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之蝶》——四贤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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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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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划过漆黑的夜空，打破了深夜的孤寂，即使最永恒的一颗星辰，也无法夺走流星的璀璨光彩！

流星不就像白驹过隙的人生般，转瞬即逝？

——此时若不珍惜；落幕后难免心生惋惜惆怅。

流星很美，而那种美又是极其珍贵，它超过世间一切物质价值，因为它短暂！

然而为了一睹一刹那的光彩，有的人会甘愿付出一生来等待！

是的……等！

或许它本不该出现在这片天地，它的光芒与这漆黑的夜幕显得格格不入……

夜很黑！星璀璨！

不过它还是出现了！

就像小李一样，他此刻本来该出现在南唐神威将军府中的，可是他却莫名的来到了此地。

清风徐来，小李躺在山顶唯一的一块草地上，以他认为最舒服的姿势躺着，双手枕头，嘴里叼着一根刚摘取的嫩草。

看似悠闲，实则万千思绪缭绕心头！

流星划过天际，他的双目闪动斑驳，好像颗颗钻石沉浮在墨汁般漆黑的眼眸中。

小李没有眨眼，因为他害怕流星消失了，虽然流星并非永恒，但小李却不想错过任何的珍贵瞬间。

他一直看，眼睛瞪得很大，就好像一个好奇的孩童，在垂涎自己最爱的葱油大饼。

——虽然他吃不到！

璀璨的流星消失在了天际，夺目的光芒却一直回荡在小李的脑海中。

他没有动，因为他在回味！

山顶就他一个人，即使白天也只有他一个人，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小李什么都不缺，唯一缺的却是清静。

葱油大饼，十五年前小李便是因为一个葱油大饼而改变了自己的人生。

……

天寒地冻，北风萧索！年值七岁的小李，在腊月二十九沿街乞讨。

平日间热闹无比的洛阳大街，此刻却空无一人，唯独几只在抢食泔水的饿狗，互相撕咬。

小李又何尝不是呢？或许他此刻连狗都不如，他已经三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四肢软弱无力，步履蹒跚，被冻僵的小脸显映着惨白的色彩，甚至堪比农户门前还未来得及清扫的白雪，同样的冰冷、同样的无人问津。

他步履虚浮，行走在空旷冷清的大街上，一阵如钢针刺骨般的北风袭来，让衣着单薄的他冷得几近窒息。

生命都即将熄灭，又何必在意肢体感受呢！

小李并未在意，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几只正在互相撕咬的流浪狗，喉咙咕噜了一下口水。

他想吃狗肉，可是他却不能，因为他会被狗吃了。

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怕，那么对任何世事也就无所顾忌了。

——不过小李却并不是那样的人！

他怕死，他知道只有活着才能尽情享受人生美好的一面，或许那样的日子离他很遥远，不过这只是刚刚开始。

他正在人生痛苦的一面，奋力挣扎，他企图跨过那道无形的分割线……

他不知道死亡的痛苦，却知道死亡的可怕。

所以，小李就一直走，他在为他的乞讨行为感到骄傲，这是他生命历程的第一次“挣扎”，也是抵抗死亡临近时最有力的证据。

不过死亡却比他想的要可怕得多……小李没有坚持住，他摔倒在了地上。

这并不是因为他放弃，而是几头野狗将野心移到了小李那皮包骨的瘦小身躯上。

“翻翻找找，总能找到点肉，即使有几根骨头啃也不错的……”

饿得眼冒金星的野狗将小李扑倒在地，小李并没有想到几只流浪狗居然会如此大胆，反噬人类。

这是他没想到的，也是任何人都不敢想的。

——自古以来人吃狗，若狗吃人，天下岂不是要乱套了？

是的，天下不能乱套，若是乱了，迟早有一天也会搬正的。

野狗喘息粗重，目露凶光，它们想下口抢到最大块的肉，占到最大的便宜，不过它们却停下了！

北风呼啸，马蹄声隆隆作响，几匹黑色骏马自洛阳大街尽头疾驰而来。

黑马神俊，马蹄声很独特，这是南唐军队的特制昊铁马掌，触碰地面的声音凌厉清脆，给人一股气势磅礴之感，犹如战鼓擂动，身处万军从中。

野狗很警觉，远远的便注意到了几头比自己还强大的动物，本以为是来与自己抢夺“食物”的，便纷纷弓起背，发出阵阵低吼，想借此来警告对方。

马很快，更何况是在空旷的大街上肆意驰骋呢？

几头野狗被吓跑了，跑在最后一只野狗，被凌空抡下的木棒砸得骨断经折，躺在地上惨叫连连。

“畜生！”

