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末日猎魔记》:楔子》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朔风传之风起》: 武林大豪。
第一章 武林大豪
六月初九,济南城外,百柳庄中,佳客云集。
百柳庄内外柳树众多,但绝没有一百棵柳树,不过庭院之中却有一棵大柳树,已逾百年,任风吹雨打,战火纷争也不曾倒下,只是树皮越来越粗糙,树干越来越坚韧,唯有柳枝始终飘逸轻柔,似乎自它发芽,生长,第一次长出枝条之后便始终如此。
这样的一棵树是不值得这众多佳客来此一聚。只因这里还有棵老柳,一棵五十六年的柳——柳万仞——当世用剑名家之一。今日正是这名满天下的大剑客做寿。
柳大侠少年之时曾一人独战飞虎山十三虎,力诛五虎,重伤七虎,最后因伤势过重,险些丧命,所幸为好友上官木所救。这一战,柳万仞虽然没有大获全胜,但却也名噪天下。而后他又胜昆仑三剑,力克浮萍剑客,手上的功夫之硬,江湖之上鲜有不佩服的。到了四十岁时则回到了山东老家,在祖产基础之上,又置办了不少产业,过上了半退隐的生活,渐渐淡出武林,俨然化身成了一位山东富绅。
他还有幸娶了位贤惠的妻子。在他游侠江湖之时,柳夫人非但对他不离不弃,在家中侍奉公婆,养育两儿三女,夫妻二人生活甚是美满和谐,可谓举案齐眉,让人好不羡慕。柳万仞是福德之人,无论练武经商,诸事一向无往不利,可惜这柳夫人与柳家的大千金福缘却无此深厚。
柳夫人金氏并非武林中人,却甚是知书达理。可每当丈夫出门时,她总是惴惴不安。那一次柳万仞身受重伤,被好友上官木和褚万全等人搀扶着回来,病榻前柳夫人足足三天三夜未曾合眼,当大夫说柳万仞已脱离了危险后,柳夫人却昏倒在地。有时她也难免会埋怨丈夫,可是每当丈夫回来时,却又满心欢喜,一切苦涩阴霾尽抛脑后,每日不是不住为丈夫变换着菜肴样式,便是嘘寒问暖,将丈夫的饮食起居打点周全。只是可惜这柳大侠却不是个可以久居温柔乡的人,于是金氏便又只得在家中独自养育儿女,照料家中事务。好不容易等到丈夫愿意回心转意,不再在江湖上厮混,愿意不做“柳大侠”,而是回到家中做“柳老爷”,柳夫人却在几年后病逝了。
据老家人描述,柳老爷在夫人去世的那一个月里几乎滴水未进,不言不语,每日都是浑浑噩噩,诸事不理,若非那日因丫鬟大意,小女儿险被摔在地上,正巧被旁边的柳老爷接住,只怕不知要过多久,柳老爷才能走出悲痛,重新振作。每每念起亡妻,柳老爷都是心怀愧疚,到了九月二十七亡妻忌日,他都会到后山山坡独坐,因为金氏生前最喜欢那的落日。
五年前某日,上官木等人曾邀柳万仞去江南访友,柳万仞应约而行。一日在酒宴之上,一道开胃的点心,却使这历经风雨的武林大豪、山东富绅痛哭流涕,这只是因为他觉得这点心的味道与金氏所做相似。从此之后亲朋更是尽力避免勾起他的追思之情。
名字、地方可以避开,可是饮食起居该如何回避?二人成婚二十载,有多少事情已经融入到生活的点滴中,融入到骨血之中。人在世间走一遭想为天下人所铭记,难!但若想被至亲骨肉所忘,更难!
