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桂清香》——范亚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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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桂清香（一）

我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没有结婚，严格的说，还没有过女朋友。

现在的社会，三十岁没有结婚再正常不过。但如果说三十岁了还没有过女朋友，说出来别人一定不信，一定会说我在说谎，假单纯。进而会怀疑我的性取向，是不是一个同性恋？是否有某种天然的生理缺陷？

当有比较熟悉的人问起我时，我总是敷衍一句，“还没有找到让我动心的人呢！”可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让我动心呢？我自己也说不请楚！因为自己心中也没一个标准答案。有时，甚至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像别人所说的同性恋？是不是有着某种天然的生理缺陷？但我自己又会立刻否了这一想法。在现实生活中，我甚至连一个男性的朋友也没有。

可以说我是一个十分孤僻的人，离群的人。非要找出几个朋友来，也只是学校里的前后临桌和上班时的同事而已。但在我眼中，他们仅仅是我的同学我的同事，远远没有达到“朋友”的程度。平时坐在一起，聊聊天，偶尔一起出去旅游，参与一下公共活动。除此之外，几乎是不联系的。至多在路上见了面打个招呼。我常常想，有必要联系吗？干嘛要联系？至于生理的缺陷，自己发觉自己也很正常，还没有发现如各种广告中所描述的各种症状。虽然我还没有过别人一次次隐讳着描述的激动时刻，但我也可以肯定我是一个正常的人。

那我到底是怎么了？

在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之前，我还是那句话，还没有遇到一个让我心动的人。到底何时才会遇到一个让我心动的人？谁也说不清。

其实我也有点着急，我可以慢慢的等下去，可父母就不愿意了。为我的婚事儿操碎了心，急白了头。在父母的眼中，我一直是一个很听话的人。从小学到初中，从初中到高中，从高中到大学，我从来都是一个听话的人。不给父母找麻烦，不给老师添麻烦，不给同学制造麻烦，当然也不给女同学增添收到我情书时不安的麻烦。一直都是默默无闻的，从不被人注意，因而也是被公认的好学生。突然在婚事上耽误了，父母一时也没有了主意，好像才发现他们的孩子原来是那样的桀骜不驯。

自从毕业以来，每年春节我一回家，父母就张罗着给我介绍对相。头几年，我还算听话，每年都能如期回家看望父母，然后在父母与亲戚们的刻意安排下，进行一场场所谓的相亲。只所以说是所谓的相亲，是因为我不想拒绝父母及亲人们的热情。他们都是在为我好，但我却不愿领他们这份情。不好拒绝，只好走过场似的一次次的去相亲，也不无意外的都是一次次的让亲人们失望。他们刻意安排的姻缘总是不能让他们高兴起来。相亲之后，问我对女方印象如何，我总是回答不行。到底是如何的不行？怎么的不如我意？我自己也说不出？总之就是不行了。

我说过，我还没有遇到一个让我心动的女人，所以我才会一次次的让亲人们失望。其实，亲人们所给我介绍的姑娘也算是比较漂亮的！但我认为还不够，因为她没有让我心动。人们所谓的漂亮的姑娘，在我看来，只是挂着漂亮衣服的衣架而已！漂亮又有什么用？

后来的几年，我干脆就不回家了过春节了。不仅仅是为了躲避那等着我的一次次我不情愿的相亲，也不想在相亲时偶尔会有看上我的姑娘因我的拒绝而伤心，更不想听到亲人们一次次的唠叨。还没有遇到让我心动的女人，更何谈结婚？所以还是躲得远远的，少听他们唠叨。

说到这里，你应该知道，我也仅仅是一只到外地觅食的候鸟。平时在外地打工，到了春节才会有难得的几天休息的时间，才得以回家看父母。春节后又要回到外地打工。而这几年，我却不回家了，连过春节也不回家了。过年不回家，以乡亲们的眼光，一定是赚了大钱，在外面安了家。可我辛苦了几年，仍是两手空空。因为我是一个太普通的人，在一个普通的岗位上，做着一件普通的事儿，拿着一份普通的工资。每个月的工资，除去房租及日用开销之后，至多有一两千元的结余。仅仅是一两千元，说起来少得可怜，但我却没处花。于是，我就干脆寄给父母，用父母的话来说，存起来好给我办婚事。

