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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徐州梦起
世界是一片巨大的海域,陆地只是从海底拔起之山的山巅,而只有不足海域数十分之一的土地之上却孕育着无数有灵魂的生命。
人族占据着天下最肥沃的土地——中土,而围绕着中土的八域之地或是小型岛屿上则生活着众多奇异的种族。但奇怪的是这些被上天眷顾的种族却被天生平庸人族统领数千年,直至今日。
昭国,是一个全部由人族组成并且领导的国家,皇族姓为穆,同时也是中土上百个国家中最强的国家之一,甚至一度被认为是人族的族地,在人族中拥有举住轻重的地位。
中土徐州,徐州为昭国十二洲之一,位于中土中南地域,东临东海,四周更是有着四洲围绕,是整个大昭国最重要的经贸之地,商贾云集。地处万里平原,山青水美,是中土历代王朝的粮仓,固素有徐州富则天下足之美誉,可见其对昭国的重要性。
徐州,一条叫卖声此起彼伏的街道,一个面黄肌瘦的孩童拄着木棍艰难的行走着。殊不知刚刚男孩儿经过一个卖煎饼的铺子前小手一伸一缩便将一张煎饼藏在了破布口袋之中。可走着走着不知是哪个市井之人大喊了一声:
“哎!这臭小子怎么又来了?”
“滚滚滚!”
“今儿到现在还没开张,我说怎么一股丧气味儿!”
“哎?他身边的那个死丫头怎么没跟来?是不是瘟死在那个破庙里了?”
此起彼伏的叫卖声瞬间变成了一道道刺耳的嘲讽和怒骂。少年早就习惯了这种讥讽怒骂的话语,通常少年都会低着头冲出人群,直至听不见那些嘲讽之语。毕竟这几个月的口粮都是从这些人的铺子上偷来的。
但今日当人群中传出一道关于那个小女孩儿的话时,少年僵硬的抬起头向着说这话的青衣男子蹬圆了深陷的眼睛,艰难的将手里的拐杖颤抖的抬了起来,指着那青衣男子稚嫩的怒道。
“生而为人,莫凌我亲!”
“哈哈哈,你这话说的爷喜欢!正好,府里缺一个下人,你那当宝的臭丫头也能瞧得上眼,可爷这靴底有些脏了,来,跪下给爷舔干净了,爷就收了那瘟丫头!”青衣男子说着便抬起了脚上踩着的靴子。
少年低下了头,心中毫无愤怒反而倒是产生一丝窃喜,心想着只要舔了这靴子,阿妹便能进入富家府邸,过上两个人曾聊过无数次的生活。即便是累了些,但至少不愁吃穿,得病能治。舔靴子算什么,就算青衣男子让他吃了这靴子少年也毫不含糊。
兴奋之余,少年仍了拐杖,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向着面前青衣男子抬起的靴子爬去。正当少年将要爬到跟前时。青衣男子皱了皱眉头,似是没有因此难为到少年有些不悦。
“等等”青衣男子放下腿径直走向街边,看着路边的野狗屎,闭着眼睛咬着牙踩了下去。
“来吧,爬到这边,给爷舔干净,哈哈哈哈哈。”青衣男子极度嚣张笑道。
“哈哈哈哈,爬过去舔,你倒是爬啊”
四周看热闹的众人也你一嘴我一嘴的起哄。
本就瘦弱的少年伏在地上,双手颤颤巍巍的拄起身子,一步一步的向着青衣男子爬去。
“好!哈哈哈哈哈哈哈”
四周聚在一起的闲人,似乎是看着别人遭受痛苦也能发泄他们心中的苦闷一样大笑着。也有些善心之人此时已经过意不去,但碍于周围人的感受,皱着眉头看着在地上匍匐的少年。
少年爬了几步,便再次爬到了青衣男子跟前,猩红的双眼看着青衣男子的面庞,将其死死的刻印在脑海中。
少年抬起头,双眼瞪着靴底的狗屎,一股恶臭袭来,虽已数日未进食,但腹中翻涌的酸水涌了上来,少年又看了看青衣男子的面庞,唯有的神色依旧只有不屑。少年狠狠的咬了一口舌头,疼痛感才能使他伸出舌头,一口接一口的舔着靴底。
片刻过后,少年强忍着腹中的翻涌,缓缓地直起身子道
“我做到我的了,该你履行你刚刚说的了”
青衣男子似是要检查一番一样,单脚着地双手抱着小腿看了看靴底,大笑道
“哈哈哈哈,干净是干净了,可是···我刚刚说了什么,我忘了,你滚吧。”
说完转身便欲离去,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响起一阵大笑,只有少年还愣在原地。
“你!莫要欺人太甚!你方才分明是说过要我阿妹入府做丫鬟,你莫要抵赖!”
