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将行之花粥记》免费试读_五月云上.Q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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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开门迎豪客

公元1038年，伽十国之都城曼陀飞轮城一年倒有十个月在下雪，今年的雪来得格外早些，而且是不知何时开始下的。

大，如席大。仿佛一群蝶衣乌泱泱地从冷灰色的云层间降落，穿过茫茫杨树林，铺天盖地而来。落在地上，落在窗棱子上。

但这却私豪影响不了，花客们的热情。

何谓花客，来往于花街柳巷文人墨客是也！

这几日京城繁华地段，一家名为“春风十里”的妓院五周年店庆。

春风十里装饰豪华大气，花纹格调是曼陀飞轮城最奢侈时尚之所。放眼望去，门口數丈之内积雪已经被融化或者被清除干净了，大理石地板上倒映着门内的一个豪客。

那家伙，身量中等，眉眼倒不似其他花客眼花撩乱四处觅食；他穿着当下昂贵的轻裘衣，狐狸毛领子里面露出紫色丝绸里衣。

翅着二郎腿，手里数着一厚沓子银票，双眸冒光，嘴里还不停念着银子的数额：“一千两，一千一百两……嘶！”

片息不至，他的傲娇和装逼规格过于太明显，终于引来了一个女子；那女子嬝嬝娜娜从红木旋转楼梯上下来，娇言巧笑给坐榻之上的公子行了一个万福，道：“花公子，您楼上请！”

“哦！你倒知道在下称呼？”花公子移步穿过热闹的男女。

“回公子，是楼上那些公子们知道呢……”这位女子看言行举止优雅知性，离客人不远也不近，墨绿色绸布的襦裙里面却是洁白盛雪的里裙，一步一步葳蕊生香……

“幸会，幸会。听说姑娘是这里的鸨儿，唤作酌墨子……在下这厢有礼了！”上到二楼，一溜烟儿的女子燕瘦环肥，一堆围过来，花公子应该也是人精，见情形猜出了七八分。

“公子，果然识人，他们几个打赌说，我若自己不通报姓名，你是猜不出的……”酌墨子手一挥，喝退了那帮子也算是中人之上姿色的女子。

“我知道，这等庸脂俗粉，公子是看不上眼的………”酌墨子俏俏的瓜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双手一击掌。

“这可是我们春风十里的镇店双魁……”说话间，两扇里吱哑一声洞开，两个哑奴打着红色的灯笼高高举起，照亮了昏昏沉沉走廊里的通道，欢声笑语营营传来。

“酌墨子，识人无数。能身处这泥污之中而不染纤尘，实乃乱世奇女子者也——”酌墨子闻听此言，心下苦笑，不知道这老鸨儿两个字，还能跟不染纤尘搭上界？

“屋影，早进来，传话了呢——”一个女子着红衣，风华绝代的笑容，望着进得门来的花公子，道：“花公子，吾辈自是久仰大名呢……小女子红䄂见过公子！”

“屋影，见过公子……”一个软软糯糯有着淡淡的书香味的女子，眉眼弯弯绕绕，却没有看花公子，看着地上某个角落，羞羞答答说。

“不错不错，这位花公子不仅脸俊，还通身华丽，而且腰间还佩戴着一块价值连城的玉佩，里衣是紫色，所以他应该就是江湖上流传的玉面公子花良臣……吧！”另外一个红袖显然是个急性子，一圈儿的文人墨客一片嘘声，笑她抖包祔抖的太快。

“看得出来，今天花大人大架光临小馆，应该是有什么公干嘛？”老鸨酌墨子见他无意于脸前两位花魁，立即觉得该是另有什么玄机。

“哦，你这酌墨子倒是确有水平，不但能自保身价，在江湖墨客流连忘返之地，被人称为酌先生，岂是一般猥琐油腻的其他老鸨儿能比的——”

“拿银票过来！”酌墨挺直腰板，转了一圈儿，把坐榻之上几个公子手里的银票悉数收至手中，才开口逐个介绍了他们。

“这里的人，多少钱一晚？”他挑衅地看着她，觉得有她真有几分可爱。

“价钱吗？这里的不同的档次，姑娘不同，价钱也就是不同，所以这得看客官，你喜欢哪一款？”