在外面这么久，每月寄回一两千元，几年下来，也该有几万了吧？但我自己不清楚，从没有想过寄给父母多少钱！存折都在父母手中，我只是每月按时寄回去。管它是多少钱！因为我现在根本用不上这笔钱！就是想用也没处可用！

我是一个十分无趣的人，工作也是十分无聊。每天一上班，进入车间，就开始倒计时，计算着下班的时间。一到下班，就冲出车间，回到出租房这个所谓的家里。

公司的领导总是教导我们，要爱上工作，因为那是我们赖以生存的保障。但我总是爱不起来！因为我的爱好太多。爱看书写字，爱工艺美术，爱钻研一些小玩艺，爱找别人看不到的毛病，爱把裤子烫得工工整整，爱一个人坐着大口大口的吃饭，爱泡一杯茶倒计时……似乎一切都可以成我为的爱好，但我又无法真正的投入进去，也就是无法真正的爱它们。所以，我爱工作，也就是等于不爱工作。就像对待那些同我相亲的姑娘一样，她们各有各的可爱之处，我却无法投入自己的感情，于是我就不爱她们中的任何一个。所以爱情上我一无是处，工作上一无是处，连业余爱好也一无是处。你想一下，我是多么的平凡！

如上所说的我爱这爱那，其实也就是我根本不爱它们。如果我真正的爱上其中的任何一种，努力上十年（我已经工作七八年了），说不定我已以在某个领域小有成就了。可我没有任何一点值得一提的东西，甚至生活中的不良习惯也没有。我不吸烟，不喝酒，不赌博，不泡网吧！你可知道，我的生活是多么的乏味！周末如果没有人组织公共活动，我几乎可以一天蜗在家中不出门。但我也不贪睡，按时起床，按时吃白饭，按时睡觉。一个人先看一会儿电视，看累了就看一会儿书，看累了再上一会儿网，上累了然后再去看电视。反正在我看来，一天的蜗居生活很容易耗过去的。房间里一切日用俱全，甚至一两天蔬菜都准备好了，完全不用出门。

如果确实是无聊了，就一个人跑到湖边散散心，或者花一块钱坐公交到书店去看书。对了，或许逛书店才是我真正的爱好，在家中窝着无聊时就去书店。一呆就是一个上午一个下午的，反正不要钱。至于吃饭吗！我比每个人都想得周到，早早的准备几根火腿肠，一瓶矿泉水，就能对付过去了。

看书，也买书。书店里的书是太多了，多得让人应接不暇，哪里会有心细细的看？走马观花的一浏览就行了。不到自己十分喜欢的书，是不轻易买的，必竟是要钱的呀！如果我不想掏钱，有足够的耐心的话，可以一直在这里站着把书看完。比如历史，比如古诗，比如探险考古，这些专柜都是我常去的地方，买也只会买这类的书。当然这一类的书不会太畅销，别人也懒得去翻，于是，书架前老是只有我一个人站在那里。日子久了，竟与负责这类图书的服务员也熟悉了。因为我常去的也就这些专柜，平时去的人太少，每次走到那几个专柜，那个不太漂亮的女服务员总是对我报以微笑，又让我每次不得不买上一本书再走。

总之，我的生活很平淡，很无味，就像一杯白开水，没有一点让人可以发挥想象的余地。

范亚津说

这是我十年写的小说，一直藏在电脑里，从未示人。最近突然找出来，顿觉珍贵异常。虽然故事可能不尽人意，却也是自己的心血，或者可以说是自己的一段故事。

如桂清香（2）

我工作的地方，是一家很小的电子公司。虽然公司小，但也五脏俱全，甚至有自己的专利产品。也就是说，别看公司小，生命力很强。我之所以选择了这个公司，也是想让自己能稳定地工作下去，不必考虑失业的问题，也不必考虑会不会被炒鱿鱼。因为公司小，我所负责的那个机器的工程师也就我一个，没有人可以代替。我趁这个小公司工程师离职的机会，进了这家公司，所以也算是我比较有心的地方吧。

来到这里，我十分的不习惯。因为小，许多地方还不够完善，让我感到哪里都不顺眼。不过我很快就适应了，这样混乱的状态不就更离不开我吗！特别是车间，紧靠着仓库，我随时可以进去玩一会儿，甚至可以跑到仓库睡上一会儿。但我几乎不睡的，我是一个比较敬业的人，比较负责任的人，不可能丢下工作去睡觉！那样做也不是我所能容忍的。