长兄为父,长姐为母,母亲去世之后,柳家大小姐——柳子倩便担负起了照顾弟妹的责任,在父亲最消沉的一个月里,她把家中事务全都打点的井井有条,而那时的她不过只是一个刚刚十五岁的小姑娘。柳家大公子曾在妹妹出嫁前,叮嘱秦轲说:“二妹是在一夜之间便长大的。今后,别再让她受苦了。”
四年之后,柳子倩终于遇到了一个可以让她依靠的人——秦轲——一个决心洗心革面的绿林大盗。这场结合所受阻力自然不小,大侠的女儿如何能与坐地分赃的强盗在一起?他们曾遭众多豪杰反对,但柳家的人却无不支持——大小姐该歇歇了,该有个归宿了。秦轲愿意为了大小姐退出绿林,也可算是浪子回头。
柳子倩好像消尽了秦轲所有的戾气,秦轲也没有让爱侣失望。他愿在天下豪杰的面前,向各方豪强磕头谢罪,常言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况秦轲虽然“名声”在外,但还算得上是盗亦有道,所杀的人也并非什么善男信女、清白无辜之人。在柳万仞、上官木以及嵩山寺道清方丈等武林前辈联名担保之下平定了这场风波,也没什么人敢那么不识时务的前来寻仇滋事。
秦柳二人婚后,相敬如宾,甚为恩爱,可惜好景不长,不过两年有余,柳子倩便也因病过世了。柳秦翁婿二人是一般痴情,爱妻亡故之后,二人都未曾有过续弦之念。秦轲一直住在柳家,侍奉柳万仞,帮着打点柳家事务,闲暇时也不忘指点小舅子几招武功。秦轲的武功也确有独到之处,否则他又怎么敢在柳家班门弄斧?柳家大公子柳天问曾多次劝过秦轲另觅佳偶,不愿他一生从此孤身度过,毕竟他才不过三十岁,但秦轲每次都是含糊混过,不肯答应。后来柳公子便也不再提及此事。
泉城之外痴情柳,柳门不入负心郎。
“柳伯母与柳姐姐真是可怜。”
在柳家酒宴之上,何云芝听着同桌的一贵公子讲述着柳家的这段往事,不禁叹了口气。
今日是柳老爷五十六岁大寿的日子,自是邀请了不少武林中人前来。宴会之地便设在了柳府花园之中,约有七八十桌,往来宾客有近千人。放眼江湖之中,有这么大面子,能办得起如此大场面的,也不过那么寥寥数人而已。
何云芝这一桌上俱是些少年英豪。武林中人,本就不太拘泥这些小节,而且她的哥哥就在身边,同桌之人虽然有人放荡不羁,但还不是什么登徒浪子,所以虽然只有她一个女子,也没有太多不便。这一桌上,除了她和大哥何云山之外,另有“逍遥三少”中的钟辛与欧阳少儒,以及两位武当派的俗家弟子和一名青城派门下弟子。
“后来怎么样了?”何云芝追问道。
“什么然后?”那公子反问道。
“柳伯伯和秦大哥啊!他们之后怎么了?”何云芝道。
“欧阳贤弟,你又何必在这喜庆的日子上提这让人伤心的旧事?”坐在何云芝身旁的一个青衣男子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大哥!”何云芝埋怨的瞥了青衣男子一眼。
“何大哥说的是,说的是,我罚酒,我罚酒。”说罢,欧阳少儒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青衣人何云山一声苦笑,岔开话题,向欧阳少儒问道:“‘逍遥三少’一向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今日钟贤弟、欧阳贤弟都已经到了,为何还不见凤七公子?”
欧阳少儒与身边的钟辛相视一笑,道:“也许他又遇到了什么技艺高超的木匠铁匠,忍不住和人家比试上了呢,便忘了时间,只怕等会儿他来的时候一身臭汗,反倒让诸位见笑,哈哈哈!”
欧阳少儒正在得意,忽听背后传来一阵风声。他回过头来,只见钟辛一只手掌正横在自己面前,袖子卷在手臂之上。他刚想开口询问,钟辛抖了一抖胳臂,将袍袖打开,两枚石子从中滚出,落在了地上。
“是谁?!”欧阳少儒愤然起身,“是谁在作弄于我?”
只惊得周围几座客人纷纷望向此处。
虽然面上叫得凶,可欧阳少儒心里不住暗叫惭愧。他本就是暗器高手,听声辩位的本事自然了得,可刚才若非钟辛眼明手快,今日便要因一时大意而遭人暗算,他怎能不惊、不怒?
“钟兄真是无趣。”只见一少年公子,手提一木箱,面带微笑,向欧阳少儒等人信步而来。
“果然是你这厮在戏弄我!着!”欧阳随手便把一盛满酒的酒杯向来人掷了出去。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欧阳少儒是暗器高手,刚才只是一时大意才险些着了道,此刻自要找回些颜面。这酒杯看似只是他随手掷出,但却甚是稳当,杯中之酒竟一滴也不曾洒出,直朝那人面门飞去,去势甚快。
那人识得厉害,不敢硬接,急忙使铁板桥功,待酒杯刚从面前飞过,骤然起身向后一转,将酒杯抄在手中。这杯中水酒只有少许洒出,也算是接的干净漂亮。
周围几桌看热闹的客人惶然起身。
钟辛、何云山两人急忙起身离席向周遭众人赔罪,然后便将这人迎了过来。
“少儒兄果然是大人大量,被小弟捉弄了,不但不心存怨恨,还不忘敬小弟一杯水酒,多谢多谢。”那后来之人这时正是满面春风,神情甚是得意。
“老七,来迟了,就认罚吧。”只见钟辛已抄起一小酒坛向他推来。
“这次看你还往哪里跑,哈哈哈。”见状欧阳少儒立刻捉住那人双肩,不让他挣脱开来。
“大哥,你这是要了兄弟的命啊,我可没你这千杯不醉的海量。”那人连连讨饶道。
三人闹作一团。周围的几桌客人见状,都是不置可否。
“哥哥,这人是谁啊?”何云芝满面疑惑,向何云山问道。
“他姓凤,单名一个雪字,人称‘自在飞花’,与钟辛、欧阳少儒一向交好,三人合称‘逍遥三少’。”何云山答道。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们一见面就这么熟悉,欧阳少儒被捉弄了,也不动怒。”何云芝点头道。
何云芝不住打量着凤雪。凤雪虽一向放荡不羁,但此时发现自己被一女子如此打量,也是颇感不适,便推开钟辛、少儒,整了整衣衫,轻咳一声,忍不住道:“姑娘,在下可有什么不当之处么?”
