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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庄子况
“客人该落子了。”
“……”
“平生不看云山转,只记浮生半杯茶。”
“……”
“庄先生,梦该醒了。”
“哦……我是在哪里,先生?您是?”
……
我想起来了。我姓庄,我现在在平南国的战场。寒风,萧瑟的寒风。呼呼的。仿佛要撕破了我的脸庞。“好疼。” “枫,你在哪里?”呼啸的寒风,卷起漫天白雪。四周都是白茫茫的。我看不见。“枫,你在哪?”什么都没有出现。等待我的是蛮的铁骑……
“你醒了?想起点什么没有?”
“我看不见。好像有人要杀我?”
“嗯,是想起来了,那么,你是谁?”
“我好像姓庄。”
“那么,你叫什么?”
“我?我?我?”
“不急。喝杯茶,慢慢想……”
……
“庄先生,蛮族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帐前站的人有些模糊,看不清脸。“枫我不能走,我是平南国的国相。金长勋已死,国再无人。我若走了。让新君怎么办?让这国中百姓怎么办?”“可是……”“报,国相大人,蛮族十万大军已攻破武军关!正向皇城杀来。”“军士备甲,我要登城迎敌。”“庄先生,你快走吧……”“陈士,送张大人出城!”
……
“我想起来了。我是国相,平南国国相……” “我要上城迎敌……” “我面前还站着一个人叫……”“不行头好痛。”
“不急,你看这杯茶。”
“茶……”
……
“庄子况,如今我族大军已兵临城下,你还不投降么!”“我庄子况,为中原平南国国相。怎可降尔等蛮族!”“庄子况你大言不惭!你国金长勋已死,国再无人,庄子况,你还有多少兵马粮草?!只要你肯降我,我可保你做我大越国相,到那时你庄子况,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就连我也得礼敬三分……”
“休得胡言!我庄子况宁死不降。只要我还在一天,这城你就破不了!”“好!攻城!”
……
“陈士,我们不能丢下国相大人不管。如今蛮族大军压境,国保不住了国相大人留在那里,恐有性命之忧!”
“怎么张大人也不相信国相大人么?”
“国相大人,虽文韬武略。可蛮族必竟势众。他就是再有能耐,又能如何?”
“久闻张大人与国相大人交好,比管鲍更甚,现如今却连这点信任也没有了么?”
“……”
“国相大人吉人自有天相。有缘自会重逢。”
“那,那我们走吧,如今国已灭又该去往何方?”
“我有一去处,不知大人愿往?”
“唉,好吧,天涯何处不安身?”
……
望着眼前的废墟。庄子况心中五味杂陈。有辛酸,有苦痛,有国破家亡的恨!“枫,你走了么?这世间再无挂念。”……
“庄大人,您想起来了么?”
“我姓庄,叫子况。平南国国相。”
陈士轻轻落子,注视着庄子况。
“庄大人,茶。”
“茶……”
“他是谁?”
庄子况着迷的盯着平静的茶面……
“枫,枫,枫……”
“枫是谁?”
“是……”
平静的茶面泛起螺旋般的波纹将庄子况吸入久远的回忆中……
阳光穿过厚厚的森林,洒在少年的脸上。庄子况头枕着双手,躺在树林间的草地上。他在想……多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对他的管教愈加严厉,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在书房里读诸子典籍……他的父亲是当朝国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她的母亲却十分命薄只有三十岁便去世了……今天若不是张上卿四十大寿,又怎能如此清闲?……
“他人都在前府玩乐,君为何与此处偷闲?”庄子况打量着来人,一袭青衣,略显几分清瘦,模样十分清秀,竟像个女孩子……庄子况想着此人大约便是父亲与他说过的张府的神童张子枫了。“不知来人可是张兄?”庄子况站起身来拱了拱手。“久闻庄兄大名,今日才得一见。实乃我辈幸事。”“哪里,今日才知张兄厉害。”树林里的几只黄雀飞起了,盘旋一圈又落了下来……庄子况看了看明朗的天空,“今日良辰美景,不如我与张兄,手谈否?”“正有此意。”
……流芳洒落在两人的肩上……
“庄大人,杯中之人为谁?”
“我名庄子况,杯中为张子枫。”
“子枫是谁?”
“枫”
……
“庄兄。你看着林中景致如何?”张子枫落一子。“好。”“如何好?”“红枫流水,宛如天上人间。”庄子况落了一子。“庄兄说笑了,这凡俗的景色,又怎比得上我二人?”“我生当立云端上。”“正应如此。”两人相视而笑……
“枫,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们相识相交。国破之前,我让陈士把他送走了……”
“国破你也死了。”
“无颜面对国中父老……”
……
“陈士这是哪里?”
“此乃闲云阁。”
“闲云阁?倒是一个好地方。”
“张大人倒是可以安心住下。”
“那国相大人……”
“有缘自会重逢。”
“缘?”
……
“你是陈士!”庄子况有些惊讶。
“正是”
“你怎么?”
