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左手》：第1章 方卫和袁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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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方卫和袁宝

“方卫，你怎么又开始抽烟了？”一位身着白色长款羽绒服、浅蓝色牛仔裤的女孩从餐馆外走了过来。

独自坐在桌前发呆的男孩慌忙把手中的烟掐灭，起身说：“元宝，你怎么才来？是不是老师不准假？快坐下，冻坏了吧？”

女孩身高有168公分，被厚厚羽绒服包裹起来的身体看起来依然纤细玲珑，她拉开椅子坐在男孩对面。

女孩摘下羽绒服的兜帽，露出一张颇为惊艳的脸庞来，十六七岁未经化妆品修饰的脸庞显得格外清纯自然。

女孩先端详了男孩几秒钟才说：“方卫，怎么又瘦了，上大学很辛苦吗？为什么今天想见我？是不是心情不好？”

男孩身高在185公分左右，在椅子上坐得板直，廉价的冲锋衣脱下来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肩很宽显得身体有些瘦弱，相貌中上，介乎于帅与不帅之间，不过今天眼窝深陷、眼袋很大，看起来有些颓废。

男孩是个左撇子，他拎起桌上的茶壶给女孩面前的玻璃杯里倒上热水说：“快暖暖手，饿了吧？我们先吃饭。”

“老板娘，‘老三样’，快点上。”方卫对着店老板叫道。

柜台后四十多岁微胖的老板娘立刻应声道：“好嘞，回锅肉、酸辣土豆丝、西红柿鸡蛋汤，马上就好。”

这家“食为宜”餐馆是家夫妻店，在理工学院附近已经开店十多年了，虽然老板兼大厨厨艺一般，但是胜在干净便宜分量足，学生们喜欢光顾，方卫也是这家店的老主顾。

“老三样”是方卫自己命名的菜式组合，只有和袁宝一起吃饭时才舍得点，平时他自己吃饭都是“任选一素+米饭”五块钱管饱的套餐。

袁宝伸出纤细的手指拢住玻璃杯取着暖，嘴里连珠炮一样地发问：“方卫，你们学校是不是已经放假了？上大学真舒服呀！你寒假打算怎么过？我可惨了，还得补课，一直补习到大年二十九才休息，简直烦死了。”

方卫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说：“好好珍惜你高中最后半年的美好时光吧，上了大学你就是成年人了，成人的世界很无趣的。”

袁宝发现方卫的情绪不对，关切地问：“方卫，你今天怎么了？平时挺能说的呀！出什么事情了，快跟我说说，别让我担心！”

方卫摇摇头说：“没什么事情，你别瞎操心了。第一学期十二门课我全优，辅导员布置了一个社会实践报告，我一时还没想好实践什么，可能会去找份临工干干，体验下人间冷暖。”

袁宝敏锐地发现了问题，突然伸出右手抓住方卫的左手说：“方卫，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情了？你为什么要去打工，孙叔叔同意吗？”

方卫淡淡一笑说：“元宝，你好像忘了我的生日。”

袁宝瘪嘴道：“当然记得，12月31日！那天学校不是模拟考试嘛，考完我爸就把我接走了，元旦去津门看我奶奶了，回来又接着上课，这你都知道呀。

我没有给你庆祝生日，你是不是生气了？我今天专门翘课来给你补过生日，你别生气了嘛！你看，生日礼物我都给你带来了。”

袁宝从羽绒服里变戏法一般掏出一个纸袋递给方卫说：“方卫，生日快乐！快打开看看！我保证只要我考上大学了，以后每个生日都会陪你过。”

方卫有些感动地接过纸袋，他和袁宝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极好，所以接过礼物也不客气直接拆开，纸袋里竟然是一块手表，

“海鸥M186SP！元宝，你太棒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牌子。”方卫精神为之一振，拿着那块手表认真地翻看着。

袁宝的小脸笑开了花说：“感动吧！本大小姐还不知道你了，买外国的牌子你会说我不爱国，买太贵的礼物你又不会收。所以我元旦前一周用了我每周仅有的两个小时自由活动时间去给你挑了礼物，开心吧？”

“这块表多少钱？”方卫对这块表爱不释手，不过还是问了句很没情商的话。

袁宝颇为得意地说：“商场特价，999元，没超标吧？袋子里还有发票证明，花的都是我自己的压岁钱，没花我父母一分钱，这下你放心了吧？快把你手上那块35元的石英表给我换下来。”

方卫犹豫了半天才把自己那块从地下通道小摊上买的、已经戴了两年的石英表摘了下来，把新表戴上去，立刻感觉整条手臂都变得高大上了。

“哟，小两口又秀恩爱呢？快把东西挪一挪，阿姨给你们上菜。”