少年气的用力捏着拳头,指甲嵌入掌心中也不知其痛,心中有一种极度的失落感,心中只把这次的凌辱当做阿妹的机遇,而这机遇更是握在自己手中,他不允许自己放弃。
“哈哈哈,我想起来了,对,我是说过让你那瘟丫头做下人来着,可我是开妓院的。胡梁,去哪破庙里把那瘟丫头给我抓来,好好收拾收拾,十里村的刘员外挺好这口的,今晚叫他过来验验货!哈哈哈哈哈”青衣男子挥了挥手袖子,一旁的下人胡梁应了一下便转身离去,朝着破庙走去。
少年愣着脸,浑身仅剩的力气似是听到这番话被吓得都散了去。无数个不敢想象的画面浮现在脑中。阿妹受尽凌辱,他还有什么理由苟活着,没多想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他掳走阿妹的念头横在心头。也不知从哪来的气力,弯下腰,捡起一根断了的干树枝,飞身跃起向着青衣男子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少年一连串动作未经思索却异常连贯,青衣男子回过头来就只见一个精瘦的孩童,猩红着眼睛如同炼狱的索命鬼般扑来,双手来不及格挡,只能侧身保命。可惜,这是他生命中犯下的最后一个错误了。情急之下,他做出的抵御之策反而是让他的胸膛更加精准的对准了手持断木飞扑而来的少年。
“噗”
应声响起,只不过这声音只有少年和青衣男子听得见。血液如同蓄了很久的泉水般从插入胸膛的断木周围喷涌而出。少年猩红充血的眼睛看着男子的面庞,刚刚的耻辱感顿时没了踪迹,剩下的只有一时的极度痛快。
“你···敢伤我!你可知我父亲是谁?”
男子话音未落。
少年舔了舔喷了满脸的鲜血,拔出插在男子身上的断枝,疯了似的对着青衣男子的心脏一通乱刺。嘴里一直念叨着
“还有一个”
此时的少年与平日里的软弱截然不同,似乎杀人的技巧也只是本能的行动。
“啊!薛公子死了!被这臭要饭的给杀了!”
周围的下人惊恐的喊着。
少年哪里想得到这些,手里攥着断枝便要追下人胡梁,可刚一迈开腿,刚刚的气力便枯竭了,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几个下人见到少年杵在地上,哪里还记得刚刚那番凶狠之色,只知道自己的主子被这个人捅死了,自己要在家主气愤之下处死,又想到家中的妻儿老小,便恨死了眼前这少年。操起随身带着的家伙便照着少年的要害一顿乱揍。
少年早就用光了气力瘫在地上,就连随后而来的棍棒殴打都没有了疼痛,哪里还有机会还手,眼前浮现自小被扔在阿奶门外,唯一能知道自己身世的东西便是一块刻着前朝王族的姓氏,姜字,又是阿奶清晨在门口抱回,便叫了姜晨。阿奶养了姜晨五年,便在去年热闹的年夜当晚过世。给姜晨留下的只有一个比姜晨还要小上几个月体弱多病的阿妹,十亩土地,还有一个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的破屋子。土地和小屋子在阿奶过世后就被当地的恶霸便欺占了,姜晨只能带着阿妹挎着两包口粮离开了村子,流落到这偌大的徐州城。没成想,这徐州城是他此生的最后一站,心中只有对阿奶的无限愧疚。
缓缓地闭上眼睛,心想着即便自己死了,也拉着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陪葬,也算值了。脑中闪过无数个曾经欢乐的画面,呼吸渐渐随着接下来的几棒子慢了下来。
“唉,何必呢。”
一声叹息传来,那个卖着煎饼的白须老者搓了搓手上的面渣。一步便走到了姜晨的身边。
“停手吧,你们那公子哥死在少主手中也算不冤,你们这些当下人的,收拾收拾东西,逃命去吧。”
老者淡然道
“妻儿老少都在当家的手中,你让我们几个往哪逃?”
