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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谎言
“那么就此告别吧,后方的支援就辛苦了,欧薇安。”
“……这样真的好吗?”
“就这样吧,毕竟我不是很会用枪呢。”
就像她疑惑的那样,我身上的武装只有一柄长刀和一把多功能小刀而已,比起旁边正整备着军团的某位实在是寒酸过头了。
“我的意思是你去那里这一举动本身真的好吗?”
“明明是你命令我去的?”
听到我的反论,欧薇安露出了有些悲伤的眼神。
“当时我希望你能拒绝的来着,毕竟超危险的。”
“确实呢,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是真的……但我不去不行吧?”
“不,到时候我会换γ的。”
怎么感觉好像在暗示我临阵脱逃一样?
“谢谢你能这么为我着想……还有此前的一切,实在是,非常感谢,若是能活着回来……”
“住口!”欧薇安惊恐的捂住我的嘴:“这种Flag会变成决定性的败因的!”
“抱歉……不过,怎么说呢?的确,也许有我没我都没区别,但既然是我能帮到的事,我就不想袖手旁观。”
“……好吧,骗得不错。”
“嗯?我没骗你啊。”
欧薇安无视了我,站起来拍了拍手引起注意:“就这样了,大家各就各位,莲,八封进入传送舱。”
“安全第一,多多保重吧。”
得到行动开始的命令,我向人偶师点了点头后和莲站进了舱体。
“紧张吗?”
“比想象中好一点。”
莲远比我想象中淡定得多的回答道,这时欧薇安在舱体外招了招手,我们也点头回应。
得到了许可之后,我们的耳边响起代表倒计时的冰冷女声。
5,4,3,2,1——
是的,我很清楚欧薇安为什么要向我说那些,尽管没有任何证据——
——今日就是我的死期。
卵
在星间的眼前,一个魔王在她的身边浅眠着。
她试着移动身体挣开怀抱,魔王没有退让的拥抱着她,睁开了双眼。
“洸……早安。”星间轻轻呼唤着魔王的名字。
“我找你有事。”
现在大概是凌晨四点左右,不过反正她作为Witch睡不睡觉都没什么关系,因此洸也算不上打扰了她。
“……夜袭?”
“不,是雨芷让我来的。”
“……在这里提其他女人的名字不太好吧?”
当然,星间并不是在反感着什么,只是这么说了。
“何必对她抱有戒备?”
“只是单纯的妒忌心而已……总之,来找我有什么目的?”
“时帝之骸的事情啦。”
听到那个名词,星间就几乎什么都明白了。
“反正还给人偶师也没用,还不如给我吞噬掉,不是吗?”
“……星间。”
洸在床边站了起来,幽蓝色的瞳孔透过白发注视着星间。
有种,不祥的预感。
“雨芷找到卵了。”
人类这个种族,在宇宙中已然存在了十五亿年有余。
走出了地球,太阳系,以及更加遥远的星河之后,人类终于接触到了其他的智慧生物,其中最强大的两个种族,便是由无实体的灵能生物和不计其数的附属种族组成的幽魂,以及外形不知为何与人类极其接近的神使。
那是存在的历史远比人类久远的种族,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个,如果其中的任何一族有意毁灭人类,人类光靠本族的实力都是不可能反抗的了的。
为了人类这个种族的延续,他们的领袖——人偶师不得不在每一件关乎外族的决定上都做出最为稳妥的选择,以免爆发战争。
虽说眼前各族之间还算和平,但那也仅仅只是表象而已,一旦遇到无法自己决定的问题,人偶师都不得不向愚者请求解决的方案。
愚者的工作岗位位于墨什里卡总部的战略室一角,由于事情过于紧急,人偶师不得不在今日的工作开始前直接赶过来。
“欧薇安,γ,早上好。”
他径直走到欧薇安和γ的身前,礼仪性的微微低头致意道。
“……哦。”
“稀客呢,早上好……这么急的话需要让γ回避一下吗?”
在非工作时间如此唐突的过来总不可能是来道早安的,她大概是由此判断的吧,被直接看透的感觉有些不太舒服,但既然对方是欧薇安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只能尽可能无视尴尬的说明来意。
“Witch来找我了。”
“……我现在安全吗?”
一阵理所当然的沉默之后,欧薇安问了不明所以的问题。
“应该安全,她是从幽魂的领地联络我的……你们完全不吃惊?”
“我无所谓啊,反正你的战略价值比我高十多倍,你还站在这就说明我们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同。”
点头赞同欧薇安的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如果Witch就在这窗外的某个地方准备对我们下手的话,你觉得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正如γ所言,如果Witch真有那个意思,他们现在再怎么慌也来不及了,更何况人偶师现在还活着,至少也能证明Witch不是来宣战的,真要突袭这里的话人偶师估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说要还给我时帝之骸,我答应了。”
“在哪交手?什么时候?”
“明天上午7时在马隆尔港口边的一颗小行星上。”
得到这样的答案,欧薇安显露出了些许安心的神色:“虽然并非最明智的选择,不过还算可以接受吧,所以是想来问我派去取货的人选吗?”
