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是巫》——时归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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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要活下去

“我一定要活下去。”

黑夜渐渐降临，赤龙藏身在猎山台的阴影中，悄然打量着前来搜捕他的人群。

“猎山部落的首领居然是巫。”那些人类中，不知是谁起的头，谈论起他们的搜捕对象来。

“是啊，人类的勇士，居然是个巫。”另一个人感叹道。

“诶诶诶，管他巫不巫的，上面让抓，那就抓。我去撒个尿，你们去那边搜。”看起来像是带队的胖子不满道。

“呸，懒人屎尿多。你撒你的，还不准我们聊了？”有个胆子大的不服道。

那胖子也不含糊，一巴掌扇倒反驳他的人，道：“老子是上天指定的神使，你他娘的再‘呸’一个试试？”

虽然黑暗中看不清那人的脸，赤龙也确信此人心中必定怒火冲天。

果然，随着胖子的离开，那人被同伴扶起，第一句话就是：“什么狗屁神使！要不是巫走了，轮得到你！”

“嘿，小心说话。万一被别人听见就糟了。”同伴急忙拦他。

“什么人能在这？啊？除了咱们这些倒霉催的，哪个不是在家里搂着老婆睡觉了？”

“就是，猎山台可是绝地。谁会跑到悬崖上躲藏？”

“唉，反正小心点总没错的。”

……

不满的声音逐渐远去，应该是离开猎山台，去其他地方搜寻了。

赤龙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点，健壮的身影无力地滑到在地上。

“我竟然是巫。”赤龙心中苦笑，“如果我是人该多好。”

赤龙摇摇头，他并不是那种不能接受现实的人，“不管是人是巫，我一定要活下去，如果……他们找到了我，我……”

“赤龙！”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在他身后炸响。

赤龙迅速贴墙，瞬间隐入黑暗，是那个胖子！

心中意识到了，手中的武器也到了！

那胖子此生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一双赤红的眼睛，和一把不断放大的木刺。

木刺“噗呲”一声扎入胖子肥厚的胸膛，赤龙握住木刺的手十分稳当，丝毫没有停顿，迅速地扎破了胖子的心脏，终结了他的痛苦。

赤龙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发出惨叫，胖子大张的嘴，只发出“嚯嚯”地喘气声。

当胖子眼中的精光散去，永久地停止了呼吸。赤龙才放开了手，表情凝重。

这不是赤龙杀的第一个人，但却是赤龙杀的第一个九黎族人。

为什么我是巫？为什么我要与自己的族人为敌？

赤龙心中划过一丝苦涩。

对不起！

赤龙在心中对此人说了一句。而后他就像每次狩猎成功后一样，用猎物的皮毛擦拭自己的武器，免得血迹影响了它的锋锐。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想到此处，赤龙立刻动手，将尸体拖到了猎山台后面，心中发狠，一把将尸体丢下了悬崖。

胖子的身影“嗖”地一声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猎山台距离地面少说也有千米，胖子这个“神使”，可谓是为他所信仰的神“粉骨碎身”了。

赤龙深吸一口气，胖子死了，那些搜捕他的人就算再讨厌胖子，也会恐惧自己这个杀人魔王。这件事一传出去，恐怕整个九黎部落都会对他产生看法。到时候的搜捕可就不像今夜这样儿戏了。

必须离开猎山。

赤龙没有时间用来犹豫，离开猎山迫在眉睫。

他就像林间最诡异的毒蟒，闪身进入树丛，很快消失在茫茫松林之中。等前面搜寻的人终于发现不对，带足人马重新搜寻时，他早已离开猎山。

温暖的阳光缓缓洒落在大地上，林间的风吹动赤龙长长的头发，山脚下的溪水倒映出他疲惫的面容，三天了，他已经逃亡了整整三天。

而三天之前，他还是九黎部落唯一的首领，是万人崇拜的勇士。

巫？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为什么一个称呼的简单变化，就为自己平白招来如此磨难？

赤龙对“巫”，算不上有多了解。从前，九黎部落只有一个巫，黎落。

黎落是他打猎时顺带救下的一个女子，此人，哦不，此巫神情冷傲，对普通人不屑一顾。却偏偏愿意无偿加入猎山部落。

传说巫黎落有一种神奇的能力，可以预知未来，察人祸福生死。

是不是真的？赤龙不知道。

不过巫黎落给猎山部落带来了繁荣，她教给猎山部落种植、畜牧、制陶、保存和利用火种……甚至还能给武器祝福，使武器变得无坚不摧。

她似乎什么都会。

巫黎落带来的繁荣还不止于此，在她的谋划下，猎山部落收服了宁静山区一带所有中小型部落，一举成为宁静山区一带所有部落的领袖，整合九个主要部落，合称九黎。虽然每次领兵出战的都是赤龙，但赤龙明白自己每次不过杀几人、十几人，而巫黎落虽未下场，却杀了上千人。

