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匠》： 祖传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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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祖传手艺

六月，火辣辣的太阳晒着大地，本该是放暑假的日子，但今天县一中学里却是人来人往。

“长生，考得怎么样？”一个略显慵懒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回头一看正是我的发小，顾小国这个胖子。

说起胖子的名字那可是顾家村全村人的笑点。胖子他老爹顾国嫌麻烦就给它起了个顾小国这么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顾小国他爸妈没少吵架。

“没戏，没到一百八，连专科线都没有上。”

今天是学校放高考成绩的日子，我一早起来连早饭都没吃，就被我母亲轰出了门。

“完了！等会回去我爸肯定要对我进行‘爱的教育’！”

顾小国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

顾小国说的话，让我不由得想到母亲拿着擀面杖撵着我打的场面。

“算了，既然都这样了，现在想什么也没有用了，回去坦白从宽吧！”

我安慰道。

我转身准备回去，胖子却一把抓住了我，一脸猥琐的看着我。

“长生哥，我知道个好地方，要不我们俩去放松放松，我请客！”

胖子拍着胸口说道。

看见胖子这个表情，我就知道又是那种地方，我摆了摆手，让他自己去。

回去的路上，时不时的遇到村里的熟人，都好奇的问我考的怎么样，准备去哪所大学？

我也只有赔笑着说还行。

刚到家门口，就看见母亲忙碌的身影，那已经有些佝偻的腰，再想想我高考的成绩，不禁鼻子一酸。

“长生，回来了！还站在门口干嘛，快进来啊！”

母亲招呼道。

“今天你爷爷也过来了，正好你们爷孙三喝两杯！”

我心中有些纳闷，今天什么风把爷爷刮来了，要知道，从我出生到现在也没见过爷爷几次面。

一进门，我便见到爷爷端着他那个用了半辈子的茶杯，坐在躺椅上，正和父亲聊着天。

在我的印象中，爷爷一直都是神采奕奕的，身上总感觉有一股子正气，听父亲说，爷爷以前参加过抗日战争，后来抗战结束后，在国家机关部门任职，至于具体是做什么的，就连我父亲都不知道。

我收起了平时玩世不恭的模样，走过去恭敬的和爷爷打了个招呼，便找地方坐了下来。

饭桌前，他们问起我成绩的时候，我不由得低下头。

听到我的成绩，母亲长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伤心还是愤怒。

高考回来的这段时间，我也去外面看了很多应聘信息，但大多都是工厂之类的，并不是我想做的，就这样，我在家里无所事事的待了两个多月。

直到有一天，父亲突然问我，想不想学祖传的手艺。

“一锤一凿，替亡人办事。”

这是我们祖传手艺最形象的描述，据说我们顾家祖上五代都是碑匠，而我父亲便是顾家第五代碑匠，也是十里八乡唯一的一个。

碑匠，也被称为打碑人，是一个极为偏门的职业，会的人少之又少，父亲突然问我愿不愿意学习祖传的手艺，让我不禁有些吃惊。

要知道，干着一行难免会和死人，亡魂打交道，是极为危险的职业。

但现在我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便也没有多思索，就答应了父亲，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就是因为这句话，彻底改变我的人生。

甚至有几次，让我差点因此丧命，当然，这都是后话。

晚上，我将我要学祖传手艺的消息告诉胖子之后，第二天一早，胖子和他爹便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来到了我家。

等父亲仔细一问这才知道，原来胖子这两个月也在家里闲着，听说我要继承祖传手艺的消息，便厚着脸皮拖他老爹来我家。

父亲一听，这门快要失传的手艺还有人主动上门学，自然高兴的不得了，还特地让母亲多炒了几个菜，留下胖子二人吃饭。

就这样，我和胖子便踏上了这条无法回头的路。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我便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起来一看，隔壁王村的王猛竟然过来了，见到我出来，主动招呼了我，我笑了笑，算是回应。