“是的,你怎么看?”尽管很在意最明智的选择是什么,不过此刻欧薇安的意见更为重要。
“不不,你怎么看?”欧薇安反问道。
要说自己去拿的话,人偶师虽然很想要时帝之骸,但还是没那个勇气的,Witch也只是口头告诉他要交换时帝之骸而已,真到了那里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倘若被对方全力伏击,人偶师很确信他会被直接秒掉。
连自己都没那个信心活下来,让其他人去的话也是一样,既然如此……
“唔,如果是陷阱的话,去多少人都没有区别,不如让一个有点经验的执行官去拿?”
“那个执行官呢?他死了就没关系了吗?”γ插嘴道。
那自然不是没关系的,但那应该是最稳妥,风险最低的方法——与其相对的,那个执行官只要被伏击就是必死。
这一点虽说没有说穿,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了,如此考虑的人偶师没有任何回答的沉默着规避γ的视线。
“γ,今天你先回去吧。”欧薇安息事宁人的命令道:“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人偶师!”
这里是墨什里卡的战略室,时间再早也不可能只有他们几人,其他工作人员都与他们有点距离,但这样大的音量理应是可以听到的,但没有任何人做出反应,只能说明欧薇安限制了空气的波动让声音没有传出去。
γ并没有很生气的样子,比起发怒,那更像一种警告。
“我会处理好的。”欧薇安再一次重复道。
在数十秒的寂静后,γ无声的离开了。
看着直到此时也没有对这边的冲突有任何反应的其他工作人员,人偶师的表情有些复杂:“你明知道我给出的答案不会让她满意的,为什么不先让她走?”
γ太过于感性了,那可是关乎时帝之骸的决断,却依然为了事不关己的一人而动怒什么的也太不成熟了些。
当然,从道德上来说人偶师的确是没什么话好说,但那又能怎样呢?人偶师有‘让更多人的存活’这样的理由,反正派个军团和一人去都是一样,为什么不选择更小风险的决策?
听到那样的问题,欧薇安摇了摇头:“既然已经刺到了你的良知,我这么做也算是有意义了吧。”
“我还能怎样呢……有什么良策吗?”
“没有,这种事本来就没办法的,而且不出意外派出去的人会死。”
“我该拒绝吗?”
“比起最坏的选择,你的选择相对而言还算可以靠后续行为挽回的范围内,我比较担心的是交易的地点,中立地带的话太麻烦了。”
中立地带是无论人类,幽魂还是神使都能自由出入的地方,即使幽魂一方想要真诚的交易,也不能保证神使不会横插一脚。如果Witch真心想交还时帝之骸就该直接送回来,而不是毫无诚意的说要在一个伏击圣地交易。
这一点人偶师当然也知道,但面对那样的条件,他没法不答应。
“我可以埋伏在那附近反蹲,实在不行……”
“这不仅增加危险性还毫无意义,别浪费那孩子的牺牲,我会派个没什么价值的人去踩地雷,你请回吧。”
“……谢谢。”
人偶师走了之后,欧薇安独自一人翻动着墨什里卡S级执行官的名单——足足数百人。
思考,思考。
综合考虑现有的一切情报,统合思路,延伸想象,获取结论,这就是欧薇安作为愚者所能做到的一切。
最大的问题不是可能会有埋伏,而是地点——对方选定的地点是马隆尔港口附近的一颗小行星上。
为什么不直接在港口内交还?想要设置陷阱的话,随便包个房间岂不更好?那个港口作为中立地带,无论路过多少刺客都可以解释为碰巧路过,只要摧毁现场就很容易销毁证据,但小行星的话视野就太暴露了,在很远的地方就可以看到有多少幽魂在那里,一旦看到灵级直接转身就走就行了。
也就是说,要设置陷阱的话,在马隆尔港口内设置要远比在那颗小行星上下手靠谱。
可如果不是陷阱,直接送到墨什里卡来不就行了?不仅能突出诚意,还不容易被神使抢走。
那就是说问题不是出在地点……懂了。
那是‘在拿到时帝之骸后可以立刻返回墨什里卡’和‘在拿到时帝之骸后要先回到马隆尔之后才能回墨什里卡’的区别。
她点开了内线电话。
“人偶师,时帝之骸的事情交给贡德,这次你亲自去发布任务……你问我为什么?这次事关重大,没有为什么。”
毕竟,总不可能自己去背这锅吧。
“谢谢。”
对方一言不发的,把黑色的手提箱递了过来。
打开箱扣之后,发出淡蓝色荧光的三棱柱水晶和作为缓冲物的黑色泡沫粒如贡德所料的放在里面——与照片一样。
“嗯,是真品。”
“辛苦了。”对方礼仪性的点了点头之后,没等贡德的回应就直接消失在星海中。
“我现在回去。”虽然看似是向着空气的自言自语,但他知道自己口袋中一直与墨什里卡保持通讯状态的手机可以把他的声音传回本部。
庆幸着自己没有被杀死,贡德以最快的速度向着不远处闪耀着灯火,漂浮在宇宙中的巨大建筑物,人造港口马隆尔赶去。
就在昨天的午夜,贡德接到了来自本部的紧急委托,也就是来这里接手一个淡蓝色的三棱柱水晶,甚至无需验货,看一眼跟照片上一样先拿回来就行。