挥着棍棒的一个下人看着老者哭腔道。
“你若想跟他一样,就趴地上陪着他!”老者冷漠的道。
一个凶神恶煞的人更是举起棒子便要殴打这白须老者。
“唉,死有余辜,老夫帮你一把便是了”
老者扶起趴在地上满身沾着自己的血和那青衣男子血的姜晨,头都未抬起。只见数道黑线从老者脚底瞬间升起,向着持着棒子的凶神恶煞之人伸去。
“噗噗噗!”
三声如同铁针扎破酒囊一般的声音响起,黑线穿过大汉的身体,并且似乎还有着生命一般摇曳着。
“你···是谁?”
大汉满脸惊诧,仍不肯相信在这世间最后一句话竟然是这句。
“星瀚观龙,申屠志!”
一眼为多看那倒下的大汉申屠志语罢便将姜晨抱在胸前,缓步离开了人群。只留下一众惊愕的人群。不一会儿,有人缓过神来,大叫道;
“异士!是异士!异士杀人啦!”
“愣着作甚?!报官啊!”众人喧哗。
刚刚姜晨将青衣男子刺死于地上,人群只顾着看热闹,那青衣男子本就是徐州城里出了名的梁膏子弟,惨死在他父子手里的人更是不计其数,最主要的原因是姜晨本就是一流浪的小乞丐,杀了人官府都懒得管,最多也就斩了他和那个躺在破庙的丫头。众人倒是更乐意多看几眼那纨绔子弟的死相,要是那些下人对着小乞丐不依不饶大家倒也乐意多看一出戏。可这异士申屠志杀了大汉可就不一样了,异士动用异术杀人,在整个昭国也绝对是大事,朝廷绝对会将此事彻查,周围起哄的人没有一个脱的了干系。
“你是谁?”
姜晨艰难的睁开眼睛想看到申屠志的面庞。
“送你煎饼的人”
申屠志抱着姜晨走着
“放我下来,阿妹不能有事!”
姜晨挣扎了两下便没有了力气。申屠志并未作答继续走着。
姜晨扭了扭头看向路边,那公子哥的下人胡梁果然已经惨死在路边。
“你是谁?”
“救你兄妹的人”
申屠志还是不多言语。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姜晨二人便到了破庙门口,申屠志望向破庙内,整个庙堂只有一尊破败到认不出是哪位供神,还有两个早已没有了蜡油的烛台。好在庙顶的瓦砾大致还在,这兄妹二人在这里休息不至于被雨淋。
姜晨挣脱申屠志的臂膀,踉跄的跑入破庙,绕过破败的神像之后。一席草垫之上躺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女童面色漆白,不过相对于姜晨而言,女童的身上倒是没有显得那么精瘦。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眯着眼睛仰头看着浑身是血的姜晨,脸上满是污垢,但唯有这双眼睛却异常的明亮,长大后若是换上一套素衣,洗净头脸,必是一位令世人惊诧的美女。
“哥哥回来了”
女孩儿挣扎着爬了起来。
“哎,别乱动,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姜晨满脸宠溺的望着女孩儿,双手扶着肩膀将她靠在破败的神像上。双手小心翼翼的拿出刚刚在街坊上偷来的煎饼,撕成指甲大喂给女孩儿。
女孩睁开眼睛,望着满身是血的姜晨,缓缓地抬起手,小嘴张开吐出一句话
“哥,你又挨打了?”
“嘘~别说话,哥哥今天把一个公子哥给收拾了,饿了吧,吃完了哥哥给你说”
姜晨又撕下一块煎饼递到女孩儿嘴边。
“嗯,哥你伤得重么?”