一人如此放浪形骸,却还在问自己有何不当,也当真算是毫不自知。
何云芝摇了摇头,并不答话。
“何姑娘,你可要小心这凤老七,他平日最好捉弄人了。”欧阳少儒笑道。
“你这‘无忧公子’还真是多事,闲事管的这么多,以后还怎能无忧?”凤七笑骂道。
“哎,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哪有人能真正无忧?这名号是别人给的,与我有何关系?有忧还是无忧,不也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旁人又如何能知晓?”欧阳少儒似笑非笑说道。
“无忧公子”平日嬉笑惯了,难得正经一次,如今说出这番话来,众人莫不有刮目相看之意。
“我只是好奇,凤公子你真的是男子么?”一旁何云芝幽幽问道。
此言一出只引的同桌众人一阵莞尔,少儒刚刚咬了一块鸡肉,险些喷口而出,“哈哈哈,咳咳咳......”
“云芝,不得无礼。”何云山训斥妹妹道。他转过头来对凤雪道:“小妹无知,还望凤兄弟不要见怪。”
凤雪摇头苦笑,虽然他品貌端正,五官也可算是清秀,儿时也有长辈喜欢把他比作女子,开些玩笑,但长大之后,有着堂堂七尺之躯,便无人再提,今日何云芝忽的这么一句,自是十分尴尬。
“不知何姑娘为何有此一问?”凤七公子问道。
“我只是想不通,为何一个男子却起了这么个秀气的名字?”何云芝道。
“云芝,你越来越无礼了,快向凤兄弟赔礼。”何云山面露不悦,斥责妹妹道。
可是这何云芝却将小嘴一撅,自将脑袋别向一边,竟不理她哥哥了。
“你......唉......”见妹妹没有反应,何云山只得自己端起酒杯,满面歉意,向凤雪赔礼道:“舍妹无礼,还望凤兄弟不要见怪,这都怪我这做兄长的平日对她疏于管教。”
妹妹从小就很缠何云山,他对妹妹也是诸事依从。这次出门前二人虽然约好,凡事都由何云山做主,可如今妹子使起了小性子,他却无可奈何了。
凤雪淡淡一笑,道:“无妨无妨。何姑娘也真是,真是率真的很啊!”
一旁的欧阳少儒乐得前仰后支,钟辛也是满面含笑,同桌的武当弟子赵婧川、王吴峰,青城山的赵仲如都是颇有涵养之士,但此刻也都是忍俊不禁,尽量不笑出声来。
“柳大侠几年来都未曾有过如此大张旗鼓的举动,这次又是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钟辛岔开话题,以防气氛过于尴尬。
“也许柳伯伯只是想热闹一下呢,朱叔叔不也是这样,每次遇到什么喜事,总是要邀请些亲朋好友到家中来聚一下,热闹一些,他便高兴的很。”何云芝一脸天真地说道。
众人又是一阵莞尔。
自从爱女亡故后,柳家的确没有操办过什么喜宴,这次柳万仞过寿如此大操大办,五十六岁并不是什么大寿,何况练气之人活到八九十岁也不算稀奇,这次柳家的宴会自是引来众多猜想。
柳老爷的亲友们自是知道他的心意——这是为了他的小女儿。
柳家共有两位公子,三位千金。
大公子柳天问拜上官木为师,武功集两家之长,江湖上名声不弱;小公子柳一闻,自幼学文学武,虽然没有成就,偶尔也会惹来些麻烦,但也并不用父执们如何担心;大小姐柳子倩,福缘太浅,早已香消玉殒,着实让人惋惜;二小姐柳飞燕,嫁给了百胜门弟子卫清,这柳家二小姐是闲不住的性子,婚后与丈夫两人游历江湖,颇有侠名;至于小女儿柳雨霞如今也到了该找婆家的年纪,这便不能不让柳老爷上心了。
虽然之前也有过几户门当户对的人家前来提亲,可惜柳小姐对他们却是都不满意,这怎能不让柳老爷头疼?所以他这才想借此机会,引天下少年英雄前来,从中择一佳婿,但愿能够让女儿满意。
柳家大小姐温柔贤惠,持家有方;二小姐英姿飒爽,不让须眉,料想这三小姐也绝对不同凡响,所以柳家的帖子一发出去,便有大批少年人蜂拥而至,有些人是自愿前来,希望可以一亲芳泽;有些人则是心中不愿,却被家中长辈逼迫前来;有些人则是猜测柳府会有些热闹可看,比如欧阳少儒,他母亲早就想给他定了门亲事,可是这欧阳公子也是个闲不住的人,整日与凤雪等人胡闹,让母亲操碎了心;当然也有些人是诚心拜寿,比如何云山,不过这类人今日当真算是异类。