老板娘不知何时走到他们桌旁，看两人感情这么好，忍不住打趣了两句。

方卫和袁宝的脸立马红了，方卫急忙把旧表收到盒子里，又把盒子塞到纸袋里，把桌面腾了出来。

因为理工学院已经放假，这几天餐馆的生意清淡了很多，上菜速度比平时快了不少，除了方卫他们一桌，还有另外两桌已经吃了一半，都是学校放假前依依不舍的情侣。

老板娘把两菜一汤两碗米饭放下，笑道：“好了，不打扰了，你们慢慢吃。”

方卫和袁宝急忙道谢。

方卫想摘下手表吃饭，袁宝不高兴了：“不行，戴着它吃饭，这是自动上弦的全自动机械表，你白天戴着它才能上弦，否则就会停的，要是停了我会很伤心。”

方卫历来不和袁宝争辩，告饶道：“好好好，那快吃饭，你是不是要赶在晚自习结束前回去？”

“嗯，我跟班主任请了一会儿假说不舒服，如果不赶回去班主任会给我家打电话的，到时候全都露馅了。”

“那快吃吧，来块回锅肉。”方卫特意挑了一块肥瘦各半的肉片放在袁宝的碗里。

袁宝笑眯眯地夹起肉片送到嘴里，如果袁宝的家人和同学见到她这样吃肉，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袁宝在家或和朋友一起出去吃饭时可从来不吃肥肉，像这样吃回锅肉简直不敢想象。

“米饭太多，分你一半。”袁宝吃完肉，就要把碗里的饭拨给方卫。

方卫等了袁宝很久，这会儿早就饿了，开动了就不愿意停下来，随口说：“你先吃，吃剩下的我吃。”

“嗯！”

袁宝十分开心，今年她上高三，几乎没有自由时间，一个多月才能见方卫一次，可是方卫和她依然亲密无间，看来没有被理工学院那些花花草草迷了双眼。

两人闲聊着，方卫给袁宝讲大学里的趣事，袁宝给方卫讲自己在高三年纪里如何大杀四方，半年时间成绩提升了一百五十名，目前已经排进全年级前三十名了。

闲聊中一顿饭吃了好久，两人像有说不完的话一样，袁宝剩下的半碗米饭给了方卫，方卫接过来就着菜汤和西红柿鸡蛋汤速速送进了肚子里。

袁宝笑眯眯地看着方卫把桌上所有的菜和饭消灭干净，节俭又能吃的方卫总让她感觉质朴、踏实。

方卫总算吃饱了，中午心情不好没有吃饭，他端起茶杯准备再用茶水勾个缝，这才算一顿完美的晚餐。

袁宝突然问道：“孙叔叔是不是走了？”

方卫手顿了一下：“嗯，陪我过了个生日，元旦清晨就走了，我醒来后才发现。”

“你是不是在怪他？”

方卫把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说：“没有，那天晚上我们两个人都喝多了，他跟我说了很多话。

其实他很不容易，为了当年对我父母的一个承诺，独自一人养育了我十年，他是个好人，我没资格去要求他什么。”

袁宝很欣赏地看着方卫：“他没给你留下什么吗？”

“一间三十三平米的旧房，三万元存款。”方卫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

袁宝轻声问：“钱不够花吗？所以寒假要打工？”

方卫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三万元再加上每年的奖学金省着点花，足够到毕业了。孙叔有大事要做，很需要钱，家里能卖的都卖了，他能给我留这么多钱，我也很意外。”

袁宝咬着嘴唇说：“方卫你既然要打工，不如到我妈的公司去实习……”

方卫沉默了一下说：“好了，元宝，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学校吧，打工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方卫起身去柜台结了账，袁宝帮他把手表盒子拎上了，两人出了门。

老板娘看着方卫他们的背影，向厨房里喊道：“老张，小孙真的走了？就把方卫这孩子一个人丢在这里？”

一位有些矮胖的厨子从后厨走了出来，一边在围裙擦着手一边说：“小孙已经很仗义了，20多岁的人十年没找对象，自己一个人把方卫拉扯大，换了别人能做到这种地步吗？现在这样的好人不多了。”

老板娘叹息道：“唉，小孙是好人，方卫这孩子也不错，就是命都太苦了。”

第2章 俗套的车祸

方卫出了餐馆拐进隔壁的小卖部，从保温柜里拿了两瓶温热的饮料，又要了一包红云。

袁宝接过饮料，不高兴地说：“方卫，你答应过我，进了校队就不抽烟了，怎么又开始抽了？”

方卫递给老板一张二十元的钞票，回头对袁宝说：“寒假篮球队没训练，我这几天心烦的，过几天就不抽了，你放心吧，我抽烟没瘾。”

