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游仙路》——浮名浅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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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酒肆

浮生注定寂寞，旷野不过茫茫。

洒脱阳光之下，酒肆迎来了新的一天。

初春时节，江南早已春暖花开，北莽却还是一片白雪皑皑的景象。

冷，这时节依旧冷。

酒肆不大，开在无人问津的山脚。

入秋以后，生意便渐渐淡了。

待到初夏之时，才慢慢恢复过来。

初春，还是大冷天，实在很少有顾客光临。

但今天不同，加上昨天那位睡在酒肆内少年，一共有五位客人了。

一早来的两个客人，也是少年，一胖一瘦，虽没有过人姿容，不过平常之中却透着古怪。

一眼望去，让人背后一冷。

不过一会，又来两少女。

走在前面的是个小丫鬟，十二、三岁的年纪，长相甜美，精灵古怪。

一路蹦蹦跳跳的走进酒肆内，嘴里唧唧喳喳的，活像一只热闹的小麻雀。

跟在后面那少女十六岁的年纪，披着白色的貂绒披风，环顾了四周一眼后，缓缓走进酒肆之内。

解下披风，露出匀称的身段，先前那两个一胖一瘦的少年本在闲聊，忽见她坐下，这时都目不转睛的盯在身上。

漂亮，是那两个词汇贫乏的少年唯一想到的形容词，或者还得加上一句，“就像天上的仙女那样漂亮！”

虽然说他俩都没见过仙女，不过这句话，两人一致认同。

解下披风的少女看了那两少年一眼，面无表情。

走进酒肆的时候，少女便是面无表情，此刻坐下，依旧如此。

即便她已感受到了那四道不怀好意的目光，那又如何？

酒肆外，春风很冷。

解下披风，少女也很冷，至少俏脸很冷。

就像长白山堆积的深雪，阳光纵然猛烈，却又如何化开？

“小丫头，琴带了吗？”坐下的少女，这时问道。

“小姐，你瞧我这记性？”小丫头一吐舌头。

“哦，那就是没带了。”少女叹了口气，略有些失望。

“小姐，骗你的啦。”小丫头年纪虽小，察言观色的本事却不小，见少女略感失望，当下狡黠一笑，解下宽大的披风，“小姐，你看这是什么？”

披风解下，便见小丫头后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琴袋。

琴袋几乎及地，古琴应有四尺多高，不过小丫头又没拿出来，也不知那古琴生的什么模样。

远远的望去，可见那琴袋之上散发着古朴的气息，想来袋中之琴，绝非寻常。

“你这小丫头，还学会骗人了。”少女伸手，轻轻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撇嘴说了声，“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姐对我这么好，怎么舍得惩罚小丫头呢。”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又吐了吐舌头，往少女身旁蹭了蹭。

“真拿你没办法。”少女无可奈何，伸手摸了摸肚子，自言自语说道，“走了三天，也没好好吃过什么东西，肚子真有些饿呢。”

“店家，快上好酒好菜来。”人小鬼大的小丫头会意，急忙大声唤道。

“两位姑娘也要酒？”店家走了过来，打量她们二人，好奇问道。

“酒，嗯，当然不要了，你先把菜端上来吧。”小丫头道。

“哦。”

店家点了点头，正要转身，忽听那少女说道，“来两杯竹叶青吧。”

“小姐，你要喝酒？”小丫头略感诧异。

少女点了点头。

“小姐，老爷不让我们喝酒的。”

“恩，我知道，不过这又不是在府中，平日里我见阿爹总是喝得醉醺醺的，想来那酒竹叶青定是什么好东西，今个我也要尝尝。”摆弄着筷子的少女说道。

“也是，每次老爷设宴，总是喝得一塌糊涂，这竹叶青肯定是什么好东西。”小丫头点头附和。

少顷，店家将两杯竹叶青端了上来。

竹叶青，名酒，色泽金黄透明而带了些许的青碧色。

“恩，果然是好东西，你看这颜色就是不一般的很。”打量杯中竹叶青再三，少女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旋即，“噗”的一声又尽数吐出来了。

“小姐，怎么了？”见少女皱眉连连，小丫头慌忙问道。

“不能喝，不能喝。”少女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酒杯，摇头道，“什么竹叶青，又辣、又呛的，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没想到那酒那么难喝，真是难喝死了。”

“小姐，那竹叶青还喝不喝？”

