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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臭小贼
……(嗯,我觉得这歌混着小说感觉棒棒哒啊:Happy Little Children Playing On The Cherry Tree》: http://music.163.com/song/1961801/?userid=580696429)
女孩娇小玲珑的身子隐蔽在巨大的芭蕉叶下,凑在那里,目光透过叶间的缝隙,锁定在前方那道身影上。粉嫩额的小脸激动地飞上两抹晕红,煞是可爱。
嘻嘻嘻,这次总算是可以抓到这个臭小贼了!
女孩在心底窃笑。
臭江禹!臭小贼!叫你上次嘲笑我种的药草难吃,还不都是你偷吃的错嘛,哼哼哼,看本小姐今天逮着你这偷药的小贼后,如何处置你!给本小姐端茶送水?揉肩捏腿?收他当个通堂大丫鬟?要不……看他胃口这么好,给本小姐当个试药童子?
嘻嘻,这样一来我岂不是成了这臭小贼的师尊,他不就是我的乖乖徒儿了吗?要他这个自高自大自负超级讨厌的江族少帝,满脸不情愿却又乖乖地喊我“师傅”,那还不得气个半死啊,哎呀呀,好解气耶,就这个啦!
女孩血红色的眸子一瞬间明亮了,嘴角上翘,得意地朝前面的那道身影扮了个鬼脸,两个冲天小辫晃呀晃的。你看不到,你看不到,本小姐身上贴着隐身秘文呢,你就是看不到!略略略,等着被我逮到吧,本小姐要狠狠地使唤你,伺候我,唔,还要替我搬药,看守药圃。就是试药也要撑死你,哼,叫你嘲笑我种的药难吃!叫你笑它难吃!
她一边扯着手中的芭蕉叶子,发泄自己怨气,一边目光又牢牢紧跟着那小贼,生怕一不留神这小贼就偷偷溜了。
只见的那名唤江禹的盗药小贼,大摇大摆地行走在药圃里,一点点自觉也没有,就像是在自家的后花园里闲逛,左抓一株仙云芝,右采一束蛇叶青,都通通塞进腰间的乾坤袋里,手速极快,作案娴熟。遇到自己喜欢的,先拿到鼻前嗅几下,就张开那可恶的血盆大口“咔哧咔哧”的啃咬起来,大嚼特嚼,药汁飞溅,徒留下一排细细的口水印儿。
就只是一会儿的工夫,这一方的药圃就像是遭遇了黄蚜虫过境,被扫荡,成排成排的药草消失不见,一地都是沾满了白白的口水,药汁被吮吸干净的药干和无数残躯。女孩的小手不由得攥紧了裙摆,撕扯芭蕉叶的力道也是加大几分,就仿佛再把某人五马分尸,贝齿紧咬。
啊啊啊!臭小贼,臭小贼,你这小贼是猪精化身吗,别糟蹋我的灵药啊!
放开我的月容冰晶草,让我来!别动它,你别动它!呜啊——我的生辰礼物没了啊!
不要啊——我的小花王呀!臭江禹!臭江禹!这么好看的昙影花你也糟蹋,你是瞎吗?!
……
女孩她小小的胸脯气得跌宕起伏,气炸了,心下却还要不住地压抑自己的怒气。冷静,冷静!舍不得神米套不着青萝雀,舍不得灵药逮不着这臭小贼!臭江禹,你就是只铁背黑山野猪精!本小姐就当是被猪拱了,大不了再种!等逮着你这小贼了,定叫你百倍、千倍偿还!吃了我遗世宫这么多灵药,这小贼估计也该成精了吧,嗯嗯,药罐子,大药桶!哼,就拿你去炼丹,炼出一炉小贼丹!
女孩恶狠狠地想着,可心在滴血,早知道就看看,提前把名贵的药草收起来了,呜啊,我的小七罗汉果也没有啦……
更可气的是,这小贼吃饱喝足了,拍拍微张的肚皮,打了个饱嗝,就在药圃里闲逛起来,一株株的百年年份记的灵药如同流水一样进了他的腰包。边采他还边嘟囔,评头论足:“论药草啊,还是遗世宫的味道最好,醇正、微甘不涩、药劲大,最重要的还是年份足啊,甩其他圣地几十条街了吧。”
啊啊啊,你这小贼,你当我遗世宫的药草是大白菜吗,这可都是稀世灵药,稀世灵药呀!这里面最次的都是玄阶一品灵药,足足有着三百年年份,懂不?懂不!
“量大质量上乘,唉,要不是有个看门的白胡子老爷爷,偷偷溜进来不容易,得趁他出去喝酒才能混进来,还真想天天来这儿啊,把这当成自家的后花园,吃了睡,睡了吃,多爽啊。噢,对了……”小贼他摸药的手一顿,龇牙咧嘴,一副气恼的模样,“还有个净会瞎捣乱的黄毛小丫头!”
黄毛小丫头!!!
呜啊——忍不了,忍不了啊……女孩头上扎着的两个娇蛮可爱的冲天辫是颤啊颤,颤啊颤,小脸气得涨红,手心里的裙角估计要被揉烂了,才强行忍住扑上去,狠狠咬他一口的冲动。再忍一会,就再忍一会儿。臭小贼,你就是瞎吧!本小姐天生丽质,娴静大方,你才是个黄毛小子呢!
“呸呸呸,啊呸呸呸……”突然,这小贼脸色像是吃到了死虫子,一脸嫌弃地吃到一半的药草吐了出来,“入口涩苦,药纹盘曲,干巴巴的像是脱水了,勉勉强强才达到十年年份。这么难吃,手法又差,还敢种下来,不用想了,肯定又是那个小丫头的杰作!”
呜啊!!!我的雪姬玉芙花!
“臭!小!贼!”女孩简直气炸了,竟然又嘲笑本小姐亲手栽种的药草难吃,小贼你也是第一个了!难道你不知道你那一口下去,本小姐一个月以来的心血就全泡汤了吗?她俏丽的脸蛋飞起两片气极的晕红,飞身就朝着江禹扑去,同时怒喝道:“我咬死你!!!”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暴喝加扑击,江禹笑眯眯的转身,不慌不忙地闪了过去。扑空的女孩一下子化作一条鲜红的绸带,狠狠地扑在了一株药草上面,“咔嚓”一声,一口咬掉了它小半截身子,力道之大,牙口之利,显然她是下了狠口。
女孩从药草间爬起来,恶狠狠地扯掉身上的隐身秘文,气呼呼地瞪着江禹:“小贼,快把我的雪姬还我,不然……哼,本小姐咬死你!”
