野兔、从头顶飞过的白鹭……这一切都是那么新奇和诗情画意,让初来乍到的萧南恨不能多生两只眼睛。
红泥铺成的土路在连绵不断的山丘间蜿蜒,胡会计把手扶拖拉机几乎开出了跑车的速度,车斗里的萧南如坐在了弹簧上,不时上下弹跳发出阵阵哎呀声。
胡会计转头望望。“你路上走了三天?”他高声问。
“对。”萧南坐在背包上抱紧藤箱大声回应,“这地里种的都是韭菜?”
胡会计哑然失笑,“是刚插完的秧苗。”
望着路边闪过的成排绿油油秧苗,萧南忽然感到一阵的庆幸。那年的学校还是冬季毕业,若不是三月份他打摆子病了半个多月,此时肯定早就下放来这里干农活了。
“这么说现在没什么活干了,胡会计?”萧南边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问。
“活多的是,接下来还有灌水、除草、防病、治虫。”胡会计忽然手指远处一座高山叫道,“瞧,那就是白米山!”
萧南伸头望着正要开口,拖拉机冒出的一股黑烟扑面而来,差点把他呛晕过去。
太阳朝着白米山顶一点点移动,天空的薄云渐现出淡橘色的霞光。萧南没能想到自己有幸成为新中国的最后一批下放知青,更没料到会把刻骨铭心的初恋永远留在了这片青山绿水间。不知走了多久,冒着浓烟的拖拉机突然熄了火。
“肯定是化油器又坏了。”满面油污的胡会计抓起摇把下了车,回头用两只白眼珠子看看被熏得直干呕的萧南,笑了下后来到车前摇车。
萧南趁机站起身,边大口换气边向四周观望,“听公社的人说这山里有狼?”
“可不,上个月来三队回家探亲的一个军人,就是走夜路时被野狼吃掉的。”说话间胡会计连摇几下又发动了柴油机。
萧南不禁打了个寒颤,西边不再耀眼的太阳顿时变得血红起来,他赶紧靠在车帮坐下。
夕阳没完全落山前,手扶拖拉机停在了沙湾五队的队部门口。
这是一排红泥墙的草房,最东端是三间打通的粮仓,中间分别是兼作医疗室的广播站,会议室和队部,最西头一间是知青宿舍。在队部办公室门前,40岁的江队长接过萧南介绍信看着。他身材偏瘦,饱经风霜的长脸上一头短发,两撇倒八字眉之间皱起几道岁月的刻痕,让谁看谁都觉得自己欠了他两毛钱。
江队长看看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萧南:“要不要先休息两天?”
萧南摇摇头,目光从他两个兜的草绿色军装移到膝部打着补丁的蓝裤子上。
“江队,”随着声音胡会计出了西头的知青宿舍回来,“小毛头他们坚决不同意宿舍里再挤一张床。你看这——”
萧南望望站在宿舍门口一高一矮的两名知青。那高个大约1米8的身材,方方正正的脸庞上不带一丝欢迎的笑意;而那小鼻子小眼睛的矮个,骨瘦如柴的身板怎么看上去都像是营养不良的小学生。两人瞅了萧南一下,回屋关了门。
江队长摇头笑笑,把介绍信揣进了上兜,“萧同志,要不你来我家住吧,没事还能帮我写写工作总结啥的。”
三座山丘间的一块平地上散布着十多户青砖小瓦的平房,一栋带阁楼的老屋鹤立其间。外墙长满青苔的老屋前有块空地,两棵高大的槐树间拴了一根晾晒衣物的铁丝,树下是一口压水井和竹篱笆围起的鸡圈。老屋东头的一畦菜地里,慈眉善目的江婶在锄着杂草,江小霞蹲在瓜架边仔细检查长长的瓜秧,粉红色的线衣让她远远看去如同一朵掩映在绿色中的芙蓉花。
“中午没吃南瓜呀。”小霞伸长脖子大喊:“妈,最大的南瓜被你摘下送人了?”
江婶停下手中活看看:“没啊,怎么,少了一个?”
小霞气呼呼站起,“肯定又被知青偷了!”她转脸见萧南扛着藤箱跟父亲走来,立刻瞪大了一双丹凤眼,“这帮偷鸡摸狗的贼!”
