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那些年的刀塔》——老年选手》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雏凤声清》:楔子。
楔子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五百年后王季凌的这首凉州词端的是道尽了塞外悲壮。
诗中的玉门关尚远在敦煌,弯弯大河却刚刚东向并入眼前的湟洮二水转而北流朔并之地,因是还未淌过河套上游黄土高坡之由,虽则大河涛涛,然是清可鉴人。
在河水拐角南侧,恰是一座孤城矗立在群山之间,此城曰榆中,此山曰皋兰。皋兰者,羌语谓之大河也,古兮匈奴人饮马大河,遥望对岸群山巍巍,故叹之曰皋兰山。
自始皇帝令蒙恬北逐匈奴,城河上为塞始有榆中城,迄今已近四百载,因处陇西要冲之地,城中南来北往胡商汉客不绝于道,早已不再是当年边城荒凉气象了。
现下这榆中城内却是满城肃杀之气,有道是:“不闻胡客驼铃响,只见征骑金戈耀。”
日头渐渐东升,下了几天的鹅毛雪恰是已经停了,从北边吹来的妖风却仍没打算消停,刮得城头上枪矛摇弋,旌旗腊腊,直往城头哨兵衣甲缝里、颈脖子里钻。
忽听得“呜呜呜”地一阵号响,城中各营盘内都躁动了起来,一阵人吼马嘶之后,一队队骑兵汇集到城门前校场上,为首的几员将领各用汉胡话吆喝了几句,随即一众骑兵,纷纷向天高举弯刀和矛戈,大声啸喝,随即城门洞开,一骑骑汉胡儿郎背弓挎刀南向呼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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皋兰山南麓与白石山北麓隔着一条洮水的支流南北相望,现下已经是隆冬腊月,这条不甚湍急的支流早早的结了冰。
近岸边一座孤峰崖顶,一株虬枝张杨的胡杨傲立于寒风中,一截枝干斜斜伸出崖外,仿佛持剑问天。一头秃鹫正倨傲在枝杈之上,鹰目顾视着山下。
山脚下有一支队伍正在南行,分了三部,前军步骑混杂,中军均是步卒并携着辎重,后军步卒多骑卒少,绵延数里,迤逦背着北风而行。
当头的部曲打了一面赤色底的大旗,上书荡寇将军周,那呼啸而过地北风吹得旗杆摇摆不定。前军到了河边也不曾稍停,拥簇着将旗直接踏冰而过,河虽不宽,冰面仍不好过,不时有马蹄打滑步卒跌倒。
忽听得后军一阵骚乱,有一骑从后拍马赶上,不顾冰滑纵马驰过奔近将旗,马未到声先至:“叛羌倾巢而出,后军孙参军正率部阻截,请将军速派援兵!”
将旗下一众偏俾顿时哗然,齐齐聚到为首将军骑边进言,有的说当立刻挥军回援,有的说当就地结阵,有的说当先护辎重过河,众说纷纭之下,为首将官却是踌躇难决,犹疑再三,难有万全之策,只得一面让一部骑兵回援后军,一面让中军辎重加紧过河,一面让过河的部曲就地结阵。
顿时号鼓齐鸣、令旗招展,一时间中军辎重加紧过河,前军一部骑卒反向从两旁绕回,却是越急越乱,骡马拉的辎重本来就沉重,上下河沿不甚方便,间或有几辆翻到在冰面上,更是拥堵。