“就你吧！”花公子脸上戏谑的成份，玩味的笑容灿烂如花。

“不好吧。客官，我们春风十里的姑娘，楼下是桃花辈，意即桃花朵朵开，那些是随便您选的；上的楼梯来的是杏花辈，意即杏色十里，这个是看姑娘满意谁了，所以刚刚才客官如有发现，她们个个都已经围着你转了数圈；最后是这屋里的红䄂和屋影，她们相信缘分天定，这个要看生辰八字，可以行婚卺礼，喝交杯酒的……”

“哦，果然这春风十里玩的就是不一样！”花大人冷冷坐下来，早有小厮儿一杯上好的雾顶毛尖奉了上来。“你是哪一等？不过，不管你是哪一等，我要定你了……”

“我虽然是这春风十里老鸨，可顶多算是这里的司务，也就是说管事的；江湖上称我为女先生，这琴棋书画是我立足的看家本事；花大人深得朝庭重用，两年倒升了五级，这如今亦是朝庭三品大员，这仕途之上，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酌墨子给大人来一曲，报大人知遇之恩……”酌墨子顺手接过一把胡地琴，叮当回转间满耳朵的鸟语花香。

听着听着，花大人俊郎的面颊上就缓解下来。

“我说过的话，岂能作罢。人不笑我出尔反尔之小人呼？！”花大人话锋一转，酌墨怀里的琴弦就颤动了一下，嘣脆一声断了。

围坐之人俱是闲在家的人，大概平素来这里清雅脱俗惯了，并非冲着男女闺房之中那点事来的，今日来了这么个狠角色，大家惊得大气不敢出一声。

“呵呵……好吧，大人定是在开玩笑。江湖上只有一个酌先生，同时也只有一个玉面花大人……如果我们两个合卺这两个就一起没了………”酌墨子缺了一根弦仍旧弹了一曲哀怨的《琵琶行》。

忽地，楼梯下走廊里一阵阵扑扑乱响，酌墨放下胡地琴走过走廊尽头的围栏向下望去，只见一干黑衣蒙面人涌进了楼下大厅，大门洞开，风雪扑扑扑进了春风十里，花客和姑娘们吓得惊慌四窜……

“哦，花大人果然有事呢……”酌墨子一脸冰霜，行之喝着热茶，悠悠闲闲嗑着瓜子的花良臣，问他：“好像，最近我们春风十里，没有犯什么事吧？大人如此大动干戈，我们一家小小妓馆实在承受不起呢……”

酌墨子发现楼下的黑衣蒙面人领头的冲花大人摇了摇头。

花大人大手背后一摆，然后开了腔：“我们在找你的妹妹花粥——”

“花粥？”

“做为春风十里的头牌花魁，此时的她，不应该在馆里待客吗？”花大人个头要高出酌墨子一头，所以对面看她，就低头顺便看了一眼楼下。

“哦，在下已派人把这春风十里围了个水泄不通，那个花粥，今天我们是必须带走的……”

……

然而，风从破碎衣衫的缝隙里穿出，什么都没有。

傲无邪虚无缥缈的意识终于回归，一怔，顿时感觉全身上下的伤口一起剧痛起来，几乎禁不住身体的各处痉脔，抽蓄，疼痛……

不偷到东西，怎么办？

他仰头挣扎着翻找。离对方是那么近，以至于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一双眼睛——死者的眼犹未完全闭上，带着某种冷锐空茫又似笑非笑的表情，直直望向天空，那露出一缝的眼白中泛出一种诡异的淡蓝。

那种淡淡的蓝色，如果不是比照着周围的白雪，根本看不出来。

只是看得一眼，傲无邪心就猛然一跳，感觉有一种力量无形中腾起，由内而外地约束着他的身体。那种突如其来的恍惚感，让他几乎握不住自己的武器。

不对！完全不对！

本能地，傲无邪想起身掠退，想拔剑，想封挡周身门户——然而，他竟然什么都做不了。身体在一瞬间仿佛被点中了穴道，不要说有所动作，就是眼睛也不能转动半分。

四周大如席子的雪花鬼谲狂舞，气压抖然增强，怎么回事？这种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躺下去的傲无邪终于发觉，大殿龟裂的墙壁裂开的鏠望出去的远方，一排排憨态可掬的，整齐划一的小黑点，乌泱泱的涌来，由远而近，脚步声越来越铿锵，雪野里越来越明显的黑点逐渐放大……

