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可能之肉》——一个烟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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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噩梦

卷积着的乌云呼啸着盘踞在透顶，下面的成人在拼命地逃跑，只有孩子才兴高采烈。一声巨响，久久不能降临的大雨，终于得以宣泄，高山上，峡谷中，山洪倾泻而下，土壤扭曲着身体迎合着久违的甘霖，像是热刀切着黄油一样柔顺，像是一块缎子，或者是天鹅绒般的滑。那是天雷，天雷搅动地火，神明在云端的轻声叹息，人类在奔跑，在歌唱，在躲闪，在迎接。草木放肆生长，想让这雨再猛烈一些，终究，雨过天晴之后，大地传来了粗粗的声响，山谷里，野兽低吼着，像是打了一个饱嗝，恐惧在所有的人脸上传递，像是接力，献祭的时候又到了。

宿醉后，头疼欲裂的马松被一个女人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马松...马松...”

他努力地想睁开眼，但是梦魇让他动弹不得，梦中有一个人在冲着他诡异的笑，灯光一闪一闪，朦朦胧胧看不清脸，但是记得，那个人脖子处有一块胎记，血红。马松想闭上眼不去看那些惊悚的事情，但是梦魇使得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越走越近，露出满口黄牙冲着他微笑......

“啊！”终于从梦里挣脱开来，天还没有亮，放在枕边的手表滴答滴答在走着，凌晨两点整，时间在荧光表盘上显得十分局促。

这是丑时三刻，马松暗暗说了声晦气，都说丑时不斗鬼，一个人睡着的他，不觉有些寒意了，索性不再睡了。

他起身开了灯，拿起床边丢着的书《另一种可能之门》，打算继续看上几眼。

翻到有书签的那一页，想找到自己看到了哪里，书上的字在led灯下，渐渐模糊，“是我困了么？”马松自言自语，书上的字迹逐渐聚拢，在纸上渐渐出现了一个人的脸的轮廓，马松猛地阖上了书，把它扔到地上，钻到被子里，但是一个声音传来，“你也逃不过的”，被子被猛地掀开了，马松看到了那一嘴的黄牙….

于是猛地坐起来，才发现，这次才是真的醒了过来，掐了掐自己，确实有些痛。天还是没有亮，枕边的手表格格地走着，像是一个人在笑一样，宿醉的头痛有些火上浇油的意思，这个该死的夜晚，马松又再睡去。

他没有看见，那手表上的时间，是凌晨两点整。

第二天早上醒来，马松浑身酸痛，像是经过了一场猛烈的自由搏击。

吃早餐的时候，刚把一根香肠丢进了嘴里，费力地嚼着的时候，马松接到了朋友辛悦的电话，“傻逼，没事吧你，昨天你可是没少喝啊，不是，我说是我跟女朋友吵架了，你别弄的好像你有多伤心一样。再说了，吵架就吵架，喝那么多酒干嘛啊，喝多了还当着人家陈老板的面儿，说人家的工程不行，不是，你疯了吧你？”

辛悦啰里啰嗦地絮叨着，让马松的脑子大概有了一些回忆：昨天辛悦跟女朋友分手，马松陪着他聊天喝酒，喝到了半夜才回家睡觉，听着别人说着自己喝多时候干的傻事，难免有点脸部发烧，马松打着岔：“我说，要不你还是再去找她好好聊聊吧？”

辛悦叹了口气，“算了，她是不会再跟我在一起的了。”

马松咽下去一口牛奶，“你说实话，是不是最近一段经常陪着我喝酒的事啊？要不我去跟她聊聊去？做生意逢场作戏正常啊，有啥非得分手不可的事？”

马松依稀想起，自己跟辛悦都是生意人，互相帮着应酬是常有的事，俩人打小就是发小，焦不离孟，后来一起做了地产生意，不说是人上人吧，比一般人好的有的，在这座凌阳城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了。

“跟你有鸡毛关系？好好吃你的吧，下午还得去建设局呢，下午的事忙完了，就踏实了。回头再说吧，豆豆的事...唉！”