说着,她磨了磨牙口,露出洁白的皓齿,一副作势欲扑,“你不听我,我还咬你”的模样。
“呦,这不是遗世宫的娇蛮小公主嘛,这还真是你种的啊,你的品味还是这么清新脱俗。”江禹摇了摇手中的只剩半截的雪姬玉芙花,这冰晶色的五叶兰花,茎叶清澈而透明,隐约有蓝色在流动,像是连理的小冰丝,当真如同冰肌玉骨的雪姬,分外惹人喜爱,可惜味道差点罢了。
但面对这仿佛是自己天生的冤家,每次偷溜进来时都给自己捣乱的小丫头,他就是喜欢和她作对,撩拨她,看她愠怒的小模样,心里就比修炼突破了一大重境界还要清爽,故而又道:“滋滋滋,还雪姬玉芙,这名字玛丽苏的,明明就是株变异的雪铃兰嘛,也就你这个仙侠言情小说看多的小丫头,才能想出来这么文艺范儿的名字来。说实话,口感还不如你上次种的那株什么什么雪莲好呢,难吃死啦!”
“是玉清雪莲啊,臭小贼!”女孩羞恼地抄起身旁的一株药草,恶狠狠地丢过去,虽然听不懂“文艺范儿”是什么意思,可看这小贼嬉皮笑脸的贱贱模样,肯定不是好词了,“还敢说口感不好,只有你家的灵药才是生吃的吧!”
女孩气得要崩溃了,上次载种的玉清雪莲这小贼就嫌弃难吃,那是观赏花,不是食用的啊,你都吃干抹净了好不好啊!她硬是憋着泪,没有哭出来,一个月没有碰过任何药草,好不容易她心血来潮,对这株变异雪铃兰甚是喜爱,悉心照料了才刚过一月,竟又遭这臭小贼的毒手,辣手摧花不说,还被吐槽口感差,你说说能不气?能不委屈吗?
“我叫你吃,叫你吃!吃!吃!吃!吃死你吧!”女孩气极,视一株株珍稀灵药如无物,朝江禹那边狂丢。
“喂喂喂,小丫头,你是不是疯啦!蛇叶金兰你也丢啊!”
“我乐意!”
“你乐意也不行啊,你这是浪费,咱们吵归吵,闹归闹,可你别糟蹋东西啊!”
“糟蹋了也没关系,我再种!反正我是娇蛮小公主,反正味道都不好,反正都难吃的要死!”
“我心疼啊!”
“……?”
“都是我的。”
“江禹小贼!!!你别跑,我砸死你!”
“呜啊……”
……
“都是你干的,不关我事儿。今天我没看见你,我在做功课。”女孩指着一地狼藉,在小口喘气,眼神却飘忽。
“……”江禹扫了一眼周围,眼角不由得狠跳。只见的这方小小的药圃里闹翻了天,地面翻起,黄绿蓝各色药液涂满了地面,混合色,满地都是灵药残躯,有缺了瓣的龙涎香果,断成三、四截的九妙肉蔻花,排满牙印儿的蛇叶金兰……更夸张的是,一个木头架子塌了,下面拖有一条七八米长的紫色藤蔓,挂着七个色泽暗淡、神纹失敛的褐色小葫芦,这是女孩目测二人距离过远,失手拽下,抽作软鞭的七宝葫芦,其内藏神韵,能自成一方乾坤,乃是酿酒至宝。而现在……
他盯着七宝葫芦藤看了好一会儿,才嘴角抽搐,一脸黑线地指向它:“小丫头,没记错的话,这是白老头最宝贝的七宝葫芦吧。他还等着再过几年,成熟后酿几壶绝世美酒,出去显摆显摆,你就这样把他给……糟蹋了?!”
“哼,我才不管,反正就是你干的,和本小姐没关系。”女孩脸红红的,心虚地别过脸,“还有,我爷爷他不姓白,只是胡子和眉毛白点儿而已,你别乱叫。”
“嘿,小丫头就是小丫头,不仅嘴硬,还耍赖呢。”
“小贼,你别一口一个下丫头,想充大辈,明明你还没我大吧。”
“不叫你小丫头?你身高没我高,长相一般般,修为更是……”
“我骨龄比你大!”
”……“
“怎么样,没话说了吧,本小姐就是比你大,大一个时辰也是大!谁叫你一出生动静就那么大,惊动了整个北天,紫气东来、瑞彩氤氲、三色帝云伴生,据说……你还被雷劈了呢。哈哈哈哈,你这小贼一出生就天打雷劈,是不是上辈子坏事做多了,天道都看不惯了啊,你怎么就还能活蹦乱跳呢?”
“额……明明你那时候也不小。”
“哼!风头还不是都被你抢走啦!你这小贼一出生就和本小姐作对,不管,你得称呼本小姐……姐姐!”
……
“你以为这样子白老头就看不出来了?小丫头你也太天真了吧,傻呼呼的。”看着被重新被栽下去的只露出完好部分的药草、翻新的灵坯以及重又架起来的七宝葫芦藤,江禹在一旁毫不客气地讥讽。
“你才傻乎乎呢!你行你来啊,还不都是你得错!”闻言,女孩张牙舞爪地回瞪他,一脸的凶相。
“气消了吗?”江禹也不反驳,只是凑上来,盯着她血红色的眸子,笑嘻嘻地问道。
女孩是个天生的美人坯子,八岁的小萝莉,明眸皓齿,梳着一对冲天小辫,娇俏可爱。她赤裸着一对白嫩嫩的小脚丫,脚踝处套着三环琉璃小镯子,系着的小铃铛“叮叮当当”脆响,就是刚才的一番闹腾,小脚丫也不曾染上分毫污垢。可惜这个小美人坯子脾气差了点儿,胡搅蛮缠了点儿,种药难吃了点儿……各种点儿,江禹在心底补充道。
“哼!”女孩她轻哼了一声,别过头不理会他,血红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羞恼和慌乱,同时,她用力推开江禹,道:“别和我套近乎,本小姐和你不熟,今天这个锅你背定了。”
“不糟蹋东西了?”江禹又问。
“……”女孩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朝他晃了晃小拳头,找打是吧,臭小贼,还不都是你气的!