过大的武力差距，带来的不是战争，是一面倒的屠杀。

就这样一个人，哦不对，是巫。在半个月前，几乎被人烧死。

赤龙捧起溪水洗了把脸，身后的草丛传来一声响动，木刺“嗖”地飞出，不用去看，赤龙就知道中了，“原来是兔子”。

赤龙捡起死兔子，将它开膛破肚后，拎到了水边，随意洗了洗，就算是处理完成。赤龙目光在山间逡巡，寻了一个最茂密的林子，一头扎了进去。

太阳渐渐爬上了山，大山的阴影中，赤龙吃着没滋没味的烤兔子，又想起了巫。

半个月前，他带着一队去山外打猎，遇到了悍食（一种大型食肉凶兽），折腾了很久才回山。当时已经是半夜了，照平常，大家早应该睡了。

可是那天谁也没睡，就连最小的孩子都被大人抱着去了九黎广场。

九黎广场，猎山部落收服宁静山区所有小部落后，按照巫的设想平整出来的地方。托巫的福，大家平常都爱在这块地方摆摆摊，又或者玩耍、聊天，猜测狩猎队能带回什么样的猎物来。

那天却不是如此，为了烧死巫，全部落的人都来了。

赤龙还是第一次发觉，原来巫的设计如此周到，这个广场刚好能站下所有九黎部落的人，还能多出一个邢台似的火场。

赤龙咽下一块兔腿肉，想起当时自己的窝囊。

“你们在干什么？”赤龙朗声问道。

“首领！”一个年轻人挤到他身前，想报告些什么。

“首领回来了！”不知道谁发了一声喊，上万人齐齐扭头看向赤龙。

赤龙心中“咯噔”一下，上万双发红的眼睛，比外面的狼群还要可怕。今天，在这里的都是人么？外面的亡灵，恐怕也无法与此刻的人群相比吧。

那个年轻人也不见了，不知是被这些人吓跑了，还是被家中知情的老人拉走了。

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精瘦汉子从人群中走出来，带着点倨傲又带着点谄媚地说：“哎哟！赤龙首领。您可算回来了。这次一定打到好东西了吧？”

听得这种奇怪的语调，赤龙起了鸡皮疙瘩，“你是谁！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没有经过九黎会议的允许，擅自聚集上万人，你们想造反吗？”

“吼吼！吼吼！”赤龙身后的狩猎队立刻吼了起来，战阵杀伐的气息冲散了男子和这上万人的阴阳怪气。

万人堆里的一些年轻人也反应过来，就像大梦初醒似的，飞快出队，站到赤龙身后。用行动告诉所有人，“一切以首领为准”。

精瘦汉子的倨傲不见了，只是平静地叙说道：“赤龙首领，昨天晚上天上不太平，您应该看见了吧？”

直觉告诉赤龙，如果给出肯定地回答，那就是上套了。

“呵，什么叫做不太平？”

“黄昏传说啊首领。”精瘦汉子像是恍然大悟，又像是咋见野人之下的吃惊，“人类即将崛起，巫妖将要消亡。根据神的旨意，在下前来处理本部落的巫。”

“你是九黎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赤龙觉得自己当时的回答真是傻透了，他是不是九黎的又怎么样？他是自己的敌人就够了。为了狗屁的诸神，为了狗屁的人类崛起，自己居然默许他们烧死巫。

也许在自己心里，也天生埋藏着对巫的畏惧，对巫未知能力的畏惧。好在巫没有死。

赤龙在松软的草地上刨了个坑，把啃不动的兔子脑袋丢进去，埋好。在浮土上使劲踩了几脚，认准一个方向，走了。

“伏家村，他一定是去伏家村了！”九黎部落原首领院子里，一个黑衣人十分肯定地喊道。

“好，我现在就带人去追。”精瘦汉子立刻接茬。

“不用了。”黑衣人缓缓摇头，“伏家村你进不去的，我们也惹不起。”

“啊？伏家村不过是个放羊的村子，我们可是神使，打他们有什么为难的？上次不去，这次还不去？”精瘦汉子有些不满。

“你给我闭嘴！”黑衣人抓起桌上的一个陶杯就砸在了汉子的身上，“你知道什么？”

黑衣人瞪他一眼后，囔囔自语道：“什么神使？只不过是些不挑眼的神，看不上的巫师罢了。”

