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剑南浔》——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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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来自地府的召唤

西门吹雪并不想杀叶孤城，这一点，叶孤城很清楚。然，同是剑客，天地间最顶尖的剑客，他们都感受到对方的情感。

例如生，例如死。生，寂寞如雪。死，荣耀赴敌。

为了剑客的荣耀，哪怕这一战他是必胜的，叶孤城仍然决绝赴死，死于西门吹雪剑下。

同是这片天地间最顶尖的剑客，西门吹雪懂他，所以，哪怕是不想杀了叶孤城，他最后还是杀了叶孤城。

因此，直至最后，叶孤城都是抱着感激而死去的。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终于拉下了帷幕。

这场旷古绝今的决斗已经过去了，比朋友更加珍贵的对手死在了西门吹雪手下。然而，他并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欣喜，于他而言，这更像是莫大的悲哀。

最懂他寂寞的人，最明白他的知己、对手死了。

这悲哀的时刻，西门吹雪只想守护好他所尊敬的这个对手的东西。

例如剑，例如身体。

正像他们所约定的那样，“如果我战败，请收下我的剑。”西门吹雪缓缓捡起了叶孤城的剑，藏于身侧，轻轻的，小心的抱起这个令他尊敬的人的尸体。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任何人侵犯这个令他感到尊敬的剑客的荣耀。西门吹雪在心中如是道。

于朦胧之间，叶孤城在混沌中醒来，惊讶的发现自己飘在了半空中，心中感叹，原世上这鬼神之说竟是真的。

抬眼便看见自己的宝剑，孤零零的立在那。

而后，发现自己并不能离开这把剑周围，不禁轻笑。

原自己与剑如此有缘，生前，为剑活了一世，死后，亦还是不离不舍。

他说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我死了，没有上天庭，更没有下地狱，但是我的魂却能清晰的感知一切。

例如，五十里之外有一个人正往这边行来。

没等多久，他便看见一个白衣剑客，手提美酒而来。

来人正是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望着那柄孤零零的宝剑，目露忧伤，似有说不清、道不尽的忧愁难以言清一般。

最后的最后，西门吹雪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举起一罐美酒，直直的倒入宝剑之中。

仿佛真的与那个曾经绝艳天下的天外剑客同饮一般。

然，西门吹雪并不知道，叶孤城一直在看着他，更不知道，在他将美酒倒入宝剑之中时，叶孤城的心中忽然有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我从未遇见过你这样的对手，虽你已死，可还是让咱们同饮这杯酒。”

叶孤城忽然听见西门吹雪这么说。

其实，叶孤城和西门吹雪有太多太多的地方相似。

他们都有着非常高的剑术天赋，都喜着白衣，都不爱喝酒。

然，这一刻，无论是西门吹雪还是叶孤城，都想好好同饮一杯，哪怕彼此并不在一界。

西门吹雪走了，带着他的宝剑走了。

叶孤城惊讶的发现自己手中多出了一把剑，正是他自己的那把宝剑。

他轻轻抚摸着剑身，目光缱绻。

在这一刻，也许，叶孤城便是真正的天外剑客了。

与世隔绝、毫无牵挂、寂寞而孤独。

忽然间，乳白色的光芒从剑身之中透出，冲入了叶孤城的心口。

一股钝痛于叶孤城的心口传来，他抓着宝剑，半跪在地上，一手紧紧抓着心口。

就在叶孤城以为，自己即将在这场剧痛中真正死去的时候，疼痛竟缓缓减轻了。

这场对抗疼痛的战争终于熬了过去，叶孤城半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目光茫然。

一股奇异的感觉于心中溢出。

最近，他有太多太多奇异的感觉，但是，绝没有这一次来的奇异。

神秘、美妙、强大却又脆弱。

他忽然间放大了瞳孔，惊觉这灰白的世界竟忽然有了色彩。

而这色彩的来源竟是半空中散发黑雾的怪洞，最最奇怪的竟是，他觉得那个怪洞之中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牵动自己，召唤自己。

叶孤城有些犹豫，最终，望了眼这片天地，紧紧握住巨阙剑，不带留恋的提步飞向了那怪洞。

说也奇怪，一进入那怪洞，那怪洞就像一个巨兽，吞入了食物闭上大嘴不断咀嚼一般。

在这场狂风中，叶孤城无力抵抗，只好好好的握紧手中的巨阙剑。

黑暗，一层又一层的黑暗。

叶孤城就是在这一片黑暗之中醒来。

这一片黑暗之中，最明亮的竟是他和他的佩剑。

无论往哪里走都是一片黑暗，无法，他便随意挑了一个方向笔直前行。

走了很久很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走了究竟有多久，远方终于传来了一点零零星星的微光。

