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正亦邪的仙途》：后现代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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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现代的一章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然而造化又常常为庸人设计，以时间的流驶，来洗涤旧迹，仅使留下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在这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中，又给人暂得偷生，维持着这似人非人的世界。——鲁迅

他终于又一次站在了这座桥上。只是，这一次，变得不一样了。

他用手摸着桥上满是缺口和裂痕的栏杆，在心中这么想着。

这本是一座新桥，很高，离水面至少有十米，然而，仅是三两年过去，它的身上便刻下了一道道的伤疤。三年前，初入高中的他来到这座桥，冲着滔滔江水呐喊着：“以梦为马，不负韶华！”

现在，高考失利的他再一次来到了这座桥，随着天边的太阳渐渐西沉，他心中的太阳也渐渐的黯淡下来。只得感叹：命运多舛，物是人非。

当真是：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

望着江水东流，他纵身跃下，那一刻，长虹贯日，悲风穿云。那一刻，他紧缩了三年的眉头骤然绽放，宛如夏花。

……

他慢慢沉入江底，四肢丝毫不动，脸上依旧带着解脱的微笑。

然未片刻，便开始猛烈挣扎起来。嗟呼！往往一个人接近死亡时，才能领悟生的珍贵。

但是，没用了。

十多年前，他轻轻的来到这个世界。而现在，不会游泳的他剧烈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未瞑的眼睛睁的欲裂，死盯着水面上的一切美好，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魅影。河面上掀起的波光，在心头荡漾。在生与死的交汇处定格的眼神，诉说着他对这个世界的无比的留恋和不舍…但终究，还是没有带走半点云彩。

随着江中最后一簇不安的浪花归于平静，韩霄短暂的一生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一个并不算完美的句号。

夕阳已沉，夜幕降临，蝉鸣寥落，蛙声落魄。夜久诸声绝，如闻泣幽咽…

韩霄，是所有失时失利，放弃希望的人的一个缩影。他们死对于整个广袤的自然界，对于滚滚而流的历史长河，对于深邃浩瀚的多元宇宙而言，不过是失去一根草苗，一滴水珠，一颗流星罢了。

悲伤的，只有他们的亲人，朋友吧。

这种悲伤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化。

地平线上，黎明的微风轻轻拂过，把天空和大地打扫的干干净净，韩霄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又少了一分。

……

半山腰上一栋依山傍水的巨大豪宅别墅令人乍见之下还以为是一座王宫。然而谁也想不到，在奢华之下隐藏的却是地下几层的私人监狱。

“抱歉，这位道长，人……没了。”一个身着华丽的男子道，“你们这群废物！”他朝着面前面带悲痛的十个保镖怒吼，“真是白养你们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个人都看不住！”

保镖们面带悲痛地低着头，“对不起！我们也是没办法啊……”

其中一人的脑袋突然被那个被称道长的男子五指抓住，“让我看看发生了什么…来，搜魂大法！”

…

牢房外。

“来……干……”一名保镖醉醺醺道，一群保镖在碰杯喝酒。

“对酒……当歌……”

“人生……几何。”

“喂……”

一名保镖转过头来，望着被他们抓来的人。只见眼前的少年身体瘦弱，还戴了个眼镜，一张普普通通的脸苍白地很，一句话也不说。

“喂……小子……你怎么惹到……我们李公子。”

韩霄缓缓道：“他是我高中同学。”

原来，从高一开始，韩霄就是个爱学习，受欢迎的好孩子。他夺目耀眼，意气风发。一直名居班级第一，他家世并不显赫，却有着众星捧月的生活。这让成绩稍差的李公子嫉妒和仇恨。

可怜的韩霄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却在一场车祸里毁于一旦，从此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并浑浑噩噩度日，无法走出阴影。

在自己最渴望得到他人的同情和帮助的时候，周围的人的对他的态度却凛然一变。他们都嘲笑他傻了。他们的嘴脸，像是尖刀一样凌迟着他的心，他勃然大怒，和他们打了起来，最后被打的住院，那些人却没有得到一点惩罚。得知后，他小小年纪，竟气的吐出一口鲜血。

遇见老奶奶被车刮倒在地，他没有扶，因为他知道父母遗留下来的学费和生活费，已经不多了。但是这件事竟被人肆意传了起来，后来还被妖魔化到老奶奶是被他踹倒的地步。

那段时间，是他人生中最黑暗，最孤独，最痛苦，没有一丝一毫的光明的时候。他也想过自杀，但想到父母的遗言，即让他考上大学，便继续坚持了下去。

后来，他总是面带微笑地对待任何一个人，不管是陌生人，还是对他有敌意的人。他也曾在公共场合大哭过，但是换来的只是冷眼与嘲笑。于是，他只在夜半奋笔苦读之时，独自落泪罢了。