最开始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他当场直接拒掉了,这种中立地带虽说看似一派和平,可万一真死了估计连尸骨都找不到,虽说自己的实力还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这是两族之间的交易而非本族的交易,别说贡德一人,上一支小队都不为过。
然而在贡德拒绝了之后不到半个小时,人偶师在凌晨三时亲自上门嘘寒问暖了一番之后很亲切很诚恳的问他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感觉再拒绝就要被查水表的贡德还是来了,目前来看最大的好消息是他还是毫发无损的状态。
回到了走满行人的港口之后,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去传送站登记排队之后回到墨什里卡,交回这个水晶就行了。
但这里也是最容易遭受攻击的地方,这个水晶可是值得人偶师本人亲自出面要求贡德取回的东西,虽然不觉得幽魂会出尔反尔,但这种价值的东西总是会吸引奇怪的人。
尽可能维持不会引人注意的最快速度在人群中行走,贡德曾经来过这里,路还是记得的,身边不断的走过应该只是路人的人类,他知道如果有人想杀自己,是不会选择在这种人多的地方下手的。
一般来说。
贡德毫无预兆的拔枪,面前生成透明的,将贡德与外界完全隔离的单向力场和护盾。
从拐角处毫无预兆闪来在极短的时间内无法判断其本体的攻击,贡德尽全力的将灵能注入到力场和护盾中,周围的墙和人体在一瞬间碎成粉末的同时,贡德被黑色的余波吹飞了。
像是空气凭空爆炸了一样的气流撼动了整个港口,由于自己的反应速度和预判,贡德在保住自己性命的同时也没有放下那个箱子,从自己砸出来的坑里爬出来之后,只能称之为废墟的景象映在了眼前。
让贡德感到恐惧的是,在这样的废墟中,贡德并不是唯一活着的。
“还算机智。”
一名黑发的男性神使,手无寸铁的悬浮在废墟上。
小半个港口的建筑结构因这本体不明的一击直接崩溃,贡德虽无心去管其他人的死活,但应该有不少人因被爆炸的余波直接震死,处在爆炸中心处的贡德虽然受到了最大威力的攻击,但由于在受击之前张开了最大程度的力场和护盾,勉强还在不受重伤的情况下保下了一条命。
能够不用武器一击把贡德逼到这种程度,也就是说……
“灵级的……神使?”
“嗯,阅心者。”
确认对方是灵的那一瞬间,贡德确信了眼前究竟是怎样不可战胜的敌人。
他是知道这个称号的——就算来上百十个他也不可能对阅心者造成一丝的威胁,此刻自己面前一脸悠然的神使,毫无疑问是与人偶师同级的存在。
毫无疑问,对方无需全力以赴,只需再来一次像刚刚那样的随手一击便能将自己碾成基本粒子吧,但对方却没有那么做,而以对方的地位,他显然不是专程来刺杀自己的,这么想来他的目标已经很明显了。
“……我知道了,拿去吧。”贡德把沾满灰尘的黑箱递了出去。
只要对方有那个意思就能杀死自己,至于他还没有动手的原因,毫无疑问就是手中的这玩意了吧,不管它的价值再怎么高,反正自己死了之后阅心者还是会将它夺走的,那还不如识时务点优先保命,人偶师应该也能理解自己的行为的。
阅心者摇了摇头:“我的目标不是这个,贡德。”
在此之前,阅心者想必是不知道贡德的名字的,能准确无误的叫出贡德的名字,毫无疑问是用了他的能力——读心术。
与未完成进化的人类不同,每一个神使都有超自然的能力,而自己面前的阅心者,就是自带读心术的灵,到了那个等级的读心术不止能窥探到贡德心中所想,就连记忆也能随意读取,阅心者毫无疑问就是靠着读取记忆得知了他的名字。
考虑到无论是实力还是心理都处于十比零开的完全被动,贡德保持着沉默准备观察阅心者下一步的行动,内心完全暴露在外的感觉让他有点不舒服,但这也没办法。
而阅心者甚至不想和他说话。
“人偶师,还不出面表态吗?”
下一瞬间,贡德的手机被强行接通了与墨什里卡本部的联络,他作为执行官,其手机随时与本部的人保持着联络,那边的人会随时监视他的任务进度,这样一旦他遇上不测,本部的人也能第一时间知道,但居然是人偶师在监视他这一点是他没想到的。
等等,这么说来的话……
刚刚之所以能在被突袭之前做出防御,完全是因为发觉到自己都已经走了这么久,居然一个神使都没看见的原因,这里可是中立地带,走了这么久都没看到神使,只能认定为有人刻意清空了这里的神使,而后靠着常年作为执行官的第六感,才勉强挡住了这一击,而阅心者也正是因为这极限的反应速度才夸奖了他。
自己虽说显得十分狼狈,但面对阅心者的一击却没受重伤,只能认为是阅心者手下留情了。
至于为什么要那么做,大概就是怕损坏他的联络设备吧,那样他就无法联络到人偶师了。
“贡德,把这个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吧。”
面对那个毫无疑问是人偶师的声音,贡德直接执行了那个指令,接通了视频通话让人偶师与阅心者面对面。
“你好,人偶师。”阅心者点了点头。
“你好,阅心者,可以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走吗?如果有什么事的话,我可以在半个小时内过来与你面谈。”
“那个的话,恐怕不行,你还没有发觉他为什么还能活着吗?”