此刻的萧南也确实冒着一付贼样:猎装上衣油渍斑斑,油黑的面颊和乱草般的头发,叫谁搭眼望去都以为是个被押解而来的逃犯。
跟着江队长来到家门前,萧南惊讶地仰望从小瓦屋顶上冒尖的小阁楼:“队长,您家是地主?”
“贫农。这是地主家的祠堂,解放后分的。”说着江队长推开了门,“老婆子,来把阁楼收拾一下,给新来的知青住。”
江婶觑了下还在生闷气的女儿,“当着人家的面可千万别乱说。”轻轻警告一句后她放下锄头,从菜园子里出来。
“我呸!”江小霞往地上啐了口,“野狼咋不长眼,也不咬死这些城里的贼!”
萧南全然不知自己背后挨了骂,跟着江队长踏上咯吱作响的木楼梯。江队长用钥匙开了阁楼的房门,“先放下行李,等我老婆收拾一下。”说着他拉亮吊在梁上的白炽灯。“以前我儿子住的,去年他参了军,是防化兵。”
萧南明白了他上身士兵服的来历,进门后环顾逼仄阴暗的室内。屋里只有一张木板床和一个破木柜,上面布满了厚厚灰尘。他放下箱子,“我在哪儿吃?”
“今晚就在我家吃吧。”随着话音江婶提扫把进来,“你带他去楼下打水洗洗,我来打扫一下。”
知青宿舍里摆了两张单人床,墙上贴着***和华国锋的标准像。大方把切好的南瓜片放进大锅里翻炒,小毛头蹲在土灶后烧着火。
大方本名方天祥,他来自省城,父亲是右派。而小个子郭宏,因为奇特的身材和马桶盖发型而荣获了“小毛头”的绰号,本名却没几人记得起了。
“这个屌毛灰,咱们累死累活插完了秧他才来,真会选时候。”跳动的火苗照着小毛头一脸的不服,“早就听说上海人好吃懒做。老子可不想去伺候他。”
还没等大方回应,江小霞便闯进来直奔锅台掀开了锅盖。
“说,锅里的南瓜是哪来的?”她怒目圆睁质问大方。
大方张大了方嘴巴却没能啊出一句话来,浓眉下的两只眼瞄向了灶台后的小毛头。
小毛头搁下烧火棍站起,“是哑巴家的。我发誓绝不拿贫下中农的一针一线,但地主反坏右除外!”他举着右手言之凿凿。
等江小霞气哼哼回到家里时,萧南已洗去脸上油垢坐在八仙桌边和父亲聊天。
“我女儿小霞,”江队向萧南介绍了下,“小霞,你妈在楼上忙,你去煮饭吧。”
“奶油小生!”江小霞心里骂了句,转身进了厨房。
“她刚初中毕业。”江队说着递过一支春秋牌纸烟,萧南摆手表示不会抽。江队自个划根火柴点上抽了口,“咱队难得来个高中秀才,你以后跟我当文书吧。”
那年的高中只读两年。不管是初中还是高中,城里的学生毕业后唯一的出路是下放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快七点钟一起吃饭时,萧南认真打量了下坐在对面喝粥的江小霞,只见她俊俏的瓜子脸上飘着两道不浓不淡的柳叶眉,一双丹凤眼扑闪着得理不饶人的霸气,微翘的鼻尖和脸颊上隐时现的两个小酒窝惹人怜爱,扎成马尾的微黄秀发披在粉红线衣上,印衬出东方少女特有的清纯气息。他又来回瞄下江队长夫妇,实在找不出这个可爱的姑娘究竟像谁。
“她今年至少16岁了。”萧南暗忖。
饭后上了收拾好的阁楼,萧南铺好床铺后伸头从窗子向外望望。
夜空的一钩弯月下,远处黑黝黝的山峦似乎隐藏着某种令人恐惧的神秘,近处的村落黑灯瞎火,屋外狭窄的土道上不见有人在走动。
“也许是怕狼来吃人吧。”萧南关上窗子回过身来,“地方虽小,但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一粒白色东西落在萧南的鼻尖。他用食指抹起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皱起眉头慢慢仰脸。屋梁上一只蹲在燕窝边的燕子抖抖翅膀又抛下一粒“炸弹”,萧南连忙摆头躲避,还是精确“击中”了眉心!
