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库玛的预言》——十二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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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来自阿尔忒弥亚的奴隶

一辆破旧的马车从边境线的方向驶了过来，随着车子的颠簸，马车不时“吱呀吱呀”直响，令人牙酸。驾车的是一个穿着脏兮兮的铠甲的男人，铠甲的缝隙之中，依稀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太阳晒得男人很舒服，他微微眯起眼睛，打了一个呵欠。从装束上来看，这个男人是一个佣兵。

穿过格拉迪欧帝国的东南侧边境线，只需要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就能抵达帝国重镇特里同。过不多时，马车就停了下来。佣兵跳下马车，打量着眼前的建筑物——建筑物的四面皆由岩石堆砌而成的高墙，唯一可供出入的地方，就只有佣兵面前的足足近三米之高的铁栅栏。两条凶猛的大狗懒洋洋地蜷伏在地上，觉察到有陌生人接近，立刻狂吠起来，牙齿上甚至还带着丝丝涎水。

这里是特里同郊外的众多训练所之一，埃索波斯剑斗士训练所。

“埃索波斯，让你的狗退下！”佣兵小心地往后退开几步，免得自己被狗咬伤，忍不住高声叫道，“喂！”

一个留着浓密胡子的中年男人从铁栅栏的后面走了出来，他的十根粗短的手指上有六根都戴着闪闪发光的指环，体型维持在“强壮”和“肥胖”之间，一张微胖的面孔看上去有几分阴沉。见到这名佣兵，埃索波斯的神色顿时缓和了几分，喝斥道：

“滚开！这是客人，不是妄图逃跑的剑斗士！”

两条大狗委屈地夹着尾巴，怏怏地重新蜷伏下了身子。埃索波斯从腰间掏出一支看上去颇为沉重的铁钥匙，打开了铁栅栏的锁，将铁栅栏推开一道仅供一人出入的间隙。接着，埃索波斯又侧身让到一边，示意佣兵进来。

“你是奥利弗团长手底下的人？”

“正是。我就不进去了，这一次来，是有两个不错的奴隶卖给你，相信埃索波斯先生一定非常感兴趣。”佣兵摆了摆手，发出一阵嘶哑的低笑，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嘿嘿，请到马车上来瞧瞧吧，孩子们睡得正香呢。”

孩子？

埃索波斯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疑虑之色，但还是往外走去。掀起车厢的帘子，埃索波斯不禁轻吸一口凉气，车厢之中，竟然躺着两个昏迷不醒的少年，看上大概是十五、六岁的样子，尽管满身泥泞，可还是看得出来这两个孩子英姿挺拔，皆是少见的俊美少年。最埃索波斯惊讶的是，这两个孩子的身上竟然绑着沉重的黑铁锁链——这简直不是用来束缚人，而是束缚猛兽的器具。

佣兵不失时机地说道：“这两个奴隶可是极品货色，年纪又轻，实力又强，要不是奥利弗老大亲自出手，还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想想吧，你可以从他们身上赚多少钱，嘿嘿，估计直到你老死都花不完。”

“你得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埃索波斯强行按捺住掏钱买下这两个奴隶的冲动，不动声色地说道，“这两个孩子是哪儿的？干净吗？”

“嘿嘿，当然是阿尔忒弥亚人了。”佣兵朝着边境线的方向一指，冷笑着说道，“放心，没有人知道这两个孩子的来历，因为除了这两个孩子以外，那个村子的所有人全都死掉了，我们在那儿燃起了一场大火，所有的痕迹全都抹消得干干净净。”

埃索波斯的脸色顿时微微一变，这些佣兵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在必要的情况下，佣兵团甚至不介意客串一下强盗的角色。不过对于埃索波斯而言，这支佣兵团是一个不错的卖家，仅此而已，除此之外佣兵团所做的一切勾当都和埃索波斯没有丝毫关系。如果可能的话，埃索波斯甚至想让这支佣兵团带更多的奴隶过来，毕竟一个剑斗士训练所最需要的，就是大量的剑斗士。

