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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独在异乡为异客
青石街东头的老槐树上只剩下十几片枯黄的残叶在秋风中瑟瑟发抖,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正催人早起。
太平粮店的掌柜吴平
慢慢地撑开了二楼暗红的木窗,满脸的疲倦和无奈。
趴在窗棂上的少年,透过窗户盯着街道边的青石板发呆:石缝里有枝孤寂的野菊花。
金黄的花朵早已随风逝去,只剩下褐色的杆子像个醉汉,晃荡个不停,就是站不稳当。
又一阵秋风从铺满银霜的屋檐吹进巷口,深秋的寒气让这个看起来挺胖的家伙下意识地紧了紧自己的青布棉袄。
“又想家了?”吴平摇摇头自言自语。
其实少年想的是另一个遥远的世界:幼年的他是在孤儿院中熬过来的。
可能是儿时的记忆里有太多饥饿的片段,成年后,患有小儿麻痹症的他,就开了个粮油食品店。
除了生活必需的开销,孑然一身的吴平总是把多余的钱捐给孤儿院。
在自己四十岁时,终于时来运转,艰难维持近二十年的店面因为修路要拆迁了。
拿到政府补偿款的吴平一时心血来潮,来了场说走就走的西藏之旅。
八月十五的月圆之夜,中年退休商人吴平从一座大山来到了一张大床上,成了太平粮店的少年掌柜吴平。
来到青石街已经快两年了。深入简出尽量不抛头露面的小吴掌柜终于从街坊邻居的嘴中了解到这个世界的大致情况。这是一个类似中国古代汉唐的神龙王朝。不一样的是这个强大的王朝已有几百年的历史。
逐渐安下心来的吴平很快就适应了新环境。说的好听一点叫随遇而安,实际上就是没心没肺,缺心眼啊!
除了偶尔发呆想想家乡的高科技,其余时间过得还是蛮不错的!
想想自己的遭遇也是有得有失吧!不,应该说是得远远大于失:
虽然只有个小粮店,但是起码干的是自己的老本行;
虽然变成了个十八岁的少年郎,但是有一双行动自如的大长腿啊;
虽然只有一个从没见过面的远房叔叔,但是起码自己不再是孤儿了。
一会自娱自乐,一会自怨自艾的小吴耸了耸鼻尖,透过空气中的寒意,有一股熟悉的肉香飘了进来。
伴随着早点的叫卖声,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小平儿,起的早啊,今个还吃汤面吗?”对门热心的刘婶又用她的大嗓门帮吴平安排早饭了。
看着楼下红脸膛,宽眉毛,如同一堵墙的妇人对着自己咧嘴笑,吴平很自然地在楼上一抱拳,脸上堆满笑,寒暄着:
“辛苦干娘了,马上就下来,卧仨鸡子吧,再多放点菜,最近有点上火……”
咚咚咚跑下楼,吴平瞅见楼下的伙计吴林熟练地在卸门板,嘴上还叼着一个巴掌大的油饼。开始逗这个老实人:
“老吴呢?又去收帐了?早饭也不吃,财迷!”准备开门迎客的吴林含含糊糊地帮老吴解释着,让吴平的心情好多了!
“你又欺负小林子,到我家来帮工,吃住好,工钱还不少赚,咋样……”刘婶也过来打趣小林子。
“刘婶,您不晓得,咱家掌柜是个好人……”小林又开始解释。
“傻子,他尽坑你和老吴,你真看不出来……”刘婶摇了摇头,转身回自己的店里去了。
吴林和对门的干娘热情地打着招呼。每天这样当着吴平面挖墙脚的话都让他耳朵听出茧子了。
虽然刘婶从来没有成功过,可她每天总要来那么两三回……
许多年以后,已经是掌柜的吴林每当想起刘婶,总是在脑海里冒出吴平常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远亲不如近邻”。
半个多月前,吴平刚来青石街,就认了刘婶做干娘。
这以后,吴平的吃饭问题就再也不是问题了!饭菜汤的分量足自然是不必说,更让他吴平惊喜的是,色香味俱全。
原来刘婶有个厨神丈夫!可几个月饭来张口的好日子一过,吴平就不仅仅有惊喜,还多了一分惊吓了。
原因很简单:刘婶还想做小吴的丈母娘。
虽然镇上十来岁结婚的人家多了去了,可是今年已经十八岁的小吴掌柜还是一个坚持晚婚晚育的大好少年!