“……筹码?”
“嗯。”
也就是说只要自己活着,人偶师就会忌惮自己被杀而不敢轻举妄动?那也太高看自己了,如果这个箱子里装着足以让阅心者出动的东西,那毫无疑问这箱子更有做筹码的价值。
此刻贡德也没有任何足以插嘴的余地,只好默默的举着手机听他们说。
“我只有一个问题,为了时帝的再临,你,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面对那个问题,人偶师陷入了沉默。
对此好像毫不着急的阅心者也像是完全不考虑到墨什里卡那边可能会来援军一样的等着,贡德也只能干瞪着眼。
对于贡德来说好像长达一个世纪的沉默结束时,人偶师答道。
“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和你们合作。”
面对那个答案,阅心者轻轻笑了笑。
“我明白了,最后,我的这个行动与Witch毫无关联。”
将自己与幽魂划清界限之后,阅心者再次发起攻击之前——
“跑!”
人偶师直接打断了阅心者喊出了让贡德逃离的命令,然而,贡德没有动,阅心者也没有动。
要说为什么的话,阅心者随手一击的攻击范围远远比这个港口还要大太多,无论他逃的再怎么快也晚了,至于阅心者,他只是单纯的散发着形成绝对压制的灵能,对贡德来说就已经是足以致命的打击。
从阅心者周身迸发出铺天盖地的黑色灵能,触及到地面的瞬间一切都在瞬间被碾成齑粉,毫无疑问,被那种威力的灵能覆盖的话贡德会当场死亡吧。
面对那种处刑级的攻击,贡德放下了手机,拔出手枪向着阅心者射击的同时抱着最后的希冀把箱子尽可能远的投掷出去。
泛着金属光芒的子弹在极快的射速下形成极密的弹幕,这种向死求生型的攻击并非自暴自弃的行为,紧跟在弹幕后的就是那个被人偶师视作宝物的箱子,一旦对方试图继续以AOE攻击他,势必会在挡住弹幕的同时击碎箱子,而如果阅心者选择收手,即使是灵也要给他一瞬逃离的时间。
子弹在空中就被不可视的力量压碎变形,形状不规则的子弹碎片像是霰弹枪那样向着贡德和黑箱开火——下一瞬天罚覆盖了整个港口。
“您好,玩家,欢迎来到鬼街·布莱什维特。”
一名白色少女,坐在眼前。
“……什么?”
迫于绝对的未知性与面前的景象,贡德榨干脑汁也只能说出这句话。
他坐在一把纯黑色的扶手椅上,面前是摆着两碟咖啡和一些糖果的,国际象棋的棋盘一样的木质方桌,而与自己面对面坐在纯白色扶手椅上的,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诡异少女。
这里不管怎么想都不是马隆尔港口。
由白与黑组成的世界就好像童话书中的城市,但贡德可完全高兴不起来,自己刚刚明明在和阅心者战斗来着,在战斗途中突然来到这样的世界,眼前还有一名虽然十分诡异但同时还有超越那份诡异的可爱的少女……如果他是和幻术师战斗,他立刻就能反应过来这是幻境,但自己是在与阅心者的战斗中来到这里的,再加上少女所说的话,毫无疑问——
“我穿越了?那我的家人怎么办?!”
“您需要睡一下吗?梦里什么都有。”少女毫不留情的吐槽道。
自己就算睡着了也只会做跑个任务被阅心者蹲了的噩梦啦,虽然心中这么想着,但不知为何贡德无力以这样的玩笑回应少女。
看着那样迷茫的贡德,少女微微笑了笑:“觉得很迷茫吗?”
“嗯……您是?”
“我是洸,您大概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吧?”
“呃……没有。”贡德在脑内检索了一遍后,实在想不到自己有遇见过这名少女的记忆,无论是谁见到这名少女,都无疑会留下极深的印象的。
得到回答的洸也不接话,只是静静的微笑着看着贡德,等待他先说话。
这个,怎么办?
考虑到面前太过诡异的情况,贡德不得不强行试图从少女的手中问取情报。
“我记得我在跟阅心者战斗,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吗?”
“啊呀?还没有反应过来吗?”洸像是对贡德的迟钝感到惊讶的说道:“不过没关系的,请冷静一些,如果能好好的回忆一下方才与阅心者战斗的始末,一定,能对现状多一分了解的。”
“刚刚的话……我记得我与阅心者战斗……呃?”
贡德的身体和思维像是被扔进了液氮里那样被速冻了。
他自认为已经做了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但面对那种等级的对手,所能想到的结局只有一个——GG。
“我……不会死了吧?”