“小伙子，我店里的零钱刚被我家小子拿去玩娃娃机了，要不给你打一注彩票算了？”

“哦，该找多少钱？”

“三元，你可以打张体彩再做个追加，刚好够！”

方卫脱口而出：“彩票都是骗人的，真能中奖吗？”

彩票销售可是小卖部的一大财源，老板听方卫这么说，立刻就不干了。

“小伙子，彩票这东西一是公益，二是运气，谁说是骗人的？买就有机会中，不买永远没机会中，这几年我店里可是出过好几注二等奖呢。”

方卫看了下表，袁宝晚自习时间快到了，没空跟老板磨牙了：“好好，就照你说的那个，给我机选一注追加的。”

店老板运指如飞，几下就打出了一张彩票说：“小伙子，彩票这东西很邪门，一般新人中奖率高。你拿好了，明天晚上开奖，到时候就算中个五块钱，你也不亏呀。”

“好，借您吉言，如果我真中了大奖就给您送面大锦旗！”方卫接过彩票，随便看了一眼号码，还挺顺眼，就塞进冲锋衣的口袋里。

出了门，方卫准备用自己那辆破自行车送袁宝回学校，袁宝看看表说：“方卫，来不及了，我打车回学校吧，外面冷，你也早点回去。”

方卫看看时间确实有些紧，急忙拦下一辆出租车让袁宝赶快回学校。

方卫目送出租车拐过路口，才解锁了自己的大28自行车，慢悠悠地往家里骑去。

方卫家离理工学院不远，两公里的路程，去年他的高考分数上清华北大有点勉强，但是上其他985、211还是绰绰有余。

可最终方卫偏偏选了全国一本院校中排名倒数的理工学院，理由是这里学费低、离家近、还可以办走读，只填了一个志愿，顺理成章被录取了。

现在想来真是明智，如果在那些名校就读，学费、住校费和生活费高的一批，同学个个学霸，奖学金多半拿不上，再碰上被监护人遗弃，那人生就真成了一幕悲剧。

现在多好，省了住宿费，班里的一等奖学金也是方卫的囊中之物，暂时不必为钱的事情担忧，看来真是懒人有懒福。

“要开始省钱了，首先学做饭吧！”方卫发了一句不着边际的牢骚，加紧蹬起了自行车，现在他就想早点回到他那三十三平米的旧房里躺下，美美睡一觉。

方卫蹬行得很快，一会儿就到了家附近，通过前面的路口就到老小区了。

前方的绿灯已经开始闪烁，方卫可不想再等一个红灯，这会儿已经晚上9点多了，冬夜里这片街区的车辆很少，方卫决定冲过去。

方卫屁股离开车座，上身前倾，两条大长腿用力猛蹬几下，大28飞也似地冲出了路口。

“轰轰轰~吱~~哐……！”

一阵马达轰鸣声从左侧的道路上传来，一辆哈雷·戴维森摩托车从远处狂飙而来，前轮瞬间撞在了方卫大28的后轱辘上。

方卫只觉胯下的车子一抖，接着整个人腾空而起，然后重重地摔到地上。

方卫左臂手肘处传来一阵剧痛，他左臂先着地，肯定是断了。

“次奥！你……”

方卫话音还未落，两个刺眼的汽车大灯印入眼帘，眼前白茫茫一片，接着他的身体被随后赶来的一辆黑色SUV碾过，直接卷到车轮下面。

方卫觉得被一只大象从身上踩过，带着他向前翻滚了好远，身体这时已经没有感觉了，就像碎了的洋娃娃一样散在了地上。

先后撞上方卫的摩托车和黑色SUV并没有半刻停留，快速消失在夜色中，仿佛根本没有撞过人一样。

方卫看到迅速远去的SUV的车牌末尾几个数字“4321”，在黑夜中是那么清晰，泪水突然充盈了方卫的眼睛。

“次奥，就这么挂了，真不甘心！”

方卫的左手无意识地在地上抓着，突然间像是抓到了什么，一个圆环状的东西自动套在了他左手的无名指上。

意识逐渐从方卫身上消失了，他的世界变成了一片黑暗和孤寂。

这时天上飘起了雪花，帝都终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比往年晚了一些，此时来显得有些匆忙。