柳万仞交友甚广,三教九流无所不有,请柬自也发出不少。收到请柬之人大都应邀亲自赴约,或遣子侄前来,至于没有请柬的,亦有不少人备上贺礼自备名帖,打扮整齐,寻个理由前来凑个热闹。而柳府也是来着不拒,高低贵贱皆聚一堂,不论来人是谁,准备礼物如何,作何打扮,只要身家清白,无论士农工商还是武林侠客,都被迎入府中就坐。可这座次位席便有所差别了。不过有些人对此并不在意,虽然座次不佳,但没准被柳老爷或者柳小姐发现了自己的盖世天才,招为东床快婿也是一桩美事,亦或是在此间叫响了名号,以后在江湖上走动,那也是多了几个朋友,多了几条出路,最不济的也可以在柳府打场秋风,这买卖只赚不赔,何乐不为呢?也正因如此,今日柳府的宾客中少年人占了多半,与柳万仞身份辈分相当之人来的却不是很多。
这些日子柳府甚是欢庆,虽是鱼龙混杂,但多少还是有个限度,不至于使些不三不四的人也混进来。为了今日,百柳庄着实费了不少功夫,不但从大名府请了厨子,新近又雇了不少短工,从京城梨园请来了顶好的戏班,就连二小姐与二姑爷也是一个月前便早早回家,帮着上下打点,好不热闹。
在柳府百年老柳之下,修有五座小亭子,彼此相连,雕栏玉砌,亭中所刻所画,无一不是出自名家之手,名曰“五子亭”,地势稍高,坐在其中几乎可以看见院中全景,亭子东侧搭有一个大戏台,西侧有几个桌案,上面放着,各人所送寿礼,可谓千差万别,雅俗共赏,多是些奇珍异宝,名贵药材、珍珠翡翠不计其数,但同时还有不少便宜的物件夹杂其中,最普通的莫过于附近一教书先生送的寿面,和不知是谁送来得一坛药酒,这两件礼物却被下人摆在了一个显眼的位置上。
至于那些少年宾客们所准备的礼物大都是精心挑选,既不能寒酸又不能太过俗气,着实费了不少心血,像何云山准备了一把描金折扇,做工暂且不说,上面题字的落款处赫然写着文征明!钟辛备了一棵何首乌,虽然不知是否已有千年,不过看来几百年估计是有的;凤雪前两年偶然在西南得了段百年老藤,甚是喜欢,便自己雕了个如意,凤雪虽是武林世家出身,但雕刻手艺却是天下一流,这礼物也是别出心裁;欧阳家与柳家是世交,欧阳少儒虽然只是来凑个热闹,但也不敢马虎,准备了一对汉白玉的狮子,只见那狮子栩栩如生,神态甚是威武......
可如今这些珍宝却与那寿面药酒同处一处,不分贵贱,若这些礼物也会说话,不知道会不会抗议呢?可是又有什么可抗议的呢?在收礼的人家看来,你们并没有什么不同,邀请的是人,礼物不过是附带而来的东西,有与没有又有什么区别呢?
“五子亭”中只有十桌酒席,能坐入其中只有两种人——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前辈高人和柳家至亲。若空有一把年纪,名声一般,又与柳家非亲非故那便只能坐在亭外了,至于那些晚辈后生,无论是何出身,背后有何靠山,都没有入亭就坐的资格,即使想入亭问个安,和诸位叔伯打个招呼,也需要提前和主事之人联系,得到应允才可以入亭。
此刻亭中所坐的最有名望的,莫过于昆仑派掌门丘明,武当派四大长老之一的明尘长老,齐鲁名捕司空有,华山派长老陆深,京城万全镖局总镖头褚万全,以及有当世第一剑客之称的上官木。他们与柳万仞无一不是多年知交。
此次寿宴宾客的位置坐席全由柳家长子柳天问和女婿秦轲负责。他二人要根据来人之身份涵养等诸多因素决定其座次,亭中亭外,离主席之远近皆有二人做主。这委实是一件苦差,一来宾客太多,二来江湖中人对身份地位甚是看重,一个处置不当,难免会引起纷争。柳天问老成持重,秦轲江湖阅历极其丰富,由他二人负责此事,确是再合适不过。至于柳飞燕夫妇,则一人帮着在内堂照看,一个在外面忙碌,小公子柳一闻也是跑进跑出胡乱帮忙,不亦乐乎。
何云山、钟辛等人自是知道其中玄机,但何云芝却对此一无所知,发问引得众人欢笑。何云芝见哥哥也与外人一起笑话自己,甚是不悦,便粉脸一沉,来了个谁也不理,自顾喝酒吃菜,反倒是凤雪不住逗她说话,一扫之前的尴尬。
第二章 柳府佳客
柳万仞今年五十有六,并不算是太老,但他已经开始感到了老的到来。
拔剑的速度已没有壮年时快了,眼神也不及当年锐利,头发亦不如年轻时光亮,刮胡子时发现白须越来越多,如果赶上了阴天下雨,膝盖胳膊关节处还会隐隐有些酸痛。
老,总是无声无息而来,这武林名侠,山东大绅也是逃不开,避不过。古往今来,又有哪一人可以避开生老病死呢?想到此处柳万仞便很是看得开,虽然妻子与大女儿早逝,但柳天问等几个子女十分孝顺,也算享受了天伦之乐,但他还是会怕,怕到他真的老了的时候,还有不能放心的事,所以他要安排好一切,尤其是子女的归宿。
因此他才设下今日之局,在这五子亭中,他几乎可以看清楚院中每一个角落,柳家不能有他不知道的事情,这是他的规矩,也是他的自信。