听到那个十有八九说中了的结论,洸把双手向她的身体两侧尽可能的伸长成一字之后,向着贡德浅笑着。
少女的白发很长,挡住了贡德看向她面孔的视线,但贡德知道她在微笑着。
“感觉您的反射弧有这——么长呢!”
“耍我吗?!”
“没有哦,我是真心这么觉得的。”洸以一副‘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跟弱智说话’的语气答道。
不过也拜此所赐,贡德稍微冷静一点了。
“好吧,对不起……”贡德将双手放在桌上撑着头:“首先,我死了的话,我为什么还能说话?”
“提出这么幼稚的问题的贡德先生是认真的吗?”洸很认真的问道。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能不能稍微理解我一点?”
“那……您觉得您活着的时候为什么能说话呢?”
“不不,这是两回事吧?我……”
“是一回事。”
那个概念其实并不难理解,但对于贡德而言实在是太难以接受了。
“你的意思是生与死没有任何区别吗?”
“有的。”
洸只是很悲伤的说着。
“那些你所珍爱的人们,同事,朋友,家人,那一切都已经,被您丢在了很遥远的地方了。”
好像给他的打击稍微……有点大了。
面对放弃对话转而兀自准备在自己散发出的负能量中溺死的贡德,即使要安慰他也不知从何做起吧,不过好在她就是来鞭尸的所以根本没那个打算,于是把桌上的一块正方的牛奶巧克力往贡德的方向推过去:“听说吃甜食能使人镇静?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在这里应该也能生效。”
“谢谢了,所以,你的身份是?”
“这里的主人,所能言明的仅此而已。”
这里=死后的世界→洸=死神?
如此思考着的贡德不知是否该把这个问题向洸问出来,在他迟疑着吃巧克力的时候,洸看出了他的疑虑一样补充道:“对人类而言,大概就是死神那样的存在吧。”
“死神,单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嗯,有事哦,有很重要的事。”
“……我想投胎。”
“我刚才也说过的,您需要睡一觉吗?梦里什么都有。”
言下之意就是想得美的意思吧,贡德也并非没有预料到洸会拒绝,因此这个答案还算能接受的范围内。
说实话,虽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但贡德仍然毫无现实感。
抬头向天空看去的话,只能看到纯白色的天空与黑色的云朵,身边则是除了颜色之外毫无特色的街道——这是个纯粹由黑与白组成的世界,就算说这里是童话中的妖精城,那这童话也未免太过超现实了。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终于步入正题了呢,但在那之前,我认为有向您说明这一切事情经过的必要。”
“好的……谢谢您。”在意识到了自己与洸之间的身份差距之后,贡德也用上了敬语与谢辞。
洸喝了一口咖啡:“昨天,幽魂的灵,WItch联络了人偶师,说要将时帝之骸交还回墨什里卡,人偶师同意了,并找了您去取货,就是这么简单,之后的您都知道了。”
“交还是指……白送?”
“一分钱都不要还包运费哦。”
“人偶师傻的吗?!这种不管怎么看都是陷阱的……”
“就因为看起来就像陷阱才让您去踩的哦,完美的完成了任务呢。”
“我被当成炮灰了……是这个意思……吧?”贡德再度确认道。
“请放心,人偶师还不至于奢侈到那种程度,你们人类不是有那什么……叫什么来着?团战祭品……不对,那什么,侦查……就是那个……你们人类不是有出征之前杀猪祭天的习惯吗?而且您一死人类就有向神使开战的借口……请别这样!”
在使用不可描述的暴力手段把贡德安抚下来之后,他终于可以说是彻彻底底的冷静下来了。
“那么时帝之骸……可以详细说说这个吗?我对它的了解仅限于在墨什里卡中流传的一点点传说。”
“时帝,这个识别名对你来说应该不陌生吧?”
“嗯,那可是上一代的,墨什里卡的首领啊,可他为什么会突然离开我们,却没人知道……他死了吗?”
之所以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是因为时帝因失踪太久而被判定为死亡,但灵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会死的,以时帝的能力,他可以说是最难杀的灵之一。
“没有,鬼街中没有任何他死亡的记录。”
听到洸的答案,贡德像是被验证了什么猜想一样的轻声说道。
“传说——只是传说,人偶师为了篡夺政权,将时帝封印在了一颗水晶中。”
“那是谣言。”洸像是听到了什么扭曲的笑谈一样答道:“在被判定死亡之后,人偶师亲自去了时帝家收拾遗物,那枚水晶——时帝之骸是在他家里找到的。”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贡德迟疑了一瞬,但洸也没那个必要骗他。
不过在洸的说法中,却有一些值得注意的疑问。
“既然如此,时帝之骸为什么会落到Witch手里?”
“几年前Witch孤身一人走进墨什里卡总部抢走的。”
“有那回事?如果灵来墨什里卡总部砸场子,总能闹点动静吧?我不记得有那种事啊?”
“有,当时Witch单独开了个平行宇宙把人偶师,八封,行者,剑圣拉了进去,然后一打四打赢了,碾压。”
考虑到自己与那个等级的差距,贡德并没有就此事问太多,转向了最初的疑问。
“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用?”
“无须在意这一点,那么,既然该告诉您的都说了——您还有什么遗愿吗?”