雪下得很大，不一会儿地上就白了起来，这条路仿佛被封禁了一般，许久都没有一辆车或一个行人经过，渐渐地路旁多了一大一小两个雪包。

大雪下了两个多小时，午夜十二点时，远处百货商场的钟声响起。

地面上的积雪已经有十多厘米厚了，整个帝都变得一片素白，把很多罪恶掩埋在一片洁白之下。

一只猫从路旁小区的铁围栏上快速跑来，这是一只英国短毛猫，毛色介于蓝色和黑色之间，眉间有月牙形的白毛，在昏暗的路灯和白雪衬托下显得有些诡异。

这只蓝猫竟然能在铁栏杆的尖刺上快速奔跑，每一步都能稳稳落在一个尖刺上。

它到了路口一个纵跳，从两米高的铁围栏上直接跳了下来，在空中一个漂亮的团身前滚翻稳稳落在小雪包上，蓝猫低头闻了闻小雪包，摇摇头又跳上那个大雪包。

蓝猫用爪子迅速拔开积雪，很快露出了方卫的的侧脸，苍白的脸庞、凝固的鲜血和冻得通红的耳朵。

蓝猫犹豫了一下，慢慢伸出一只爪子摸向方卫，当猫爪子碰到方卫耳朵的瞬间，爪子和耳朵之间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金色电弧，把整个街口都照亮了，四周的空气随着电弧颤动起来。

路口的交通灯一阵闪烁，交通灯旁边的摄像头和路口四周数十米内的路灯统统爆裂，砰砰声不绝于耳，整个路口变得一片昏暗。

蓝猫惨叫着被弹飞了好远，落在一旁的雪地里不见了。

“啊~~！”一声惨叫响起，雪堆里的方卫突然翻身坐起，大口大口地急促喘气。

他刚才梦到自己进入了一片血与火的战场，在里面和各种人形高手、鬼怪异兽战斗，当他击杀了大量敌人后，却被一头狮型僵尸兽偷袭含恨而亡。

方卫喘息了半天才缓过劲来，他茫然地看着四周昏暗的环境，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是谁，接着想起来自己刚才是被车撞倒碾轧了。

什么时候开始下的雪，自己昏迷了多久？

“嘶~~”一阵抽冷气的声音响起，方卫只觉全身疼痛不已，尤其是左臂痛得像要离开身体了似的。

方卫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臂，发现整只左臂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在黑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这是怎么了？方卫急忙用右手去扶左臂，刚碰到手肘，只觉钻心的剧痛传来，手臂八成是断了，还好命还在。

方卫又捏了捏左手，还有知觉，只是不知何时无名指上多了个指环，那金光就是从指环上散发出来，一直延伸到整条手臂上。

方卫觉得自己还是先打“120”和“110”保命重要。

方卫急忙伸手到怀里摸他那支已经用了三年的国产神机，可惜拿出来的却是机身严重变形、屏幕碎成蛛网的破手机，根本打不开。

还好袁宝送的表还在工作，也没有摔碎划伤，现在是凌晨0:23，这样的雪夜里如果不及时找地方取暖，很快就会被冻死。

方卫可不想刚从车祸中逃生，又被大雪冻死。

他踉踉跄跄爬起来，跌跌撞撞走到小雪包前想捡起自行车看看，可惜自行车早已扭曲变形，无法再骑了。

方卫无助地看看四周，附近的小区里一片漆黑，好像停电了，还好这里离自己居住的小区已经很近了，去门卫师傅那里求助更靠谱一些。

方卫扶着小区的铁栅栏，一步步挪动着身子，两百多米的路他竟然走了二十分钟。

来到小区门口，铁栅栏门已经关闭，只留下一个窄窄的小门，仅能让一个人通过。

方卫艰难地跨过小门，直接去了保安室求助，可是走到保安室门口才发现上面挂着一条链锁。

方卫住的小区是个老小区，门卫师傅的家就在小区里面，估计今晚下雪保安室比较冷，门卫师傅就锁了大门回家休息去了。

方卫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先回家了，左臂好像没刚才那么痛了，要不然先回家自己检查一下，说不定没他想得那么严重呢。

方卫又用了十分钟挪到了单元门前，幸好是个二楼，否则方卫都爬不上去。

方卫进了屋子，花了五六分钟才把冲锋衣脱下来，身上好几处淤青，左臂没有想象中那么肿胀，疼痛也缓解了不少，以他多年打篮球的受伤经历看，左臂应该没有骨折。

方卫尝试把无名指上的指环脱下来，却发现那个指环跟长在手指上了一样，打上香皂都脱不下来。

折腾了半天一股疲惫涌了上来，方卫迷迷糊糊上了床，决定先睡一觉，等明天醒来再决定去不去医院。

灯灭之后，隔着被子，方卫的手臂又发出隐隐的淡金色光芒，在黑夜里分外醒目。

那只失踪的蓝猫不知何时又出现在方卫卧室外的窗台上，通过窗帘的缝隙盯着熟睡的方卫，很久之后才不甘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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