在黑暗之下，无尽的前行，无尽的黑暗，终于，出现了一点点光芒，莫说普通人，哪怕就连叶孤城这样的绝世剑圣都会忍不住激动起来大步往前走。

虽然天下人称他为“白云城主”，更是有一技“天外飞仙”响誉天下，然，他除了剑客这个身份之外，他还是一个人。哪怕极少有人能在他身上感受到关于人的情感，但这点却是无法抹认的。

叶孤城，是个人，哪怕少，但是也是会有情感的一个人。

叶孤城走近才发现，远处所望见的微光其实是很明亮的。

只是，这里终究太黑太黑了。

黑暗，遮挡了它们的光芒。

那些微光是从一朵朵白花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柔软而纯净。

而直到此时，叶孤城才发现，原来那些白花生长在一条河上。

一条明明在流动却不会发出任何声响的河上。

忽然间，叶孤城张大了瞳孔。

因为彼时的他看见，那散发柔软而纯净的白花下，竟紧紧缠绕着一个人。

看不清面容，但隐约能看清他惊悚而恐惧的面容。

叶孤城细细看去，发现，无论是一朵，但凡生长，它的根茎便紧紧缠绕着一个人。若是没有，便是萎靡的，黯淡的，最终消散的。

这根本不是什么神圣的花！也不是什么希望！

这是吃人的魔鬼！

如若自己不是一个剑客，一个最顶尖的剑客，走至这里，怕是已经维持不了自己的理智了。怕是会直接冲过来拥抱着难得的光明。

然，殊不知这却是一个要命的陷阱。

比无尽的黑暗更加可怕的东西。

踏！踏！踏！

远方传来飞快的脚步声，隐约还能听到癫狂的喊声。

“光！是光！”

叶孤城看见一个眼睛发红的中年男子朝这边急速跑来，那样的速度，叶孤城从未见过，似是一阵风般。

叶孤城厉声喝道：“别过去，那是一个陷阱！”

可惜，那个中年男子并未看见叶孤城，他的眼里只剩下了那一点点光芒。

可惜，那个中年男子并未听见这句，他的理智已经被这片无尽的黑暗磨碎了。

于是，叶孤城就看见了这些令人恐惧的恶魔究竟是如何吃掉一个人的，而他，无力阻止。

因为他此时此刻才发现，哪怕他号称“剑圣”，在此时此地，却依然那么弱小。

第二章 源花

只见那中年男人如飞蛾般扑向离他最近的那朵白花。

叶孤城却吃惊的发现了那朵可怕白花下笼罩的人脸上弥漫着诡谲的笑意。

阴森、恐怖。

哗！

一阵水声掠起，自水中飞出无数的黑色根茎，紧紧的缠绕着中年男人，于水面不断的往下拉。

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遇见一个人是多么的不容易，这种概率就好像上千万的人去买彩票，最后却只有一个人中奖了一般。这样讲，虽太过夸张，但于此时此地，其实并不过分。

叶孤城拔出巨阙剑，干净而利落的砍断那些根茎。

呃！！！

白花下的人脸露出痛苦的神色，人脸的脸色越来越枯槁，而白花却越来越明亮、柔和、圣洁。从那些砍断的伤口处，白花又不断生长出了更多的根茎。

他将这些花想的太过简单了。叶孤城这样想道。

就在叶孤城砍断根茎的刹那，整片河水都开始沸腾，似乎是在愤怒一般。

原本高高挂起的其他白花也争相抽出黑色的根茎，紧紧将他们围绕，似是一个无底的巨洞要将人吞噬一般。

叶孤城的心中一紧，不尤更加用力的握住手中的剑。

他望了眼身后的中年男人，他深刻的知道，抛下他，他的生存几率便会大大提升。但是，他的心中有无数个关于这个地方的疑问，他有预感，这个人，能够告诉他他想要知道的一切。所以，他不想轻易的放弃。

黑色根茎步步紧逼，一圈圈的缩小他们伫立的面积。

叶孤城不敢轻易出手，在自身弱点暴露的情况下，倘若没有十足的把握轻易出手，迎接而来的不是希望，而是真正的死亡。

就在这危急的一刻，中年男子终于在无边黑暗的噩梦中清醒了过来。

望见眼前的场景，他的脸色一白。

“这...这难道是源、源花...不可能...这鬼东西不是早就消失在上古时代了吗？这怎么可能！“

“源花？”

叶孤城的声音将男子从惊吓当中吸引了出来，略带鄙夷的瞟了他一眼，道：‘啧，你居然连源花都不知道，真不知道你是从哪个......“

“等等，你竟是个凡人！你究竟是怎么到这里的？“

竟是个凡人......莫非......