“遗愿……是指我可以许个愿吗?这就是正题?”
“是的。”洸轻轻点头答道:“虽说不是所有愿望都能实现,也不能轻易让您复活,不过我可以听一听,不过不能保证会不会实现就是了。”
为了使自己冷静下来,贡德一口一口的喝着咖啡,审视着眼前的形势。
人总是会死的,贡德对自己的死亡虽然并非毫无抗拒,但也算是接受了这一现实。
洸作为死神,为什么要向自己说明这一切的理由,还有要听从自己心愿的理由都不知道,洸只是这么做了,就算问她理由,也绝不可能得到回答吧。
太奇怪了啊。
每天,每周,每月,死去的人类堆成尸山就算把一颗空心的星球填满也不算难事,根本不可能一个个找来谈话,问他们遗愿。
死掉的人那么多,到底凭什么非得是他不可?
说到底,贡德什么都不知道。
就像一无所知的孩童一样,那个被人偶师坑死了都不知道理由,面对洸也只是一直单方面的接受帮助。
既然如此,只要单纯的,不作他想的做出请求即可。
因此,贡德遵从本心的请求道。
“我可以,再见一次我儿子吗?”
“当然可以。”
……啥?
答应了?
“他……应该没死吧?”
“您问什么呢?说的是渚对吧?他当然活的好好的。”洸用不知所云的迷茫眼神看着他。
“可是我也没法复活的话……”
“贡德先生。”洸打断了他。
立刻闭嘴之后,贡德屏住呼吸,生怕听不见洸的回答一样等待着洸的答案。
“我会好好照顾渚的,请放心。”
洸轻轻的说道。
宁静的,令人安心的声音贯穿心灵。
为什么要这么做?贡德不知道,但他相信洸能做到。
这是个由黑与白组成的,死者之世,鬼街·布莱什维特。
面前向自己许诺的纯白色少女,是死神·洸。
而自己究竟能做什么,来回报洸原因不明的善意呢?
在短时间内再三的思考了之后,贡德从自己的座位上走下来,站在像国际象棋的棋盘一样的桌边,向着洸弯下了腰。
作为一名死者,站在鬼街·布莱什维特的街道上——
“万分感激。”
洸打开了面前的门。
门内是普通到就算说是宾馆客房都不为过的人类卧室,窗帘被全部拉上的此刻,房间内就如同午夜一样的阴暗。
在这样的房间中,一名少年靠坐在书桌边,蜷缩起身体,将头埋在膝盖里。
由于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少年并没有发现洸的到来,考虑到直接叫可能会吓到他,洸打开了灯。
“……嗯?”
被突如其来的光源所惊动的渚抬起头,在眼球适应了亮度的转变之后,他以还带着泪痕的,微红的眼眶看向了洸。
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少年露出不解的眼神擦了擦眼睛,考虑到再不打招呼可能会吓到他,洸伸出右手打招呼道。
“初次见面,玩家。”
“呃……你是?”
“自我介绍一下吧,我的名字是洸,认识你父亲哦。”
“是我父亲的同事吗?呃,这里是我家……”
身为平民的少年并不能很好的理解这样的自我介绍也是理所当然的,考虑到渚可能还有些混乱,洸抢在被质问来意之前发问了。
“并不是啦,这身打扮只是个人喜好而已,请问是渚先生吗?”
“我是……你是墨什里卡的人吗?”
洸走到渚的面前,就那么坐了下来。
“我知道你对现状可能有些迷茫,能听我先说几句吗?”
望着惊恐的往后缩了缩的渚,洸把遮住面部的白发挂在耳后补充道:“我保证我没有恶意。”
“你是什么人!”
“如果真的要解释起来的话可能要花上十多个小时呢,这个话题,就让我们就此略过吧,总之是和你的父亲有关的人……不是敌人。”
虽然洸已经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不带恶意,但渚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信任着自己的样子,洸也知道即使再说些什么也无法让渚安心一些。
那么,就这样保持现状也无所谓,只要渚能听进自己的话就行。
“看你的样子,应该已经知道贡德先生的事了吧?”
像是拒绝以言语承认太过沉重的现实,渚轻轻点了点头。
“我深表遗憾。”
“所以你是来……遗物交接?”
“如果墨什里卡的遗物交接真要以这种非法入室的方法进行,我过半个月找个人把人偶师捅死吧。”
听到那样对人偶师大不敬的话,渚意识到了。
“你不是人类?”
“魔王——的说,不过即使如此告知你,你也不能很明确的理解吧?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去在意我的身份了。”
洸强行的试图把自己的身份问题敷衍过去,对此渚也没有办法,他是没有资格和立场去要求洸说明这一切的。
“在那之前,反倒是你,除了这个之外就没有任何问题想要问我了吗?我是全知全能的存在,只要是可以说的,什么都可以告诉你哦。”
渚醒悟了过来。
这是陷阱——洸在他人生中最黑暗,最绝望的时候来到这里,给了他向着微光前行的机会。
洸知道他现在最想问的是什么,那是远比洸的真实身份更为重要的问题。
渚给不了洸任何东西,虽然不知洸的本体,但那至少也是灵,是渚无论向上如何伸手也不可能触及的存在——洸给自己这样的机会,到底想要什么回报?