他见儿子、女儿、女婿将事情都处理的井井有条,甚是宽慰。又望着满院宾客,其中不乏青年才俊,料想女儿再是如何刁蛮苛刻,也应该可以寻到一个如意郎君,若妻子泉下有知,想来也会开心吧,想到此处,柳老爷既感欣慰,又感神伤,不禁双目湿润。
坐在他下首的上官木,将一切看在眼中。他二人自幼相识,上官木自是知道柳万仞心意,便拍了拍柳万仞的肩膀,一来以示安慰,二来也是提醒他现场还有不少宾客,万万不能失礼。柳万仞看看老友,面上挤出些笑容,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请、请,招呼不周,招呼不周。”大门处,一人身穿锦袍,迎接着各方来客。此人只消看过一眼,便很难忘记,因为他的眼睛——好亮的一双眼睛,似乎可以看穿一切的眼睛。
这人便是柳家大公子,人称“天目剑客”的柳天问。自小他的眼睛就比别人要亮一些,视力也更好些,而后随着功力的精进,双目也是越发炯炯有神,这一点让他颇为自傲,可柳万仞和上官木却总是告诫他,若不能学会收摄双目精光,终为之所累。柳公子虽知他们说的不无道理,但这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只能循序渐进,慢慢来练。
从今日四更天起来之后,天目剑客便不曾休息,可天目就是天目,锐光依旧,脸上的笑容虽然有些僵硬了,但是喜悦之情却是丝毫不减,毕竟家中很久没有办过这么大的喜事了,更难得的是二妹与二妹夫都回来了,这一个月每人都在忙碌,一家人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坐一起好好地吃一顿饭了,一会儿定要找卫清好好喝两杯,柳天问眼中精光不断闪烁着。
他看着这满堂的宾客,心中又是一阵欣慰。他的手中拿着一份贺客的名单,这里面只有三十五岁以下的来宾名字,另一只手中握着一杆狼毫毛笔,审阅着上面的每一个名字,不时勾勾画画。
“何云山,太湖飞羽寨少寨主,人称‘太湖双笔’。”
柳天问点了点头,在名字后面打了小小的勾。
“管豹,昆仑派门下,师承散亦儒,昆仑六义排名第二。”
柳天问也是同样打了一个勾。
“邱瑞君,丐帮四袋弟子,任帮主执事,仲帮主入室大弟子,长期在北方活动。”
看到这丐帮弟子,柳公子犹豫了一下,在名字后面轻轻打了个叉。
“凤雪,辽东凤家子弟,排行第七,凤庄前任庄主凤行天第三子,别号‘自在飞花’。”
柳天问想了想凤雪平日的作风,连忙打了个叉。
“欧阳少儒,欧阳世家二公子,庶出,人称‘无忧公子’。”
他与凤雪是一路货色,柳天问本想打个叉,但又想了一想,画了个圆,旋即又将凤雪的也改成了圆。
“钟辛,武功不详,门派不详,身世不详,轻功甚高,人称‘三绝少’。”
这人让柳天问一阵头疼,一连三个不详,明明已经是成名之人,各方信息却如此神秘,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浪得虚名,便是深有城府。
柳天问只知道钟辛曾经去武当山,拜见位列武当四大长老之一的明鹤道长。明鹤道长曾赞他道:“此子日后必以三绝名扬天下。”因此,钟辛才有了“三绝少”这个别号。不过,“三绝”究竟是哪三绝,明鹤道长却从未提起,而钟辛脾气人缘俱佳,鲜与人交手,若遇到前来挑战之人,他也是能躲就躲,再加上他与凤雪、欧阳少儒交好,旁人看在欧阳世家与辽东凤家的面子上,也不敢太过放肆,是以他虽然已经出道两年,但武功门派却始终是个谜。
今日必须探出此人虚实,柳府中绝不能有来历不明的人,柳天问暗自想道。
钟辛名字之后自是多了个小叉。
柳天问继续一边看着这份名单,一边做着标记。
突然,他眼中的光芒又闪烁了起来。
“白仁杰,昆仑山白家长子,大音剑第六代传人,‘白家四杰’之首。”
两百年前,第一代大音剑客曾仗剑横行江湖,天下间几乎无人能与之匹敌,后来在昆仑山隐居,可是这大音剑传了几代之后便逐渐衰落下来,鲜有高手出入江湖,直到这一代。这一代白家有四个儿子——白仁杰、白梦杰、白俊杰、白灵杰,合称“白家四杰”。武功俱是不俗,这白仁杰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七年前,白仁杰曾只身东来,求剑问道,名动一时,力挫众多高手。当时有人说他的剑法迟早会及得上第一代大音剑客,虽然并没有人知道那位武林前辈武功究竟有多高,可是这并不重要,没见过,也总是可以猜猜的嘛。