仿佛黑暗来临，仿佛一群六神无主的蝼蚁，那些东西具有人的形状，却没有人的动作，他们四面八方雪花四溅中飘出来，喷射状地涌过来，涌出宫殿，涌下山坡。有的爬不上去，就有另外三四个推他，踊他，他就木呆呆看着别人爬上去，翻过墙头。而他似乎仍旧学不会，像个木头人一样，举起自己笨重的腿，三次五次还是爬不起来。

仿佛女娲造人，血花点点一甩，奇迹般涌现出了许多人；而这些人却又呆滞僵硬地只顾狂奔，冲着这大殿狂奔而来；又仿佛被关了很久，如今才被放了出来；眼花缭乱，眼光昏聩，却发着光，吐着血红的长舌头……

别的人像是大浪淘沙，一浪一浪向前……

“他们是……什么？”

“人……也许是活着的死人！”

第002章、妓院长大的女孩

可是……

寂寞风雪地上躺着，暗影狂奔，却毫无声息，应该至少有人行走于雨上的吱嘎声吧。

一时间，空气竟然意外静止……

无风，无云，白茫茫的一片雪野，如***的雪花纷纷扬扬落地，终于有了一个吱吱嘎嘎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

许久……等了许久……

静静的皇宫大殿倒塌的房屋和破碎的女墙之旁，一丝微风打破了宁静。

风呈现一种逆时针旋转的陀螺，一个劲儿向外围加速，旋涡的中心却是静止的。

安逸舒适透气清爽的中心，飖风一样出现一位穿着红衣的小小女孩。衣带当风，踯躅城墙之外。红尘滚滚而来，陌上人如玉，佳人世无双……

“叫我花粥好了。大虞国虞皇帝下面的小小弼马瘟女，请多指教……”女孩子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弱弱小小的，虽然是醒目的红衣，但是她从四条黑狗驾着的雪橇上下来，吱吱嘎嘎踩着雪过来的时候，从底上往上看，傲无邪愰愰忽忽看见她的白色衬裙边上破损的厉害。

“哦，你是齐天大圣吗……在下倒是第一次见女孩儿叫自己什么瘟的……”傲无邪裙下努力嗅嗅鼻子，这女孩子带着不同于刚才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儿的，某种好闻的味道。

“嘻，我自己封我自己的官名儿呢……”傲无邪眼见那个叫花粥儿的女孩子，一个双手扯了她自己的两边裙摆，花儿一样旋转了一个圈，眼上就明媚地笑了。

“哦，我有点担心……是眼花吗？”那个女孩儿好像才适应了雪地，是的，冬天打猎维持生技，无邪知道雪地上走久了，是会得雪盲症的。

“是的，在下是个……小贼，想来皇宫偷点东西卖，不想被乱剑误伤了。受伤了……动不了！”无邪羞郝一笑。总觉得以这样的方式见一个女孩子，太过不雅，挣扎着就想起来，无耐只动了一下脑袋，就天晕地转不行了。

“哦。你这个‘在下’，确实有点傻……偷东西还能受了伤……也不知道躲躲！”花粥挪动她红色的裙子，仔细翻捡了一下现场，无邪就静静地躺在原地，雪花飞白之中看那一抹红，悉悉索索地翻翻每一俱尸体的鼻息：“好像确是只有你一个喘气的呢！”

“可是，你为什么拿面巾蒙住自己的脸呢？”那女孩问完，自己先就哑然失笑了，自己给了自己解释：“哦，小贼，当然是怕别人记住自己的脸了！”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无邪直接羞红了脸，好像自己活着倒给这女孩添了太多麻烦，如果自己死了，她就不用这么麻烦了一样。