辛悦又说了两句，才挂了电话，马松伸了个懒腰，前几天终于把手头的事都忙完了，可以好好放松放松了。他打算出去走走，刚刚同女朋友分手的他这次旅行或者有个艳遇什么的，也不好说啊。想到这里，马松觉得哟呵呵，挺带感的嘛。

在网上看了一上午的旅行路线，还咨询了几家旅行社，始终没能满意，一晃，到了下午，到局长办公室坐了坐，看着鲜红的公章终于盖了下去，马松跟辛悦相视一笑，终于，落袋为安了。

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辛悦的喝酒邀请，马松可不想再让自己重蹈一次昨天的覆辙了，他开着车回到了家，进了门，这才想起来冰箱里已经没有吃的了，又懒得出去，想煮两个鸡蛋对付一顿。但是打开冰箱，想翻翻有没有什么剩下的菜跟鸡蛋一起吃，却发现鸡蛋没有了，只是，冰箱里冷冻室里，有一盆肉。

那肉的颜色有些深红，显然是熟的，闻了闻，没有什么坏的味道，拿着盆，也能感到那些刺股的寒气，“看来我运气不错啊”，于是打算再重煮一下，做蒜泥白肉。

煮肉的时候，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盆肉是什么时候放到里边去的了。“最近的酒喝的太多了，可不能再这么喝下去了。”夜已经深了，马松努力去回忆这盆肉的来历，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让他有些毛骨悚然，好像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看一样，房间里白色的灯光更为这种猜测多了几分有力的支撑。

“得，人吓人吓死人啊，我这个记性越来越差了”，马松煮好了肉，调了个酱汁，等饭焖得了，一桌子红白相间，再加上酱汁里绿色的青葱，也算是卖相极好，营养丰富了。

但是对着肉，却不知道怎么开始下筷子。那些肉一块块好像是有着灵性，在颤抖着，似乎是嘲笑着马松的自怨自艾，马松笑笑，给自己打气道：“我这脑子是坏了还是怎么的了，这难不成是毒药啊，吃，没事的。”

于是夹起一块，沾了些酱汁，放入口中。

那肉很是细嫩，有股特殊的味道，越嚼就越觉得香甜好吃，不觉多吃了几碗饭。

第二章 失踪

这一餐米饭配肉，吃的极其舒服，正在酣畅淋漓的时候，手机响了，是辛悦，他的声音的手机中传来，显得有些急切，“你在家呢么，豆豆失踪了，你快过来。”

豆豆就是辛悦刚分手的女朋友，马松放下碗筷，心想这女娃说不定又是起什么幺蛾子了，真是搞的的自己不得安生。不过还是很快，他赶到了辛悦家。

俩人住同一个小区，楼跟楼也挨着，没几分钟，马松到了的时候，辛悦就坐在沙发上，双臂摊开，双眼无神，一动不动。

马松还当他是真死了，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想试试呼吸，心想这孙子不是急死了吧？辛悦却动了，吓了马松一跳，“我找不到她了。”

马松揉着乱跳的心脏，“什么时候发现她不见的？”

“昨天晚上喝完了酒回来，又吵架了，她就走了。”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走就走了呗。”

辛悦看着马松，眼神复杂，“警察在下水道里，发现了她。”

马松下了一跳，“她不去酒店睡，去那里干什么。”

辛悦盯着马松看，马松这才发现，辛悦脸上有泪痕，“今天早上有人报案，说发现了她的一些东西在附近….”

“什么东西”

“她的包，她的…”

“她的什么”，马松有些紧张了，“她出事了？”

“她昨天走的时候穿的衣服”，辛悦声音沙哑，继续说，“紧接着，警察在附近的下水道里，发现了一些肉块，毛发…”

马松安慰辛悦，“也许不是她呢，别瞎想”，心里却有些开始同情豆豆了，就算是没死，也是凶多吉少了。

辛悦点了根烟，惘然地看着天花板，好像里边藏着什么秘密一样，又不说话了，烟也放任不管。一点点烧着，烟灰自己掉下来。

马松没有走，也没说话，只是坐下来，陪着自己的朋友。

豆豆是一个有个性的女孩子，马松跟辛悦两个人一起认识她，那时候的她，梳着短发，两颗虎牙，笑容好像夏天的公园里柳树下的风一样，温暖，清新。说实话，马松也是喜欢过她的，但是在高大英俊的辛悦面前，似乎自己的喜欢没有什么竞争力，而且，辛悦又是自己那样好的朋友。

