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厨神》： 浪漫晚餐变分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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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浪漫晚餐变分手宴

2018年2月14日，情人节。

通市的冬天特别冷，这几天尤其冷的邪门。

李一笑跑了好几条街才终于找到一家看上去还算不错但又不会贵得离谱的西餐厅。

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六点了，忙给确定关系不到一个月的女朋友小赵发去了定位。

餐厅里人很多，闹嚷嚷的什么也听不清，越是在这种嘈杂的环境里，越让李一笑觉得自己特别的孤单寂寞。

他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本来已经麻木的胃被暖和的环境和食物的香气一勾引开始慢慢地释放出疼痛来。

最近三四个月，李一笑他爸一直住在医院里，他和他妈轮流陪床。

单位到了年底又忙，各种总结各种汇报，最近这两天才算消停。

李一笑不想因为家里的事过多地影响工作，单位的大小领导可不只会喝茶看报，他们那一双双精明的眼睛最能从普通职工身上搜寻出问题来，偏偏自己又最不会和领导搞好关系，所以都尽可能避免被领导盯上。这也是他到情人节的晚上才出来找个吃饭的地方的原因。

说起他的这个女朋友小赵，俩人是经人介绍的，李一笑已经记不清她是今年的第几位相亲对象了。

李一笑本身就是那种偏于内向的性格，和异性也不太会相处，平时喜欢看书，不喜欢社交。所以他的朋友不多，而且性格也大多和他相似，比较沉闷和慢热。

小赵比他小两岁，各方面条件都不突出，但李一笑的情况让他对结婚对象没有任何过高的要求，看到小赵觉得还算顺眼，再加上老妈一再地告诫他要尽快结婚，因为他爸的病恐怕不能坚持得太久，能够在有生之年看到唯一的儿子结婚成家，是老人最大的心愿。

其实李一笑家原本的情况还可以，父母都属于国有企业的退休职，退休工资虽不高但也够花了，他自己呢好歹还有个事业编制，撑不死饿不着。

但近几年因为他爸妈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家里的经济情况就不怎么乐观了。

老妈四年前做过乳腺癌手术，因为用了很多进口的药物，不属于医保的报销范围，所以花去了家里的绝大部分积蓄。去年下半年他爸又被查出肺癌，虽然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晚期，但李一笑还想尽力给父亲治疗，说白了，明知不可挽回却还是不甘心，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老爸死，尽其所能为他治疗，只是图一份心安。

6六点半的时候，小赵来了，她是个小个子的姑娘，有些胖胖的，虽然不够漂亮但很可爱。李一笑在座位上半站起身向她招手。

小赵看到李一笑，有些激动地摆摆手，绕过好几个人来到他跟前。

看得出来，她应该是认真地打扮了一番，穿了一身新衣服还化了淡淡的妆。等看清李一笑的样子，她原本欣喜期待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因为李一笑胡子邋遢，连身干净衣裳也没换。

李一笑是一个特别不会化解尴尬局面的人，他从小就缺乏这种应变能力，但是此刻他还是站起来，尽可能让自己的表情温和礼貌。走过去给小赵拉开椅子，殷勤地请她坐下，然后又招呼服务员过来。拿起菜单递给小赵说：“拣你喜欢的点，我不太会点餐。”

小赵是个挺温和的姑娘，坐下后点了几样吃的：一份牛排、一份沙拉、一杯咖啡。

李一笑知道这已经是最普通的菜色了，他挺感激面前这个懂事的姑娘，但同时也更为自己的无能感到难堪。

人都说三十而立，这话其实是针对男人说的，三十岁的男人要独立，尤其是经济上。可是自己已经三十二岁，却混得如此潦倒，情人节出来约个会，也仅能有三百块钱可供支配。

李一笑掩饰着自己的情绪，极力压抑着自己内心深处的痛苦，象征性地点了一份店里最便宜的牛排和一杯特价咖啡。

服务生看着李一笑，眼神里充满了鄙视——情人节出来约会居然连红酒都不点，真尼玛抠！

餐厅的气氛很热烈，不时有人进店来给客人送花，有美团骑手也有花店店员，这显然是约会的男主角提前准备好的节目。收到花的女士自然是开心的，一张张笑脸娇羞满足。

小赵的眼神里充满了掩饰不住的羡慕，教李一笑不忍直视。他自然没愚蠢到如此不解风情的地步，无奈的是囊中实在羞涩。

李一笑心中苦笑，想起他二舅姥爷的那句名言：“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自己兜里一共就300块钱，这300块钱就是他最后的遮羞布。但李一笑不确定，这羞能否遮得住。

服务生端上了牛排，暂时缓解了两人的尴尬。

李一笑干巴巴地对小赵说：“你吃吃看，应该不错。”

小赵挺体贴，还没吃就说：“看上去就很好吃呢，谢谢你。”

李一笑听了这话简直比挨了一巴掌还难受，别人谈恋爱，送花吃西餐都是最平常的事，可在自己这里，却是奢侈。不是别人混的好，而是自己太没本事了。

李一笑默默地自怨自艾，小赵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气氛有些微妙。但不到五分钟，整个餐厅的气氛就被一对恋人的求婚给送上了高潮。