“我想再确认一下，您知道的，做我们这一行可得小心点儿。”埃索波斯轻咳一声，“据说以前曾经有个不长眼的家伙，竟然把一个外出旅行的贵族之子当作奴隶，最后被绞死在特里同的城门外边……我可不想成为第二个。”

“放心，这两个小子看上去确实有几分贵族的样子，但是我能保证，绝对不是。那个村子偏僻极了，简直称得上是与世隔绝，贵族是决不会住在那儿的。”佣兵拍了拍埃索波斯的肩膀，“就算真的是贵族的孩子，哼哼，恐怕别人也会以为他们被烧死在火海之中了吧。谁能想到他们竟然会出现在特里同呢？”

埃索波斯缓缓地点了点头，没错，这两个孩子会为自己带来大量的财富，和这一点相比，这两个孩子到底是不是贵族，根本不重要。

“多少枚银币？”

“银币？”佣兵仿佛是听到了某个笑话似的，揶揄着说道，“这么说吧，我觉得这两个奴隶的价值足足有一百枚金币那么多，您觉得呢？”

埃索波斯的脸颊肌肉顿时颤动了几下，一百枚金币，这么多的钱他确实拿得出来，但是也足够让他肉痛一阵子的了。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简直是在敲诈。稍微犹豫了片刻，埃索波斯就折返到训练所里，等到他再次走到门外的时候，手里已经多出了一只沉甸甸的金币袋子。

佣兵满意地点了点头，从车厢里提起两个少年，随手丢在地上。

“埃索波斯先生果然爽快，下次还有不错的奴隶，我们还会再卖给您的，”佣兵咧嘴一笑，露出了一排泛黄的牙齿，“告辞了。”

埃索波斯没有说话，而是冷冷地打量着昏迷不醒的两个少年，粗暴地上去踢了几脚。刚刚被敲诈了一笔钱财，这让埃索波斯非常的不爽。他决定要发泄一下，而这两个新来的奴隶正是绝佳的发泄对象——

“喂，老子花了足足一百枚金币才买到你们，你们可别想睡懒觉！”

踢打了几下，涅亚和泽维尔立刻清醒了过来。接着，埃索波斯就看到了他们的眼睛，那是两双明澈如水的眼睛，但是现在，两个少年的眼中皆是燃烧着强烈恨意的火焰。

第二章 欢迎来到剑斗士的世界

第一眼看到这两个少年的眼神之时，埃索波斯甚至吓了一跳，但是他很快就恼火地反应了过来——这两个少年的身上还绑着坚固的黑铁锁链，根本就不可能对自己造成丝毫的威胁。想到这里，埃索波斯又是重重地踹出一脚，喝骂道：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你们可是我埃索波斯买来的奴隶！竟然敢用这种眼神瞪着我！告诉你们，老子可是花了足足一百枚金币才把你们两个从佣兵手里买过来的。感谢我吧！要不是看你们两个好像还有点当剑斗士的潜质，你们两个早就被佣兵杀掉了！”

一边说着，埃索波斯一边狂踹不止。突然，埃索波斯踹出的那只脚仿佛像是踏入了捕兽夹似的，丝毫动弹不得，紧接着，一阵剧烈的疼痛就从脚踝处传到了他的大脑，埃索波斯当即发出了一声痛嚎。要不是亲眼看到扣住自己脚踝的确实是一只手，埃索波斯甚至会以为那是一只铁钳。

“……嘿嘿，竟然袭击自己的主人，你们两个新来的，还以为这里是阿尔忒弥亚么？”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穿戴着简易护具的男人从训练所里走了出来。埃索波斯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喜色，看向两个少年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怨毒，说道：

“罗格，你来得正好，这两个新来的奴隶……”

涅亚下意识地松开了手，神色紧张地打量着这个名叫“罗格”的男人。罗格的身上散发着某种沙土和鲜血混合起来的气味，身上到处都是刀剑的伤痕。这是一个老练的剑斗士，他亲眼见过大量的剑斗士死掉，甚至其中的几分之一就是他亲自杀死的。罗格现在还能站在这儿，而不是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倒在角斗场的哪个角落，正好说明了罗格实力的强大。