他用木棒打了狗，那是因为他不想脏了他的拳头！

小李对这人记忆犹新，因为他救了自己，并且将随身携带的葱油大饼给了小李。

大饼很冷、也很硬，拿大饼的手掌甚至比大饼还大。

饿慌了的小李忘记了身上的疼痛，急忙一把抢过大饼，眼泪的咸与苦混杂着葱油大饼，一起被小李咽下了喉咙。

那人摸了摸小李的头，用和蔼的语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李摇了摇头。

那人思忖半晌道：“你以后就叫小李吧！”

从此以后，小李就叫做小李。

……

小李的名字是那人起的，所以小李自此以后便跟了那人！

当时小李并不知道那人的身份，只知道他是一个为人复杂的大叔。

他曾在郑州对外来的难名发放物资，救助难民。也曾在西域战场杀人无数，他有时候平静得像湖水、平易近人，有时候却又像持续喷发的火山、令人畏惧。

小李并不知道他做这些事的意义，不过却明白一点，做这些都需要钱与人！

钱与人都是世间难得的东西，不过此人刚好不缺，而且还极其丰富。

是的，丰富！能调动人的只有权利，用让人替自己死的也只有权利。

所以，小李也是被权利控制的一员，同样也是能决定别人人生的一员。

小李可以为钱而去做任何事，因为他缺钱，他需要生活，如果苟延残喘的活在世上，那还不如死了的痛快。

小李这样认为，所以他愿意为此付出自己的一切去赚取丰厚的酬劳……而且每天还要接受非人一般的训练。

不过命运的驱使之下，他……成功了。

自从杀了第一个人开始，小李便成为了十三太保中的一员，而且是最年轻，最杰出的一员。

……

★★★

第二章☯︎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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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一，子时三刻，山巅，晚风很凉！

凌海柳山距离南唐首都八百里，小李四天前出发，三个时辰前刚到这里。

柳山有三峰、三峰皆由岩石组成，每一块岩石都有南海大鲸那样磅礴，都有潭柘寺和尚的光头那样滑润，天生地成鬼斧神工，天下根本没有几人可以攀登上去。

柳山以陡峭著称，天下三山九势之首，不过它今天却遇到了小李……

小李算好了日子，是的！算得很精准，一分一秒都计算在自己的计划之内。

这不仅他是多年的习性，而且还是活下去的资本。

如果连自己的生活都不能做个精准安排，穿梭于血雨腥风中小李也就不可能活出二十年来。

……

小李选择在今天登临凌海柳山，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看一看流星。

这是小李多年的习惯，他只有在心绪低落的时候才会来看流星。

小李就这样躺着，不做任何事，也不思考任何事，他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平静；冷静；镇定！

——他不是要去杀人，而是避免被人杀。

他不是在逃避，而是在避免杀戮。

他不希望那些企图取自己性命的人，却死在自己手里。

他们是无辜的，只是被权利所控制的傀儡。杀他们已经失去了意义，同样也没有任何意义。

小李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除非迫不得已。

就好像昨天……

小李打人了，虽然他打人并非第一次，不过他每次打人都会一击把对方打死，毫不留情。

但他昨天却没有那样做，这并不是因为对方是一个女人……

女人，一个美丽的女人！

小李来柳山之时，没有骑马，也没有选择步行。

因为他太显眼了，虽然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身处茫茫人海之中，很难被人发觉，不过他的那张脸却足以震慑一方，很多人都记住了。

记住的原因不是因为小李长的英俊，或是独特，而是因为他太过普通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有时候普通反而不是一件好事，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