不到三十岁,决不谈婚论嫁,上辈子潇洒惯了的单身贵族吴同志暗暗对自己发誓!
好在刘婶的宝贝闺女林萍在外地学艺,过两年才能回家完婚。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喜忧参半的吴平吃完鲜香的手制刀面,又开始了一天的早锻炼:从自家的店铺穿街过巷向孙家茶楼走去。
去茶楼吧听王麻子的说书。那是吴平一天生活的主要内容,从艳阳高照到夕阳西下,时间过得很慢也很快。
“大头、大头,今天下午钓鱼,一起去吧。”刚过了杨家的裁缝铺,就听见有个大嗓门在叫唤。
不用猜就知道是面点铺的少掌柜赵柱在嚷嚷。
“柱子,老规矩,工具你准备好,别忘记带网兜。吃过中饭我来找你。”
看着好兄弟赵柱在自家门前龇着雪白的大门牙,吴平心里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情在流淌。
柱子人如其名,长得那叫一个壮,浓眉大眼,膀大腰圆。
这家伙是吴平来到这个地界,交到的第一个好朋友,不,应该说是好兄弟。
要说起结识对方的经过,还真是有一些传奇色彩。
那是去年冬天腊月二十八,家家户户在过小年。
很少有人注意到最近几天来了老少两个乞丐,蹲在山神庙后边的屋檐下晒太阳。
刚接手粮店的吴平就拿着小半袋米来找人,远远看见有一个高大的黑影在冬日里熠熠生辉。
走进一看,原来是一个穿着黑锻棉袄的汉子站在爷孙面前说着什么。远远看去,黑锻被冬日的阳光镶上一道金边,灿烂之极。刚到这里没几天的吴平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悄悄地从庙后面绕过去想看个究竟。
透过后院的黄竹篱笆墙缝,只见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慢慢蹲了下来,嘴里好像在嘀咕着什么。手里还拿着一包打开的糕点在往小乞丐的嘴里送。过一会儿,听见他说:“快过年了!天又这么冷,我家有间柴房,不宽敞,能住人,你们爷孙俩先住下,开春再想办法吧!”“唉,少爷,您好人有好报,我和小林是流民,不能进镇子,如果没有官府的文书,不仅咱爷俩会被抓,还会连累恩人……”
看到郁闷至极的大汉蹲在原地抓耳捞腮,吴平忍不住一把推开篱笆门,脱口而出:“不碍事,我店里有官府空白的家奴文书,你们爷孙俩先在我那里安顿下来,等过了冬,我再想办法给你们落民籍,咋样?”话已说出,吴平有些后悔,心里不住责怪自己怎么不知道韬光养晦,竟然心直口快了一回。
事情的结果,是有利有弊。一时的善心之举,让吴平的粮店多了一名叫吴山的精明帐房和一个名叫吴林的能干伙计。更重要的是,在山神庙里,吴平和赵柱结拜为异姓兄弟。
很多年后,已经富贵荣华的赵家老夫人问自家白发苍苍的男人:“你怎么能在二弟声名不显,混迹江湖时就慧眼识金,和他结拜呢?”赵柱笑而不语,问的次数多了,就悠然神往,淡淡地说:“也许是缘分吧。也许是运气吧。也许就像二弟说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其实赵柱心里明白,那时是吴平一番话说服了自己:“我们结拜成兄弟,以后他们爷孙俩的事才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然大家都不能放心……赵柱大哥你真的想救他们爷孙俩,就听愚弟的。”
也许有些人就是一见如故,有些事就是理所当然,有些情就是誓死不渝。这个世界上,总有许多事不能够尽善尽美,但是许多人却必然相敬相惜。
初临某地的吴平有个有钱有势,有情有义的大哥罩着固然是件让人睡觉做梦都能笑醒的得意事。可是天天看着一老一少两个以报恩为由留下的陌生人在眼前不断地转悠,就有些头疼了。
要知道,这年头雇人干活从没有见过只管吃住,不管收入,只管衣食温饱,不管活多活少的伙计。给路费,回家乡不答应就算了,毕竟爷俩人生地不熟,步步小心,处处谨慎可以理解。吴平也不是绝情的人。可是入民籍,开小店也是死活不愿意,下跪磕头以死相逼这是个什么节奏?