叶孤城内心波涛汹涌，但面上还是一副平静道，“走过来的。“

“......“

就这么会，黑色根茎又蔓延过来了许多。

中年男子重重叹了口气，似是认命了一般，便开口了，“此花，名为源花，虽名源，但实际上它的源，是吸取天地有灵之物的本源。一旦被此花的根茎缠到，纵是那神仙来了也难救。源花可怕，不是可怕在吸有灵之物的本源，而是它可以做到真正的不死不灭，只要又可以养活它们的’土壤‘，它们就可以无限制的吸取有灵之物壮大自己，扩大自己的势力。再加上，源花是吸取本源而生长的邪物，自然五行不侵。从古至今，还未有人真正找到源花的弱点。曾有人提出，源花虽难灭，但可以从根源入手，毁了那'土壤'。然，据说源花生长在天地之中最邪恶的地方，有可能是天地间最血腥的地方，有可能是天地间最黑暗的地方，也有可能生长在...冥河里...时间紧迫，我没办法一一把有关源花的东西讲给你听了。你只要记住，我们能不能逃出去，就全看你了。“

叶孤城奇怪的看着他，道：“看我？”

中年男子慎重道：”传说，源花已醒灵为食，蕴含的灵越多，便愈是疯狂。也有传说，源花是以邪魂喂食。“

说到这，叶孤城不尤想起他之前看到的人影以及诡异的人脸。他不知道这个中年男子究竟有没有看到那些诡异的东西，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绝对不能讲出去！

接着，中年男子又讲道，“正是因为它们以邪魂为食，因此，它们惧怕纯粹的灵，尤其是没有醒灵过的灵。愈是纯粹的灵，所蕴含的能量便越多，比之普通的灵更是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因此，为了得到这股强大的力量，据说，源花会使出一切手段勾出纯灵心中的欲望，引诱他堕入黑暗，最终吞噬掉它。”

情况越来越危急，黑色根茎越缠越紧，眼看着就只剩下两三米距离了。

中年男子额头不尤渗出一丝冷汗，道：“如若我所料不错，纯灵的传说是真的，小友你便是那种传说的灵质体，不然无法解释现在的这种状况。我们能否离开这，就全看你了，小友。”

叶孤城道：“嗯。”

“你且站到我身后来，抓好我的衣襟，等会我们向前方冲出，我会施法暂时毁去那里的根茎，小友你一定要抱守心神，，万不可轻易被影响，否则，我们危矣。”

叶孤城并未说什么，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然，一股浓浓的危机感笼罩在他的头上。

他不知道这道危机感到底是来自这个诡异的地方的，还是那些神秘而可怕的白花的，亦或是...那个中年男子。

总之，不管是来自哪里的危机感，都使让他下意识的握紧了巨阙剑，以防有变。

“抓紧了，一、二、三，走！”

说罢，中年男子空无一物的手上忽然出现了一柄大刀。

只听那男子喊道：“烈焰当空！！！”

一束血红的火光在刀锋熊熊燃起，那中年男子用力往前一挥。

那火光似水波纹般，向那些黑色根茎冲去，越来越大。

轰！！！

刹那间，之前张狂，不可一世的黑色根茎一下子萎靡了起来，似是抵抗火焰耗费了些许力气，而那些布满剑气的口子纷纷裂开。

倏忽间，他们便杀出了一条血路出来。

然，那中年男子攻击根茎的做法似是惹怒了众源花，那源花似是放下了一切顾忌冲向了中年男子和叶孤城。

中年男子厉声喝道：“抓好了！”

说罢，便飞速的向外行去。

然而，无论是叶孤城还是中年男子都没有想到，这根茎的速度竟如此之快。

几乎是瞬间，那些黑色根茎就稳稳的追了上来，隐隐还有超过中年男子和叶孤城的势头。

忽然间，中年男子回头看了眼黑色根茎，又望向叶孤城，露出了诡谲的笑意。

叶孤城看到男子看向他时便已察觉到不好了，未等他做出反应，那中年男子便伸手将他用力一推，重重的砸在了那些追击而来的黑色根茎上。

巨大的危急降临到叶孤城头上，他知道，一旦这些根茎触碰到自己，那后果，他简直不敢想象，不，也许是可以想象的，毕竟他见过了那些人的尸体了，不是吗？

叶孤城下意识的抽出了巨阙剑，重重的挥了上去，然，没想到，黑色根茎还是迎了上来，将他一团一团缠住，直到再也看不见一点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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