“沒关系的。他们比你麻烦——”花粥儿理也没理他。好似施了什么咒语，眼见着外围的几个黑影三个五个拖了一个就前面走了。

“他们……他们是？”傲无邪疯了，脑袋从左边随着他们的移动移到了右边，目瞪口呆，却丝毫不能动一下。

“什么‘他们’‘他们’的，叫他们biang儿就好……”花粥儿返身回到自己牵着的雪橇上，拿了一条冻僵了的绳子，开始里里外外把傲无邪冻缰了的身体缠了几个结儿。仿佛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才把他拖上了雪橇上，然后拱到了前面，再把他竖坐起来，自己往前一拱，支住了无邪摇摇欲坠的身体……

花粥儿扬鞭策狗，喊了一句：“驾……”

她还真当自己是赶马的……

风里雪地，十五岁的傲无邪知道此生再不会忘记这个有点傻有点憨的，花粥了吧？与那个娇小女孩子相触的背脊之上的若干个点上，一溜烟儿地冒着气泡，生命里最原始的一种幸福笼罩了他。花粥儿第一次体验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自己被呵护，自己被拥有，天崖海角都随你去吧。

你没有突然觉得过吗？那个人好喜欢，喜欢到骨髓里的那种喜欢。

……

傲无邪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充斥着某种情绪波动，类似于自己一起一伏的呼吸都会带动周围的磁场波动。一道曼妙的身姿在半空中浮浮沉沉，女子一字一顿地唤他：“邪儿，我的邪儿！”

这个世界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呼喊声，彻底崩塌，“娘亲，你等等我！娘亲，你不要走……”

傲无邪猛地从床上惊坐而起，呼吸狂乱，冷汗淋漓间打湿了整个后背，酸涩的眼眸里也布满了血丝。醒来的傲无邪发现天仍在黑夜，冰冷空寂的房间。无法言说的痛苦和寂寞彻底将这个少年淹没，刚刚的噩梦，是记忆深处娘亲最后的离别。

“娘的邪儿，记得快快乐乐地长大，然后……成为一个快乐的人！”娘亲说过。

“然后……然后怎么样？孩儿的快乐就是见到娘亲呢？”傲无邪望着娘亲，娘亲虚无缥缈的身影在火里燃烧着，她和自己的脚下是万丈深潭，一道震天动地的轰鸣声中，娘亲又跌入了沟壑纵横的深崖……

抱着娘亲，瑟缩成极小的一团，一步一惊魂，心神早就被几千火，水，深渊里不知癫箥了多少回。

娘亲一生都在苦苦煎熬中度过。嫁与了父亲，生了一女一子，在自己七岁的时候父亲看上了别的女子，就要将娘亲沉塘……自己和姐姐傲无花泥泞的雨地里奔过去，撕住娘亲，死命往水里一纵，天地之间就剩下这一个巨大水花……

水花乌泱泱覆顶开来时，他就抱住了娘亲，一溜烟儿的水泡儿一阵阵乱跑，周围只有娘亲一个粽子一样的巨大身躯。辗转获救，却被贬去了陀陀山；陀陀山寒凉之地，娘亲变得越来越乖唳无常，所以自己最温暖的记忆都在七岁以前，在水里，巨大的天旋地转的旋涡里，不顾水从嘴里进入胸腔，傲无邪抱着娘亲，说一句话吐一个泡儿，说一句话再吐一个泡儿……

“娘亲抱我……”

“娘亲亲我……”

“娘亲给我买糖吃……”

……

滂沱大雪。漆黑的天幕哗然落下，伴随着雷鸣与闪电，以从未见过的爽快降临，冲刷着每一块土地。

傲无邪醒过来，他不想挣眼，这种被人呵护的感觉太令人依赖。

“你是谁？为什么只有你……大虞国皇宫一场恶战中活过来……”花粥眼望着躺在自己狭小的粉色粗织布床单上的那个年轻人，因为腿长，倒要伸出去好大一截儿，空悬着腿。——年轻人身高足有八尺——然后自己一头雾水。

“叫我五哥好了！”他依旧眼睛未睁，感觉那个女孩子，用另一块冷毛巾换了自己头上的那一块，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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