“庄先生,你刚才在这茶中所见,便是你的前世了。”
“前世,这就是前世么?”
“是,也不是。”
“不是么?”
“不是,也是。”
“先生我有些糊涂。”
“真也不真,不真也真。是也不是,不是也是。你若他真时,他便是真。你若他假时,他便是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先生,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
“先生那张子枫?”
“这便是缘分。”
“缘分……”庄况轻呷一口茶。“先生告辞。”
“走时别忘了关门,还有卦钱别忘了。”
古色古香的大门渐渐合拢,闲云阁渐渐变得阴暗起来。
“洞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
陈士提起白泽笔在庄子况和张子枫的名字上轻轻一划“又了却一桩因果呢。”
……
古巷西沉的阳光斜射进古色古香的闲云阁。陈士微眯着眼将写着卜问前世的纸牌挂在了门口,伸了个懒腰跨入门内……“卜问他人前世,了却自己因果。”
“平生不看云山转,只记浮生半杯茶。”
……
第二章 闲云阁
沉香古巷的尽头,斜阳洒落在古老的门扉,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店铺:黑色的古朴瓦片,青砖砌成的墙壁,残留着时光的印记,厚重的雕花格窗红木大门,无一不彰显着这间店铺的古老。精致的门头挂着一块紫檀木的招牌:“闲云阁”三个遒劲的大字熠熠生辉。凡是步入这条古巷的人,无一不在这个店铺门口流连注目。
可店门上挂破烂纸牌却有些大煞风景。
“卜问前世?”穿着黑色中山装的男人站在店铺门前,随即径直朝前,摘下纸牌,轻轻推开古色古香的大门……
店铺的面积很大,大的有些空旷,这么大的一间店铺竟没有一盏灯,显得十分幽暗。抬眼望去,四周的墙壁都十分斑驳,隐约可以看到挂着几副字画。店铺的正当中放着一扇屏风。因为太暗,看不清屏风上的图案,但是隐约觉得屏风上散着几点幽光,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男子继续朝前走,轻轻地绕过屏风……
这是一间幽暗古旧的客厅,因为屏风的关系,这间客厅看上去更加黑暗。客厅深处,一点孤灯如豆,跳跃闪烁,像极了传说中的鬼火。透过孤灯散发的微光,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张条几,一张八仙桌,八仙桌上放着一张棋盘,八仙桌的两边各放着一把太师椅,左边的位子上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人影……
“咩~”一道像蝙蝠一样的黑影朝男人扑去,男人被吓得朝后退了半步。“司炉休得无礼。”声音显得有点懒散。黑影飞落到人影的肩上。人影站起身来:“客人为何而来?”男人整理一下衣衫,径直朝另一把椅子走去……
男人把椅子朝一边拉了拉,缓缓的坐下,轻声道:“我为何而来?先生难道不知?”“鄙店生意惨淡,素又不与外人交往,不知客人为何而来?”男人站起身来打了一长揖道:“先生当真不知我为何而来?”
“坐,”人影做了个请的手势。客人请喝茶。”
男人缓缓坐下,借助微弱的灯光,才隐约看见八仙桌上出现了两个茶杯……
“会下围棋吗?”
“会一点。”
“那我们来下一局吧。”
……
“茶如何?”
“苦……”
“客人可知这茶的来历?”
“不知……”
“众生皆苦,此茶名为浮生,更是包含了众生之苦。”
“……”
“客人该落子了。”
“……”
“平生不看云山转,只记浮生半杯茶……”
……
“这杯中之景便是你的前世了,庄先生。”
“前世?……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姓庄?”
“你的前世是平南国相庄子况。”陈士露出神秘的微笑,在这幽暗的灯光下显得十分诡异“我不仅知道你的前生,我还知道你的今生。你叫庄况,这沉香巷口闻风斋的老板,对么?”
“先生果真是高人。”庄况将“卜问前世”的纸牌放在八仙桌上。
陈士瞟了眼纸牌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
陈士提起白泽笔在庄子况和张子枫的名字上轻轻一划“又了却一桩因果呢。”
……
古巷西沉的阳光斜射进古色古香的闲云阁。陈士微眯着眼将写着卜问前世的纸牌挂在了门口,伸了个懒腰跨入门内……“卜问他人前世,了却自己因果。”
“平生不看云山转,只记浮生半杯茶。”
……
“师兄,你看那是什么?”一个身着青色衣衫唇红齿白的幼童指着隐藏在云雾中的山门道。在离他不远的古松下,还站着一名身着白色长袍的少年。
“那就是我们的师门飞云门了。”少年满脸微笑,显得十分平易近人。“陈士,等到拜见了师父,你就是我正式的师弟了。”
“真的吗?太好了。”幼童欢呼雀跃。
“我们快点走吧,师父他老人家想必也等急了。”
“你说师父是神仙,神仙怎么会等急了呢?”