“燕子姐,我可没埋汰你呀!”萧南露出一脸的苦相。
二、苦中作乐
萧南本以为当了文书可以坐在队部里不用下地,谁知开工哨子一响,他也得像江队长一样扛着农具出工。虽然在田埂挖渠灌水的活不重,可一天下来他的手还是磨出了几个水泡。
“原来大米是在水里种出来的。”开渠向稻田灌水时,萧南以为自己发现了新大陆。
“种的是水稻,成熟后脱了壳才能叫大米。”江队长说着从他面前走过。
等弄明白水稻不可以直接食用时,萧南也感觉到自己瘦了一圈,也因此荣获了个雅号:杨柳腰。平日的早餐自己解决,午饭和晚餐则在知青宿舍里跟小毛头和大方一起吃。
25瓦的白炽灯下,三人围坐在一盆萝卜菜旁,萧南用筷子捞把菜翻了个遍也没找出一点肉星来。“你还让别人吃不,杨柳腰!”大方厌恶地用筷子打了下他手中的筷子,“想吃肉去找狼要,它肚里有猪肉也有羊肉。”
大方来这里两年了,若只看头上的板寸和满面乡土的气息,谁也猜不出他是插队的知青。
“就是。”小毛头附和了一句,“对了大方,亚宝要组织民兵去打狼,你没报名?”
亚宝是队里的退伍军人,也是沙湾五队的民兵排长。萧南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个姓,而小毛头两人似乎比他更见多识广。
“咱成份不好,没人敢让咱摸枪。”大方苦笑一下,“队长家的闺女比狼还厉害,你可要小心哦。”
“阿拉是来劳动的,再厉害她能吃了阿拉?”萧南被饭里沙子咯了下,连吐了几口。“队里怎么就咱仨知青?”
“原来有俩女的,一个美如天仙被招了安——不,是招了工。”大方几口扒完放下碗,“另一个弱不禁风回城病休了。咱的成份和他的个头,当兵不准招工不成,只能在这儿继续修地球呗。”
“屌毛灰别小瞧人。”小毛头骂了句土话后夹起最后一片萝卜塞进嘴里,“23窜一窜,我爸就是23岁后才窜到一米七八的。”
大方把嘴一撇,“吹吧,私宰耕牛犯法,吹死耕牛无罪!萧南,饭后你收拾。”
“行。”萧南搬起盆把汤水倒进自己碗里,又聊了一会儿,他才知道小毛头是初中毕业,他父亲是本地县城的粮食局干部,母亲在蔬菜公司当营业员。
“我妈正办病退呢,办好了咱也可以回城卖菜喽。”
“不知道我会在这儿呆多久。”萧南边扒着菜汤就饭,边在内心嘀咕着。
晚饭后参加过队里派活会,萧南第一个回到江家的阁楼。他从箱底找出一本发黄的世界名画册,关上门后把一张白纸钉在墙上,抓过画册翻着。
楼外忽然传来江小霞叫声:“妈,你快出来,咱家鸡仔少了一只!”
萧南移步到窗口,伸头向下望去。
手电光柱照着门前的鸡窝,江小霞蹲在鸡窝前数着:“11、12——傍晚我喂鸡时还是13只呢。”
“你再数数,也许是数错了呢。”散会回家的江婶说着走来。
江小霞站起身用手电来回照射周边,“我都数两遍了,就是少了一只嘛。”
江婶蹲下关上鸡窝门,“算啦,八成是被黄鼠狼叼走了。”
“黄鼠狼咋能知道咱们都去开会了?”江小霞满是怒气地反驳,“肯定被先回来的贼偷吃了!”随着话音手电的光柱移向正从阁楼伸头张望的萧南。萧南赶忙缩回了脑袋。
“别冤枉我,阿拉可没偷吃你家的鸡!”萧南低声反驳着。
淮阳丘陵适合种植粳稻,5月上旬播种,10月中旬收割。水稻的整个生育过程都离不开水,晴天灌水雨天排水,萧南每天跟着社员们一起田间劳作赚工分。
初夏的阳光不仅蒸发了萧南的书卷气,也晒旧了他的衣服黑了他的皮肤。出工时上身脏兮兮的背心和卷起的裤腿,再加上一顶半旧的草帽,萧南和社员们走在一起没人能看出他的特别。如果非要说有何不同,那就是劳动的麻利程度。天气预报说近日有雨,按照江队长的派工,他和男社员们一道用锹挖红泥加高田埂。虽然他干的很努力,可动作依然比别人慢了半个节拍。
小毛头挖了几下后,端起脸盆沿着田埂大声吆喝:“挖到了龙虾要交公,快快抛上来……”
萧南左脚一阵刺痛,连忙拄着锹把从泥水里拔出脚,见小脚趾被龙虾红色的大钳子夹住,疼得哇哇大叫:“小毛头快来,这里有一只!”