后来还是久经商海已经是面憨心亮的柱子在一边说出了关键:“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啊。
岁月轮转,冬去春来,盛夏金秋,眼瞅着,第二年的冬天又悄悄地伴随秋菊的凋零逼近这个陌生的世界。
看着天上无精打采的太阳,吴平不知怎么就想起前世的那句诗“无可奈何花落去……”
小吴掌柜走了约摸一盏茶的时光,就来到了茶楼。抬头看见茶楼古旧的金字招牌,就自然而然想起自己马上要见的另一个小兄弟孙有福,心里顿时快活极了。和柱子比起来,和小福子的邂逅就没有那么高大上了!
想当初,这小子作为青石街唯一的茶楼的少东家,每过一段时间就必须代表自家老爹去太平粮店购进大批的粮油。一回生二回熟,时间一久,自然就和小吴掌柜认识了。说到两人为何以兄弟相称,就只能怪吴平嘴贱了。
喜欢逛茶楼的小吴掌柜给了小福子许多现代经营茶楼司空见惯的合理化建议,最终使孙家茶楼的生意蒸蒸日上。这也造成了一个严重的后果:多了个三弟。一个死皮赖脸,软磨硬泡如同狗皮膏药的小胖子。
刚走进茶馆,就看见苦眉愁脸的小福子趴在柜台后面朝吴平拱手作礼,“二哥,中午还在楼上吃呗,老三样,一荤一素一汤,紫玉兰花茶,福禄白玉糕伺候着……”“知道还啰嗦,看来你的茶楼下月不打算从我的粮店进货了?”
“算你狠,晌午后去镇外的小清河钓鱼算我一个,成不?”“那我这个月的饭钱咋算啊?”
我面露微笑,不停拨弄着小福子面前的铜算盘。“全免,全免,总行了吧?有个小忙,二哥你得帮我,大哥的紫玉如意糕和俺家的茶叶那真是绝配啊!这中间的好处,两位哥哥可是占大头啊,我爹说了,只要事成了,三七开,俺家只要盈利的三成……”
看着小福子见钱眼开的样子,吴平不紧不慢,明知顾问地逗小福子:“你家的福禄白玉糕不挺好的吗?干嘛非要柱子家的紫玉如意糕?”“二哥,你就行行好吧,劝劝老大,帮兄弟一帮……”“叫大哥,什么老大,没大没小的……”吴平假装发怒,用手拍着小福子的肩膀。
“别说叫大哥了,只要这次我过了老爹这一关,你们就是我亲大爷,好吧!”看着小福子鼻子眼睛都快挤到一块了,吴平也不好意思再逗他了。“记得去钓鱼的时候,把白玉糕多带点……”
想了想,吴平又叮嘱了小福子一句,“就我们哥仨,别带别人!吃过饭,我去和柱子哥说一声,到你楼下招呼你一起去小清河。”“这不好吧,我现在需要柱子哥的紫玉如意饼,再带这白玉糕不是挤兑他吗?”
小福子满脸的疑惑,看的我一阵心烦,“你懂什么,你听我的,保证让你能心想事成!不然你自己和大哥求去,我不管了。”“好好好,我听老大的!”说完,小福子一溜烟窜到后院,准备他的午饭和糕点去了。
吴平喝着先苦后甘的紫玉兰花茶,看着高台上手舞足蹈的王麻子。这时,王麻子正用右手上的黑面描金扇不停地在自己的胸腹间画着圈,做文士风流倜傥的样子。吴平看着看着就想起自己佩服的张神医了。
那真是一个值得敬仰的文人。想到不如做到。想见贤人的闲人吴平立马招呼着楼里的小二,“和你家少掌柜说一声,我有事,书不听了,饭菜用食盒装了给我送张神医的喜善堂去,茶叶和糕点要三份……”“好嘞,吴掌柜您放心,午时前一定给您送到……”对小二点点头,说了声好,吴平向街中的喜善堂走去。
第二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喜善堂的掌柜姓张,据说祖上是给皇帝看病的御医。
在青石街的老百姓有个大病小恙的,都依靠堂里的药材和郎中。
从李老瘸子的烧饼摊子上买了三个酥油芝麻饼,一路走一路嚼,顺着药香味就进了喜善堂。
看着直奔后院的小吴掌柜,堂里的郎中和伙计都视而不见。谁叫自家主人就这么一个看上眼的后生!