“能和解吗?”
“才不要!”女孩一撅嘴唇,嘴角翘地老高,才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你呢,谁叫你敢嘲笑本小姐的,臭小贼!
“可我偏偏……”江禹欲言又止,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这成功吸引来女孩的注意,嘻嘻嘻,这小贼要服软了,怎么办,怎么办,好期待欸!要不他叫我三声“师傅”,我就大发慈悲的放过他?江禹慢慢、慢慢地直视着女孩眼睛,像在征求她的意见,语速极慢地说了出来:“可我偏偏,偏偏还想气气你啊!”
嘿嘿,小丫头,给我捣了这么多乱,还想我背着这一天大的黑锅,你以为我会乖乖道歉求和解,哄你开心,握手言和吗?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我偏不,我气死你!
只一瞬间,女孩的脸色就由小期待到错愕,最后彻底黑了,“咔嚓”一声,手中一株药草被生生捏爆,“啊啊啊啊,臭小贼!”气的她一拳打过去,却又被避开,就站在原地,喘着气,死死盯着江禹,开始磨牙。
“哈哈哈,小丫头,是不是白期待了啊,你想多啦!”
女孩:“……”
“哎,不对啊!你为什么能看见我?!”女孩惊叫一声,她突然意识到,要不是一开始这小贼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躲闪过去,那她第一下就可以狠狠要她一口了,给他留下一个深深的牙印儿。难道说这小贼能看见我?只是故意装作看不见,其实暗中留意,那岂不是说……
“看见你?你是指,这个吗?”说着,江禹朝她扮了一个鬼脸。女孩脸色当即一红,臭小贼,果然是看见了,啊啊,羞死了啊!
“安心安心,其实你扮个鬼脸,还是蛮好看的,比你平时好看多啦。”江禹好心去安慰。
女孩咬咬牙,身子发颤,耳垂也红了。果然,还是……
“嘶——”江禹在后颈处撕下一张隐形透明的符纸,在掌心一搓,就有密密麻麻地线性秘文闪烁起来,使得符纸可见了,他双指并拢,捏着它朝女孩晃晃,道:“施加了强隐特效的示踪符,还防湿防电防脱落防高温,啧啧,想的很周全嘛,还真是个大手笔。不过,小丫头你就是再讨厌我,再想在我身上贴上这符纸,你也用不着投怀送抱吧,说实话,上次还真是吓了我一大跳,还以为咱们吵着吵着,你就喜欢上我了,害我后来困扰好久。”
“为什么?”女孩脸色由红转黑,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地问道:“为、什、么、你、能、看、见!”
“哈哈哈,孤陋寡闻了吧,叫你多读书你还不听。这是秘宝,无视之瞳。”无视女孩阴沉下来的小脸,江禹继续不知死活地调戏她,“魇宗秘宝:无视之瞳,能无视强隐,洞穿幻术。所以说,你的小心思我早就发现了,只是想看看你藏在我后面,偷偷摸摸搞些小动作,还沾沾自喜的小萌样啊。”
在江禹的左瞳中,黑白分明的瞳子里能看到一层亮闪闪的薄膜,像是镀了层薄金,在元力的流转下呈现出金黄的色泽,这就是他所说的魇宗秘宝,无视之瞳吧。女孩盯着这瞳子沉默了会儿,深呼口气,面色逐渐冷下来,语气平淡地问了句:“没了,就这些?”
“就这些?”江禹一愣,“你还想我干什么啊,难道你现在不该气恼吗?不该气呼呼地追着我打吗?你被我耍了诶!”女孩这莫名其妙的一问,以及趋于平淡的表情,使得江禹深受打击,明明耍人的是他,可他看起来比女孩还激动,“你是遗世宫的小公主,是掌上明珠耶;还是个任性娇蛮的小丫头,大小姐;更是个种药死难吃,但天赋惊人的药界新星。你被人耍了诶,还被耍了两次,如此奇耻大辱你不应该反应再剧烈点儿,恨不得一口咬死他吗?就比如……再大战三百回合。”
“哦。”女孩淡淡的应了声,只是低下了头。
“哦什么哦啊,你这反应也太冷淡了吧,你要更羞恼,更生气才对啊!你酱紫我一点儿成就感也没有啊。”
“嗯嗯。”女孩颔首,却不抬头。
江禹要抓狂了,各种不得劲,感觉浑身说不出的难受。这刁蛮大小姐什么时候变性了啊,都快成寡言少语的冰山妞了啊,我表示接受不了啊。
“江禹”这还是女孩第一次单独叫他的名字,声音轻轻柔柔,如黄莺啼柳,带着一股萝莉特有的清脆,却吓得江禹身子一颤。你能想象出一个平时大吵大闹、胡搅蛮缠的任性小丫头突然间对你温声细语的情景吗?这就是了。
“干什么?”直吓得江禹后退,满是警惕地看着她,然而,女孩却笑了。
她嘴角缓缓上扬,扬起一个惊艳的弧度,两个浅浅的小梨涡,笑靥如花,“你真是个好人。”
完啦,完啦,又装什么女神大人,你乱发什么好人卡啊,这小丫头不会是被我气坏了吧?