“倒了，倒了，这么难喝的东西，真不知道阿爹怎么这么喜欢？”少女一噘小嘴，百思不得其解。

正自这时，忽听一声“吁”的一声倒喝。

寻声望去，便见角落里的桌子旁坐着一个少年。

那少年衣衫褴褛，后背一把剑柄为青色长剑，腰间挂着一个朱红色的葫芦。

蓬头之下却是一张清秀的脸蛋，其眉目如疾风般肆意舒朗、清秀张狂，打量再三，还是觉得那少年身上散发的气质，异于常人。

“你是？”少女见那少年穿的邋遢，身上衣服多打补丁，不由一皱眉，心中多了三分厌恶之情。

“拟把疏狂图一醉，独饮风雪夜归人。”一声吟罢，少年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你把疏狂……”见那人走来，小丫头摆饬着手指，皱眉说道，“你到底叫什么，这文绉绉的，我可听不懂。”

“李旷野。”摇晃而来的少年，睁着朦胧醉眼，扫视了两人再三后，目光最后落在了小丫头身前的酒杯中，“这酒不喝，给我吧。”

说着，他指了指腰间的朱红葫芦。

小丫头还没答话，一旁那少女抢过她面前的酒杯，“哗啦”一下将杯中的竹叶青全数倒在了地上。

“倒我竹叶青，烹我翠云涛。”见竹叶青倒在了地上，李旷野看了少女一眼，摇了摇头，“勿与俗士对，且读楚人骚。”

一声吟罢，他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什么东西？”少女心中不岔，却自恃身份，也懒得和他计较。

“哎，店家，他、他是谁？”小丫头不似少女那般自恃高贵，伸手一指回到座位呼呼大睡的李旷野。

“这位客人啊？”店家看着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李旷野，小声说道，“这位客人来这里三天了，每天就是喝酒、睡觉，整一个烂酒鬼。”

“什么是烂酒鬼？”小丫头又问道。

“烂酒鬼就是除了喝酒睡觉，什么都不会干的人？”一旁的少女忍不住插口道，“我在洛酒山庄见过那种人，连垃圾都不如。”

第二章 吹叶如风

“垃圾？”坐在不远处的李旷野，应该是听到了吧，然而只是淡淡一笑，并不理会。

他惆怅的叹了口气，身前的酒碗中已经没酒了，此刻自己又是囊中一片羞涩，什么都买不到了。

人生总有这样的无奈，还不如大梦一场，永世沉沦……

应该没人了解自己的寂寞吧……

“小姐，什么是洛酒山庄？”小丫头聚精会神的听少女说来，这时忽问道。

“洛酒山庄的庄主和我师父是至交，那里我去过几次，在东吴；那可是好地方，庄子里的风景好，酒也香，可惜师父不让我喝酒，想来，洛酒山庄的酒比这里好上一千倍，一万倍。”少女很肯定的点了点头，望着地上那一滩竹叶青，一撇嘴，“肯定比这里的好喝。”

“洛酒山庄，应该是个好地方，可惜我整天闷在府中，去不了别的地方；要是像小姐那样，去别鹤栖琴谷修仙，那就好了，到时白云一踏，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什么洛酒山庄我也去瞧瞧，等瞧腻歪了，再去什么苹果山庄，西瓜山庄……”小丫头双手托着下巴，一脸期许。

“哪有什么苹果山庄、西瓜山庄，你这小丫头，一天到晚尽说胡话。”少女敲了小丫头的额头一下，又道，“白云一踏，你以为这么容易，小姐我修行了五年，不过筑基而已，脚踏白云，早着呢。”

“什么是筑基？”小丫头眨巴眨巴眼睛，好奇的望着少女。

“和你说，你又不懂。”

“那小姐，你去别鹤栖琴谷修仙，学到了什么玄奇的本事？可不可以，让小丫头我开开眼？”对修仙有了些兴趣的小丫头，这时央求道。

“小丫头，那你看好了。”拿起桌上的筷子，少女奋力一掷。

“嗖”

一声破空疾响，筷如疾驰闪电，小丫头紧紧盯着，不远处一胖一瘦那两个少年也颇为在意。

“啪”

“好……”小丫头鼓掌，见那根筷子半截插进了支撑酒肆的柱子中，当下又赞道，“修仙果然厉害，小姐这手本事那可是小丫头我见过最厉害的，是天下第一的厉害。”

听此赞言，少女微微有些得意，这时却听得“嘿嘿”两声冷笑。

“烂酒鬼，你笑什么？”