女孩儿接下煎饼,边嚼着边追问道。
姜晨将今日之事从头到尾的叙述了一遍,只不过从未提过他偷的这煎饼和杀了那青衣男子之事,就连那污秽之事姜晨也只用凌辱二字轻描淡写一句带过,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姜晨觉得这些事阿妹知道后对她没有一丝好处,反而使她更担忧自己。
“来,见一下这位老先生,就是这位老先生,今日救了哥哥,得好好感谢一番”
申屠志缓步绕过神像便见到这一对苦难的兄妹。
小女孩扶着神像,端正的跪在申屠志前面毕恭毕敬的叩首。
“先别说话,这小姑娘身子骨弱得很”
申屠志看了眼伸出手放在了小女孩儿手腕上。诡异的脉搏透过皮肤传到申屠志的指尖之上。
“啊!北海蛟灵···”
申屠志愣着双眼,似有讳忌,只说出一半便住了口。
“什么?先生知道我阿妹身体为何而虚弱了?阿妹身体从来都是病患缠身,阿奶在世的时候也曾找过几个郎中瞧过阿妹的病,结果都未曾道出一二,为此阿奶还曾与那几个庸医争吵过。先生是否查出些原因?”姜晨急切的问道。
北海灵族本是生活在北海的一脉蛟族,据传是世间最接近龙的存在,可世间早已无龙,这蛟族便是最接近世间大道的种族,只可惜,上古一战后蛟族尽数被屠,只留下丢了七魄的蛟灵生活在北海的灵泉之上,因其有魂无魄千百年来无一修成肉身,大部分的北海蛟灵连意识都没有。这小姑娘竟以肉身行走在中土流荡数年之久,中土本就缺少灵泉,更要命的是这小姑娘怕是从未接触过北海之水,身体自然日渐衰败。
“哦,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天生缺少滋补之物,再加上天生身子骨本就羸弱,虚弱就在所难免。日后多进些补身子的东西自然就好了”
“小女妙绫轩叩谢老先生,老先生今日救我哥之恩无以为报,日后若有什么用得着我兄妹二人的尽可直言”
“呵呵呵,小姑娘倒是挺会讲话的,姜晨本就是我等该护佑之人,佑其平安本就是分内之事,你就不用在意了”
申屠志捋着白须笑道。
“晨哥哥还有此等身份?若老先生不嫌弃,能否带晨哥哥脱离这苦海?他过得太苦了”
妙绫轩再次叩首。
“说啥呢?”
姜晨扶起妙绫轩厉声叱喝道。
“呵呵呵,小姑娘倒是会做人,你说对了,姜晨我是要带走,明日启程。倒是你,我早就准备好了,明日这通州知府施姓大户便会派人前来接迎你,到了施府你便是他们多年前被人遗失的大小姐。有什么需要日后尽管提。不过切记,以后千万别说漏了嘴,你与姜晨为兄妹之事也不可当任何人提起,你要是能做得到,你以后便是这通州的千金。”
“老先生要带走晨哥哥?”
“不错,他有他的命”
“日后晨哥哥能否日日饱腹?”
“哈哈哈,这点要求自然定当满足”
“那好,一切尽听老先生安排,我兄妹二人漂泊已久,尝遍这世间艰苦。若老先生能助我兄妹脱离苦海,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您尽可开口,我兄妹二人决不推脱!”
语罢便重重叩了三个响头,额头上一凝出一丝鲜红的血滴顺着鼻梁流下,本就羸弱的身子更是承受不了如此,一头便晕在了草垫上。
“阿妹!阿妹!”
姜晨抱起妙绫轩用力的摇晃着。
“哈哈哈,我喜欢。别担心,只是晕了过去,喝点水就好了”
这水取自东海鲛人族的族地圣泉,灵气十足,是申屠志平日修炼之时的补充灵气之物,给一个只有六岁的蛟灵补身子绰绰有余。申屠志边说着边从腰间取下水袋,往妙绫轩的嘴里倒了些。
“真的没事么?阿妹身子极弱,但她从来都不说出来,怕我担心,也怕我做出格的事,若真如你所言,我随你走便是了。阿奶过世后,我只有这一个亲人了,只要她过得好,我就放心了。”姜晨若有所思。
夜,姜晨脱下身上的破烂外套,轻轻的盖在妙绫轩的身上,又拿出一方由稻草编制的枕头,放在了小姑娘头下,做完这一切,姜晨光着上身向庙门走去。老者申屠志就躺在庙外的一颗树上,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天上的星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睡不着么?”
老者申屠志率先问道。
“嗯,明天阿妹就要离开了么?”
蜡黄色的小脸有些踌躇,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嗯,去享她的福去。”
申屠志转过头来,望着那干瘦幼小的男孩儿。
姜晨低下头,不敢直视申屠志,生怕老者能够从眼睛中看出他的不舍之情。片刻后,姜晨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眼睛映着星空,好奇的问道。
“你是一名异士?”