“喂喂喂……”江禹连连后退,“小丫头,你、你不会是真喜欢上我了吧?我就是闹着玩,乱说的,你千万别当真啊。你还小啊,知道你喜欢仙侠小说,可情情爱爱对你来说还太早了,情窦未开,不能被那里面的言情催熟了啊。我就是写着玩的,真的。你对我可不是喜欢啊,是厌恶,你可别搞混了。我不是故意吸引你的注意,你种的药是真的难吃啊,口感差了一大截。我也是有未婚妻的人啊,虽然不知道她逃到哪里去了,虽然还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虽然……“
女孩是个小美人胚子,这一笑自然极美,如阳春融雪,柔中带媚,一分柔二分媚七分是娇俏,江禹显然是被这一笑惊艳到了。辣眼睛啊!只得稍偏开头,错开视线,嘴下也不住地说着烂话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怎么会,江禹你这么好,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女孩声音轻柔,眼神温软,一副大家闺秀的举止仪态。太温柔了,太不正常了!事出反常即为妖,事出反常即为妖,江禹反复告诫自己。他还没忘,遗世宫的两小祸害,是他混世小魔王江禹和她刁蛮小公主北小蛮。可他还是心下一颤,忍不住被女孩的异样感所吸引,明明他自认为有帝运护体,他的自制力还是很强的。虽然,总感觉她眼神怪怪的……莫名有些熟悉。
“你想啊,我还什么话没说,你就全都替我自己想象出来了啊,还简简单单地把你的计划也告诉我了啊,你不是好人是什么啊?”
“……?”
“江禹,你试着去摸摸你的小腹,气海上方一寸左右,是不是感觉元力在那里运转涩滞,进多出少,气血还翻涌不止,气海内有东西在淤塞膨胀啊。”女孩她轻声说道。
“咕——”江禹的肚子此时恰到好处地叫了声,他脸色微变,惊道:“腹、腹泻?”
“不是哦。”女孩黛眉弯弯,眯起眼睛像个小天使,笑着纠正道:“不是腹泻哦,只是原理和腹泻差不多哩。你可是先天圣体,有三色帝运护体,肉身无匹,那些凡俗的泻药怎么可能对你起效呢?而就算是起效了,又怎么会达到我预期的效果呢。所以,这药可是我为你特别调制的哦。小丫头特制,感觉如何?”
“咕——咕——”江禹捂着小腹,外界的能量不断渗入气海,体内的元力又山洪般爆发,一时间竟然提不起半分气力,闻言,脸都黑了,英挺的眉毛搅在一起。
呜啊,这小丫头不是转了性子,喜欢上我,而是整个人都不好了,被我气得人都腹黑了。我就是明面上占占嘴皮子便宜,她倒好,转身就给我下药,还是特效药,明里胡搅蛮缠和我闹腾,暗下就等着看我发窘,暗自窃笑。坑坑坑,坑死了啊!
“圣灵泻,这是我特意取的名字,喜欢吗?虽然论药效,这药液不如丹丸,不过我估摸着它也有玄阶四转了吧,毕竟用药还是蛮珍惜的。嘻嘻,来,我把药方说给你听。”看着江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女孩笑意盈盈,掰着手指给他讲解,“玄天衍,活血化瘀,疏通气血,多加一点就成了气血狂泻;七星宝叶兰,固本培元,炼精养气,掺上一味紫幽蓝果就可以凝涩元力;九珍草叶……”
女孩兴致勃勃地给他科普,江禹却听得头都大了。不是他对这种阴人秘药不感兴趣,而是真的忒疼了。和肚子疼完全不是一个级别,身体内气血不受控制地翻涌,偏偏还堵塞在气海内,只进不出,想要突破出去,自然就反复冲击,让他有一种仿佛要从里面炸了的感觉。这种感觉和冲关的时候很像,气血失调,可谁也不想一直维持这样一种状态啊,短时间内他是解决不了了。他冷汗直冒,吸着冷气,断断续续地问道:“你是在……药草上……下了药,就不怕……我吃不到?”
女孩笑地更开心了:“不怕呀!你不是说我是个刁蛮任性的小丫头、大小姐嘛,所以喽……这整片药圃我都洒下了这种圣灵泻,只要敢吃下任何一株药草,就成你这样子了。嘻嘻,现在感觉如何啊,臭小贼。”
“一整片?”江禹一惊,“万一……有人误食呢?”
“我才不管呢!”女孩得意地耸耸肩,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狸,“就当是给他疏通疏通气血呗。再说了,出了事,把责任都推给你不就好了。”
“……”江禹疼得不行,既提不起元力,也集中不了精神,索性无语地盘腿坐下,试着调理,“我就……觉得味道不太对,还以为是……你们种出了新口味,原来……是加了料的。”
“嘿嘿嘿”女孩蹲在江禹身旁,托着腮,静静欣赏他冷汗直冒的样子。这下子江禹悟了,怪不得熟悉啊,这不是他看那些药草的眼神嘛。栽了,真栽了,这小丫头翻脸比变天还快,她笑的时候比她耍小性子的时候危险多了。多么惨痛的领悟啊。
“其实啊——”女孩她故意拖了个长音,“如果换做是我,估计尝第一口就知道不对劲了,可你呢,胡吃海塞了那么多也没有察觉欸!你现在这么疼,全是你自找的,谁叫你糟蹋了那么多呢?还真是黑山野猪拱白菜,好废柴!谁叫你整天除了吃还是吃,连一丁点儿药理也不通呢。你看看,就算是本小姐把药方都告诉你了,你也配置不出解药吧,臭小贼!”