退军途中兵卒间本就心自不宁,后军又遇追兵,前路堵塞难行,兵卒间不免哗噪起来,引得百将、屯长一顿呵斥弹压。
偏是屋漏偏遭雨来淋,中军辎重快过一半时,皋兰山凹里杀出一支骑兵来,马上骑卒清一水的皮袄皮帽,正是湟中叛羌,个个骑术精绝,在马上就开弓一顿急射,射翻了好些个运送辎重的民夫,随即又抽出马刀对着正推搡争渡的步卒民夫一阵挥砍,当先一将相当悍勇,持一把青龙戟,连刺带砍杀伤了好几个百将屯长。
过河的前军看到此景立刻吹号欲令各队结阵自保,而叛羌仗着弓精马快,穿插其间,稍有汉卒结阵便被冲散。
这时候后军已经被追兵咬住,前军则被堵在河对岸,开始还有几队骁勇不畏死的汉家兵将试图反击,被为首的羌将冲散了几回后,更多的汉卒和民夫发一声喊,俱是争先恐后地抢着过河。
河道冰面上倒卧着不少辎车伤卒,但仍阻不住人们求生之念,于是丢盔弃甲,人竞相踏。大部分的散卒过河尤止不住心中惊惶,更是往前军阵后溃去,大批溃卒非但堵住了河面让前军无法回援,还冲散了前军匆忙间结下的阵脚。为首将校急忙派出亲兵整肃,很是砍杀了几个溃卒才稍遏颓势。
却不料白石山坡上及至河南岸又冲出两股骑兵,尽皆呼喝而来,人马未到疾风带着劲矢先至,顿时射得汉军阵势大乱。汉军阵中射手纷纷引弓还击,一则事发仓促弓手没有集合准备,二则羌骑选的是阵营的侧面冲击,三则逆着狂吹地西北风散射,并没有对羌骑造成多少阻碍。
未及三矢羌骑已经近前,为首一员骑将披发裸膀须发虬张,持一杆长矛左刺右劈,每一出手必高喝一声以助声势,几合之下已经挑落了两个迎上前来的汉军将校,余者均不敢当其锋芒。羌骑在为首猛将带领之下直追着溃卒砍杀,冲得匆忙结起的阵盘顿时散了开来,一些凉州郡兵边跑边高喊:“北宫来了!北宫来了!”
远远看去这唤作北宫的骑将此时正杀的兴起,刚把长矛刺入一员汉卒的胸腹之间,边上又闪出一员汉卒持戟挥来,急切间长矛卡在甲胄间拔不出来,眼看这汉卒就要立下奇功,说时迟那时快,北宫弃了长矛在鞍上一个扭腰错身,左手抽出一个大号铁骨朵荡开戟身,右手抽出环首刀一刀砍飞了这汉卒的头颅,无头的尸身往前仆倒,腔子里的热血飚了北宫满脸满身。
北宫这下险死还生,顿时哈哈大笑,近前的汉卒看着他浑身血污持刀握锤狂笑之态,原本不高的士气顿时分毫不留,都发一声喊转身而逃。此时早前皋兰山凹里杀出的羌骑也已经杀散了河北侧的溃卒冲过河来,与北宫并作一处,见首领如此威武,纷纷举刀高喊:“杀!杀!杀!”
汉军将旗之下,周姓将军远远看了此幕,不由得喃喃自语:“此贼虏竟是了得,可怎么是好!”。身旁几个原先鼓噪要迎击的将校也俱都喏喏,还有胆寒的将校更建言溃卒已不可用,不如整顿前军先避入狄道再作打算,旁的其他将校有不同意的也说道,如前军现在退却不说到狄道还有近百里路,前路未卜后有追兵是否会变成全军溃退尚不好说,后军孙参军加上中军溃卒这一万多人又该当如何?
周将军正犹豫不决间,忽听得南方去路上又杀出一彪人马,为首也俱是精骑,远远地看其扬尘怕不得数千之众,周将军只觉得眼前一黑,苦道:“大祸临头,吾命休矣!”