玫瑰花、钻戒、西装笔挺的男青年单膝跪地，周围人们的羡慕眼光和友好祝福是每个女人都想要的吧！

小赵看呆了，她原本并不出众的脸颊上透出浅浅的粉红，嘴角上扬，眼泛泪光，让她看上去很是动人。

“她好幸福啊！”小赵呢喃着，这个已经三十岁的姑娘应该不止一次想象过自己被求婚的场景吧！

李一笑和她相识的时间虽短，并且最亲密的动作也只不过是牵手，可他知道小赵是个好姑娘，善良本分体贴人。这样的女子似乎注定要一生安分守己，婚前默默无闻，婚后相夫教子，终生与柴米油盐打交道。

此刻李一笑在心里想着，如果自己有钱，一定会陪小赵过一个想象中的情人节——玫瑰花、钻戒、烛光晚餐，统统都要有。

其实从大多数男人的角度，他们并不吝啬给自己的伴侣提供物质上的享受。但对于现在的李一笑来说，他是真有心而余额不足。

小赵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知道李一笑家现在的情况，很体贴地说：“你能想着陪我过节我就很开心了，天这么冷，玫瑰花拿回去也冻坏了，多浪费啊。”

“对不起，”李一笑低声说：“我都没能送你一束玫瑰花。”

小赵摇摇头说：“真的没关系，咱来点儿实惠的，你再请我吃一份甜点就好了。”

李一笑想答应，可是他知道，最便宜的甜点也要十五块，而他身上的钱已经不够了。刚刚两个人点餐，李一笑飞快地在心里算了一下，也要288元。这样一来他身上只剩下12块钱，是不够小赵再点一份甜点的了。

想到这些的时候，李一笑不由得慨叹，在中国餐饮业真是一个长盛不衰的聚宝盆。就连自己这样的穷人，每年都要向其贡献工资的1/5，更遑论那些有钱的吃货们了。

可回到自己所面临的窘境，李一笑只能是一筹莫展。大年根儿底下，只有还账的没有借帐的，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再跟亲戚朋友们张嘴，明天的年夜饭该怎么对付他都要临时想辙。

李一笑的心变成了一汪苦海，洋洋恣肆看不到边际。他知道，倘若小赵继续和自己在一起，这种拮据的日子不知还要过多久。久病床前无孝子，久贫家中无贤妻。不是人天生薄情，而是穷人的生活太不易了。

这边小赵已经伸手去拿菜单，李一笑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按在那上面。小赵拽了一下，没拽动。抬眼看李一笑，发现对方的神色竟是一脸的意气萧索。

“小赵，听我一句话，”李一笑抬起头，今晚第一次直视小赵的眼睛：“我们分手吧！”

第二章 活成了一个笑话

李一笑在零下20几度的寒夜里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回到家，这一路上他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情人节的浪漫晚餐变成了分手宴，在李一笑说了分手之后，小赵先是惊疑，但继而了然，她是个普通的姑娘，但她并不笨。

刚一进门，还没来得及开灯，李一笑的手机就收到一条微信，打开一看是老妈发来的语音，告诉他今晚不要去医院了，好好跟小赵过个情人节。

李一笑原本被冻得麻木的心又开始泛起丝丝拉拉的疼，他知道自己还是让老妈失望了。

李一笑想到自己的家现在好像就是一艘在狂风巨浪中颠簸的小船，并且船舱已经进水。而母亲就像是一个决意抗争到最后的老水手，尽自己的最大努力不让这艘船沉掉。

母亲希冀着通过儿子的婚事，可以让这个饱经忧患的家庭增添一丝喜庆和希望。而李一笑却觉得现在这种情况，真的不应该再多拉一个人下水。

所以他用自己的拒绝推小赵上岸，而他则必须要留在这艘船上，等待着风暴止息，给他残存一两块木板，可供他在茫茫海上漂浮而不被溺毙。

李一笑颓废的倚在门上，刚好面向客厅的窗户，外面一片灯火灿烂，远处的人民广场上，不时有烟花腾起，毕竟一到年关，欢快的气氛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家里仅有的一瓶高度白酒，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被李一笑喝下了肚。那种酒精烧灼的感觉，似乎能让他胸腔中部左下方横膈之上两肺之间而偏左的那一块地方好过一点。

李一笑躺着的沙发上，神智已经被酒精侵蚀得不清醒，可是脑中的痛苦依然在泛滥，他谁也不怪只怪自己无能。一个30几岁的男人竟然不能撑起一个家，父母有病不能很好地医治，谈个恋爱竟然连一顿像样的情人节晚餐都支付不起。参加工作八年了，评了几次职称都没有评上。

