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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童年
终于等到放学了,夏背着书包,一个人慢吞吞地走在大家的后面,哥在前面的男孩子群里,夏远远地望着,她感觉不能按自己的正常速度行走好累,可是万一走快了,就会赶上小慧她们,她们都有新书包,还有新的彩色踩脚裤,下课的时候,就有人指出她的衣服都是不太合身的男孩的衣服了,这也是她不能和哥一起并排走的原因,哥说了,如果让他发现他走在一边,早晨就不会领她了。终于走到了院子口,哥倚在墙角,看着她,
“第一天很好玩吧?”
“我要给爸妈告状”,夏感觉自己快要被气哭了。
“这又不怪我,都是你要上学,才害我没有零花钱的。”
“就要上”,夏把书包丢在门坎上,
“好,那你不许穿我穿过的衣服!”
“就要穿”,夏心里很委屈,她才不想穿这破衣服了,又肥又大。
第二天一早,夏赖在被窝里,不穿衣服,她嘟囔了了半天,妈实在太忙了,忙着准备早饭。夏吃了点便背着书包跟在哥后面出门了。她知道妈在门口站着,看他们出发,夏忍住没回头走了。最终,妈知道了,但夏没说过,夏很快就换了新衣服,大小合身,夏喜欢死了,她太谢谢兰兰妈了。兰兰虽然在四岁时掉水淹死了,她依然会每年买衣服,并且还舍得把衣服送给她,到现在兰兰应该有13套新衣服了。她那天好不容易等到放学,小心翼翼地和哥并排走在一起。可放学的路上也并不是坦途,那天他们就因为兰兰的死法起了争执,哥总说兰兰都掉水快一个小时了才被发现,可夏却听兰兰妈说,兰兰就眨眼功夫不见了,再捞起来就不省人事了,“就那么一眨眼功夫”,为此,他们各不退让。要不是晚上妈特意做的油饼,夏发誓她不会理哥的,好久没有做油饼了,夏高兴的就叫了一嗓子,
“哥,油饼啊”,
妈开心的坐在桌旁,爸拿了一块饼立在门口。这个场景夏是永远也不会忘的,不光因为妈允许爸过来一起吃油饼,更因为以后的事。记忆中,爸从不上餐桌的,夏每次吃饭前都会去叫爸,怎么会不叫爸呢,爸最亲她了,每天都会悄悄的给她带一些糖果回来,而且,只要一下班,就会和她玩举高高,她特开心的。可每次爸都不会和她们一起吃饭,妈说这是习俗,爷爷他们那的男人是不上桌子的。夏发现,今天不一样,妈主动给爸了一个饼,
说,“在这一起吃吧”。
到第二天一早,夏和哥一如从前去了幼儿园,晚上回来,发现爸灰头土脸的在院子里,夏很惊讶,或许今天站里的活少吧,哥被叫住了,爸把他的手拉着,叫到一边,夏被指派到村口的大姑家吃饭,夏想问一下的,可感觉今天的爸很是奇怪,就乖乖地顺着小路走了,她埋怨小路上有的地方被水淹了,爸还是叫她往小路去。哥在他去后一会儿就过去了,进屋就打开了电视看起了电视。大姑几乎和夏一起进屋,这功夫才收拾菜,开始做饭了。夏盯着哥,指望可以得知他和爸干啥去了,可哥一直盯着电视,好像没事发生,她最烦这样了,决定这次不求他,看他能不能憋得住。
当听到学校里的孩子的话时,夏真希望像昨晚对哥的好奇一样,忘记询问,漠不关心。妈走了,她不相信。她去找哥,哥就和说这话的孩子打了起来,鼻血都流出来了,哥还是坐在那个孩子的肚子上,要不是老师来了,夏真担心,那个小孩会被打死。从那以后哥几乎隔几天就会打一架,但也就是从那时起,哥再没有欺负过她。夏不相信妈走了,尽管爸已经开始晚上戒酒,早起做饭了,夏不相信。那些天,夏觉得自己有特异功能了,她觉得每天都会有事发生的样子,哥听了,相信了一段时间,终于有一天,哥说:别盼了,妈不会回来了。