自不提周将军正自哀叹间,却说皋兰山孤峰顶胡杨树上那头秃鹫,正看着山下难得的大戏时,突然泛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险感觉,环目四顾下,只见山腰间鸟雀惊飞似有什么物事窜了上山。
那物事速度甚快,瞬息就到了山顶,却原来是一只浑身毛色黑得透亮的黑猫,那黑猫上了崖顶,看了那株胡杨一眼,毫不犹豫地靠了过去,仿佛丝毫不在意雄踞树上的秃鹫。
秃鹫在树上调整了下姿势,把双翼展开扑腾了几下扬了扬威,末了更发出一声嘶鸣,仿佛对黑猫发出了警告。黑猫抬起头瞄了一眼,丝毫不停地窜上了树,惊得秃鹫弃巢而起,秃鹫也不明白自个儿为何如此惧怕这只黑猫。
只见黑猫行到秃鹫巢边,看到秃鹫留下的巢穴,嗅了嗅鼻子,仿佛有些嫌弃的样子,一挥爪就把鹰巢给拍到了树下。正盘旋在山头的秃鹫看到自是一阵心疼,又是几声凄鸣,只见那秃鹫双翼齐展足有一丈许,却惧怕不足两尺的黑猫,看上去甚是滑稽。黑猫此时却连瞄都懒得再瞄它一眼,定眼直向远处厮杀的人群望去。
道南那彪人马渐渐近了,汉军阵内正自惶惶间,那彪人马离汉阵还有一里许地时,却齐齐偏转了马头往西驰去,稍倾便冲上了方才羌骑伏兵出来那缓坡,打了个弯儿竟饶过汉军兵阵直直冲向了与汉军阵尾正在缠斗的羌骑,数百骑呼啸而过,端的是人如铁马如龙,迎风招展开一面赤色大旗,上书扬武都尉陶。
汉军阵内兵卒纷纷高喊;“是援军!是陶都尉的援军来了!”适才跌倒谷底的士气仿佛又昂扬了些许,不用领头的将校们发令,纷纷奋起余勇转头杀向羌骑。
援兵中当先的几十骑俱都人着骑甲马着马甲,列成锋矢之型,领头的一员骑将银盔银甲骑一匹白马,得胜钩上挂着一杆丈八长槊,正引弓搭箭箭如连珠,射翻了好几个羌骑。
羌骑中先头那员持青龙戟的悍将刚刚率部撵着汉军中军溃卒过河来,正好处在汉军援军的锋面上,这羌将也是个悍不畏死的,招呼了几十骑脱开队伍反向冲杀过来。
两边对冲眨眼便要交兵,只见得汉军援骑个个伏鞍平举丈八长槊借着下坡的冲速撞了上去,羌骑虽个个悍勇非常,但一来仓促回冲没提起马速,二来所持兵器五花八门有刀有矛甚至有铁骨朵的均不如马槊柄长刃锋,刹时便有好些被挑飞下马。
那羌将也有几分眼色,持着青龙戟打马便往汉骑领头的骑将杀来,那银甲骑将刚刚用马槊挑飞了一员羌骑,马不稍停也直接撞向羌将而去,那羌将戟不如马槊长,但胜在骑技精熟,略一策马偏开槊锋正面,抬起青龙戟侧劈向汉军骑将,银甲骑将也是身手敏捷槊杆横档,只听得“噹”得一声,如中金石。
眼见得两骑就要错马而过时,银甲骑将借着槊戟相击这下撞力,右臂挟紧槊杆,顺势扭腰将槊锋向左挥去,使力荡起槊尾红铜槊纂扫向羌将的腰肋,那羌将眼角瞄到槊尾横砸过来,却是已经近身防之不及只堪堪用右臂去格,却阻不住这蓄力一击,顿时被打下马来。
随这羌将一并冲杀过来的羌骑死伤了近半,见羌将落马不知死活,又见汉军第二波骑兵鳞次冲来,顿时不敢再战四处逃逸。
银甲骑将领着援骑并不稍停,直冲那羌骑大队,而羌骑气势不复刚才之盛,汉军阵内见此情形也是猛然反扑,竟是杀得难分难解。
那唤作北宫的大汉远远得看着汉军援骑杀过来,又见着青龙戟骑将率队迎上去却一合之内便被扫落马下,不由得目眦尽裂,大喊一声:“文侯!”转身便率部向汉军援骑迎去。