“……”我不听,我不听。江禹在坚守神台清明。
“知道为什么你气血如此絮乱吗?圣灵泻也没这么强的效力,吃多了是一方面,只是你偏偏抢着偷吃了一株催生气血的蛇叶金兰,气血又旺盛了呢。虽然,是我故意丢给你的。”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江禹要平息气血躁动。
“小贼,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喜欢地都想咬死你了。感觉如何啊,是不是觉得要炸了啊,哈哈哈哈,以后还敢来我们遗世宫偷吃吗?黄毛小丫头种的‘难吃的’药草,味道是不是别具一格啊。”
“……”江禹身子颤了颤。
“哎呀呀,你别这么冷淡嘛,情绪再激烈点儿,你好歹也是江族少帝,有三色帝云伴生,先天圣体还天打雷劈过的天之骄子耶,虽然你脾气差,人品渣,好吃懒做,长相也一般般,虽然你自负又自大,虽然你……给点反应呗,你酱紫人家很没有成就感呢。”
“……”江禹……不动了。
“呼——”女孩长出一口恶气,“刚才可真是憋死我了啊,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她整理整理衣裙,起身拍拍小手,然后就围着江禹打转儿。貌似很是满意地点点头,随后指尖对着他,连连点出三下,有三个大小相同的紫黑色圆环就依次放大,将他套住收紧,小手又迅速结印,“缚!”以某种秘语吐出,就祭起了腰间的红绫,缠上他,将江禹包成了一个大粽子。
这样子,她才轻抿嘴角,笑意盈盈,“真没意思,算了,臭小贼,这样子我就真正逮着你了。以后你就乖乖跟着本小姐,做我的试药童子吧。”
“才不要!”江禹一阵恶寒,以这小丫头的性子,被她逮着恐怕会被整地半死不活吧。于是,他勉强提起半分气力,元力流动向四肢,体表迅速漫上一层金光,宛若一轮小太阳,猛地发力,要挣断这些束缚。可是……“缚神绫!!!”江禹惊叫道,他不仅没有挣脱开,反是被束缚地更紧了,就连气海、识海也产生一种收紧,透不过气来的感觉,更有一种禁制般的力量在消融他的元力,渗透他的气力,将他压制住。这让他意识到,此物不凡,并立即对号入座。
“对呀!真聪明。”小丫头笑兮兮地看着他,“我可是软磨硬泡了好久,才从娘亲那里借来,还许下各种不平等条约,就是为了对付你小贼啊!你不是肉身无双吗,试试这以‘溺水三千’著称的缚神绫,很期待你能挣扎出来哦。”
“加油!”女孩朝他比了一个大拇指,干脆就很是放心地坐下去,托着香腮,准备看戏。
先天至宝缚神绫,这可是与南天昆仑瑶池圣地的混天绫齐名的灵器。弄得江禹好一阵无语,鬼知道这小丫头能借来这种级别的灵器啊,不就是嘲笑了你一句“种的药难吃吗”,至于这么记仇,下这么大血本吗?以前的小打小闹呢?
他当然清楚,这种级别的灵器都是出了名的脾气大,南天混天绫那个傲娇货至今无人降服,东天还有个流浪在外的老色鬼……他虽然不知道这缚神绫脾性如何,可要获得她的认可,拥有御使她的权利,绝对不容易啊,除非是看对眼了,否则……苦逼如他,他家的那个小仙女老早就跟着别人跑了,瞥都不瞥他一眼。
这仇记得……他试着再聚集元力去冲击,可总有一股黏劲儿阻碍他,还没触碰这缚神绫就泥牛入海,被吸收了,很难引起波动,更别提挣脱开了。
“对啦,忘记说了,那三圈紫色圆环也是我特别借来的祭炼的哦,虽然没什么大的名气,只是个什么古祭器,但好像专门克制各种气运呢。要不你试试,听说会有什么好玩的反应,我还没见过呢。”突然,女孩眼睛明亮了,极感兴趣地凑过来,“试试呗,我可以给你暂时解开缚神绫的。”
江禹不理会,索性闭上眼,不去看这个得意洋洋的小丫头。
一秒,两秒,三秒……
“哼,臭小贼,你也不反抗,真不好玩。算啦算啦,以后再慢慢整治你吧。”女孩无趣地撅了下嘴,拍拍小手,然后来到江禹前面,伸手解下他的乾坤袋,故意在他眼前晃了晃,道:“物归原主,看见了吗,臭小贼,你的宝贝都要落入本小姐手中了哦,生不生气,郁不郁闷?”
“……”
“我要放进去了。”女孩又晃晃,拿出她的乾坤袋,慢慢、慢慢地把它收进去,她脸上笑意粲然,笑得极为开心,要用这种一卡一卡的慢动作气死这小贼。谁料——
“阳神!!!”
只见的江禹天灵盖处,一道金光倏地冲起,趁着女孩窃笑不备之机,一个俯冲将她手中的两个乾坤袋抢走,然后从中抽出一张黄符纸,携着它返回去。
“万里迷踪符!”江禹猛地睁眼,双目金光灿灿,有如两轮小太阳,那金光就从双目射进去,黄符纸帖在他额头,随后密密麻麻地银色秘文从符纸中涌出来,一瞬间就呈蛹状将他裹住,能看见缚神绫爆发了刺目的鲜红色,显现出弱水异像,但江禹被吞没又消失,只留下一道很快湮灭的浅浅细缝以及悠悠然飘荡的缚神绫。
“小丫头,今日之事咱们没完!此恩不还,我江禹随便你!”
“咱们等着瞧!!!”
这是临走前,江禹咬牙切齿的精神传音,很狼狈,也很恼怒。
女孩傻眼了,窃笑戛然而止,一脸茫然地看看掌心,再瞧瞧前面,又看看掌心,翻过来覆过去,摊开掌心活动了几下,这才明白自己的乾坤袋被那臭小贼抢走了。顿时,气的跳脚了!
“呜啊啊啊,臭小贼!你给我回来!回来啊!!!”
“臭小贼!臭小贼!你个臭小贼!”
“咱们没完啊!”
……
第二章 无字天碑
“爷爷,你看看,你看看,是他是他就是他,这些都是那个臭小贼干的!“女孩跑过去拉她爷爷,拽着他的手,指向药圃里的一地狼藉,理直气壮地大声道。
只见的这方药圃又翻了天,栽下的灵药又被挖了出来,踩了几个脚印,灵坯被掀起,四处都有药草残躯,更过分的是,那七宝葫芦藤架子又散了,七个小葫芦掉落在地上,被灵坯半遮半掩,神光涣散。
女孩爷爷屈指摄来一株药草,翻看几下,用指尖在根须下的灵坯土抹了几下,就笑着去看女孩:“小蛮啊,这些都是江家的那个小子干的?”他捋了捋白色的长胡须,笑呵呵的摸女孩的头,看着女孩,笑而不语。
他身着一身白色道袍,没有饰物图纹,简简单单,腰间左悬一阴阳八卦盘,右挂一红色大酒葫芦,周围氤氲着一圈朦胧水汽。女孩爷爷面相很奇特,有着白色而粗长的一字眉,眉梢一直垂下来,像是两绺白发,银发飘飘,长白胡子,面容虽不甚清楚,但看上去慈眉善目,一副仙风道骨之姿……只可惜,他面色酡红,醉醺醺地半眯着眼睛,一副醉态。
“哎呀,爷爷,你什么意思嘛!”女孩小脸一红,恼地连连跺脚,更是心虚地用脚尖去抹地上的几行小脚印,这是她不小心留下的作案踪迹,转过身不看他,“怎么可能是您乖乖孙女干的嘛!”