说出去谁相信,三代御医的张家神医收徒被人拒!进了后院,看见白衣黑发的儒雅中年人在用小铡刀给某种药材切片。“张神医,我今天还是想学学怎么扎针不出血,您老有空吗?”张神医转过斜靠木桌的半边身体,答非所问:“这几日不可去小清河戏耍,有贵人会去后山围猎,估计明日会有府衙派兵封山封水封路……”
“您老放心,您还不知道我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神医点点头,让吴平去书房等他。
进了书房的吴平又一次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一排六具金黄色的铜人站立在自己的面前,男女各三,按老年、成年、幼年的真人大小比例铸造而成。铜人表面布满了经络和穴位,让吴平看着都感觉晕。
记得上次被张神医带进来,看到的是几百本医书。“这里的铜人不全,是张家铜人的仿制品。
全套的铜人共有三百六十五座!按照男女从一到六十岁分生死两套共二百四十座!你一定要问还有一百多座是按什么标准制作的?那是几十种疑难杂症的男女病体!”跟进来的张神医不无自豪地向吴平介绍铜人的来历和用法:
“空心注油抹上石蜡,针刺认穴,熟能生巧!”看着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神医侃侃而谈,吴平故意问了一声:“听了先生的话,学生才知道为什么老百姓说“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
但是学生有个疑惑,人体构造千姿百态,患病情形千变万化,用这些固定的铜人,
真的能够应对各种各样的病症吗?”神医不怒反喜,竟然赞赏起来:
“问得好!所以张家先祖才明令后人:要想治好病必须通医典,谙人体,辩病理,识药性,察人事,化天地!
在铜人身上扎针,只是谙人体的第一步而已!听到这番话,也勾起了吴平的兴趣:
“先生说的话,我听得不是很明白!特别是察人事,化天地是个什么意思?”
见自己心目中的衣钵传人似乎有了求学之心,神医继续循循善诱:
“前段时日,你已经翻遍我著的医案,我就用书里的疑难杂症给你打个比方。
比如有三位不同职业的病人,腿部皮肤都起了红疹。一位是官府小吏,
可能是因为多日大鱼大肉,饮酒过度引起的内热之毒,一位是商贾贩徒,
可能是因为长途跋涉,风餐露宿招致的虚寒之病。症状看似相同,岂能一概而论!
所以要查人事才能明病因啊!至于化天地,就有些玄妙幽深了!我张家先祖认为人自然生于天地之间,
那么日月星辰的运行,花草树木的枯荣对人体应该都有莫大的影响……”吴平听到这里,不禁想起前世看到的资料:人体内的水分因为受月亮的影响而形成的生理周期,花粉过敏的患者。
想到这里,吴平对张家的先祖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至于自己忽悠神医那些所谓的药食同源,食补胜药补的说法,
虽然让张神医大开眼界,执意收徒比起来,真是让吴平汗颜。
在药店用过午膳后,吴平和柱子还有小福子的店里打了一声招呼,就回自己店里等老吴。
老吴去镇里收帐,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让吴平心里有点不自在!平时月中收帐都是天明出发,晌午归家。
小林子去乡下收米也不在店里。躺在木椅上打盹的吴平听见门外有人在叫自己……
“吴掌柜,吴掌柜,您家帐房吴先生说被路上检查的衙役给扣了,拿不出文书,让人捎话,让您快去领人!”
看着柱子哥家里的伙计小寿子那张讨喜的圆脸,吴平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让孙家茶楼的少东家准备马车在街东头的大槐树底下等我,我准备好文书就去……”
“好嘞,我现在就去,奥,对了!咱家的少掌柜说做糕点的香油不多了!要提十桶!银钱晚上天黑后送来,让吴掌柜的给准备晚饭……”“知道了,告诉你家掌柜,我要回来晚了,让他在我干娘的饭馆等我……”
说完话,吴平赶忙上二楼拿了吴山的主仆文书。出门前招呼刘婶照看店里的生意,顺便定下了一顿四荤四素的酒席。赶到树下,看见愁眉苦脸的孙有福站在马车边,正和槐树上的鸦鹊较劲呢。
“小福子,你怎么自己来了,你家里赶马车的钱把事呢?”“我有些事,想和二哥商量,本打算钓鱼的时候说,现在情况有变,就想早点见见哥哥,不然心里不踏实。”“行,上车说,我赶时间,有什么事咱们路上合计……”吴平心里明白一定不是紫玉糕的事!晚上柱子哥要和自己一起喝酒吃饭,应该也是有大事情!再加上老吴被扣的事,怎么什么事儿都搅和到一起了!反正天塌下来,由个子高的人顶着。自己只是个粮店的小老板,瞎操什么心!
