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无选择的青春》——春风柳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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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离家进京（一）

天渐渐的破晓，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如同笼罩着一层轻纱。

巩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听着蟋蟀凄凉悲哀的鸣叫声，巩固的心情更加纠结起来。是现实的无奈还是内心的恐惧，无法用语言表达清楚。猛地一下，巩固犹如一只受了惊吓的鸟儿坐了起来，两眼无神发直的望着窗外的地面，感受到了空前绝后的无助、甚至快要窒息而死。特殊的家庭、遥远的理想、先天的好强及有限的能力对他进行着身心双重折磨与考验。出乎意料的是，巩固竟像个婴儿一样肆无忌惮的哭泣着向床角退缩而去，看着空荡的屋子依然没有属于自己的救命稻草，他挣扎着，终于在崩溃边缘陷入了沉思。一切没变，夜依旧，哥哥妹妹的呓语依旧，昆虫的诉说也依旧。

昨天自己和父亲争吵的一幕幕像电影般又在自己的脑海中上演了一遍，吵架的原因很简单，还是巩固又提出了要去外面闯荡的“无理要求”。然而，在大山种了一辈子土地的父亲怎么允许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出去上当受骗不务正业呢？巩固据理力争的讲着各种道理，尝试着去说服父亲。可是疼儿心切的父亲根本听不进去，看着异想天开的巩固不切实际的满嘴胡说着，气急败坏的用手指着巩固的脸吼道：滚，滚，你这个小兔崽子给我滚。谁不想过好日子，每天吃香喝辣的，不干活不吃苦，可是咱生在了大山就得认命、认命，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不听我的，你就给我滚。说完扔下手里的农具，头也不回气愤愤的走了。留下巩固一人在空旷的田地里，心灰意冷的紧握拳头，咬牙切齿的尽量不让眼泪流下来。看着不远处面朝黄土背朝天，正在耕作的人们，疯了似的喊着：我绝对不会重走你们，还有我们先辈走过的路了，我发誓不会把自己的青春，甚至一生都默默的献给土地，我要走出大山，走出土地，走到外面的世界寻找自己别样的生活。

等巩固发泄完心中的愤怒，所有的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投向他，如同看着怪物。顷刻，又各自忙起手中的农活，不知谁喊了一句：这孩子疯了，不用理他，大家都加把劲儿干活吧。

想到这里巩固打了个冷战儿，死死的抱成了一团，难道自己真的就像众人所说：自己就是个当农民的命吗？我就活该过这样的生活吗？巩固不停的反复问着自己。

是的，生死有命，富贵在人。当年的陈胜可以率众反秦，为什么自己就该窝囊的看着巴掌大的天儿呢？自己虽不及历史贤臣名将千万分之一，可是也该为自己迈出人生的第一步吧，为什么要默默无闻的忙碌一生然后悄无声息的死去呢？不求惊天动地、轰轰烈烈，但愿为人一世无悔。

终于，心有太多不甘的巩固做了人生的第一个决定：离开家，走到外面看看别样的繁华，别样的人生。

雷厉风行的他说走就走，要不然等天亮后走不成了，巩固边自言自语边穿好衣服跳下床，拉开破烂不堪的柜子，蹑手蹑脚的收拾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衣服，避免衣柜发出“吱吱”的响动。

收拾完毕，巩固借着洒进来的月光轻轻的溜到另一间屋子，看了看正在炕上熟睡的爹娘，吃力的掀开炕被拿出了一些皱巴巴的零钱。数好钱，跪在炕前面向着爹娘磕了三个头，以恳求原谅自己的不辞而别，理解自己的无稽之谈，明白自己蠢蠢欲动的心情。

放好钱，巩固告别了父母，回到自己的屋子后，看了看正在睡梦中的哥哥和妹妹，情不自禁的想起他们的成长经历：经常被人看不起，时刻受人欺负。热泪盈眶的拿出自己早已写好的信放在桌子上，用生锈的茶缸压好。依依不舍的看着家里面熟悉不过的全部家当，一步一回头的迈出家门，借着月光向镇上走去。

春风柳絮说

封闭的村庄，一生如此，心又何干？

第一章：离家进京（二）

看着身后消失在月光中的村庄，平时的大事小情涌上心头，心酸之际，终于一滴泪以绝对优美的弧度划过他的脸庞落了下来。一阵风吹来，让浸入情绪陷阱的巩固清醒了许多，既然自己下定决心选择了这条路，就算前面等待自己的是万丈深渊、刀山火海，也要披荆斩棘的趟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巩固轻轻的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不再回头勇往直前的下去，此时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天还没有亮，本来镇上已荒废很久的车站就更显得清净了，可是这也挡不住开往北京的客车在这里停一下，总是习惯性的喊一句：有去北京的吗？