渚不知道,但他也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不,他无法放过这个机会。
“将我的父亲,贡德杀死了的人,是谁?在哪?”
听到了渚的问题,洸很安心的笑了笑:“我很高兴,人类——神使所属灵,阅心者,瑞德尔,现在的话,应该在铭魂之塔。”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那是人偶师向你隐瞒的实情,虽然墨什里卡给你的说法是由于生还者没人看到对方的真容而不知对方到底是谁,但你真觉得那种机密会告诉你这种局外人?”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实在太奇怪了。
即使自己是贡德的儿子,人偶师也没有将真实情况告诉自己,这也情有可原,正如洸所说的,自己不过是个局外人而已。
但洸却将涉及到灵的,即使放在人偶师的眼中也算是机密的情报像是聊天一样的告诉了自己,要说这是不求回报的,连渚自己都不信。
面对渚的问题,洸用有些悲伤的目光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倒也不是想隐瞒什么,只是懒得回答这种问题而已。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做出这样的反问,洸站起身来,走到桌边拉开窗帘,略微有些强烈的人造光刺进了房间,让渚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经过数次的眨眼之后,适应了光线的渚看向了洸,她站在白炽的光线中,站在桌边看着他。
“这样就好了吗?”
是啊。
这样就好了吗?
明天,父亲的遗物就会经由墨什里卡送回来,那之后是葬礼,然后呢?
以后,渚就要一个人活着了,贡德是S级的执行官,他的寿命远远超过普通人,因此他也没有什么值得信任的亲人,贡德的亲人早在百余年前就死完了,渚也没有什么值得依靠的人。
贡德留下的遗产足以让他过上远比普通人富足的生活,未来的话,即使找不到工作应该也无所谓,自己能活多久?80岁?90岁?直到自己老死,这笔遗产也不一定花的完。
似乎已经够了,只是有些,有些悲伤而已,但总有一天自己能忘记的。
知道了阅心者杀了他又能怎样?凭渚的能力,想为贡德复仇已经不是以卵击石了,简直是拿肥皂泡去砸白矮星。
洸似乎是贡德认识的人,虽然身份不明,但也就这样了吧?她能告诉自己这些事,已经是很大的恩情了。
似乎,只是这样就好了。
——只要是可以说的,什么都可以告诉你哦。
嗯,这样就好了。
今后,我也一定,能作为普通人活的很好的。
只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想问。
从窗外吹进来的风撩起洸的长发,露出纯色幽蓝的瞳孔。
“你的心愿,我如实的听见了。”
诶?
明明,自己还什么都没问,洸却在那之前做出了宣言。
“虽然完全是臆想式的幻听,不过,如果你想为贡德先生复仇的话——作为助力,荣幸之至。”
“为什么……”
“看你好像一副想违心的说就这样的脸,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多有冒犯,抱歉呐。”洸提起裙角向渚微微躬身低头:“不过仔细想想,考虑的余地还是有的,不是吗?”
明明,只要忽略掉洸想帮助自己的可能性就能迎来普通人的人生了。
但洸抢先一步看穿渚的想法,将那个人生,将那个命运当场扼杀。
“看得出来你很疑惑,有什么问题的话,正如我方才所言,请随意吧。”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嗯?指什么?”
“如果要为了父亲向阅心者复仇的话,带上我只会是个累赘吧?”
要同阅心者作战的话,毫无疑问渚稍微被余波蹭到就四分五裂了,不管怎么想都帮不上忙的。
对于那个问题,洸给出的答案是——
“难道你刚刚没有听清我所说的吗?并不是我带上你,而是你带上我啊,所谓‘作为助力,荣幸之至’,正是我要来辅助你的意思,关于这一点如果搞错了我会很困扰的所以请务必注意这一点。”
洸要来辅助自己?
啊啊,说起来,她也只是与贡德有点关系,并不了解自己吧?
若是如此,洸会来这里找自己也是理所应当的了——她认为自己作为贡德的儿子,也拥有极强的实力。
“你……还不知道我的评级吧?”
“是吗?旧人类?”洸立刻给出了正确的答案。
旧人类——那是人类中最弱小的群体的称号。
人类经过15亿年的进化,得到了灵能和各种能力。
比如贡德的力场和阅心者的读心术,只要有灵能的人类,都能有自己的能力——而贡德之所以能评为S级,正是因为他的灵能和力场有那个实力,足以被评为S级。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类都完成了进化,少数的人类停留在以前的状态,他们没有灵能,身体机能远远差于能力者,虽说神智和心理跟有灵能的人类没什么区别,但肉体上的强度可谓云泥之别——那就是旧人类。
很不巧的是,渚也是其中的一员。
他和阅心者之间的差距大概是阅心者站在那里让他打一辈子,阅心者HP-1,还剩下的HP大概比葛立恒数都大。
然而洸即使知道了这一点,仍然明确表示可以来辅助他。
“那如果要辅助他人的话,另外找个比我强的不是满大街都是?”