此时汉军援骑经过刚才长途跋涉又冲杀了一阵人马俱有些疲惫,加之地上双方倒卧的人马辎车众多,马速渐渐降了下来,与羌骑再战之下你来我往厮杀了一番均是各有损伤。
北宫控马直冲银甲骑将而去,银甲骑将也丝毫不惧,一夹马腹提速前冲。
那北宫知道刀短槊长,硬捍不得,两马相距十来步时,北宫大喝一声抡起环首刀直掷过去,那银甲骑将见刀奔面门而来,不得不抬槊格挡,却不想那北宫天生神力所掷之刀势大力沉,虽是格飞了,但身体不由得一仰,中门洞开。
北宫瞅着机会驱马冲近,趁着错马而过之时,锤交右手,抡圆了大号铁骨朵往银甲骑将侧脸砸去,若是这一锤砸实了怕是整个脑壳都要被砸扁。
银甲骑将被刚才那刀荡得重心不稳,只能尽力扭腰侧身去避,而北宫此锤势在必得端的是又疾又重,眼见得银甲骑将避之不及,左右也来不及相救,就要命陨当下之时。
那皋兰山孤峰顶胡杨树上的黑猫突然双眼瞪圆,淡金色双瞳聚成一线,脖子梗直,尾巴翘起,嘴巴大张,仿佛发出一股无声之吼,震得周围空气一窒,原本就凋零了大半的胡杨树叶簌拉拉全部掉了下来,在崖顶盘旋的秃鹫也身子一沉险些掉下崖去。
虽只这一吼,黑猫却耗尽了浑身的精力,站立不稳翻倒了下来,四脚朝天,舌头耷拉在嘴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而那秃鹫更是惊恐,挥动着翅膀头也不回得往深山里飞去仿佛有什么追咬着它的尾巴。
先不提山顶猫啸鹰遁,山下战场里却是惊变徒生。那碗儿大的铁骨朵将将要砸到银甲骑将脸上之时,交错中的两匹马突地齐声嘶鸣,北宫的马前蹄一个趔趄,往前一矮,银甲骑将的白马却受了惊吓似地往上一跃,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刹那间砸向银甲骑将侧脸的铁骨朵一偏,只挥到了背后肩甲上,这锤虽没砸出个脸开花,可也是势大力沉,银甲骑将本已重心不稳,加之白马受惊纵跃,顿时被这一锤砸下马来。
银甲骑将两侧及身后的援骑顿时都发一声喊,齐齐过来营救,北宫见已经捞着便宜,又见援骑鳞次冲来,不欲陷入包围,呼哨一声,趁着银甲骑将落马引起的慌乱中引兵突围而去。
最近的一骑一边大喝“陶郎!陶郎!”,马尚未停人就飞跃下马,扶起银甲骑将,解下银盔,银盔下露出一张异常年轻的脸,广额高鼻,双眉如剑,只是嘴角边溢出的一道鲜血触目惊心。跪扶着银甲骑将的骑士叫得声泪俱下,其他人也围拢了过来,一个骑士附身用手探了探鼻息道:“阿燕!莫慌,陶郎君只是昏厥了过去,羌人已经退了,周将军所部带得有医者,速去请来!”说着把披风扯了下来盖在银甲骑将身上,其他骑从也纷纷学样解下披风裹住名为陶郎的年轻小将。
后面波次的汉军骑兵里又驰来一匹白马,远远地听到这句话,应了一声:“阿燕照看好陶君!我去请医者。”马不减速,一揽缰绳往汉军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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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无边无尽地黑色,在这无边无尽黑色里突然传来一阵吼声:“杀啊!杀啊!杀啊!”