汉子不甘心道：“巫有什么了不起的？咱们现在有的是人，干平他们！”

“哦？好啊，你去外面叫狩猎队跟你去杀赤龙，看他们答不答应？”黑衣人气极反笑，嘲讽地跟汉子说。

“我……”精瘦汉子涨红了脸，似乎还不服，只是那脚，一步也未曾迈动。

狩猎队那些人，全是赤龙的手下，去找他们？那是在找死。

精瘦汉子深知此情，他们之所以在这里坐镇不敢出门，那是因为他们根本还没掌握九黎。

整个九黎，只有那些混混、老人和长年不出去的妇人被他们忽悠住了。猎手一个投靠他们的都没有，甚至是那些种树种田的农民，都对他们半信半疑。伏家村、燧人氏、有陶氏这几个跟巫黎落有密切联系的部落，他们连手都伸不进去。

能形成对赤龙的追杀之势，还多亏了前面有烧死巫黎落这件事做陪衬。大家都参与过，都是巫族的仇人，谁也别想从这里面摘出去。

第二章 我看谁敢！

伏家村就在眼前，赤龙却犹疑了。

村口处，巫黎落正冷冰冰地盯着他，她依旧是那副亘古不变的打扮——灰白色的长袍罩住脚，宽大的帽檐遮住半张脸，黑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手中握着一根奇怪的木杖。

她脸上会发光的诡异花纹已经消失不见，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而不是特殊诡异的巫。

只是那往日白皙的手上，印刻着一道道扭曲的伤疤，那种血红的颜色，让赤龙想起了火烧巫黎落的夜晚，烫得他不敢寸进。

“进来吧，伏羲叫我在这里等你。”巫黎落却没有难为他，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不再看赤龙一眼。

她那么冷漠、高傲，似乎没有半点情感。她应该，再也不把自己当成朋友了吧？

“黎落，对不起。”赤龙苦涩地道歉。

巫黎落没有回应，静默地走在伏家村的小路上。

伏家村里的人不时从屋子里冒头打量他们，无论大人小孩，脸上都写满了好奇，只是一旦接触到赤龙那双赤红的眼睛，都纷纷缩脖子关窗。

赤龙忍不住用手去遮挡自己的眼睛，但随着他对自己“巫”的身份厌恶加深，眼中红光闪烁，反而更具有侵略性了。

赤龙心头想起那天部落里的人对他如何指指点点，平日最好的兄弟如何对他避之不及，就因为他眼中的红光！

他低声问黎落，“他们知道我是巫吗？”

“知道，如果不知道，你也别想进来。”巫黎落头也不回。

“什么意思？他们，都是巫？”赤龙艰难地问。

“不，不是。闭嘴。”巫黎落不耐烦地叫他闭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赤龙没有再说话，心中却思绪。

巫，有两种含义。“巫”本来单指巫师，每个大部落都有的人物，专门为部落解决智慧上的问题，强大的类似巫黎落，弱小的只会跳大神。可就在半个月前的一天，太阳久久不落，照彻大地，“巫”的含义就变了。变成了一个怪物种族的代名词。

无言良久，两巫终于来到伏家村的中心。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头坐在大堂正中央剥蒜，几个年轻人在他身边收拾蒜米，打扫卫生，甚至还有一个在硝制羊皮。整个院子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味。

赤龙猩红的目光在院子里扫过，这些人却像没察觉到似的。赤龙目光中的红色退去了一些。

老头见黎落领着人来了，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滚动了一下混浊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赤龙猩红的眼睛，用老人家特有的沙哑声音问道：“你就是赤龙？”

老态龙钟！

这是赤龙对此老的第一评价。

胆大包天！

这是第二评价。

要知道赤龙现在的双眼，即使收敛了红光，那种充斥着杀戮和战意的神韵却不会有丝毫减损。

“正是。您是伏羲吗？”赤龙平静下心中的思绪，恭谨地向老人提问。

老人摇摇头，用那剥过蒜的手摸了摸白花花的胡子，道：“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而已。”

老人又拿起一颗蒜，开始剥了起来，问赤龙道：“你有姓‘蚩’的兄弟吗？”

“没有。”

“哦哦，看来就是你了。你且去后院，自会有人与你解难。”老人摇摇头，又点点头，挥挥手示意赤龙快去。

“是。”赤龙答应道，心中却想，他们既然能化解黎落脸上的花纹，解除自己眼睛的异状应该不难。

赤龙离开前院后，那几个年轻人瘫倒在地，均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其中一个年纪小的道：“吓死我了。”

另一个年纪稍长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羡慕道：“诶，你们看见那双眼睛没有？杀神的眼睛哎！”