“嗯,天下千千万万异士中的一个。”
“那你能告诉我今日白天你用什么异术杀了那几个家伙么?”
小姜晨抬头盯着申屠志,一脸好奇的问道,老者想了一下,而后伸出一只手指,只见数道乳白色的条状物体从指间飞出,缠绕着姜晨那瘦小的身材,卷到了申屠志所在的树上。
“坐。”
申屠志收回手指,摆了摆手,示意姜晨坐在对面的树杈上。
“天下术法无数,所为异术,不过是其中一种人们不能理解的术式,追其本源,不过就是一种交换之法。”
申屠志仰着头,缓缓的道来。
“交换之法?”
姜晨瞪着大眼睛,不解的问道。
“没错,交换,或者说是转换,就是利用周围环境中的物质转化成自身可随时调用的灵气的方法。”
“利用什么能量呢?”
姜晨继续追问道。
“什么都可以,一草一木,一石一沙,而我则是利用天地间的龙气充斥己身。”
“我能跟你学么?”
小姜晨学者老者申屠志的样子,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真诚的问道,他太渴望变强了,在他眼里,只要成为异士,就能够成为人上之人,不愁吃穿,还能让亲人以及后代荣耀三世。
“当然,而且数十年后的你会比我强上百倍。”
申屠志有些迷茫,声音渐渐转为低沉。
“当真?”
“当真!”
一老一少就那么躺在大树的枝干上,你一句我一句的不着边际的聊着,一晚就这么过去了。
翌日清晨,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将姜晨惊醒。睁开眼睛便见到一行壮硕的下人抬着一架镶满金丝宝石的轿子走到了破庙门前,刚想上前询问便被不知从哪里出来的申屠志按住了肩膀。
轿上下来之人满身贵气,极胖的腰围估计比五六个姜晨绑在一起都要粗,满脸的赘肉像极了那街边熏着的猪头肉,一张大嘴十分不协调的嵌在一个巨大的酒糟鼻下,脖子上堆了好几层的皮***隙间还能看得见腻人的油水,再往下看一条夹杂着金丝的腰带缠在腰间,还有一个婴儿拳头大的玉佩挂在下面,好一幅华贵富贵之相貌,姜晨心想。
“可是通州之人?”申屠志淡然的问道
那轿上下来的富贵之人弯腰作揖回到
“正是,在下于永贵,施府管家,小的早已来到这徐州城,就等先生吩咐”
“这个交给你家当家的,还有这小姑娘,一并送到府上,你家老爷见了便知,路上切记好生招待,若是出了什么叉子,你这脑袋担不起”
那人接过申屠志递过来的信封,冷汗顿时冒了一头。心想通州城与徐州城路途甚远,中间还得横穿一条中土最宽的河,荒野有马匪,水上有水贼,都是出了名的要钱还要命的主,来的路上多亏那官府的运粮军队护佑,可这回去的路上可就没有那么巧的事情了,这万一出了点什么乱七八糟的事,自己都保不住性命还得护者别人。早知道这趟差事这么难办,他就不接了,可又一想这事老爷点名他这管家去办,又不能抗令,辛辛苦苦爬了大半辈子,没准儿就栽在这一道儿上了。想到这,冷汗就冒的更是邪乎,本就肥的满脸油光,衬上这汗珠更是如同浇了场大雨一样。
“小的定当全力以赴”那管家一边擦着一头的冷汗一边下意识的回应着。
“行了,就你这样儿的,等下拿着这个去徐州马帮客寨找个姓江的,他看了后自会护你众人一路平安。”
申屠志拿出来一枚铜币递给那还在擦汗的管家道
“唉,多谢老先生”此时那管家也顾不得擦汗了,连忙伸出双手弯腰低头端端正正的接过铜币。
“带着你家小姐启程吧。”申屠志挥了挥手示意妙绫轩上轿。
姜晨扶着妙绫轩上了轿子,又不忍分别,狠狠的将帘子放了下来。妙绫轩急切的道,晨哥哥一定要常来信告诉我你在那,轩儿也好放心,若是有时间去哪通州,一定要来找我哦。”妙绫轩故作调皮道。
“好久没有这么精神了,日后一定要多读书,好好调理身子,一有机会我就去通州找你。到时候可别让我见到你这幅病恹恹的样子。”
姜晨假装怒斥道,不过倒是真的觉得妙绫轩的身体自从昨日申屠志喂了那口水后便好了许多。
“起轿,走”
妙绫轩这么一走,姜晨心里便空落落的,甚至有种阿妹从身边抢走的感觉,酸楚更是从心中涌上了鼻子,眼泪就要落下的时候,姜晨狠狠的眨了眨眼睛,装作没事发生一样用破烂的袖子擦了擦。
“呵呵,妙绫轩,这个名字很好听,也是你阿奶起的名字么?”