可是没想到两年后,白仁杰竟然回昆仑山去了,而后便再也没出来走动过,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当时的柳天问也正是如日中天,与那白仁杰东西齐名,被视作是年轻一代剑客中最强的两人,于是他便起了争胜之心,可惜因机缘巧合,两人从未有机会相见,这也成了他的一大遗憾。
这次柳天问着人给白家发了帖子,本就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白仁杰竟然带着三名兄弟一同都来了。五年前未尽的心愿,看来可以圆了,想到此处,柳天问不禁笑了起来。
顷刻,柳天问已经看完这份特制的名单,名后打勾的只有五人,八人画有圆圈,这便是他为妹妹准备好的名单,如果今日果真有一人能成为他柳家的乘龙快婿,他希望是在那五人之中,最不济也可以是那八人里面,但愿,但愿可以如愿吧,想到小妹子的刁蛮,柳天问是一阵头痛。也许等一下他该找个地方先稍微的休息下。
“大哥!”
柳天问回过神来,只见妹夫秦轲正向自己走来。
“大哥,宾客们都已经到了,我们进去吧。”秦轲道。
“好,”柳天问答道,“对了,你见到一闻了么?”
“刚才看见他正拉着白家四侠去后院了,说要比试比试,我已经叫柳庚去看着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秦轲笑道。
“胡闹!”柳天问道。“一闻,越来越胡闹了。”
口上虽这么说,但他却并不担心,因为他知道柳庚已经去了。柳庚自小在家中长大,虽是个书童出身,但对柳家人来说与亲人无异。有他在,料想柳白二人也不会出什么乱子。秦轲的安排总是让人可以放心,他知道自己妹妹没有选错人,只是可惜福缘太浅。小时候爹爹不常在家,他兄妹二人便帮助母亲一起照顾弟妹,打点家中事务,二人感情自是极好,想起了亡故的妹子,柳天问心中一阵凄凉。
柳秦二人并肩走回花园,来到五子亭下。柳天问走到父亲身边,躬身道:“爹,客人们都到了。”
“好。霞儿呢?她在哪?”柳万仞低声问道。
“小妹还在梳洗,二妹正陪着她,应该很快便出来了。”柳天问答道。
“唉,这孩子。”柳老爷叹了口气。
柳万仞又嘱咐了几句,柳天问、秦轲二人和各位叔伯前辈一一见过了礼,便退了下去。
柳万仞缓缓起身,众人知道他有话要说,便从五子亭向外开始逐渐噤声。诸人放下手中杯筷,一起望向这武林大豪。
“今日诸位可以光临寒舍,柳某不胜荣幸。”说罢,柳老爷抱拳向四方施了一礼。
四下立刻掌声雷动。
“柳大侠哪里话?这让我等怎生受得起?”“柳兄客气了。”“柳老爷过谦了。”“柳伯伯,小侄祝您寿比南山!”
赞美、奉承之声此起彼伏。作揖施礼之辈更是不少。
柳万仞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接着说道:“柳某在江湖上摸爬多年,好在诸位朋友愿意给面子,也算是侥幸赚了些声名。前些年,犬子天问不知天高地厚,要出去开开眼界,更是承蒙各位朋友、少侠们对小儿多方照顾,未加为难。小婿秦轲少年时,闯了不少祸,多亏了诸位给了他一个从新改过的机会。至于清儿与燕儿这几年也是为诸位添了不少麻烦,万望诸位可以多加包涵,对此柳某不胜感激,在此谢过诸位了。”说罢又向四方拱了拱手。
柳天问、秦轲等人也是连忙起身施礼。四下自又是一阵叫好,赞美之声。
“今日适逢老朽生日,依着柳某的本意,本不想如此声张,但一来与诸位老友好久不见,二来柳某也想见见天下的少年英豪,所以才邀请诸位前来,今日一见,当今江湖中果真人才济济,英雄辈出。”
众人正要谦虚几句,却忽的传来了一阵胡琴声。柳万仞神色微变,众人望向戏台之上,以为是哪个迷糊的乐师一时之失,无意间发出的声响,但这琴音却是悠扬连贯,显然不是无心之作。台上的乐师们更是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秦轲听的分明,知道这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连忙起身查看,抬头却看见围墙上早已站了八名陌生武士,此刻柳家庭院之中不乏高手,但竟无一人察觉到他们,这让秦轲不能不暗暗心惊。
“何方朋友驾临敝舍,还请现身相见。”柳天问朗声道。他声音听似不大,但却使满园宾客都听得清清楚楚。众人不禁暗赞这天目剑客功力之精纯。今日是他父亲的大寿,柳门岂能容他人放肆?