硝制羊皮的年轻人踹了他一脚，低喝道：“知道是杀神的眼睛你还羡慕。”

老人摇摇头，摸摸自己的胡子，把蒜米扫到一个篮子里，悠悠地说：“杀神？过不去这坎就是死人。赤龙，嘿嘿，赤龙，看来算神也有算不准的时候。”

老人跳上全是蒜皮的桌子，身形比山里兔子可要灵活多了，他对着空气一招，手中就出现可一根比巫黎落的法杖还要怪异的法杖，冲着后院的方向画着诡异的图案，一个诡异的旋涡慢慢出现在他面前，只有他本人才能看见旋涡里的画面。

几个年轻人只能听见他囔囔自语：“草，这些狗屁神使，我还以为至少是领主级别的，就几个伪战士。借助猎山部落的大势，居然把蚩尤逼成了这个样子……”

即便是老头觉得算神出了错，却还是按照算神的叫法来说话，没办法，习惯了。

赤龙可不知道这些，他三转两转的，来到了所谓的后院，这里却空无一人。

伏羲呢？

“后辈，你来了。”赤龙正在打量周围，一个声音却突然在背后响起，赤龙下意识地拿出木刺就扎，却发现自己浑身动弹不得。

“你是伏羲？”赤龙惊诧，使劲扭动着手臂，却根本动弹不得。

“后辈，你是拥有强大力量的巫族后人，却对自己的力量感到厌恶与恐惧。”浑厚的声音在赤龙心中炸响，打破了神使和那些族人积存在他心中的流言蜚语，此刻赤龙甚至怀疑起自己为什么要逃窜。

“你不配为巫。”为赤龙清洗了心中的疑存后，声音突然给赤龙下了个论断。

我不配为巫？

赤龙听到这句话不可抑制地愤怒起来，我不配为巫？我不配为巫？我凭什么不配为巫？

似乎是感受到了赤龙的怒意，那声音缓和下来，“战巫，永不畏惧。去吧，证明你自己！”

证明我自己？证明什么？

赤龙还来不及问，身子突然一空，脑中闪过一线空白，他已经出现在猎山部落外。

赤龙下意识地就想找个掩体躲起来，可是……

战巫？就算我不是战巫，我至少也是个战士。

赤龙的眼神渐渐坚定，我不能逃！就算要死，那我也该死在战场上！

正午的阳光照进赤龙的眼底，红光散去，赤龙的眼睛又恢复了原本的清澈。他看不见自己的变化，却已不再害怕自己的变化。

想起伏羲对他说话时自己心中的种种变化，赤龙对神使这个东西，有了些了解。

心魔，话语，这就是他们借助的力量。

赤龙揣测一番后决定：

走！去找狩猎队。

虽然他坚定了战斗的心思，打定主意除掉那些所谓的神使，可是他还没自大到走正门去单挑整个部落的人。那是在送死。

神使派出去的人多是在山南那边，毕竟自己杀人抛尸的猎山台在山南，而敢收留巫族的伏家村也在南边。他们大概不会想到自己还会回来，会在狩猎队的必经之路上游荡。

赤龙沿着猎山部落外围的树林转圈，仔细观察着狩猎队常用的那几条进山路线，很快确定了今日出猎的大概是那些人，走的哪条道，这条道上好不好堵人等等。

赤龙去不远处抓了只硕鼠，剥皮烤了吃，虽然没有放盐，但是胜在肥美，比早上的兔子好吃多了。赤龙吃完，又上山喝了点山泉，还顺带洗了洗手，摘了个山果啃着。等到天快黑了，才慢慢悠悠地堵在了路中央。

悠闲地简直就像是首领放假日一样。

赤龙挑的这块地方有点特殊，正好周围长满了刺藤植物，谁想跑，一准会被刺藤划伤。

赤龙有些可惜地看着手中的木刺，这对不够长的木刺，原本是把尖锐的木枪，在他暴露身份的那一天，慌忙逃窜的时候被他踩断了。

赤龙收起了木刺，就那样静静地站在路中央，等着远处的狩猎队发现他。

狩猎队今天只打到了一只不大的野猪，整个队伍都有些垂头丧气的。自从三天前首领离开了部落，狩猎队的收益就大不如前了。那些什么神使还待在村子里不走，每天都要吃肉，家里都有几顿没见着荤腥了。