申屠志想调整一下姜晨的心情。
“切,我阿奶大字不识一个,怎还会起名字。阿妹和我不一样,是阿奶在河边取水的时候从上游飘下来的,阿奶心肠软,便带回了家,打开裹阿妹的小被子,里面除了一点钱以外还有张小卡片,阿妹的名字还有生辰八字都写在上面了,阿奶还是特意找人看的字呢,才知道妙绫轩便是阿妹的名字。”
姜晨似是知道申屠志的心思一般,装作不在乎一样,但心中却是万分不舍。
“走吧,咱们还有很多要做的事刚刚开始,日后你就跟着我学习,若有半分怠慢,可别怪老朽心狠了。”
“学习,学什么?”
“到了你就知道了”
“哦”
姜晨虽不知要往何地,但却知道申屠志要他去,他便去。
就这样,一老一少便径自离开了庙宇,可这庙宇数十年后便开始受世人祭拜,四季烟火不断,只因,一位王曾在此驻留。当然了,这都是后话。
第二章 大火星现
岳戎域,乃是八域之一,与中州隔着霞露海峡相望,面积不足中州一半之大。但整个荒地却拥有着整个世界上最多的高山大岳。传说,上古时代的终结之战便是在此域打响,这些大山便是夸父一族大能者的战躯。
时间如白驹过隙,两年时间转瞬即逝。这两年里姜晨与申屠志游历中土,从中土的最东部徐州一路向西,行至中土的最西部,又在海上漂泊数月之久,终于到达了岳戎域。期间姜晨在申屠志的教导下学习人世间处事之道,异士的修行方法,还有最令申屠志引以为傲的观天星象之学,此术可谓包罗万千,从生命的诞生起,逐渐扩大到借星辰之力充斥己身,就可达到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种种之术。可令姜晨最为感兴趣的却不是这天地奇异之术,而是这一路上所见到的各种奇观,无论是被奴役的长着鳞片的鲛人族奴隶,还是热闹的街坊上卖弄着先天之力的毕光族艺人。
整片岳戎域虽不比中土之大,但因其重重峻岭实在过于凶险,中土世人少有能再此生活。除了那些堪比天高的高山巨岭外,岳戎域也拥有者与其他七个荒域一样凶狠乖戾的异兽,这些异兽才是阻扰世人再此生活的根本缘由。若不是申屠志精通异术,莫不说弱小的姜晨能否再此行走,怕是刚刚踏上这岳戎域便成了那个不知名凶兽的腹中之物。
自从申屠志带着姜晨踏上这岳戎域以来,传授给他的东西便再也不是读书打坐观天这些文雅之术了,而是与那丛山峻岭中的无数凶恶之兽搏斗,姜晨看着那盘在古树上粗过水缸的巨蟒,瞳孔闪着绿芒的朝月孤狼心中就生了无限退意,若不是申屠志在旁侧打气。怕是他都拿不起武器来,更别提冲上前去与其拼杀。
但自从经历了几次搏斗之后,有时姜晨见到实力相当的凶兽便按耐不住手中的铁刀,若不是申屠志在旁督促,姜晨恐怕是要坠入杀道,即便身怀异术,又拥有甩腿断树之力的肉身,日后怕也要与天下为敌,最后亡于众人的乱刀之下。自此,姜晨也懂得了行事不可激进。
数月之后,申屠志便带着姜晨安顿在岳戎域中最高的山脚下。姜晨也过上了闻鸡起舞,日落习书的生活。能力也在计划中有条不紊的提升着,从刚入荒域以来只能与寻常野兽搏斗,直至现在的他已经可以与拥有天生异术的异兽角斗,甚至有战力巅峰之时以一人之力破整个异种狼群。四年的光阴,就在这看似无聊但是非常充实的生活中度过。
一座高耸直插入天际的大岳如同天外的神灵的战矛般矗立在岳戎域的最深处,本是漂泊在天际的云海也只是拥护在山腰,只因岳戎域过于凶险。知晓此山的人族寥寥无几,所以,这座山即便拥有着俯瞰世间的巅峰,也没有名字。或许,这座大岳存在的意义不在现世的生灵,而是那上古时代的诸神。
轰~
连绵不绝的水流从百丈之高的断崖处倾斜而下,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彻九霄。瀑底,一方被水流冲刷了数千年的巨石依旧挺立,巨石周围的漩涡上漂浮着几片竹叶旋转着。
砰!