从此，微笑成了他掩饰悲伤的面具。

本可以考上清华大学的他虽然只能选择一所普通的大学。但他还是费尽心血，不敢怠慢。

在考试前，李公子恶作剧把他的准考证抢走。不知扔到了何处。他哭着找了一天一夜，终于在一个垃圾桶里找到。

这，毕竟是他唯一的希望，也是死去的爸妈的期望。

“绝对...要考上...”几天没吃饭的他饿的昏头涨脑，睁着熊猫眼进了考场。坚持着写完，在交卷的那一刻，他轰然倒下。

几天后在医院醒来，得到的却是天价的医药费账单和考砸的消息。

然后就抓到了这里。“我想，他是想再雪上加霜一次吧。”韩霄目光呆滞，嘴中喃喃道，“不过，我已经无所畏惧了。”

保镖们的眼睛湿润了，他的经历让他们想起了他们的过往。他们的嘴蠕蠕动着：“叔叔……们会为……你报仇的！”

“谢谢你们，不过，仇恨已经没用了。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你们能把我带到那个大桥上。我的父母就是在那里出车祸后溺水死的。我想去陪他们了。”少年笑了笑，虽然是笑，眼神中却充满了苦涩。保镖们能看出，他知道，他们其实根本无法帮他报仇。

于是，就发生了那一幕。那一幕，深深的刻入他们的脑海里，这辈子也无法忘记了。

少年拼命的挣扎，他们却没有去救。即使他们分明看到，他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是热爱这个世界的，还是渴望着美好。

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可惜的是，可能是声音太小了，世界没有听到。

少年的绝望和沉沦，令保镖们不禁想到了自己。他沉沦，他们就没有沉沦吗？他死了，他们何尝没死？

和少年一样。

小时候，他们每个人都想成为顶天立地的人物，就像是故事里的那些传奇人物那样。

少年时，觉得成为一名科学家，老师，武术家也不错。

青年时，能够有钱，有美女，就很好了。

中年后，发现其实能养得活自己，养得起自己的家庭，就足矣。

面对着大河，他们无限惭愧，年华虚度，空留一身疲倦。如今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从几何时，不再年少轻狂，从几何时，棱角磨平，世故圆滑。最后逆来顺受，闭口不言。命运多舛，痴迷淡然。韶华易逝，人生易老。当真是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

“你安息吧。”

保镖们不想让现实打破少年那份年轻的憧憬，所以，他们没有救他的生命，却把他那颗赤子之心永远定格在了他的身体里，同时也烙在了他们的脑海里。

夏日的风很热，却荡不尽绵绵的悲凉。随着江中最后一片涟漪归于平静，韩霄短暂的生命画上了一个不完美的句号，保镖们却又想，重新像个人一样的活着了…

……

“还不都他妈给我上，杀了这两个魔鬼！”一个保镖大吼着，九个保镖冲了上去。

李公子和那道士惊怒：“你们…”

“对不起，小丽，我不是个好丈夫。对不起，小宝，爸爸要走了，去另外一个世界了，爸爸甘于平凡，却不甘平凡的腐烂。在这个世界上，我终于做了我这辈子最想做的事，也是我的初衷，当一个英雄！一个堂堂正正的英雄！”

“反了天了，来人啊！”

保镖们拿起枪，一阵乱射，二人都倒在血泊里。“

紧接着这几个保镖被闻声赶来的更多王家的人打成了筛子，临死前他们却放声大笑：“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山高水长，初心未忘。

……

“原来是这样啊…”道士笑道，“不愧是他…”

而李公子则眼睛狠厉地望了望跪下的几个保镖，只见他们有的目光呆滞两眼无神，仿佛在想什么。有的嘴唇蠕蠕若若，仿佛要喊什么。

“你们要说什么？说！”

保镖们互相望了一眼，然后齐齐跪下，“大人饶命哪！小的以后不敢了！”

晚安。——鲁迅

正经的一章

韩霄浑身湿漉漉地从河里爬出来的时候，天色还是黑蒙蒙的。于是他便偷偷潜回家里，收拾东西，准备再次搬家。

韩霄，21岁，性别男，无身份。他已经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总是被一群人追杀和逮捕。这些人里有精通枪械的杀手，也有会用法术的道士，不过都被韩霄成功的应付了。

比如这次，很险，韩霄能逃脱，完全是仰仗对人性的洞察和保镖们的酒醉。倘若缺一，韩霄就肯定会被炼成丹药或者生吞活剥掉。这是他在那些人嘴里听到的。至于其他的，无论怎么严刑拷问，也是一点也问不出来。韩霄觉得他们可能被下了某种禁制，关于韩霄的一切信息，都是一片空白。

而那些人里，十有八九被韩霄直接解决掉了。地球现处于末法时代，本纵横天下的修炼者，此时却不如一些精通杀人术的杀手雇佣兵有威胁。

面对十个老练的保镖，韩霄只得发挥演技，寓情于景。所幸的是长年的磨炼让他装模作样起来惟妙惟肖，颇有哀梨并剪之势。

韩霄是个孤儿，无亲无友，自从被那些孩子从孤儿院赶出来，他这几年的光阴，居然全部在这种惊心动魄的生活中度过。

他已经接近麻木了。“虽然这比一成不变的生活要有意思的多，但是总要让我歇会吧，刚躲过一群会扔火球的妖人，几个保镖就拿麻袋把我的脑袋套上了，我明明是个自由职业者，却过着这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快节奏生活，”韩霄心里无奈道，这些事情绝不是凭空发生的，自己不可能仅仅是个孤儿那么简单。