与我同时进入这家小公司的还有一个女孩儿，比较有气质。说是做文员的，可是最后她却被派到我所在车间做领班。因为这个车间的领班已经离职了，没有人进行实际的管理，于是招个人来做领班，就是她了。

她这个人挺不招人喜欢的，上班的第二天就开始找我的麻烦。难道是欺生？莫非她在公司有什么后台？她总是说车间的品质不好，说到最后都是说工程师没有做好。总之，转了多少弯儿最后还是冲着我来。

我真的有些生气！怎么啦！一起进入公司的同事，应该相互照顾一下。她不但对我不照顾，反而对我一点也不客气，处处给我难堪！真让人受不了。

我的性格很温顺，面对她对我的次次刁难，我总是默默承受着。虽然有时会与她顶几句嘴，但很快又放弃与她争执。因为她的嘴太强，不到一个回合我就败下阵来。莫非她想在员工面前先树立威信？于是先对我这个新员工开刀？但我也不是属于她管的人！我是直属经理管的。

必竟，我与她是同时进厂的，就某些方面来说，还是比较容易接近点，更容易找到相同的话题。于是，在我调试好机器之后，在她分配好任务之后，我们就站在一起聊天。聊天不仅仅是我也是她唯一可消磨时间的方式了，我们没有必要死死的盯住员工和产品吧！

我发现她是一个特别爱美的人。不仅是衣着上，而且手指甲也修的很漂亮。特别是指甲，一有空，她就掏出她那一套小工具，小心的修或修，修呀修。我看着就嫌麻烦，可她总是乐此不疲的。有时修着修着忘记了聊天，我也只好静静的看她修指甲。

按理说，她的手更漂亮。白晰的像一块白玉，细腻得你看不到手上的皱纹。我开始佩服古人的比喻，“臂如春笋，指如冬葱”，在这里我看到了最好的例证！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化了妆涂了粉？但我马上又否定自己的猜测，因为我靠近她时可以看清她的手纹、肤纹，没有明显的涂脂抹粉的痕迹。我所能确认到的，就是她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可能是洒桂花香水吧！

对了，一直没有说她名字，她的名字叫徐桂香。说来这个名字太平凡了，一点也不跟她这个看上相当时尚的女孩子不般配。不说叫多么文雅的名字，至少也该是叫徐什么婷、徐什么雅。但她就叫桂香，俗得像四五十岁农村妇女的名字。但她就叫桂香，谁又有什么办法！

有一次，我好奇的问她，“为什么叫桂香？很俗气的名字。”桂香就有点生气，“你的名字也好不到哪能里去！”我无言以对。是呀！我的名字叫先锋，是个特别有时代性的名字。可是我生的有点晚，脱离了我这个名字应该出现的时代。

接着桂香又说：“告诉你吧！我家院子里种了好几棵桂花树，我出生的时候，桂花正香。于是妈妈就给我起名叫桂香。我爸爸也不喜欢这个名字，说太俗了，给我起了一个什么来着……叫什么……我也给忘了。我妈妈说不好，说桂香多好，正是桂花香的时候出生。于是我就叫桂香……你呢？你爸妈给你起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着让你时时刻刻做先锋！”

“我起名字可没有你那样的故事，我……”

“怎么是故事？这是真的！还是我妈妈给我说的！”桂香打断我的话。

“你现在讲给我听，不就像给我讲故事一样吗？”我反问。

“那你也讲故事骗骗人，不然自己也编一个故事骗骗我！”

“我从来不会骗人！你讲的故事是不是在骗人？”我又问。

“我说的是真的好不好！”桂香十分肯定的说，有些着急。“干嘛骗你！我才不像你们男人！老是骗人！”

“我可没有骗过人。是哪个小伙子把你骗了？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

“谁骗得了我？我只是说男人好骗人！”

“我可没有骗人，我一直在当先锋，总是走在别人的前面，怎么会骗人？就像下班，我就是第一个去刷卡。就像吃饭，我就是第一个跑过去……”

“这也叫先锋？你还好意思说？看我们的员工多好！来的最早，回的最晚。而你，来的最晚，去的最早。还叫先锋？你应该叫落后，思想太落后了。”桂香笑着说。

“我处处当先锋总不好吧！给你们留点机会表现表现……”

不知不觉，下班的时间就到了。“好了！不聊了，我去安排一下！”桂香说着就走向产线。而我仍然要在这个偏僻的角落站一会儿，等到下班，等到产线停下来，我去关掉机器，就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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