原来，这王猛这么早过来，是找父亲商量给他那死了四年的爹立块碑。

我们这里的习俗便是，男的死了要四年后才能立碑，至于女的也要等三年。

商量好之后，王猛便叫了四个人来抬墓碑，父亲还叫我把胖子叫上。

值得一提的是，父亲特地在墓碑上盖了一块红布，我问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父亲说，这是因为墓碑本就是阴物，天生就有一股煞气，一般人都还好，依靠自身的阳气就能抵挡住。

而若是刚出世的小孩，还有那些阳气虚弱的人，便很难抵挡住这煞气。

这类人遇上这煞气，轻则重病几天，重则很可能会危及生命。而这红布便是用来挡住这煞气的。

由于王村离我们村只有几公里的路程，不一会便到了，到地方后，父亲也没多耽搁，直接叫王猛先带路去他爹坟前看看。

路上，听王猛介绍，他爹王富贵生前为村里做了不少的善事，死后，村里的男女老少一致同意王富贵葬在王村的祖坟中。

走了一会，一行人终于到了王村的祖坟地，听王猛说，这能葬在祖坟，可都是对王村有极大贡献的人。

王村的祖坟地建在村庄后面的山腰上，祖坟前面正对着村里的池塘，后面则是一片柏树林。

父亲绕着祖坟地转了转，突然转过身来对王猛说：“你们村的祖坟地请风水先生看过吧？”

“顾先生果然火眼如炬，我们这祖坟地是请风水先生看过。”

“左青龙，右白虎。还算不错。”父亲喃喃道。

”叔，什么叫左青龙右白虎啊？“胖子就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

”在我们阴阳界，青龙指的是有河湖的地方，白虎指的便是有山岭的地方。“

“走吧，先去看看你爹葬在那里，好算个良辰吉日来立碑。”

王猛听言，不敢怠慢，连忙走在前面带路。

几十步的功夫便到了，王富贵的坟看起来很气派，周围全部用水泥刷了一遍，还有两头石兽立在前面，看来这王猛家里还挺富裕的。

到地之后，父亲也不磨叽，从挎包里拿了两根蜡，三根香出来，点燃插在了王富贵坟前，还烧了一堆黄纸。

做完这一切，父亲又拿了三根香出来，点燃之后，并没有插到坟前，而是围着边走边对着王富贵的坟鞠躬，嘴里还不时的念叨着什么。

第二章 拜四方

“叔，你这是在干什么？”

胖子忍不住心中好奇，问道。

“这叫拜四方，是干我们这一行最基本的规矩。”

听了父亲的话我才知道，原来这立碑的第一步便是这拜四方，所谓四方，便是山神，土地公公婆婆，游荡的孤魂野鬼，还有就是亡者的魂魄。

拜这些的目的便是希望在立碑的时候不要作怪。

其他的都还好办，拜四方最忌讳的其实是亡者的魂魄不满意，在立碑的时候，据说阎罗王会网开一面，放亡者的魂魄重返人间来。

若是不满意的话，亡者的魂魄可能会在立碑的时候故意阻拦，也可能会一直给自己的后代托梦，甚至还有可能引来祸害。

做完这一切，父亲又对王猛说道：“明天早晨七点，就是吉时，但切忌不能有女子在场，还有，这墓碑就暂时先放到你家吧！”

对于父亲的话，王猛也是言听计从，毕竟父亲当了几十年的碑匠，在这十里八乡还是很有威信的。

晚上，王猛一家人还特地好鱼好肉的招待我们，毕竟干这一行的人已经很少了，而在这十里八乡中，我父亲几乎算是垄断了这一行业。

晚饭过后，父亲不知为什么非要执意回家，无奈，我和胖子只得跟上去。

当我问父亲为什么非要回去时，父亲这才跟我解释道。

原来，父亲今天下午不止是在拜四方，也是在请王富贵的魂魄回家，这些已经去世的人，最怀念的便是自己的亲人，今晚就是王富贵的回魂夜。

但若是家里有生人气息的话，这些魂魄便不会回来，所以父亲一定要我们回来。

第二天一早，当我们赶到时，王猛一家人已经在等着了，父亲也没歇息，直接便准备开始立碑。

“乙酉年三日廿十五，今有王家后生王猛为其父王富贵立碑，还望各路神仙保佑！”