一名约莫十三四岁的男童踏着空气从远处疾驰而来,一头乌黑的长发迎风乱舞,略带稚嫩的面庞棱角分明,一对剑眉直指耳尖,不算大的双眼异常的明亮,一袭整洁的练功服虽有些破旧,可却依旧没有丝毫陈年污渍,修长的身躯虽然没有那么高大,但却极度匀称,也能看得出是个常年练武之人。
就在那男童的身躯出现下坠之势的时候。
砰!
第二声轰鸣在男孩脚下响起,随着那声轰鸣声响起,男子的身躯再次向前突进。
眨眼间,男子出现在那瀑布之下光秃秃的巨石之上,轻吐了一口气,男童双手缓缓的负在身后。
“第二步!我成功了!”
男孩低头兴奋不已。
三年后。
夜,天空中偶尔乍现的银紫色伴随着轰鸣雷声的闪电将天空撕裂,雨滴无情的打在竹叶上,引得十数丈之高的竹林都弯下了挺直的腰板。
竹屋深藏在数千亩竹林之中,而屋后便是整个大陆最高的山峰,小屋坐落在山脚,与周围无尽竹林格格不入,却又异常的和谐。
姜晨蹲在门槛上双手托着脸蛋听着竹林中哗哗的雨声,小脑袋里却没有温习白日所学,一直仰着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许久不动,每当雷声响起姜晨便睁大眼睛盯着天空中的一处。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原来是在闪电之时,一颗暗淡的红色星星便会浮现,而闪瞬即逝的雷电之后那颗星辰便又会消失在天幕之上。
“老师,你说过每个人的命运都系着一颗星辰,星辰闪耀便是一个人的辉煌之时,星辰暗淡便是一个人的落魄之时,那一颗红色星辰若是在大雨中忽明忽暗,只在雷鸣闪烁之时才得以见到的呢?它系着什么人呢?”
姜晨歪着小脑袋,纯洁的眼睛里面带着些许疑惑看着端坐在竹屋正堂的申屠志问道。
“此星若现世,便是我们重现世间之时!”申屠志微微抬起额头,紧闭的双眼似乎也张开了一道缝。
“可老师,他就在天上挂着啊,您来看看它系着什么人呢?”姜晨紧追不舍得问道同时伸出小手指向天空中那颗忽明忽暗的星星
申屠志蓦然张开双眼,猛地站起身来抬起头望向小姜晨手指天空的区域望去。
“咔!”
一道闪电应着刚刚轰鸣的雷声划破天空。一颗闪烁着妖艳红光的星辰出现在了天空,如同一只隐匿在层层乌云后巨兽的眼睛一般。
“啊!果然!”申屠志满脸震撼,却又有着一丝难掩的兴奋之色。
“晨儿,速随我登山”申屠志话音未落,便取下挂在门旁的斗笠便走了出去,一步跨出门外。
“哦”姜晨并不知申屠志为何突然登山,手忙脚乱的取下挂在门旁的小斗笠跟了上去。
黑夜之中一老一少前后而行,虽是顶着骤雨,但二人的速度却并不慢,两个时辰便已登上了千丈之高。
在这已经超乎世人想象的高度上,一片破败的楼阁依山而建,一股古朴的气息蓦然升起,建筑群虽年久失修,但仍能从残留的飞阙琉瓦之中看出曾经辉煌之时的盛相。
申屠志身前便是整片建筑的最中央,一根堪比山巅的日晷伫立在广场中央。
“一百年前,星象革灭,皇朝更迭,大夏族灭,我观龙宗先祖也决定隐宗再此,现如今大火星现,苍龙浮起,我们的东西,该拿回来了。”申屠志紧握着双手,暴雨似乎也逐渐缓了下来。
本就年幼的姜晨从未见申屠志如此异常,心中也很纳闷那申屠志口中的大火星是什么星象。所为名师出高徒,自从姜晨跟随申屠志以来,日夜不曾停歇过学习,无论是在观天星象之术还是武力格斗之术上都已经取得了很高的成就,即便是在中土的几个极负盛名的门宗中也是众多门徒的佼佼者。可即便如此也从未听申屠志提过,也没有在书本上看见过类似这大火星的记载。
沉寂了片刻后。
“呵,躲在这八域之地,观龙宗观龙余孽也敢妄谈前朝之事,莫不是还忘不掉前朝?”