小毛头赶紧过来放下脸盆,费了好大的劲才拔下那只顽皮的小生物。
江小霞高卷裤腿跟着一群妇女蹚在稻田里除着稗子,一条条白花花的腿吸引着男社员们的目光。
家里的三只母鸡每天下蛋,可昨天江小霞在鸡窝里只找到了两个,这不能不让她向萧南两人投过仇视的目光。
胡淑梅顺着江小霞眼光瞅去。“瞧他干活,像娘们似的。他住在你家?”从身材和长相上一眼望就能判定她是胡会计的女儿。她比江小霞大一岁,因为在队里当广播员,平日只要下半天的地。
江小霞斜望萧南的眼角恨不能像两只龙虾的大钳子把他给夹扁了,“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东西,早晚赶他走。”
“为啥,他欺负你了?”胡淑梅的杏眼直望着萧南,那眼神不像是在看而是在撩人。
江小霞弯下腰一巴掌拍掉趴在小腿上吸血的蚂蟥,“他敢!”
萧南检查了下受伤的脚趾,上了田埂。“小毛头,你俩真没偷她家的鸡蛋?”
“我不是说过了嘛。”小毛头瞄了眼江小霞,把手中的小龙虾丢进脸盆里,“敢偷队长家东西,不想回城了!”
萧南望望半盆的龙虾,“这玩意儿我可吃不下。大方回去做饭了?”
集体劳动时,队长会让各家抽出一名妇女提前一小时下工回家煮饭,三名知青则是轮流着来,今天轮到了大方。
小毛头下巴一指:“没,还在那儿骗烟抽呢。”
地头的土包上,亚宝蹲在大方面前,大方把一包大前门烟装进口袋,随后有模有样地掐起手指。“你属狗,胡淑梅她属——”
“猪,小我一岁。你算算她会不会克我。”26岁的亚宝眼窝深凹鼻梁高隆,若不是古铜色的皮肤,乍一看黑以为是个外国人。
“收工了,下午一点半准时出工。”扛铁锹的江队吹起哨子从地埂走来。
通往村口的土道上,萧南扛着两把铁锹一瘸一拐地跟在江小霞身后。江小霞回头看看他,鼻孔里喷出了一声哼后加快脚步走去。
“杨柳腰,”大方叼着烟从后面上来,“午饭煮好了?”
“今天不是轮到你吗?”萧南转回身子。
大方一愣,“坏事,我怎么忘了。”他回头望望头顶脸盆跟来的小毛头,“喂小毛头,今天中午吃烤红薯吧。”
“行。”小毛头取下脸盆向大方炫耀着,“下午你再骗亚宝一瓶酒,咱们晚上大餐一顿!”
山区的夜晚凉风习习,公社统一组织的捕狼行动毫无收获。夜晚公社放映队在谷场露天放映电影《创业》,萧南没去看。他呆在阁楼里,对照画册中《入睡的维纳斯》,立在墙边在画纸上勾勒女性人体的轮廓。
构图刚成型,楼外传来纷沓而过的脚步声。“电影散场了?”萧南从窗口伸出脑袋观望。
“喂楼上的,我家的电不要钱是不?”江家三口各拿个小凳子回来,江小霞远远高叫。
萧南赶紧缩回脑袋,收起画册灭灯上床。
“田间的农活不多,明天起得安排副业生产了。”女儿开了大门后,江队长边说边跟着进来,拉亮灯后见女儿直奔楼梯,忙喊住她:“喂,你上去干嘛?”