……

……

六月末。

天气晴朗，蔚蓝！

无风！

棕船在行、青色水波在涌动！

客船里的货商们为了打发漫漫旅途中的枯燥时光，开始了他们的豪赌。

他们赌得很大，一次的赌本足以养活一户普通人家，也足够让一个普通人家破人亡。

船——来自遥远的东方，来自大陆的彼岸。

船舱中传来的阵阵叫骂声与欢呼声，让小李听上去多少有些别扭。

这不是帝国某地的方言、也不是各大教派中的神秘暗号，这是东瀛语。

小李知道，至于他怎么知道，他则不想提起。

小李是在望江口登船的，因为他的朋友告诉他：东瀛货船离开南唐都城后，会经过这里。

外来的国际货商们持有皇帝陛下亲自颁发的采购特许令，准备将他们心仪的天国物产带回东瀛。

所以小李登船了，这件事只有他与他那名朋友知道。

与此同时，帝国城防铁骑已经冲出了都城，向四面八方追出去了百余里地，他们正在寻找小李。

然而小李并不想让他们找到。

货船沿水路进发，他们下一站在南方的虎门登陆。而柳山便处于虎门与同州的交界处，小李一路下来也算风平浪静。

船舱中连日来不见天日的豪赌，影响不了小李，因为他只有在喝过酒后心血来潮才会赌，他不玩骰子也不玩牌九，只打麻雀。

因为麻雀是四个人……

船队扬帆，渐渐向内陆靠拢。

乌黑延绵不绝的沿海群山，渐渐显露出来，一条翠绿的竹林沿线蜿蜒曲折，盘踞在山与水的交界、黑与蓝的分割处。

天国似锦河山，本就如此壮丽，货船上的搬工以及护船队员皆围在船舷上静心欣赏，船舱中正在豪赌的胖富商们，也纷纷冲出船舱，放弃了比他们生命更重要的豪赌。

一个手持武士刀的护船队员，连忙取出自身携带的纸张以及南唐都城购买来的画笔，开始一阵涂鸦，希望将天国秀美河山带回自己的国度，自己的青丹也能流传于世。

小李侧目看了眼那名护船队员，不过只看到了对方的头顶月儿，以及手里反握的武士刀。

他只有小李的下颌高，而且握刀的姿势完全错误，将自己的身体暴露在了自己的刀锋之下，身为一名武士岂可如此大意？

“只要我用食指轻轻一推，他就会死在自己的刀下，都城购买来的画笔也会掉落水中，激起一片水花，渲染一层淡墨，伴随着自己的鲜红血液，在深蓝色的水面完成自己的丹青！”小李这样想着，不过却没有这样做，因为他已经不再是一个调皮的少年了！自从离开都城的那一刻开始。

“虽然那副丹青终会与水流相融，不过却满足了他的一番心愿。”小李用心中的假设淹没自己的邪恶念头。

那名矮小的护船队员，目不转睛地看着岸边巍峨群山，手中的画笔还未动，不过船却已经行过此地。

向内河进发，秀丽山川极速倒退。

这里并不是货船的目的地，他们还要深入内陆十多里地，才算真正的抵达。

“八嘎……”护船队员愤怒极了，用力将纸张与画笔狠狠地抛在甲板上，一阵踩踏。

小李神色平静，比夏月的水波还要平静。

货船没一会儿便抵达了虎门，在虎门港口登陆。

港口此刻已经等候了十多名衙役，细心盘查着登岸的人群。

……

任何人都不能避过盘查，国家法律不容动摇。

即使东瀛商船持有朝廷颁发的采购令也不能例外，富商们满脸不乐意的接受了搜查……小李也接受了盘查。

此时正值中午，时辰尚早，小李并不急着赶往柳山！

他跟随着富商的脚步，来到了虎门驿馆。

骄阳似火！

驿馆外格外寂静，街上没有行人，如此炎热的天气想必都在午睡吧！

富商带领着大匹搬运工以及护卫队，来到了驿馆的牌楼前。

静然的四周突然冲出数十人来，男男女女，喧声震天，服饰各式各样！

他们将商队团团围住……

突然的变故，让富商们胆战心惊、手脚发抖——这是他们的通病。

护卫队员纷纷抽出腰间的武士刀，与之对峙。

那数十人见商队动武后，急忙止住脚步，对小李等人指指点点。

随后，小李才知道，这些只不过是等候在驿馆四周，招揽客人的商铺小二，以及饭庄的老板，还有翠怡楼的头牌。

跟富商们远渡而来的翻译，细心沟通，东瀛商队才有所释怀，彻底放下心来。

“搜嘎……”富商眉毛舒展。

东瀛商队对各自老板推销的廉价货物并不感兴趣，对饭庄所名列的帝国各大菜系也毫无问津，他们唯独对南方女子钟情不已。

商队早在帝国都城便用家乡的财宝兑换了南唐通用票子，他们将拿着银票采购货物。

一切都是等价交换，双方都并不吃亏，不过他们却把这些钱花在了烟花女的身上。

商人的利益不容侵犯，他们回去后，会把花在妓女身上的钱，尽数加在商品的价格里，以此来抵消自己在天国的巨额消费。

……

是的！小李也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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