李一笑想起了自己的名字，想到当年母亲给自己取名字的原因，不由得自嘲：原来从这个名字开始自己就已经注定了是一个笑话。

三十二年前的冬天，怀孕九个半月的李妈妈夜里出现了阵痛，就去了县里的卫生室。那时候他们家还没有搬到市里。

到了卫生院，大夫做了检查，就说：“离生还早着呢，先找个床位疼一会儿吧，什么时候赶阵儿疼了什么时候再叫大夫。”

当时卫生院里有好几个待产的孕妇，每人占一个床位。那时候条件有限，所谓的待产室就是一个大筒子屋，一排床位，每个床位都用洗得发黄的白布帘子隔开，算是照顾隐私了。

李妈妈疼得死去活来，几乎都要虚脱了。可孩子却迟迟不肯出来，估计是知道外面太冷，不想出来挨冻。

直到第二天上午，李一笑还在他妈肚子里赖着，他老妈已经疼得快要虚脱了。他爸急眼了，说等生出来先给这小兔崽子两巴掌。

正当李妈妈备受煎熬的时候，进来了一位老大娘，估计也就五十岁上下，那时候人都打扮得老相，四十几岁的人往往看着像五十出头的。

老大娘进来就跟大夫说她要打胎，问上午能打完不？还要赶回去给孙子做中午饭呢！大夫什么没见过，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就问她确定是怀孕了吗？

老大娘说是怀孕了。

大夫又问，有家属陪着来吗？打完胎要注意休息。

老大娘说有，儿子媳妇都在外面呢。

大夫哦了一声说，那你老伴儿呢？咋没陪你来？

老大娘叹了口气说，老伴儿都去世好几年了。

这时候屋里一下子就安静了，那些本来呼痛呻吟的产妇们不约而同地都屏住了呼吸。

那大夫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老大娘：“你老伴去世好几年了，你咋还怀孕了呢？”

老大娘特别淳朴特别坦诚地说了一句：“那不是亲家来了住了几天嘛！”

李妈妈说她当时就忍不住想笑，可是又不敢出声，就使劲儿憋着，内力都往下走，结果李一笑就出生了。要不是因为这一笑，他还指不定要磨蹭多久，所以他妈就给儿子取名一笑。

一转眼，那个崭新的小婴儿已经成了油腻的中年大叔。光阴何其速也！

第二天一早，李一笑就爬了起来。虽然是大年三十，但他们家早已经过的不是正常人家的生活了。

宿醉带来的恶果依然在持续着，李一笑的头很疼。他脑仁发胀，脚下发虚。他本来就是一个酒量平常的人，那么高度数的白酒喝了一整瓶，他今天早上能爬起来，只能说明他的意志还是很坚强的。

用三分钟解决掉自己的清水煮挂面早餐之后，李一笑又给爸妈煮了粥和咸蛋，家里的没有什么菜了，这咸蛋还是半个月前三姨送来的。

李一笑把吃的装在保温桶里，下了楼。楼下的早餐店今天还在营业，他又买了两根油条两个肉包子，不能叫爸妈只喝粥啊。这些早餐一共花去了五块钱，这样李一笑身上只剩七块钱打车费了。

其实李一笑他爸现在已经吃不下什么东西了，但是他还是每顿都要给老爸做好。医院里不让做饭，哪怕是用小电锅煮个粥也不行。一旦被查房的护士发现，立刻劈头盖脸的给你训一顿。末了还要把电锅没收，防止再偷用。

起初，李一笑还会去小饭馆里要两份饭菜给爸妈，可后来的经济状况已经不允许他这么做了。

到了医院，老妈迫不及待地问李一笑，昨天约会的情况怎样。

李一笑含糊地答应着，他不想在今天告诉老妈他和小赵分手的事情。这样的话，本来就没有什么欢快气氛的年，真的就不用再过了。

李一笑不想跟老妈谈论小赵的事，他只能催促着老妈快点吃早饭。免得一会护士查房的时候，又吃的不消停。

看到老妈开始准备吃饭了，李一笑跟爸妈打了声招呼，说自己要上一趟街。

其实他是打算去找一份临时工，最近几年，每到春节期间，总会有一些店铺继续营业，而且往往会雇佣一些临时的店员，佣金很高，按天结算。

李一笑打算这几天找份临时工，好把家里的用度给赚出来，不然的话，这个年该怎么过呢？无论如何也得撑到元宵节吧。

李一笑的原始打算是找一家饭店，做一些类似于洗碗工或是后厨打杂之类的活。这些活既不需要技术含量，也不需要抛头露面。当然，李一笑不怕丢人，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形象有点儿对不起顾客，做服务生的话，明显年龄偏大了。

转来转去，两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李一笑在街上踯躅着，内急让他不得不离开正街，往偏僻一些的街道走，想找一个公共厕所，解决一下私人问题。

七拐八绕之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这似乎是一片棚户区。房子很破旧，看上去几乎已经没有人在这里居住了，好像很快就要拆迁的样子。

李一笑实在有些憋不住了，他找到一间看上去应该是没有人住的房子，房门并没有上锁，窗户虽然也还完整，但明显的蒙着一层灰。

李一笑心里说了一声惭愧，他并不是不讲公德的人，但是人有三急，实在是等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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