所以马松也曾经认真想过，要不要同朋友一起去争豆豆，但是想想算了，对于自幼就一个人的他来说，可能辛悦是更重要的。

在辛悦的家里，马松陪着辛悦俩个人一共抽了半条烟，那条烟还是过年的时候，马松送礼剩下的，就扔到了辛悦家里----因为豆豆喜欢那个牌子。不仅仅是烟，还有很多三个人都喜欢的东西，就在客厅的角落里堆着，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有的时候，马松恍惚感觉，自己的家其实在辛悦这里，这个世界逐渐坍塌，剩下的只有辛悦的家了。

而现在，这个家的一半，也在消亡。

或许，只有那些永不存在的，永不消失。

马松抽烟抽到了恶心，想吐，去马桶上趴着抠了半天的嗓子，还是没有吐出来，辛悦面前的烟缸已经满了，脚底下也堆了一堆的烟灰，窗帘拉着，整个房间里都是烟气，马松从马桶上起来，门铃响了。

去开了门，马松看见，是一个女人，穿着警服，马松不由得心头一紧，眉头深锁，他打开门：“是好消息么？”

女警有点讶异，“你是？”

辛悦坐在沙发上，想说些什么，但是烟抽多了，嗓子有点哑，他清了清嗓子，“是好消息么？”，马松想，现在辛悦有些不太敢于去接受对自己不好的消息吧。

女警摘下帽子，放在一旁，看见桌子上有烟，拿起了一根，拍了拍身上，问俩人，“谁有火？”

马松皱眉，去抢下了她的烟，“问你话呢，是好消息么？”

女警瞪了他一眼，“不是林豆豆？”

豆豆姓林，马松一直管她叫绿豆。现在听说尸体不是豆豆，马松松了一口气，把烟递还给女警，帮着点上烟，“怎么称呼？”

女警靠着沙发，深吸了一口烟，吐了个烟圈，“从早上忙到现在，累死我了，我叫李玟。”

李玟跟那个唱歌的长的不像，眼神显得很闲散，而且如果不穿这身警服，就完全没有警察的气质有点小家碧玉，皮肤很白皙，手指修长，只是声音有些沙哑，她修长的手指在茶几上叩打，“昨天豆豆失踪的时候，你在哪？”

对于李玟气势汹汹的质问，马松感觉不舒服，“你不好好查案，问我干什么？”

李玟眯起眼，磕了磕烟灰，“如果在这里不方便说，我们可以回局里说。”

马松一屁股坐到她旁边，歪着脑袋瞪她，“在家睡觉，晚上喝多了，就回去了，不信你可以查监控。”

听到了监控两个字，李玟的眼睛里闪过了什么，“你对监控挺有信心的？”

马松摸不着头脑，“什么信心？”

李玟笑笑，表情复杂，“整个小区，昨天晚上到现在监控一直处于瘫痪状态”

听到这里，辛悦猛地坐起来看马松，却又瘫了下去，他知道，不可能是马松的。

李玟又问了马松几句，马松有些不耐烦了，“你不去好好查案，在这里问我干什么？”

李玟不再言语了，连着抽了几根烟，“你们就在这里，哪里也别去，我还会再回来找你们的。”

马松不耐烦，“快走吧你”，他对这个女人没有任何的好感。

李警官拿起帽子，“我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而辛悦，仍然盯着天花板，目无表情，没有送别。

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了。

屋子的烟气又开始浓烈起来。

马松暗香，绿豆这是去哪里了呢？是喝多了么？是被凌阳的鬼天气冻死了么？据说，有一些冻死的人，在临死之前会有特别热的错觉，然后一件件的把衣服脱光，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担心多了几分，看着一直不说话的辛悦，马松想去抱抱他，又觉得自己太过于矫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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