初见端倪
爸把家里少许的地租了出去,变电站的工作还半死不活地干着,夏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自从妈走后,爸每天在家的,要不是站长隔三差五来慰问,她以为爸辞去了工作呢,站长近来来的次数少了,夏也闲不着,哥的老师总来,她需要给他们倒水,他们多是不喝的,最可恨的是,他们总是对着她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夏还得安慰他们,帮他们转移话题,到了晚上,她会和爸说:
“你做的饭很好吃”,
爸吃不下饭,哥也不太好好吃饭,夏就吃很多。兰兰妈也是这样说的,好好吃饭,要不就把身体弄垮了。兰兰妈也总是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她会喋喋不休地诉说,失去兰兰后她多伤心,她已经伤心了这么些年,老天爷不可怜她,她再没有上孩子。夏觉得好累,冬天到了,她越来越害怕寒冷,她好久没有好好看动画片了,和哥在一起的时候,她感觉应该像他一样可以打架就好了。
春天到来了,夏好开心,比过年都开心,再说也没有什么日子比这个年过的更糟心了,春天的风比较暖和点,家里还会射进来一个多小时的阳光,会让她放松些。最让她感到紧张的时刻,就是爸和哥同时都在的时间,她感觉嗓子眼有东西要冒出来,爸冲哥大声地吼叫地时候,她很感谢哥,哥总是冲在前面,可是又很快熄火了,其实她也特感觉自己或许可以战斗力更强,她总想尖叫着问出答案。可是他们吵完总是需要一些安静的。就像今晚,哥嚷嚷着不要读书了,已经上小学了,他可以强烈感觉到被别的小孩嘲笑没有了妈妈的痛苦,而夏很想哭,她也不想去学校了,她还没有说的机会。妈把家里的积蓄拿走了一半,总共也没什么,就是些首饰和仅有的现金。真是很难说,上次夏和妈说自己和同学们玩不在一起,妈还落了眼泪,可眼看就要开学了,妈就这样带走了家里的积蓄,消失了。怪不得兰兰妈说,妈和兰兰一样的狠心。
夏以为艰难的只是妈刚一离开的这些日子,可似乎一切只是个开头,她害怕的开学还是开了,老师们总是很照顾她,没有孩子欺负她了,也没有孩子接近她,她在院子里捡到球的时候,欢闹的人群就会安静下来,孩子们很好奇她会把球传给谁?因为以前没有人把球传给过她,因此,她也就没有机会把球传出去,大家知道的,这种时候,任何一个孩子就会把球传给自己喜欢的玩伴,她看了一圈,决定把这个灾难放到自己的脚下,从那之后,夏总是很小心,以免不小心在孩子们玩的时候把沙包或球接到。
天气变得热起来时,夏洗过一次澡,那是在小肖老师的来领下在学校附近的澡堂洗的。自从妈走后,夏没洗过澡,小肖老师刚来的时候,都只在中午饭时照顾小朋友,认识了她之后,就会经常到下课期间和小朋友一起玩。这个小地方,来个外乡人感觉像来个外星人,大家都争相和小肖老师走近,可小肖老师却把第一个拾到的球传给了夏,夏放下了球,
“我不玩的”,
“把球传过来啊”,小肖老师不容分说地伸手等着球,就这样,夏加入到了大家的队伍中。所以这一次,小肖老师把洗画笔水洒到夏的脖子上时,夏一点也不怪她,小肖老师执意带她去洗澡,她都吓坏了,
“我不洗澡的,除了和~我~妈”,夏说到最后自己都听不见了。
“那陪我去吧”,小肖老师就这样把她带到澡堂,洗土豆般洗了个干净,她开心了好久,直到作为小学生的哥对她说了一句话,外地老师都呆不长久的,你还是离她远点的好。