带队的伏雷更惨，他是伏羲的儿子，也是伏家村送到猎山部落的代言人。伏家村收留巫黎落的事已经传出来了，这几天猎山的一些人都用防贼似的眼神看他。

伏雷心中不满，甚至想离开猎山部落。在他看来，没了首领的猎山，待着也没意思。

伏雷身后一员毛脸雷公嘴的黄发汉子比他想得更长远，此人有个绰号叫“猴子”，即是说他的长相，也是说他的性格，猴子跟身边的几位分析道：“我看咱么这样垂头丧气的日子过不了多久了。”

“什么意思？”一个麻子脸呆头呆脑的问。

“嘿，没了首领和巫带着，靠那几个神使，嘿嘿，我看只能吃屎哦。”猴子说了个恶心的笑话，除了麻子，没人再笑。

麻子凶悍道：“怎么？你们都觉得不好笑吗？”

其他人也不理他，只是郁闷地走着，思考着将来。沉默在空气中蔓延，伏雷想起了父亲的话：“当沉默在一个团队中占据主导，那么窒息也就不远了。”

伏雷心中一痛，快乐的狩猎一队，就要解散了吗？

夕阳拉长了众人的影子，把投影在地上拖拽的很远，以往狩猎队的欢声笑语在林间传扬，显不出宁静山区无虫无鸟的好处，如今只是地上少了个影子，宁静之名就彰显昭昭。

“首领！”伏雷惊诧的声音打破了宁静，猴子刚想骂他鬼喊什么，就愣在了原地。

“首……首领？”

狩猎队的汉子们呆住了。

赤龙洒然一笑，“怎么？这才几天，你们就认不出我了？”

“首领，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好了。”伏雷年纪小，忍不住有些哽咽。

“什么屁话！首领的眼睛坏过吗？”猴子在伏雷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收回手的时候顺势抹了抹眼睛。

“你还敢回来！”

在这一久别重逢的场景中，偏偏有人不识趣，跳出来要跟赤龙斗一斗。

“赤龙，你这怪物！你还敢回来。”那人缩在人堆里，昂首挺胸地朝赤龙指指点点，“别以为你把凶光藏起来，哥们就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此人绰号“蛤蟆”，厚脸皮上长着几颗赖斑。他本来是大家同情的对象，可是有一天却跑去向部落里最美的女孩告白，告白不成后又耍流氓，因此得了这个绰号。加入狩猎一队后，经过几年的磨练，全身都像脸皮一样——厚。

蛤蟆正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部落首领呢，周围的同伴却一个个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

情商相当低的蛤蟆竟然完全读懂了，

有的是同情——这人八成是傻子。（这是普通人）

有的是鄙夷——这人作死。（这是明白人）

有的是愤恨——吗个鸡，敢对首领指指点点。（这是首领的死忠）

前两种人默默地让出一条道来，好让首领的死忠粉过来打他时，不要殃及自己。

赤龙一挥手，“放他走。”

“首领！”伏雷不满地喊道，“这小子可不止这一回说您的怪话了。”

但是因为您前几天的可怕样子，我们也没好反驳。麻子在心里补充一句。

赤龙一笑，“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额，您说过的话不说第二遍。”伏雷推了一把蛤蟆，“快滚！”

蛤蟆立刻滚了，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想：玛德，老子刚刚白演了，要是你们抓老子，老子就从旁边跑。咱这一身皮，可不怕刺的。

猴子此时也看到了周围的刺藤，嘴上不说话，心里却还是替赤龙感到惋惜。以前的首领可不会对自己等人有这等心机。

伏雷却完全没注意，“首领，蛤蟆回去一定会向神使报告的。”

赤龙点点头，“我知道。”

“那您还让他去？”

“不管他，一个癞蛤蟆而已。”赤龙拍拍伏雷的肩膀，面向所有的狩猎队成员，“兄弟们，你们怕癞蛤蟆吗？”

“哈哈哈，不怕！”狩猎队的成员非常乐意给赤龙面子，纷纷笑起来。

“好！那，你们怕我吗？”赤龙认真地看着每一位成员。

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一个束着朝天发的汉子突然喊道：“怕！”

周围的人都把视线投向他，那汉子继续说：“我怕首领再也不回来！我怕九黎部落没了勇士！我怕明天不知道还有没有饭吃！”

汉子的话几乎代表了所有人的心声，是啊，他们要的是有饭吃，有猎打，不是什么诸神的青睐，不是什么巫妖的灭亡。

“好！那你们可还是我赤龙的兄弟？”

“是！”整齐，坚定。

“可敢随我打败那什么神使。”

“敢！”

“我们走！”赤龙没有再问，再问就是侮辱弟兄这个词。伏雷等人甚至要把猎物丢在这里，随赤龙进村作战，被赤龙阻止了。

“伏雷，你们扛好猎物，咱们直接去九黎广场，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敢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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