等韩霄收拾完，天夜已将白，走出住宅楼，面对着人山人海，车水马龙的都市，韩霄忽的一笑。

周围的一切，和自己竟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韩霄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入目的，却是一张张生冷的面具。

这个充满了钢筋混凝土的巨大怪物，好像一个监狱，一个用来惩罚犯人的地方。

在这里，无数规则像是套在每一个犯人脖子上的枷锁。不管你是凶猛的狮子，狡猾的狐狸，还是狂暴的狗熊，被套上枷锁，你只能做一头绵羊，一头不会反抗，只懂得逆来顺受的绵羊。

当然，大部分是绵羊。

还有少部分的狗来看管羊，和绵羊相比，狗可以咬羊，却同样不能反抗枷锁的制造者，狗的下一代还是狗，羊的下一代还是羊，如此循环，令人感叹。

耳边不断传来杂乱的喧闹声使韩霄微微有些烦闷，这时，就连韩霄都不禁有点佩服都市的威力了。

先找个地方吧，找个安静点的地方，韩霄默默思考着。

走到一条异常繁华的大街，这里的人，几乎多得无法数清，人头，满目全都是人头，乌黑的一大片，数不清的人头。

随便望了望，韩霄便朝着一家四星级的酒店走去，这里的确繁华得让人吃惊，光是韩霄随便的一望，就看到两家五星级酒店，虽然看着很气派，装饰也豪华，但里面人头涌动，很是喧嚣。

这个地方永远不会缺乏人，不论是穷人，还是富人。

他选择的这家四星级饭店相对来说比较偏僻，人不多，但也不会太少，像这样的地方，如果不是举办什么宴会之类的话，通常不会太喧哗。

走进饭店时，看到的，是迎宾小姐那机械化的笑脸，和保安人员硬挤出一丝笑容的僵硬笑脸。

两个人的年龄都不大，迎宾小姐估计不是都市人，只是那种为了走进都市而工作的人，保安人员却应该是本市人，带有都市人特有的高傲，让他对每个人都要点头哈腰，确实是有点难为他了。

面对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笑脸，韩霄想笑，可笑不出来。

在前台等待办理入住的手续时，韩霄开始打量四周，这里的装潢很不错，不算气派，但也落落大方，监控设备虽不能说没有死角，但在宏观上来说还算全面，大堂里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显得有些冷清。

蓦的，韩霄的眸光闪动，他似乎发现有趣的事了。

三个人，其中一个，坐在前台旁边的沙发上看报纸，另外两个，则坐在大堂酒吧的吧台那里喝酒。

这三个人从表面上看似乎都是白领阶层，举止斯文，衣冠楚楚，随身携带着公文包。

但韩霄知道，这三个人和其他人不一样。外表可以打扮，性格可以掩饰，甚至眼神如果心志坚定的话也可以作假，但某些生活的上的细微习惯却是很难一下改变过来的。

坐在沙发上的人，乍看之下轻松悠闲，但他的双腿却一直保持在微微发力的状态，随时可以暴起突击，这并不是他刻意为之，而是一种久而久之的习惯。

坐在吧台的两人，其中一个，面带微笑，甚至眼神举止都是完全放松的状态，他比坐在沙上的人更加会掩饰自己，不过他右手五指总是偶尔无意识地弹动着，好象有某种无形的东西，在他的五指间不停地翻转一般，看来他在生活中习惯用右手把玩某种东西，可能是香烟，钢笔，或者是，刀。

相对于前两个人来说，最后的这个家伙演技实在是太低劣了。

可能他也知道自己的眼神不正常，所以戴上了一副金边眼镜，但却依然无法掩盖他双眼中不断透露出的阴冷光芒，似是眼镜蛇般没有丝毫感情，有的只是冰冷与狠毒。

而且他的身体一直处于高度戒备中，仿佛四周的一切，随时都可能给他带来伤害。韩霄不禁有点想笑，他这种样子，眼光稍微毒一点的就能发现他的异常，他伪装得实在太失败了。

“三个杀手吗？看来，你们这次的行动带着极为明显的弱点啊。”韩霄暗道。

就在这时，前台接待员已经为韩霄办理好了入住手续，拿着房卡，他微不可觉地轻轻摇了摇头，缓缓起身。

可是就在起身的瞬间，韩霄眼角的余光敏锐地发现，三个杀手在同一时间身体都是微微一震。

虽然这个过程连半秒都不到，但谁叫韩霄的眼睛太毒了呢，他偏偏看见了。

他知道，他们的目标，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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