江小霞在楼梯口止住脚步,一手指着楼上:“他天天夜里亮灯,我去找他收电费。”
“回来!”江队搁下手中凳子,“人家为帮我写工作总结,连电影也没时间去看。当初你要是考上高中,我还求别人。”
“考不上怪我,谁叫妈整天叨唠说女孩子读书没用的。”江小霞只得负气回来。
“上高中不要钱啊?”江婶弯腰把三张凳子摆好,“咱家有你哥一个高中生就够了。好了,累了一天,都洗洗去睡吧。”
清晨6点半,萧南就被架在阁楼顶大喇叭的《歌唱祖国》音乐给吵醒了。又磨蹭了好一会儿,听见楼下吃完早饭的声响,他才起床下楼,蹲在屋前的压水井边刷牙。
江小霞提着水桶从屋里出来,用脚把萧南的水盆移到一边,自己开始压水。萧南回头望下她,江小霞厌恶地把头扭向一边。
江队长从屋里出来:“萧南再个带人上山割草,我去大队开会。”
“爸,割草以前不都是我们妇女的活吗?”江小霞停下压水问。
“我是队长,安排谁去谁去!”江队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南吐出口中的水,“要不这半天的工分给你挣?”
“谁稀罕!”江小霞黑着脸起水桶回了屋。
“小丫头,我哪里得罪你了?”萧南拉过洗脸盆,朝她的背影嘟哝着。
风把满山的茅草吹的沙沙直响,萧南站在膝盖高的草丛中四下警惕观望,生怕不知从哪里窜出了野狼。听到身后石头落下的响声,他立刻攥紧手中镰刀跳过身子。
据当地人说狡猾的狼多从背后偷袭人。如果此时你转头观望,它便会一口咬住你脖子。见是小毛头使劲抖着条一尺来长的花蛇从后面走来,萧南松了口气。
“今晚有肉吃了,杨柳腰。”小毛头把蛇丢在萧南脚下,把萧南吓得几乎能蹦起一丈高。“嘿嘿,它已经被我摇散了。”小毛头说着捡起石块把蛇头砸扁了,“跟领导近就是好,不然能派你来割草。咱今天算是沾你的光喽。”
萧南本想喊大方来一道割草的,大方却主动跟着亚宝他们去池塘放鱼了。
“这哪是沾光,是江队怕他千金被野狼吃了。”萧南移到一边继续割草,“小毛头,你下次什么时候回县城探亲?”
小毛头把死蛇塞进裤袋,向一片盛开的黄花张望,“下个礼拜天去帮队长买烟。我爸不抽,烟票也是多余的。你要捎东西?”
“帮我去百货公司文具柜买画布。给你钱多买点,这个不要布票。”
小毛头来到黄花跟前,“哇,是金银花!”他下手摘着,“你要画布干啥子?”
“肯定不是缝裤衩。”萧南直起身左右望望无人,“嗳,把你衣服脱了。”
“你要做什么?”小毛头警惕地瞪着他。
萧南从一个灰色布袋里取出画板,来到凸起的岩石边,“过来,哥给你画个裸体画。”
小毛头吓得脚下一崴,“喂萧南,对男人你也敢耍流氓啊!”
萧南父亲是小学美术老师,那本画册是四十年代他读美院时的临摹教材。受父亲的影响,萧南从小就爱画画。按照萧南的摆布,腰裹青草的小毛头坐上岩石摆出思考者大卫的姿势,萧南认真在画板上画着。
“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就是像我爸年轻时一样考上美院。”
小毛头忍不住打个喷嚏:“能快点不,这山风贼冷。”
山风不仅唤起小毛头一身鸡皮疙瘩,还吹落了阁楼墙上女人的裸体素描,把画稿从门缝底给送了出去。江小霞去集市卖完鸡蛋回来,瞅见木楼梯上的白纸,过来拿起看了眼。
“下流!”她羞红脸颊朝楼上骂了句。
萧南不知道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依旧一笔笔画着。“再忍忍。第一阿拉不想在一辈子待在这儿修理地球;第二更不想像老爸那样终身当臭老九。阿拉要做中国的安格尔。知道安格尔是谁不?”
“管他老几,反正我受不了啦。”小毛头扯掉身上的草裙,捡起地上衣服。
萧南无奈地摇头一笑,放下画板抓起镰刀去继续割草。穿好衣服的小毛头捡起画板看了眼,顿时瞪大了眼。“杨柳腰,你、你咋能把我画成了这样!”
画板上是位怀抱婴儿的长发女子裸体素描。
萧南丢下一把青草回头看看:“找不到女模特,只能充分发挥自己想象力呗。记住,阿拉画裸画的事可千万不能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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