此时,柳府中人无一不盯着这八名不速之客,不少人是满心好奇,毕竟敢到柳府闹事的人已经不多,何况今日更是群雄云集。
“小侄今日不请自来,还望柳叔叔不要见怪。”伴着胡琴之声,一人从门外缓步而来。
八名武士从墙上跃下,分列两旁,神情甚是恭敬。各人所持兵刃不同,连身法也是各异,看来并非同一门派出身。
正主到了,一人身穿长袍,怀抱一把胡琴,身后还跟着两名小童。一人手持一长形锦盒,一人则手捧方盒。
只见那人星眉朗目,面如桃杏,姿态优雅,头戴紫金冠,身上的袍子也不知是何材质,底子是乳白色,只零星绣有几朵梅花,乍看之下,好像连缝隙都不曾有,看来甚是轻柔,自有一种华丽与尊贵。
此时五子亭中人也都已起身,望向来人,有几名前辈神情不大自然,睁大了双眼,口中嗫嚅着,不知何人叫了声“天衣楼主”。
此言一出,亭中有人竟瘫坐在了椅子上,口中似乎还在祈祷着;有人则是悄悄的站到了上官木这样的高手身后;若不是顾着面子,有些人恐怕早已躲到桌子下面去。
亭外众人却是很少有人听说个这人,不少人都在低声谈论着,来人不过三十岁,如何会使得这些前辈尊长如此害怕。
秦轲也是不懂,他望着岳丈和几位前辈,他们的神色也是与往常不同。他连忙唤来管家,轻声吩咐了几句。
“哪里来的蟊贼,敢到柳府撒野?”只听一声大喝,一少年手持长剑飞身而来,直取那“天衣楼主”,这人乃是柳家小少爷柳一闻。
“闻儿,不得无礼!”柳万仞叫道。
可那柳一闻却只顾前冲,好似没听见一般。
“天衣楼主”也似没看见柳一闻一样,竟不理不顾,继续向前慢慢地走着。
柳一闻也是太过焦急,冲动了些,还不知对方是谁,是何来意,竟就贸然出手,于情于理具是不合。但是话说回来,今日是柳万仞过寿,来人若是诚心拜寿,未免太过张扬狂妄了,柳万仞是武林名侠,就算是嵩山主持,武当掌门这些武林泰山北斗前来,也不该如此。
柳一闻已到“天衣楼主”身前不足二十步。
只听金戈相交之声,“当~~”
一汉子荡开了柳一闻的长剑,那汉子接着一剑攻来,逼退了柳一闻。柳小公子方自站定,却听那汉子叫道:“哪来的毛头小子,竟敢对我家楼主无礼!叫你家大人出来!”
此人是那八名武士之一。这人身材高大,甚是精壮,柳一闻与之相比,则显得瘦小许多。
柳一闻稍稍平复了呼吸,便又飞身而起,取那汉子胸口,当真大胆至极,要知刀走白,剑走黑,出手便直刺人家胸口,可见对对手的轻视。
“何须父兄出手,小爷便可收拾了你!”柳一闻叫道。
他手上使得赫然是柳家剑法中的杀招——“破云式”!虽然火候尚欠,但也使得有模有样。
就在此际,只听又是一声大喝:“柳兄莫慌,我来助你!”
柳一闻本身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却有人以“柳兄”称呼他,不免让众人暗暗称奇。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劲装少年,自桌上腾空而起,手持利剑也向那武士削去。
“大音剑法!”柳天问暗道。
来人原是昆仑山白家的四少爷白灵杰!方才白灵杰与柳一闻在后院比试了半个多时辰,竟是个不分伯仲,两人经此一闹,竟结成知己。刚刚二人联袂而来,见“天衣楼主”一行人甚是张扬,于是柳一闻便想杀杀他们的威风。
刚才第一剑时,柳一闻也怕伤了对方,是而未尽全力。“天衣楼主”若是闪避或者格挡,哪怕只是停了下来,也便罢了,可他就似没看到一般,竟不管不顾,兀自先前走着,剑招又被他的随从挡下。他心中有气,感觉自己被人藐视,这才又加了几分力道,使出了杀招,至于白灵杰,则是恐好友有失,这才前来相助。
柳一闻使得的柳家剑法中的“破云式”,白灵杰用的则是“大音剑法”中的“大漠孤烟”。这二人具有名师传授,此刻所使具是各人得意之作,配合起来竟也算是甚为默契,引来不少人的赞叹,甚至有几人叫出声来,但也有人在暗叫不妙,至少柳天问此时就是面色铁青,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两名少侠联手攻来,当真可说是凌厉非常,那武士却是满不在乎,叫了一声:“来的好!”只见他长剑一挥,身子向旁边一侧,非但让过了柳一闻的剑招,而且转刺其手腕。
柳一闻连忙变招,改使玄鸟划沙,削那汉子下盘。
那汉子嘿嘿一笑,左手抓着剑鞘,向地上一杵,挡了柳一闻一剑,身子同时凌空而起,避过了白灵杰的杀招。他双腿飞起,踢向了白灵杰胸口,这武士身手竟这般灵活!