“小蛮一天都在做功课,只是闲来无聊,出来闲逛,方才恰巧撞上那小贼的。您看看,那小贼都把您的七宝葫芦给糟蹋了,多亏小蛮来得及时,打跑了那个臭小贼,他还打算着毁尸灭迹啦呢!”
“哎呀,爷爷,你笑什么啊!”
白胡子爷爷还是笑而不语,弄得女孩老心虚了。
不会被发现了吧?栽赃失败了?女孩偷偷瞄了几眼,暗暗想道。
“哇啊啊啊——”下一刻,女孩就哭着扑入她爷爷怀里,在他道袍上磨蹭,小手直抹眼泪,泪儿稀里哗啦地掉,呜咽着朝她爷爷哭诉,“爷爷———那个臭小贼欺负我!你要替小蛮主持公道啊!”
起初,白胡子爷爷以为女孩只是假装哭泣,不甚在意,但后来女孩越哭越凶,小脸都花了,眼泪鼻涕一块儿抹,道袍眼看就要湿了。这下子,他才急了,醉意惊醒七分,忙时俯首安慰,“小蛮乖,小蛮乖啊,不哭不哭,把事情和爷爷说说,爷爷去教训教训那个臭小子。”
“真哒?”女孩仰首,梨花带雨,眼睛红通通的,鼻子抽噎,小手还不住抹眼泪,楚楚可怜极了。
“真的真的,不管什么原因,爷爷都教训那小子,小蛮不哭啊。”
“那我要那小贼认错,大喊三声‘小蛮姐姐种的药最最好好吃’!”
“好好好。”
“还要魇宗秘宝:无视之瞳,一个乾坤袋,自带大禁制的,别人碰了会倒大霉那种,那个小贼把小蛮的乾坤袋抢走了。”
“给给给。”
“还要把那小贼的乾坤袋抢过来,他的所有宝贝都是我的。”
“行行行。”
“还要……还要当遗世宫的圣女!”女孩先是低头,又偷偷抬起,瞄几眼她爷爷的反应,再迅速低下。
“可……咳咳,你这个小滑头呀。”白胡子爷爷安慰安慰着差点顺口了,屈指在女孩额上轻轻一弹,笑道,“在这儿等着你爷爷是吧?不行,你不能当圣女,我一票否定了,何况咱们遗世宫没有圣女这个规矩。”
“为什么呀,爷爷,你讨厌!”北小蛮不哭了,抹去眼泪,拿小拳头捶他,嗔道:“就要就要嘛。没那个规矩就立一个嘛,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爷爷不是大长老吗?小蛮就要当圣女,那个臭小贼他都能出阳神了,肯定和他江族少帝脱不了关系,小蛮也要这样,才不要落后那个小贼呢!”
“你啊你,和那个小子较劲呢!”白胡子爷爷摸摸女孩的脑袋,却被女孩赌气似的躲开,哑然失笑,只得道:“都练到出阳神了啊,那小子时刻好苗子,有你爷爷我年轻时七分风采,就是这性子啊……呵呵,还是咱们家小蛮好啊。”
“哼,爷爷,你就吹牛吧,略略略,我才不信呢。你就会念叨他的好,纵容他进咱们遗世宫的药圃,你讨厌,你讨厌!小蛮哪里比不上他了啊?我才是您的亲孙女好不好啊?”女孩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揪着他爷爷的道袍,爬到他身上,去扯他的长白胡子。
“是是是,我们家小蛮最厉害啦!哎呦,哎呦,轻点儿,别拽别拽了,爷爷错了,快松手,爷爷好不容易才留下来的,这都快被你扯干净啦。”白胡子爷爷苦笑着低头,一边安抚女孩,一边护着他的胡子。
“你敷衍我!”女孩不听,气呼呼地瞪着他,更是手脚齐用,爬到他身上,扯胡子、揪眉毛、扭耳朵……一顿闹腾。
“好啦,爷爷错了,投降投降。”
“哼,那还让不让小蛮当圣女啊?”女孩揪着她爷爷的眉毛,瞪着他,威胁道。
“不行就是不行,咱们遗世宫不得立圣女,是祖上定下来的规矩,你就别想啦!”此言一出,女孩脸色又是一变,眼看又起闹腾,无奈之下,白胡子爷爷只得想办法吸引开她的注意力,“还有,你和那小子较的什么劲啊,那小已经不是江族少帝了,甚至连阴阳牌都差点从族碑里除名。”
“什么?!!不是啦?我怎么不知道啊!”闻言,果然女孩被吸引了,停下来,偏过头看她爷爷,一脸迷惑。
“嗯嗯,不是了,少帝之名被收回了,一切权利视为自动放弃。也就是前几天吧,毕竟是人家家族内部的事儿,外人哪能随便说啊。我也是今天出去喝酒,那几个老家伙喝醉聊嗨了,才谈起来的。”白胡子爷爷捋捋胡须,想了想,在掌心中汇聚出一团灰色的小圆球,捏碎了它,随后在空中涂抹一下,就有模模糊糊的影像在逐渐清晰起来,“这是那几个老家伙们给我的记忆载体,那天的事都记录在这里面了。”
女孩立即从她爷爷身上跳下来,凑过去,只见影像开始重影,静默一会,先是空中出现五色的光团炸裂,流影纷纷坠落,流光溢彩好似丝稠般交织,丝丝络络的铺展开,不一会连理成一道通天的彩虹桥,然后天空开始有青罗脆啼、凤鸾拉车、道音漫漫、神光满天,水弥天、道蛮山、赤九龙、混沌种青莲、九耀大日图……数不尽的异象纷呈,使人眼花缭乱,更有瑞彩弥弥、云雾升腾、霞光齐绽,一时间目眩神迷,然后,从地上渐渐升起一座黑色丰碑,予人以肃穆之感。
“哎呀,爷爷,慢死啦,看什么开幕啊,你不会快进吗?急死人了,直接跳到高潮部分嘛。”女孩急不可耐的推了她爷爷一下,催促,并以不满的眼神直瞪他。
白胡子爷爷尴尬地笑笑,只得伸手再抹,画面一转。
“这少帝头衔,我不要了!你们谁爱要谁要吧,我弃权!”陡然从载体里传出一道声音,掷地有声,如金石交加,却听得女孩一愣,是那小贼的声音,可又说不出的奇怪,感觉不像平时那个贱贱的他,里面混杂了好多情绪。
“这就是你们梦寐以求的东西,还给你们!我不稀罕!”江禹五指呈旋,在额前虚握,只见有淡金色的光点一点点从眉心里汲取出来,融合成一个金色的团子,它有着密密的秘文缠络,缭绕着三环白色的带子,上面有奇奇怪怪的符号时隐时现,刺眼夺目,像是一轮小太阳,凝神倾听,更有大道诵音,音节不清,却令人心神宁和。
江禹一把捏碎他,金色光点爆散,但没有消失,反是黏在他掌心掌背上,往他身体里钻,仿佛在不舍、在留恋,他挥了挥手,轻声道,“走吧,走吧,下次眼神好点儿。”那些光点才慢慢从他手掌脱离开,却流动向他的天灵盖后面,聚成一道灿金色的圆环,一瞬间光芒大放,神光直冲霄汉,光耀天地,衬得他如一尊小神祇,江禹又笑了声,再度挥挥手,“有心了,走吧。”那些光点才集体升空,“嗖嗖嗖”一簇簇的,眨眼间不见。
江禹转身就走,毫无半分拖泥带水。
“行了,后面的就别看了。”白胡子爷爷又摸摸女孩的小脑袋,将画面截断,问道:“还想当圣女吗?”