随着吼声,一杆杆矛尖突刺而来,一把把弯刀劈向眼前,身周持着矛刀的骑士们各个脸上画着诡异的图腾,仿佛看一眼就会让人陷入进去,仔细去看却怎么看也看不清楚。想要奋起反击,平时勇健有力的双手却重逾千斤,怎么都抬不起来,只能看着矛尖穿身入体,刀锋当头砍下,每次锋刃及体都是穿心地疼痛,挨了一下又一下,热血飞溅,看着矛尖刺入又拔出,刀锋劈下又举起,不停往复,感觉血都要流尽了却怎么都死不了。
正痛不欲生之时,身周的骑士突然消失无踪,刹那间来到了一处山崖上,崖边立着一个白衣白裙的女子,一个令人感觉异常熟悉的身影。女子身后地平线上金色的朝阳缓缓升起,包裹在朝阳中的背影仿佛天女下凡,白衣女子缓缓地转过身来,金光照着女子的容颜,让人想一睹真颜却看不仔细,女子伸出了手,仿佛发出了邀请。随着女子伸出的手,不由地往前度了度步,发现仍然很远,焦急之中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后来小跑起来,却发现女子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女子等了很久,仿佛失望了,收回了手,留下绝望地一眸,纵身一跃而下。
“啊啊啊……!”看着女子纵身一跃,顿时感到撕心裂肺地痛!远比刀矛入体万箭穿心更痛!仿佛心被生生剜去了一块,痛得意识模糊,痛到浑身战栗。
身旁好像围拢了好多人,不停地呼唤着什么,听不清也不愿去听,身已疲累,血已流尽,心已麻木,唯留空空的躯壳而已。身旁的人散去了,却有一只猫跑到了面前,皮毛黝黑发亮,猫瞳淡金,不知为何,感觉这只猫也好疲惫,黑猫蹲坐在身前,张开嘴仿佛无声地叫了一声,虽然这只黑猫看上去很亲切,却仍然不想去理睬,黑猫等了一会看没有反应,猫尾一扬,纵身一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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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烛幻灭,北风呼啸,帐幕鼓动。陶应醒来时映入眼帘的就是这等光景,帐外有兵卒巡梭之声,正要起身喊人,发觉喉咙干哑,浑身热汗,肩背疼痛起不了身,方才想起自己被击落马来,又忆起刚才惊悚诡异的梦。
记不清这是多少次了,自从变成了现在的陶应,各式各样的场景总是时不时地进入他的梦中,虽然大多都是前世的回忆,可也不乏荒诞离奇的经历,当然,还有黑猫琉璃。想到琉璃,陶应转头四下查看,有没有它的影子,一股冷风袭来,帐幕一角好像掀动了一下,似是有什么东西钻了出去。每次都是这样,只是露一下面就走吗?这淘气的琉璃!
看着帐篷顶,回忆起那虬须大汉的铁骨朵砸来时避无可避的样子,当时心里闪过的念头:“难道这样就解脱了吗?这就是八年多来的终点?”
注:
王季凌:王之涣,盛唐诗人。
湟洮二水:湟水和洮水,汉代凉州河流,均为黄河上游的支流。
蒙恬:秦朝著名将领。
百将、屯长:汉代军队的下级军官。
槊纂:安装在长槊尾部,用来平衡长槊前后重量的金属装置,多为铜铁所铸。
第一章 隔世一梦
高高的梁柱,低矮的床榻,灰墙木窗,矮柜漆案。陶应醒来后诧异着自己怎么住进了农家乐,这风格还挺古朴的。转了转头,发现脖子很酸痛,不由自主的抬了抬手去揉脖子,一抬手时,陶应愣住了。
从被子里伸出的手臂上穿着白色的锦服,浅青色的收口袖掾,手白且修长,这一切都没毛病,只是我的手看起来为什么那么小!
陶应愣了一下后,吓得坐了起来,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穿着右衽直裾素白锦衣,盖着一条米色提花锦衾被,头发披散在肩头,矮床脚下搁着一双小小的皂色锦面漆履。
“啊啊啊!”