巩固来到车站前，借着月光看见一块写着：某某某客运站的牌子横七竖八的倒在一旁。在经历漫长岁月的洗礼，字体已模糊不清了，这好像也正说明了这片土地的保守与落后。

一阵鸣笛声传来，划破了夜晚上空的寂静，原来是开往北京的客车进站了。也不知道是谁在车里高声喊道：有去北京的吗？话音刚落，原本鸦雀无声的车厢就是一阵骚动。有人调侃道：你就喊吧，就算你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的，紧接着便传来嘲笑和嘈杂声。可是谁也不知道今天例外---巩固在此已候车多时了。

没等车停稳，巩固已迫不及待的向他们走来。说笑间，司机只见一道黑影在他车子前一闪而过，站在了车头的一端，不由的大叫：啊，有鬼呀。听到他的这一声惨叫，车上的人立刻都闭嘴不言了，提高精神注视着外面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生怕有什么不测。

直到车稳当的停下，巩固真实的站在前面的上客门旁时，众人这才舒了口气。售票员张麻子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气：瞎喊什么呀？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好不好？真是亏心事做多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太阳还真是从西边出来了，这个鬼车站竟然也有人开始等车了。就这样，巩固在众人猜测而又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走了上来。

略等片刻，车子缓缓的驶出了车站，平稳的行驶在去往北京的路上。然而，这时的天也渐渐的亮了。

巩固的父亲---一位勤劳朴实又保守的老年跟往常一样早早的起床了。嘴里不停的嘟嚷着：你们三个还不起来干活，真是懒透了，没出息到底了。边说边向着另一间屋子走去，二话不说“哐当”一脚就把门给踹开了。

还在睡梦中的巩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了，猛地一下坐了起来，他知道又是父亲来喊自己起床下地干活了，只见父亲巩义怒气冲冠的站在门口睁着自己，此时的妹妹巩艳早吓的蜷缩在墙角了。

你看你这点出息，巩强你还是哥哥呢，都不如巩固起得早，以后怎么能过好日子？巩义走进来指着巩固整理干净的被子骂骂咧咧着。我就你们三个孩子，女儿我可以不管，因为她迟早是要嫁人的。可我不能不管你们两个啊，我还指望你们兄弟二人在村里给我争口气呢。你们现在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不怪你们，只希望你们将来有一天能够通过自己的双手发家致富。巩义消了消气，停顿了一会，点上早已卷好的旱烟吧嗒吧嗒的吸了起来。目光漂移不定的环视着这间通过自己双手打拼出来的屋子，略感欣慰了些许。终于他把目光落在了桌子上茶缸下面的纸条上，巩义纳闷的拿起信，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一片，忙喊来只有小学水平的巩强。

听到父亲喊自己，巩强不敢延误一路小跑的走过来，接过父亲手中的信吞吞吐吐的念道：

爹、娘、大哥小妹：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相信我一定走了。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与痴心妄想。

爹，你常教育我们，人要知道奋斗，懂得争气，让我们以后通过汗水发财，通过勤劳致富，让你在村子里面长长脸，风光风光。可是，爹，我怕像其他门一样的愚昧无知，一样的把青春年华交代给农村，然后悄无声息的死去，到最后还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是何等的了不起，受人尊敬。我不甘心自己的人生似一张白纸，活的不明不白，到头来没个交代，死不瞑目。

爹，在此我壮着胆子求你，不要再和娘打架了，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难道就不能心平气和的沟通协商吗？人非圣贤，谁能无过。所谓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两座大山不能相遇，两个人总能相识，正是因为缘分让你们两个人相遇、相识、相爱、相许。别等到失去了才感到后悔，珍惜缘分，别让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

爹，我想你现在又开始生气骂人了吧，对不起，我真是混蛋儿子不孝顺。

我也是个不称职的弟弟。哥哥，我以后不能在帮你分担家务，照顾父母了，咱爹娘的年纪大了，尽量别惹他们生气了。爹的脾气是大了些，希望咱们都能理解，你说谁家的爹娘不疼自己的儿女呢？我走后，作为家里唯一的儿子，你上有父母下有小妹，可想而知你的担子是多么的重。哥哥，一起加油，你不负责任的弟弟在远方看着你呢。

好了，不说了，我走了。要去远方寻找心中的梦想，寻找心中的那个地方。

巩固

某年某月某日

读完弟弟巩固留下的信，巩强木讷的看着双眼早已闪烁着泪花的父亲。巩义没有了昔日的脾气，只是低头坐在炕边吧嗒吧嗒的吸着烟。在一旁的妹妹更是眼巴巴不知所措的看着爹和大哥，不敢轻易地说一句话，屋子里一片寂静，格外的出奇，让人害怕。

是呀，孩儿大不由爹娘管啊，走吧，走出这片大山，走出这片土地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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