说罢，父亲示意王猛一家人跪下。

王猛也没犹豫，带着他两个儿子便跪在了他爹的坟前。

父亲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便吩咐我带人去抬墓碑过来，我在王猛的亲戚中找了四个看上去还算有力气的，加上我和胖子，正好六个人。

一路上我们也没敢多耽搁，到王猛家后，横着将墓碑绑好后，正准备望坟前抬，这时候却发生了意外。

一块两百多斤的墓碑，抬棍都断了一根，我们六个男人却硬是没把它抬起来。

按理说一块两百多斤的墓碑，就我和胖子两个人来抬，顶多费点力气，却也不至于纹丝不动，更何况是六个人！

后来，胖子又弄来了根抬棍，本以为这次应该没事了，结果不抬不要紧，这一抬，横着绑在上面的三根绳子像是被人剪了一样，齐刷刷的全断了！

偏偏就是这个时候，不知从那吹来一阵阴风，吹得木门‘咯咯咯咯’的直响，仿佛有双无形的眼睛盯着我们在笑，格外瘆人。

我和胖子都还好，知道既然选择要做这一行，就难免会遇到这些科学所不能解释的事情。

而其他四个人却被吓得像丢了魂一样，直接冲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叫着“鬼来了！鬼来了！”

没办法，我和胖子只得折回去。

当父亲看见就我们两个人回来，却没有把墓碑抬回来，不禁问道，于是我便把所遇到的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听完后，父亲的脸色立马就不对了。

结果，还没等我和胖子反应过来，父亲指着我俩的鼻子就骂道：

“你们两个白痴！谁让你们抬墓碑的时候把绳子横着绑的？不知道这样会引来杀身之祸的！”

原来，绳子之所以会断，是因为这绳子看起来就像一把刀，正好从中间把墓碑分开。

“你又没有告诉我们。”我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结果父亲好像听到了，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而刚才绑墓碑的绳子齐刷刷的断了和那股阴风，听我父亲说，应该是王富贵的魂魄所为，但是让父亲想不通的是，为什么王富贵的魂魄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我们？

“算了，这次我跟你们一起去吧，免得再出什么意外耽误了时辰！”

这次，有父亲在旁边，并没有再出现什么意外。

因为不能用绳子，所以这块两百多斤的墓碑是我和胖子完全徒手抬过来的。

好不容易将王富贵的墓碑抬到坟前，我和胖子差点累的半死，我还好点，勉强能撑住，胖子直接被累瘫栽在了地上。

父亲只是看了我们一眼，就去忙活他的了。

“长生，过来一下！”

听到父亲叫我，我连忙跑了过去。

“去，把我布袋里的墨斗拿出来！”

“爸，你拿墨斗做什么？”

我将墨斗递给父亲，忍不住问道。

“这墨斗是用来测量的，这也是我们碑匠中的规矩。男的死后，碑离坟九寸，女的为六寸，若是夫妻合葬的话，则为五十四寸。”

量好距离后，父亲便叫王猛过来挖，准备立碑。

这第一锄头非常重要，必须是死者的长子或者长孙，若是没有后代的话，只有请碑匠帮忙。

不过跟多碑匠都是不愿意的，因为这样你就会是死者的儿子辈了，会显得矮人一等，不过你的红包够大的话，还是有人很愿意的。

不过听母亲说，父亲只有才入行的时候做过一次，但后来被爷爷知道了，差点把他的腿打断，自此以后父亲再也不敢帮别人做这种事。

王猛狠狠的一锄头下去，本以为这个仪式算是成功了，但让我们都没想到的是，王猛力度如此重的一下，那块泥土地竟然没有半点反应，连痕迹都没有留下来一点。

王猛有些惊恐的看着父亲，显然，父亲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愣了下，不过父亲毕竟是几十年的碑匠，很快便回过神来，示意王猛再试一次。

但这次的结果更让人吃惊，王猛这一锄头下来，竟让那泥土地直冒火星。

要知道，那可是用手都可以刨开的泥土，但现在竟然在冒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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