“……不想了。”女孩垂下头,有些丧气,情绪突然很低落,也没了较劲的念头。
“小蛮啊,有些事儿再过几年你就会明白了。”白胡子爷爷安慰女孩,“好啦好啦,那小子没那么容易倒下,祸害遗千年,何况他还是个混世小魔王呢,你就别多想啦。”
“哦。”女孩淡淡地应了声,还是提不起兴致,突然,她嘴角一翘,眼珠咕噜一转,盯着她爷爷左侧悬挂着的阴阳八卦盘,甜蜜蜜地笑了,“爷爷,要不你给那小贼卜上一卦吧,好不好嘛。”
“不行。你爷爷的卦可是夺天地之理,伤天道之和,轻易不能出手的。”白胡子自豪地一捋胡子,一副高人形象。只有女孩低下头,暗暗撇了撇嘴,谁不知道您是有名的臭手啊,百算百中,可惜都是算倒了的,还言出必中,这样子谁敢叫您轻易开口啊,全是恭维您而已。偏偏她爷爷还好这口,连卜术命理都是自创的,叫您算卦,还真是伤天害理啊,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嘻嘻嘻,不就是逆着来听吗,凶是吉,吉是凶,早就知道啦,女孩偷偷想道。
“要嘛。”女孩拽住她爷爷,撒娇。
“你呀你,鬼灵精,真不知道你是讨厌他呢,还是喜欢他啊。”
“哼,当然是讨厌啦,那个臭小贼最可气了,快点嘛。”女孩一撅小嘴,不满地催促。
“好好好。”白胡子无奈地摘下酒葫芦和八卦盘,灌了小半口酒,吐在半空,再运行酒水形成阵势以及催动八卦盘,开始推算。女孩则一脸期待地等着。
好半响,白胡子方才睁眼,呼出一口浊气,却是一脸便秘似的表情,神情迷茫而怪异,被女孩催了好几次,才慢慢道了出来。
“福非福兮,与祸相依。
祸非祸兮,与福相随。”
女孩听得一脸茫然,这个……谁能告诉我,反过来,要怎么理解?
……
承老爷子吉言,江禹现在确实是麻烦大了。
我这是传送到什么地方了,这是他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他往后看看,天空仿佛塌下来了一样,苍穹从上面凸出来一块,与一个类似于气柱的黑色大漩涡相通,连接处隐隐有破碎的空间,显得漆黑浓重一片。云是压抑的浓墨色,看上去却像是凝滞的,一动不动。苍穹下面是极为巍峨的古树林,一棵棵古树都是真正意义上的直插云霄,像是冲天的巨人,巨大的树冠相连,密密麻麻地连成一片,远远看去还好,近看就像是一片黑色的天空。纵使江禹极尽目力,也看不清这树林的全貌,只能勉强分辨出那黑色漩涡处于树林中央地带,也是静止的,暴风里卷着山石草木。正整片树林笼罩着紫黑色的瘴气,但就连它也不是流动的,像是固态化的很粘稠、很厚重,反正江禹的第一感觉就是,这片树林像是一个凝固的立体空间模型,任何事物的都是静止的,极为诡异。
他又朝前面瞧瞧,只见前面是无尽大山,赤红色的山体连绵不绝,江禹一眼窥不到它的全貌,它是在太大了,有遮天之势,放眼望去,尽是山石。关键是,纵使隔着老远,江禹也能感受到一股极强的镇压威势,以及一股扑面的热辣辣的灼烧感。他感受不到半分生命气息,整座山体寂静的可怕。更可怖的是,每时每刻,江禹都察觉那山体在挪移,像是跳动的火焰,在由虚凝实,又由实幻虚,飘缥缈渺的,抓不住实体,犹如在不停运动。这与后面的树林形成了极强的反差,一动一静,弄得江禹很是难受。
且不论身处何地,更令他奇怪的是,在这里元力运转相当困难,提运起来就像是喘不动气的老牛,慢的要死,也托这个的福,他很轻易的就将体内的圣灵泻镇压下去。
他晃了晃手中的黄符纸,可惜连这个也失效了,不能把他带离此地。这是“万里迷踪符”,他也是万不得已才拿出来的古秘文。秘文这种东西是存在断层的,有一段古老年代的秘文记录被生生抹去,记载很少,这就是一张古秘文符纸,行文方式与这个时代大相径庭,他也是一知半解。更何况,他虽然解不出来这张符纸,但能察觉到它内藏了一道近乎恐怖的禁制,随随便便的分解开,恐会有大灾,所以一直被他压箱底。按照稀薄的古文记载,他隐约推测出,此秘文有一种破空而去的功能,又不敢确认,而现在……效果远远超出他的想象,连传送到那个犄角旮旯他都不知道了。
小丫头,你给我等着,洗白白了等着我回去!想起被小丫头的一通恶搞,他气得直磨牙。
左右不是办法,江禹决定察看一番,朝前面的大山走去。后面的那片树林每每注视,都带给他一种心悸,仿佛有黑暗中的荒兽在蛰伏,不祥的预感极为强烈。而前面呢,虽然他感觉到一股强横的场势,要祭炼诸生一切,但总归强过后面的树林,而且,他还发现了一条三角形的山洞,目测可能是出路。
越是靠近这座疑似火焰山的山体,江禹就越是心惊。他明明察觉不到火焰的存在,但空气中有着扭曲的热浪,山石也灼烧的通红,像是炮烙的铁石,每靠近一步,这种焚烧的场势就越是恐怖,头发丝在炽热,要被引燃了,呼出的气体干燥,很闷。相反的,地面却很冰凉,透心凉,心飞扬,又像是步行在玄冰之上,泛上来的是寒气,从脚掌直冲大龙脊骨。