一声透着无尽嘲讽的沙哑之声打破了四周的寂静,气氛骤然紧张。
“可笑,八域之地莫不也是你昭国逆反之地么,何谈复国?本就是窃贼偷了的东西,却未敢藏在家中,坐在别人的堂椅之上,这滚烫的椅子他穆家可坐的稳么?”
申屠志摘下斗笠,取下系在身后的无刃之剑横在身前,淡淡的墨香扩散出来。
“啊!那是···臣墨?哈哈哈哈哈哈,本是追拿奴象族判众,我若提着观龙宗遗漏判众的人头面见将军,再将那把臣墨剑献给诸位大人,此行,便是我叶文德等了半生的日子啊。”
沙哑之音未落,那藏在暗处的人暴起发难,一道寒光闪过,剑尖直指姜晨眉心。
“哼!”
申屠志右手提剑,左手轻抹剑身,数道黑墨出臣墨剑身喷出,墨水犹如有了生命般飞向姜晨周身。突然,一道黑影闪现,近时才发现,原来是一个浑身包裹着白色布条的中年人手握两把蛇形短剑,出现在姜晨身侧。
“叮”
一声清脆的金属声响起,申屠志手握臣墨,竖劈向携着短剑之人,那人交叉短剑,将臣墨挡住,左脚却有着后撤之势。只见无数道墨线从臣墨剑身涌出,欲将其淹没。那人早有退身之意,现在更是顾不得头上悬着的臣墨,双手反拿铁剑,斩向身前的墨线,可惜,且不说申屠志手中臣墨,就那万千的墨线也不是那中年人所能斩尽之物。
说时迟那时快‘噗噗噗’数道墨线应声刺入那人身体,墨水与血便画了开来,黑色的墨水与殷红的血水四溅。申屠志放下悬在那人头颅之上的臣墨,冷眼看着着趴在血水中挣扎之人,叹了口气道;
“乱世将起,任何一方势力岂是你一人就可抵挡得住的?走的早些,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哈哈哈哈哈,蝼蚁也配有争天之志?”说完便举起短剑横在脖颈前,抹了下去。
姜晨望着眼前的一幕幕,虽然自己仍不相信他早就陷入了这场逐鹿之争中,但从数十日前,他已经隐隐约约闻到了乱世的血腥味道。
些久后,姜晨稚嫩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老师,晨儿不明,此人只因当朝一道命令,不顾凶煞的山兽,追杀奴象族数十日深入岳戎域,见人便杀。而老师与我更是冷血至极,明知奴象族就在我们的附近,却不出手相救,就那么看着他手刃奴象族最后一名部众,老师与他有何区别?”
姜晨还未从刚刚的惊吓中脱离,便激动的向申屠志质问道。
“有什么不明白的,人生在世,谁不想站在高处看一看,谁不为自己?看衣着样式应该是朝廷奴役的鬼方之士,若真如他所说,朝廷或许能免除他的奴役,更能加官进爵,光荣一世。”申屠志收起臣墨,平淡的道。
“踏着整个奴象族部众的尸骨,老少妇女皆杀,我怎能理解其中道理?”
“唉,你还小,不理解其中之事,只是日后我等需要一个宗主的时候,少主不要推脱。”
“晨儿志在四方,望老师成全”
“雨差不多停了,天明再走吧”
“谢老师”
“此剑本藏于八域之一鬼幽域,大夏平定天下之后,由开国将军梁多空只身深入鬼方之地取回,祖皇帝将其赐予我观龙宗,受天下文人墨客供奉。此剑无刃无锋,意为仁和,剑身漆黑,有秘纹周身环绕,视为礼法。有此剑伴少主身侧,定能护佑少主行走世间无恙。”申屠志双手举起臣墨,送到姜晨身前。
姜晨接过臣墨,漆黑的剑身瞬间闪过一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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