夏很担心,她知道这意味着自己好不容易适应了的孤独又要在小肖老师离开后重新来一遍,哥说的对啊。在她和哥坐在门槛上时,哥给他递来一封信,真实的一个信封,妈以前总会去邮局取信。可她不认识字,哥说这是妈寄来的,没有人证实过,这是从电视下面搜出来的,
“要是不是妈的信,也用不着藏起来啊”,哥说的时候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她很相信,可是哥读出信里仅有几个认识的字时,她太失望了,小学生也就那样。信又被哥藏了起来,夏好很开心,也很担心,万一是妈马上要回来呢,是不应该有所准备,至少要知道啊。信被夏偷塞在书包里时,夏一口气跑了好远,她感觉自己心都在嗓子眼儿,一定是妈的信,一定要在她回来的时候,洗干净头发,一定要问她为什么不告而别,一定不许她再走了,还要告诉她,自己一定乖,再不要什么新衣服了。夏把信给小肖老师让她帮自己读信,夏眼巴巴地望着小肖老师,她相信小肖老师一定会有好消息转达给她的。
“信不是你妈写的啊,我们把它还回去让你爸处理怎么样?”,
夏抽泣起来,
“不会的,她怎么会连信都没有啊”
“她没有写,或许她用其它方式表达对你的关心啊”,小肖老师摸着夏的短发,夏感觉到了小肖老师的为难,她问的姑和姑父,婶,大爷,都有过这样的表情,夏只好一手抹着眼泪,一首拿回信。小肖老师给了她一个棒棒糖,送她走了好远,夏终于止住了哭。她懂得小肖老师一路上说那些话的意思,就是不要让她伤心,可是她听不懂关于这个世界的很多残酷的话。
7月份到的时候,夏感觉自己要病了,尽管爸熬了绿豆水,哥放学后会带她去捉鱼,夏觉得身体一天天弱了下去,一天晚饭后,夏看见爸把一封信扔在了炉子里,夏就小声的问什么,
“单位的文件”,爸头都没抬,夏不相信,她告诉哥,爸把妈的来信都毁灭了,像电视里的那样,因为爸恨妈丢下我们,哥要夏不要瞎想了,他亲眼看见信了,里面没有妈的名字,也没有夏的名字。夏等不到吃生日蛋糕就病了,“谁叫这孩子叫夏呢”,爸哭着说,“就不该要这个孩子,你妈夏天生了你,还没等你长大就后悔了”,夏高烧第三天,昏迷不醒,她感觉自己就快解脱了,一个劲儿地想妈的脸,他们把田里捉来的蛤蟆放在她的脖子上时,她感觉到是妈的手,清凉又舒服,就醒过来了,“快看,她睁开眼睛了”,哥一个劲儿地摇她的胳膊,夏是活过来了,她一下子清醒了,妈早走了。
夏躺在床上有一个星期,小肖老师来过了,她醒来看到了香蕉,小肖老师的宿舍总是有香蕉,夏第一次吃连皮都添了好久,小肖老师看到都乐死了,她是唯一一个知道夏喜欢吃香蕉的人了,香蕉只留着给夏吃,哥在一旁看着夏,“村里大爷说,蛤蟆放在高烧的人的脖子上,可以把人从阎王那救回来呢,蛤蟆是我捉的啊”,哥就这样凑在夏旁边,手指头在床单上划来划去,“我尝尝那味道,我之前吃过的,都快忘了”,夏给哥掰了一大半,哥小心地塞在嘴里,爸进来时,哥刚好在玩那块香蕉皮,他把手指头顶着香蕉皮,模仿一个长发鬼,夏都快笑死了。
“你为什么一点也不懂事,妹都病成那样了,还抢着吃”,哥被抓着胳膊拎在沙发上,爸一下又一下地打着,夏哑着嗓子哭不出声。头上,脸上,不知多少下,幸好大姑来了。哥的嘴角都肿了,大姑给哥上药,心疼的都落泪了,“你就是打死了冬冬,她也不会回来和你过的,就会拿孩子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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