来到山洞前,江禹探进去看看,却发现目不得视,反馈回来的只有朦朦胧胧的黑暗。他皱了一下眉,在这个地方精神力被压制的很惨,能探查的视野极少,他打量了一下洞口,这是一个很窄的通道,三角锥型,仅容一个人通过。
江禹弯了下腰,钻进去,里面很黑,不透风,有一股子焦躁的气味,一步迈出去——
刺痛!江禹立即想要缩回去,但脚掌被某种力量给黏住了,缩不回来。这种刺痛还是持续性的,仿佛在一直深入,江禹很是惊讶,想他先天圣体,肉身无双,居然这么轻易被破了?他又迈出第二步,这才完全钻入这山洞,这一次刺痛更甚,他细细体味,脚下竟然是一些尖锥形的物体,破开了他的护体金光,刺入他脚心。很痛,尤其是他身体被镇压住,整个人的重量完全压在脚掌上时,那种压力反馈回来的,格外强烈。
呼——前方吹来一阵热风,一脸都是灼烧的干燥感,江禹眯眯眼,猜想换一口气,前方猛然爆发出一股猛烈的吸引力,要将他给牵扯进去,他身形一晃,险些被带进去,迅速将残留下的元力流动向双足,做千斤坠,贴近地面,才未被吸进去,但这样子脚掌所带来的刺痛就更强了。要是身体痛楚还好说,就连精神上也受到了刺激。
江禹深呼口气,收起那种玩世不恭的态度,闭上眼,暗暗体察周围。这条山洞很奇怪,镇压的气场比外面更盛,气海、识海几乎是被锁住,元力、精神力能够运转起来的不多,护体神通、护体帝运施展不出,这对他极是不利。空气很燥热,闷得他喘不过气,吸进肺里有一股火辣辣的疼,元力像是被点燃,弄得身体内部热乎乎的。他现在就是个盲人,只能勉强辨别方向,这股吸力很恐怖,像是千百个小手一齐在向前拽你,身不由己地想要陷进去。
也就是说,只能一步步穿过去了吗?江禹笑了,他直接是散开了微薄的护体金光,集中元力在双足,这样子,尽管锥子扎进去更深,鲜血从脚底流出来,但下盘很稳健。
三步、四步……江禹越走越快,迟则生变,到最后直接是利用吸力,微微离地,在稳住下身后,竟是奔跑起来。如此一来,落地的痛感很集中,一浪又一浪地反过来,脚掌处的血肉模糊,但每次落地前,凭着圣体强大的自愈力,那些被扎破的小血洞就恢复的七七八八。
江禹将这种跑动的频率稳定在一个节奏点上,肉身与这种破体之力达成循环后,他才渐渐摸清,这种小锥子竟是一种奇奇怪怪的破体的庚金之气,金主攻伐,锋锐无匹,能破去他的肉身防御。他这样子,就像是行走在一个剑阵上,着实刺激。
不知过了多久,江禹突然听到了一阵靡靡的吟道声,冲入他神台,一瞬间荡涤了他识海一片空白。这种奔跑的势一阻,当即毫无抵抗的他就被吸力扯了进去,脚掌被拖着划出两行长长的血槽。他立即以阳神入神台,才抵御住这种无形的冲击,清醒过来,又奋力抵抗,才抵消了这种吸力,而代价是,他的双腿被庚金之气贯穿,一直穿透到膝盖,刺进他的腿骨,差点儿废了他双腿。
这种破体的庚金之气是没有长短的,也多亏他的先天圣体,霸道的身体将他阻隔在外,若是肉体逊色一点的,恐怕现在就要尝尝万剑穿心的滋味了。
伤势在慢慢痊愈,但这种声音源源不断,且是花样百出。
“奇可多,萨摩耶,般若般若萨摩耶,奇可多般若萨摩耶……”
那声音嗡鸣,靡靡之音不绝,仿佛是无数个声音糅杂在一起,无孔不入,又鸿飞冥冥的仙音、无声却糜乱惑人的魔音、浩浩荡荡的道音……一直在江禹神台里作响,一波又一波的侵袭,还幻化出各种形象扰乱他心智,他也只能坚守神台,默念“太上玉清九字”,并抵挡吸力,稳住身体,一步步穿行。
一句话,鬼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江禹在前行,某一刻,他睁开眼,若有所觉,他感觉到附近出现了异物,吸引力更胜一筹,那是一个黑洞,附在一旁的墙壁上,向内吸引物体,在经过它时,从内传出了异兽的咆哮。
某一刻,吟道声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极寒,一种从神台识海里散发出的,灵魂都在颤栗的寒冷,意识仿佛被冻僵,思考不能,内外煎熬,*****,但总归比靡靡的吟道声好受一些。
终于,江禹双目感受到灼烧的刺目感,那是久经黑暗,重见光明时受到的一种刺激,他要出去了!
他慢慢睁眼,短暂的失明,强光带来刺激,他眨巴眨巴眼睛。
晃了晃脑袋,将冻僵的意识唤醒,江禹才要抬头,看看周围情况,一股子强硬霸道的气势排山倒海而来,迎面盖过来,其势之强,镇压之霸道,直压得江禹险些跪拜下去。
他看到了一座石碑。
一座顶天立地、遮天弥日、刺破天穹的无字石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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