白灵杰也是名门之后,怎么被他轻易踢到,身子向后一退。逼退了白灵杰之后,那人又向柳一闻抓来,竟要用一只肉掌夺他长剑。
柳少爷见这人如此轻视自己,更是怒火中烧,不再留什么情面,横削那人手腕。这剑甚快,再加上柳一闻手持本就是宝剑,若真的被削到,那大汉的左手便也算是废了。白灵杰是从旁相助,向那汉子腰间横扫,白小侠也动了几分怒火。
那汉子将长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圆,白柳二人本是从不同方向攻来,此时却不知怎的,竟被他绞在了一起,两人暗叫糟糕,可惜已来不及撤剑。那汉子旋即右腿踢向白灵杰,左手则向柳一闻抓来。白柳二人无法回剑护身,一人被踢中胸口飞了出去,另一人则是被抓住手臂抛了开来。
“陈丰住手,切莫伤人!”那“天衣楼主”突然叫道。这声音众人也是听的清清楚楚,与柳天问刚才所发之声相比,竟不分伯仲!
柳一闻本是想杀杀对方威风,同时也让自己出出风头,白灵杰是怕好友受辱,可谁曾想,二人联手竟落得如此下场,不过三招,就以惨败收场。
就在柳白二人被击退之际,那叫“陈丰”的汉子,也并不轻松,一片“红云”当头盖来。他眼前只剩这一片大红,心下一惊,知是有高手前来,连忙回剑护身,不敢冒进,身子不住后退。那“红云”却是阴魂不散一般,追身而来,任他如何变化身法也是躲避不开,他也曾对这“红云”或刺或削,可是“红云”却毫不着力,他心中越发吃惊。
陈丰大怒,大喝一声:“何方妖人,戏耍于我!”
他一剑大力劈去,“红云”竟忽的褪去了。刚才自己无论使出何种手段都不曾建功,怎的这似赌气的一剑竟成了?!
这边陈丰还是惊魂不定,一白衣人却正向他挥剑攻来。陈丰本已有一腔怒火无处发泄,见有人攻来,更是火冒三丈。只听他大叫了一声:“来得好!”便再次迎了上去。
陈丰与人接连争斗,却始终未有退意,当真算得上是彪悍。在场诸人对他无不暗暗佩服。
那白衣人面色冷峻,手上也是凌厉异常,所使的剑招正与那白灵杰如出一辙,正是大音剑法中的一杀招——“大漠孤烟”。
这是陈丰今天第二次见到这一招,他看得出这招后面还藏了五种变化,这白衣人的剑法比白灵杰老道的多,可是他知道自己还是可以接得住。白衣人剑法虽快,他也不慢。
二人长剑在一瞬间相交了五次,陈丰虽然没能像刚才对白灵杰时一样可以轻松反击,可他终究还是接住了,现在他也只能做到如此,他的虎口已经被震麻了。
“好大的力道。”陈丰暗暗吃惊。
白衣人却微微一笑,陈丰暗叫不好,他本以为那人此时与他差不多,手腕也该麻了才对。
可他错了!
白衣人长剑突然脱手,欺身向前,一掌向陈丰胸口攻来,陈丰来不及招架,白衣人动作实在太快,陈丰只能退,可白衣人竟反手抓住了空中的长剑,横削陈丰咽喉,避不开,挡不下!
他本能地闭上了眼睛,竟然逃不掉,又何必再躲?
这一刻,他感觉所有的声音都已经消失了,也没有光,甚至没有痛,一切似乎都已经消失无踪,这便是死的感觉么?他没有死过,这是头一遭,孟婆汤究竟是什么味道,若是好喝,一会儿可得想法子多要几碗,想到此处,他竟笑了起来。
无常和厉鬼呢?阎罗们与菩萨又在哪里?判官是不是该来宣布我的去处了?这阴间究竟是什么样子?怎么会这么黑?为什么什么也看不见?直到这一刻他才想起自己一直闭着眼睛。他慢慢睁开双目,他想看看这冥府世界。
有光,原来地底也有光!眼前站着一个黑衣人,这应该就是黑无常了吧。
然后,陈丰竟又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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