“二哥,你说我去京城,能有出息吗?”小福子的一句话打断了吴平的思路。吴平看着小福子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不是忐忑不安,而是有些期待渴望的意味。吴平却感到迷惑不解。要知道,孙家茶楼虽然在青石街上是块老少咸知的金字招牌,可是到了京城,就可能啥也不是了!
想了想,吴平终于开口:“你爹的主意吧?你们孙家有把握在京城站住脚吗?”谁知小福子的一席话让吴平冒出了一身冷汗。“二哥,你不是要回京城了吗?我爹说老百姓常说“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
孙家愿意倾尽家族力量祝二哥一臂之力,只求二哥他日坐上家主之位,能让孙家茶楼在京城有立足之地!”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吴平突然就想马上调转马车,窜入街后的大青山。
天地良心,自己真的是想在青石街这样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混吃等死啊!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该来的还是会来,可是现在的小吴掌柜真的没有准备好做那个千年吴家的家主!
不能!也不想!一个重获新生的中年残疾大叔,在原来的世界就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好不好!
现在让他做一个千年世家的掌控者。这不仅是压力山大,这简直就是泰山压顶的感觉啊!
想起去年冬天,京城里远房叔叔的那封信,吴平似乎好像明白了什么!信里面对小吴掌柜是嘘寒问暖。
现在老吴莫名被扣,应该是家族开始动手逼自己回京城了。这是一个警告,生在吴家,别无选择。
不能只享吴家的清福,不担吴家的重任!一个人如果看起来无欲无求,别人要想采取办法投其所好,算计他就要大费周折。可是,如果这个人身边有他在乎的亲友,这就可能是个致命的漏洞。要么妥协屈服,要么鱼死网破。
想通后,吴平说了句:“告诉你爹,我答应了,过几日去茶楼再合计!”说完就开始闭目养神。
接回老吴和一车从镇上进的货物,看着喜形于色的孙有福,吴平冷不丁拍了一把这家伙的后背,
淡淡地说:我要在青石街养老的!回到粮店时,一道道五彩的霞光已经铺满整个青石街,就连灰檐上参差不齐的枯藤败枝也被染得艳丽之极,看着似乎竟成了来自仙界的奇花异草。
“难道是谪仙误落凡尘,终究会直上九霄,回归琼瑶!”
“大头快进来,我等你半天了……”看着饭馆门前迎过来的大哥,吴平心里似乎感到踏实了许多。
在干娘的后院有一间偏东的厢房。三人凑在一起竟不知从何说起……还是大哥豪爽,自己用青瓷小酒壶倒了一杯酒,端起来就干了。喝完酒后,赵柱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对吴平说:“二弟,平时我都叫你大头,你不生气吧?”吴平一听这话,笑笑说:“大哥怎么突然扭捏起来了,兄弟之间,叫着外号不是显得亲热嘛。这有什么好计较的!”
“二弟你不计较就好,这次来,真的是有大事情要找兄弟商议……”
“我是不是回避一下”,坐在旁边的孙有福眨了眨他那胖乎乎的小眼睛,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吴平。
“不用,这件事和你也有点关系,”没成想,赵柱一摆手,又伸手给吴平面前的小石碗倒了一杯茶。
“我知道你不喝酒,你就用茶,我就用酒,咱俩干一杯,喝完咱们就是共患难的亲兄弟,二弟,你愿意喝这杯茶吗?”
吴平端起茶碗,不等赵柱端起酒杯,就一饮而尽。
看着有些惊愕的赵柱,叹息道:“大哥,我的麻烦不比你小,咱们一起想办法吧!”
“二弟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事儿?二弟虽然聪慧,但是我不信你能未卜先知……”
看着赵柱半信半疑的样子,吴平只好开口说了自己的判断:“千年赵家的选拔又要开始了吧?
大哥是想问我是去西北建功立业,还是去东南封侯拜相吧。”
瞟了一眼面前的两人,发现小福子先是迷惑不解,接着是恍然大悟,最后竟然是两眼放光,盯着赵柱看!
再看赵柱却像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面皮不说话了。
看到这个似乎天生就是英雄豪杰的大哥一副颓唐不振的模样,吴平真的有点不忍心。
不知道自己今后还要被貌似憨厚的大哥一次次祸害。这次是大哥的首秀!
值得欣慰的是,三弟孙有福也将会一次次被自己欺负。吴平酝酿一下心情,淡然一笑:
“我想配大哥去京城见见世面,不知三弟愿意一起去看看吗?”
赵柱猛然抓住吴平的手,又将孙有福的肩膀一把搂过来,大笑道:“让我们三兄弟一起去京城好好耍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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