冷笑声自李旷野的嘴里发出，他站了起来，走过来时仍旧踉踉跄跄，似醒着，又似睡着。

“不过雕虫小技而已，你竟说天下第一的厉害，小丫头，你可真没见识啊。”走上前来的李旷野摇了摇头。

坐在一旁的少女，一咬牙齿，没有发作。

“哼，烂酒鬼，我看你这是妒忌。”小丫头哼了一声，打量李旷野上下，不屑说道，“烂酒鬼，你身上这么脏，小姐，说你是垃圾，我看你就是垃圾；臭垃圾，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有本事你也露一手给我瞧瞧。”

“好吧，好吧。”见小丫头如此不屑，李旷野叹了口气，抽出了那根筷子。

然后，随手一扔。

“嗖”

筷子破空而去，飞出了酒肆，插进了酒肆外的一块大石头之中。

“我看，也就不过如此吗？”

小丫头一撇嘴，不知天高地厚，筷子插进柱子中和筷子插进石头中，好像也没多大区别。

可一旁那少女却忍不住微微一变，柱子虽坚硬，却终究木头所制，和石头相比，硬度差了不知有多少。

这一手，高下立判。

少女咬着嘴唇，却还不服，心想若换做自己，兴许也能把那根筷子刺进石头之中。

她见李旷野衣着褴褛，心下不屑，很肯定的想道，“这一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换我，我也会。”

“好好，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这时李旷野拍手笑了笑，不再理会小丫头那没见识的冷嘲热讽。

转身，走出酒肆后不久，忽听“砰”的一声炸响。

如此突然，虽不至震耳欲聋，却也让人蓦然心惊。

“小姐，那个臭垃圾的本事是好像比你厉害一点点哦。”这时忽听那小丫头小声说道。

“怎么了？”

“小姐，你看，那块插着筷子的石头都炸了。”小丫头指着酒肆外那块突然爆炸的石头。

“是吗？”少女一咬牙，心中的不服，忽又落寞了下去……

酒肆外，阳光大好。

北莽的初春难得有这么好的一天，阳光灿烂，万里无云。

已经在这间小小的酒肆呆了三天之久，前两天，天气阴晦，时不时会下一点阴冷的小雨。

身上这套破旧的衣服，御寒差了点，想要喝点酒，暖暖身子。

却是不觉，终究还是喝高了，身上那点琐碎铜钱，本来想买一套衣服来着，却全部换了劣酒。

“李旷野啊，李旷野。”他自言自语长叹了一声，抬头仰望身后的大凉山，微微点了点头。

北莽十二郡，纵横万里之广，大凉山，籍籍无名之辈，山体虽不算高大，山势却也颇为险峻。

沿山脚而上，直花了半天的功夫，才来到半山腰。

寻了一个空旷的平地，李旷野环顾四周，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凛冽山风之中，可闻见一抹独特的幽香。

“在这里了。”

自言自语了一句后，李旷野精神为之一震，这时忍不住伸手一摸肚子，果然还是有些饿了。

拙酒虽好，却也填不饱肚子。

还是找些吃的吧，他随师父修行在山间待了也有些年头，找些吃的，不过手到擒来之事罢了。

不过一会的功夫，便打到一只野鸡。

去了毛，洗净了内脏，生火烤熟之后，便是美美饱餐一顿，只可惜葫芦中没酒。

有肉无酒，终究少了些许兴致。

填饱了肚子以后，李旷野从怀中摸出一片叶子，抹去叶上灰尘，将树叶正面贴于嘴唇。

然后，听得“嘘”一声，一声悠扬响起，婉转悠长，恰如清风吹过耳边，荡起秀发飞扬……

吹叶……

虽是微不足道的雕虫小技，可在惶惶不可计数的大夏国之内，所会之人，也不过两三个而已。

他一气呵成，吹叶之声婉转悠扬，煞是动听。

不过一会，忽有一只全身碧蓝，尾巴却通红如火的貂从一处山洞内探出身子，环顾四周，不见有何危险，便随着吹叶之声，慢慢飞奔向李旷野。

“来了。”李旷野微微一笑，心下暗喜。

那貂体长二尺有余，身性机警，虽是飞奔而来，却是跑了几步，停下身子环顾四周再三，不见四周有任何危险后，这才继续向前而去。

李旷野虽面露喜色，见那火尾貂奔向自己，不敢有任何其他动静。

继续吹叶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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