“吱呀”一声,听到屋内动静,掀开门进来了一个捧着丹朱漆盆,着浅绿曲裾素锦,梳着双角丫的八九岁小丫头。
小丫头看到坐着的陶应,咧开嘴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小郎醒了!主母昨晚可守了小郎一宿没睡,一大早就去轩辕帝君像前为小郎祈福去了,我要赶紧告诉主母去。”说着也不管陶应愣在那边,把漆盆搁在木案上就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很快就听到小丫头叽叽喳喳的声音由近及远,随之就有两三个人掀门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和两个男童,中年妇女和男童都穿着细麻直裾,仆妇打扮的女人看上去老老实实的,不住念叨:“小郎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轩辕帝君护佑,黄天帝君护佑……”。另两个男童一个浓眉大眼方头方脑长着一副粗壮身胚,也不说话,只是看着陶应一味咧开嘴傻笑,另一个男童则细眉细眼个子精瘦,冲进来就扑到床前抓着陶应的袖子呜咽着道:“小郎可吓死人了,昨儿你好好的去逮那只猫,那天一下子黑了下来,一回头你就摔了下来睡到现在,可吓死大伙儿了。”小个子男童一边说话一边摇着陶应手臂,看着陶应好似呆了似的和平时不太一样,又呜咽到:“小郎你怎么了,没摔出啥事吧,那白胡子老儿分明说你睡一觉就会没事的。你要是生气就打我几下吧,是我对不起主家,没照应好你,呜呜呜……”
随着几个人的说话,陶应从呆愣中惊醒了过来,好像记起了些什么。
那小丫头叫白芷,是家里的婢女。这中年妇女是张婶,跟着母亲嫁来的仆妇,眼前呜咽着的小家伙是张婶的小儿子陶茂,平时都自己都叫他小猴儿,自己打小的玩伴。那个只会傻笑的楞小子是樊槐,父亲大人上任路上收容的孤儿,能吃能睡力气大,平时都叫他大笨牛。
而自己昨天在泰山山腰上玩耍的时候,看到一只大黑猫,自打看到那只大黑猫就觉得有种很怪异的感觉,想要抓住它,然后一路撵着它跑,看它窜上了树,就跟了上去,大黑猫停在一根伸出的枝丫上看着我不动弹了,我就一手抱着树干一手伸过去逮它,对于我这样从小上房揭瓦,上树掏鸟的老手而言,这根本就是小菜一碟,没想到,和黑猫的眼睛对了一下,然后就感觉天黑了下去,然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等醒过来,就发现自己睡在了床上,然而,陶应却已经不只是十一岁的陶应了,这现代的灵魂因为这一摔,竟然融入了东汉同姓名的黄口小儿体内。
就在陶应发呆的时候,屋外响起了一阵繁急的脚步声。急切切进来了几个人,为首一个中年妇人,梳坠马髻,斜插一支金步摇,着明黄色鹊纹曲裾深衣,青丝双尖履,还没进门就不住喊着:“应儿!应儿!”
陶茂听到有人来了,早就收起了呜咽,怯怯地与张婶、樊槐退到墙边肃手而立。
那妇人走到床边,未及脱履就跪坐在陶应身边,一把搂住陶应,哭道:“应儿啊!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昨晚可把娘吓着了!幸好乌角仙师说我家应儿福大命大,有轩辕帝君护佑,定然不会有碍!”
陶应看了一下这个女人,面色苍白,眼中布满血丝,发髻也有些凌乱,一脸关切之情。这就是母爱吗?对于母亲因难产而死,从小没经历过母爱的陶应来说,这虽有些陌生,但又无比熟悉的感觉真的很让人温暖。没错,这就是十一岁的陶应的母亲了,没错,这就是我的母亲了。
“母亲!”陶应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还没到变声期的童声听上去有点尖细,陶应一时间不怎么习惯。
“二弟”,“小兄”,陶应这才从母亲甘氏的身后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儿。
一个是个子高高的青年男子,国字脸,长眉高鼻,着天青色鸢纹曲裾深衣,喊过一声后,脱去鞋履,跪坐在母亲身后,只看着陶应并不多说话。
另一个却是才五六岁的粉妆玉琢小女孩,跟着兄长跪坐在母亲身后,看到陶应已经醒来,乐得眉眼都飞扬了起来,丝毫不受母亲的哭声影响。
陶应呆了呆,这就是我的兄长陶商和妹妹陶青儿了,之前还没感受过有亲兄弟姐妹的感觉,现在不但有了母亲,连哥哥和妹妹都配齐了,还真是奢侈体验啊!