“埃索波斯大人，没必要为这两个奴隶生气，一切交给我吧。”罗格的脸上挂着一丝令人心寒的冷笑，阴沉的目光移到了两个少年的身上，“放心，我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你们还得为埃索波斯大人赚钱呢。”

听到“赚钱”两个字，埃索波斯立刻心神一凛。刚才他又痛又气，恨不得命令罗格杀掉这两个奴隶才算解恨，可是死人是没法替自己赚钱的。没错，就算要这两个奴隶死掉，起码也得让他们赚到一百、不，一千枚金币才能让罗格杀了他们，否则自己就太亏了，亏大了！

想到这儿，埃索波斯顾不得去看自己的脚踝伤得怎么样，忙不迭地喊道：“下手轻点儿！让他们知道疼的滋味儿就行了，别打残废了！”

“放心，我下手有分寸。”罗格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记好了，埃索波斯大人是你们的主人，而奴隶的地位用不着我多说，想必你们应该也是知道的……你们的地位和它们是一样的！”

两条大狗立刻趾高气扬地昂起了头，欢快地摇起了尾巴。

战斗的结果是不言而喻的，从一开始，这场战斗就没有丝毫公平可言——要知道，两个少年的身上还绑着锁链呢。片刻之后，罗格随手提着涅亚和泽维尔，把两个少年关在了训练所角落的一个小房间里。埃索波斯则是亲自从外边锁上了房间的门，冷哼了几声才走远了。

房间相当狭小，涅亚甚至连舒展身体都有点勉强。唯一可以观察外界的，只有门上的一个小窗，从这儿正好漏下一线阳光。

“好像走远了。”静静地等待了片刻，泽维尔低声说道，“你伤得怎么样？”

涅亚苦笑着说道：“还好，那个叫罗格的剑斗士真是说到做到……咝，可是真的很痛啊。你怎么样？”

泽维尔只是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突然嘶声说道：“如果父亲还活着的话，大家根本就不会被那个佣兵团杀死，诺恩也不会被毁掉……我们还是太弱了。”

诺恩是位于阿尔忒弥亚王国西南部的一个村庄，亦是涅亚和泽维尔自幼生活的地方。自从泽维尔的父亲，也就是涅亚的养父去世之后，村子里的人对这两个孩子一直都颇为照顾。可以想象，亲眼看着自己一直生活的村子被强盗一样的佣兵们付之一炬，对于这两个孩子来说无疑是一个相当沉重的打击。

涅亚听出了泽维尔的自责之意，不禁有些手足无措。让涅亚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是，泽维尔很快就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诺恩毁灭确实是一个打击，但是……还不足以击垮泽维尔的心灵。他刚准备说什么，突然觉察到门外似乎有什么动静，立刻下意识地看向门外。

阳光被遮挡住了，小窗的外面出现了小半张脸……罗格。

“哼，算你们两个小子还有点骨气，一到这儿来就哭得稀里哗啦的奴隶我可见得多了，眼泪在这儿是没有用的。”罗格冷哼一声，揶揄地说道，“每个奴隶都有一个悲惨的过去，如果以后重获自由，我倒是很想让所有的奴隶聚集在一起编一本旷世巨著，书名就叫作《奴隶血泪史》，你们两位觉得怎么样？”

涅亚恼火地握紧了拳头，下一个瞬间，罗格就冷冷地瞥了过来。

“奉劝你最好注意一下你的身份。在这里，你们要做的事情非常简单，只有‘训练’和‘剑斗’。”罗格淡淡地说道，“另外，刚才我有一点说错了，所以才来这儿特意更正一下……你们的地位，比那两条看门的畜生还要低，因为你们没有丝毫价值。埃索波斯大人是一个非常重视价值的人，只要你们能够为他创造价值，他是不会难为你们的。”

说到最后，罗格的脸上突然浮现起一抹笑容：

“对了，如果你们有从这儿逃走的念头，我强烈建议你们制订一个周密的计划，选择某个恰当的时机付诸行动，当然了，结果如何我可不会保证。……告辞，因为你们袭击了埃索波斯大人的缘故，今天没有饭吃。”

涅亚根本没有在意晚饭的事情。透过小窗，他看到了训练所对面的角落里，似乎堆积着某种残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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