“快走吧。”张平有些无奈拉着幼童的手朝山上走去。
……
闲云阁里,幽暗的灯光下陈士挑了挑灯芯,一缕幽蓝的火星升起,漆黑的闲云阁仿佛亮了一些。灯光照亮陈士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师兄?”肩上蝙蝠样的黑影在瑟瑟发抖……
……
幼童蹦蹦跳跳的走在山路上,他望着拉着他的白袍少年,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
“先生,我儿真的没救了吗?”
一位身着锦袍的中年人对着仙风道骨的老人问道。
“陈老爷,我道行微浅,实在无能为力。令郎的病……您还是另请高人吧。”老人面露为难之色道。
“先生,就请你再想想办法吧。”一名宫装美妇拉着老人的衣袖道。
“唉,陈夫人,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老人挎起药箱朝门外匆匆走去。“老爷这可怎么办?”妇人十分着急。
望着老人匆匆离去的身影,夫妻俩叹了口气,望了望正在院中玩耍的儿子,心里十分的无奈。
“娘,你看这花多好看!”幼童捧着一束花送到妇人面前。妇人摸了摸孩子的头,眼中流露着无奈。
幼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为什么这样着急,自己明明好好的,为什么他们都要说自己有病呢?
“老爷!”一个管家模样的老年男子,气喘吁吁的跑进客厅。
“陈福,你慢慢说。”
“老爷,外面一个白袍公子,说他能治少爷的病!”
“哦?快!快快有请!”锦袍中年十分激动,“等等!我和你一起去!”两人急匆匆朝大门外走去。妇人也急忙拉着儿子的手朝门外走。
大门外立着一位白袍少年,风吹弗过少年的白袍,给人以如沐春风的亲切感。
锦袍中年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有些失望,但仍不失礼数,拱了拱手道:“先生,老夫陈之河,这是贱内和小犬陈士。听说先生能治小犬的病,不知真假。”陈氏点了点头,把躲在她身后的陈士往前推了推。
白袍少年拱了拱手道:“在下张平,是清风山飞云门云阳真人座下大弟子。”说着轻拂了一下衣袖,从袍袖中生出一缕烟雾,给人高深莫测的感觉。“怎么,陈老爷不信么?”
“小老儿不敢。”陈之河作为陈家堡的堡主,当然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修仙的人存在。“张先生快快有请。”说着便将张平朝家中引去。
“张先生请坐。”张平点了点头坐在了客座上。“张先生,小犬的病……”
“你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陈之河十分疑惑。
“贵公子曾在三岁时突然晕倒,之后您就一直求医问药,河东的神医楼梦之曾言道,贵公子活不过十岁,如今,贵公子已九岁过半。”
“正是如此,不知先生有何办法医治?就算是倾尽家财,我也要……”
“不,”张平打断了陈之河的话“我也无法医治贵公子的病。”
“怎么?连先生也没有办法么?”陈之河的脸色有些冷淡。陈氏也露出失望之色。
“我虽然没有能力医治,但并不代表没有人可以医治。”张平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谁?希望先生告知。”
“家师。”
“这倒也是,先生是不出世的仙人,尊师想必也是道法莫测的仙人。不知尊师现在何处?”
“家师三日前夜观天象,算出他仍有一徒尚在凡尘。”
“这?……”陈之河的面色有几分疑惑。
“这一徒,也就是我的师弟,就是贵公子。”
“哦?世上还有此等奇事。”陈之河十分惊讶。“可我平生只有一子。又如何同你上山拜师。”
“贵公子上山拜师之后,便是不临凡尘的仙人。从此百病不生,长生不死。又怎会在意人间富贵?”
“这?”
“不如看一看贵公子的意思吧?”
“士儿,你过来。你可愿意随这位先生上山拜师?”
幼童满脸兴奋:“爹,孩儿愿意随师兄上山拜师。”
“这孩子!”陈之河有些无奈。
“这也是小师弟与我门有缘,陈老爷就不必再做推辞。”张平微笑道“况且,上山之后若是老爷夫人想念儿子,也可让小师弟回来探望。”
“那好吧。只是不知上山之后我儿的病?”
“习得仙家之法,自然百病全消。”
……
一路上,小孩子的天性,抵消了对家的思念。
“师兄,我拜师以后就可以和你一样厉害吗?”
“是!”
“师父是一个白胡子老头吗?”
“是!”
“……”
……
张平一路上不知被问了多少个这样的问题,但他总是笑呵呵的,在幼年的陈士看来张平就像一个平易近人的大哥哥……
……
“师兄?”陈士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朝外厅走去,绕过闪烁零星幽光的屏风来到雕花格窗的红木门后。夕阳透过古老的大门洒落在陈士的脸上。刀削般刚毅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张平拉着陈士的手,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不胜其烦的回答这陈士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师兄,你说师父好相处吗?”
“咦?你怎么问起这个了?”
“万一师父不好相处,那我岂不是要受苦了。”
“放心吧,师父是很好相处的。就算师父不好相处,不是还是有我吗?”
“哦……”陈士的小脑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
“快走吧,看再走几里路就到了!”
陈士呆呆的望着远处的山门,有些不情愿的被张平拉着朝山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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