陶商看陶应木木的没反应,甘氏又止不住的哭,皱了皱眉,不知如何是好。陶青儿却拉了拉甘氏的衣袂说道:“娘,青儿饿了。”
甘氏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道:“看我!光顾着哭了,青儿饿了,应儿睡了一晚上没吃东西,也饿了吧。张婶,去作粥食。”
张婶应了一声,拉着陶茂和樊槐下去了。
看到甘氏止住了哭声,陶应才向陶商和陶青儿打了招呼:“大兄”、“小妹”。
又对甘氏说:“让母亲担心了,儿错了!”
甘氏拉着陶应的手说:“没事了没事了,下次别再调皮了,身上还有甚么不适吗?”
陶应虽然脖子还有些酸痛,但不想让甘氏再担心:“儿没甚么不适,只是摔了一下岔了气。”
甘氏这才放下了心:“这么高的树上摔下来丝毫无事,吾儿果然福大命大。一会吃完粥饭跟我去轩辕帝君面前上三炷香磕几个头,谢谢帝君护佑之恩,再当面谢谢乌角仙师亲自为你诊治之德!”
陶应唯有喏喏。
不一会张婶领着陶茂、樊槐、白芷,一人端着一个朱漆檈案进来。
这是泰山上平天观的小独院,专供来往富宦人家信徒歇住,虽简朴却清净,昨天陶应摔晕过去后,甘氏就命人将陶应搬进了堂后的主屋里,主屋比较宽敞,张婶等铺好篾席,陶应要起床入席时,甘氏拉住了陶应:“应儿尚未痊愈,不用入席,就与我一同在床上用食吧。”说着吩咐张婶把两个檈案并列在床上,另两个檈案则对置在左右席上。陶应见都是自己家人,也不好多推辞,就坐在了右侧案前。
因着是旅途在外,带得是相对轻便的朱漆檈案,檈案与普通食案不同,乃是较小的三足圆案,直径约两汉尺,此时檈案上放着六个漆椀,外侧从左到右依次是红色的豖脯、白色的鱼鲊、黑色的木耳,内侧从左到右依次是浅米色的粱粥、褐色的豆酱、绿色的堇菜汤,左列箸,右置匕。
陶应看到这食案上整齐精致的食物,不禁想到,这年头吃个早饭也太考究了,想管想,肚子却真的饿了,看到母亲已经开始动箸,陶应也开动了起来,炙烤过的豖脯香嫩美味,类似于咸鱼的鱼鲊鲜而不会太咸,木耳清脆可口,看上去有点像小米粥的粱粥滑糯无比,豆酱醇香,堇菜汤清甜,直到三椀粱粟粥下肚才停了下来。纯天然无农药的汉代美食真的是好吃啊,虽然陶应尚没有搞懂为什么会突然回到汉朝,却因为填饱肚子而稍稍安了心。
旁边甘氏早就停了箸,看着陶应大口大口吃菜喝粥,心中欣慰:“应儿吃的这么香,应该是没摔坏了,乌角仙师说的非祸乃福,应儿这又会有什么福报呢?”
甘氏看到儿女们都食毕了,吩咐张婶收掉檈案,对陶应说:“应儿好思好休息,午后娘带你去拜谢轩辕帝君和仙师。”
陶商跟着说到:“二弟好生养息,莫要再让母亲大人担心。”
陶青儿却说:“娘,青儿要陪二兄。”
甘氏瞪了青儿一眼:“别和你二兄胡闹,娘昨晚一宿没睡,来陪娘去歇息一会。”说完拉起青儿就走。
青儿吐了吐舌头,只得跟着母亲走,边走还边转过头来向陶应做鬼脸。
陶应对着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也只能咧嘴笑笑。
目送甘氏带着陶商、青儿一起走了出去,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陶应收回目光,木然坐在床榻上,陷入了沉思。
注:
床、榻:汉代床与榻为卧具及坐具,约高一汉尺,床为大,榻略小。
椀:通碗。
箸:筷子。
匕:浅平的勺子。
豖脯:猪肉脯。
鱼鲊:用盐或酱料短暂腌制的鱼类食品。
粱:粟中最优品种,类似现代小米,非富贵之家不得食,膏粱子弟中的粱即是。
豆酱:也称豉,豆类发酵所制调味品,在古代与盐同为重要调味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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