面对愚不可及的渚,洸很无力的叹了口气。
回头去把这家伙的语文老师吊死在美术教室上吧。
“所以说,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复仇,我会帮你,你不想复仇,那大家就当无事发生,我跟阅心者无冤无仇的干嘛去惹是生非?”
意识到自己走进了思维的误区,但如果不那么想的话——他对洸无恩无德的洸干嘛非要陪他去惹是生非?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这就属于无法回答的话了,还请不要深究啊。”
“可是……”
“人类,还请不要深究啊,明天来送遗物的人可不是来为你收尸的。”
——窒息。
虽然身体没有受到任何攻击,身边的空气也没有被抽空,但渚一瞬间感受到了仿佛身心都被碾碎的恐惧感。
如果继续追问下去的话说不定这颗星球都会被余波所波及,如此的恐惧感让渚无法出声,为了不麻烦明天来送遗物的人,渚没有再深究下去,转而思考起现在的情况。
说实在的,如果可以复仇,渚绝不想就这样无视这一切,但正如洸所问的,这样就好了吗?
贡德毫无疑问,是想自己能轻松自由的活着的吧?
换成他是贡德,他也不会想自己的儿子与不可战胜的敌人战斗,然后死去的。
也许,拒绝洸反而更好,虽然接触的时间尚短,但他也对这名少女有不少的好感,万一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洸在对阅心者的战斗中死去,那才是真正的BE。
因为渚,只是个不过如此的人类而已。
拒绝的话,大家都能好好的活着,而选择复仇,也只不过是在更多的憎恶和死亡之中滚雪球而已。
复仇又能怎么样呢?杀了阅心者贡德就能回来了吗?积累仇恨就能让世界变得美好吗?
想必,洸也能理解这样想的自己吧?
望着正在思考着的渚,洸轻轻问道。
“你是仅此而已的人类吗?”
“大概,就这样了。”渚很机械的答道。
“那么,我会帮你的。”
听到意料之外的回答,渚抬起头来,看向了洸。
“认知到自己实力不足的话,寻求帮助即可,这不就是人类一贯的做法吗?”
那是动漫和电影啦,现实中哪来那么多大无畏的人类。
“洸。”
她错了,以渚的弱小,甚至连寻求帮助都做不到。
因此,没有办法去接受这样的善意。
除去贡德之外,大家都活的好好的,也算是一种可以接受的结局了吧。
然后,对于那样的渚。
“我知道的。”
一次又一次,每当渚想要拒绝,洸就将其打断。
“将你埋葬的地方,应当是更遥远的某个地方才对,不是吗?”
只是单纯的,说着渚听不懂的,意义不明的话语。
洸坐在桌上摇晃着小腿,背后是灿烂的太过耀眼的白光,感到这幅景象有些刺眼的渚稍稍的移开了视线。
到底,是为什么呢?
洸如此的想要帮助自己的理由,渚对此一无所知,也不可能从洸的口中问出来。
也许渚并非恐惧着阅心者,而是洸才对。
“你就这么想当凡人吗?”
“……”
“是吗?我知道了,那么——祝你今后的人生一切安好。”
看着没有任何回答,只是抿着嘴,一言不发的渚,洸放弃了。
反正从结果上看也没什么区别,随他去吧。
“抱歉打扰,就当我没来过,你一个人慢慢哭吧。”
洸从桌上跳了下来,没有等渚的回答就离开了。
渚没有哭,他发现他的心态比洸来之前好多了,他拉上了窗帘使得房间重新变暗,而后直接扑到床上。
“对不起。”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洸快步走进了暗色调的房间,在这个不大的圆形空间中,已经有七名神使围着圆桌等着了,洸没有问他们等了多久,在最后一个空着的位置坐下:“瑞德尔,做的不错。”
“谢谢。”
如果贡德在场的话,他是一定能认出被洸称作瑞德尔的男性神使的。
没错,杀死了贡德的灵级神使,阅心者,瑞德尔正坐在洸正面对着的位置,并以淡淡的笑容回应洸。
这个房间的亮度比起普通的餐馆暗了许多,这也没办法,毕竟这里能作为光源的,只有摆放在圆桌中心的七根蜡烛。
这时,坐在洸右侧的少女拍了拍手:“那么,既然大家都到齐了,瑞德尔。”
阅心者·瑞德尔点了点头:“执行的很顺利,人偶师的回答正如我们所料:可以和我们合作。”
那正是无论任何知情者都能预判得出的答案,因此众人也不觉得奇怪,等着阅心者的下一步报告。
“而那名执行官,我是不觉得他本身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虽说反应和意识在人类之中应该属于上流的水准,但根据他的记忆,我认为愚者·欧薇安之所以会选择他,果然还是因为他的儿子,渚。”
“总之根据洸的命令,我将时帝之骸留在了那里,就这样了。”
既然洸对瑞德尔说做的不错,那就证明瑞德尔在这次行动中没有做错任何事,因此也没人对他的陈述保有意见。
“雨芷,有什么想说的吗?”洸看向了坐在她右侧的,与她的相貌极为相似的白色少女。
其相似度甚至达到了二人站在一起就很难分辨彼此的程度,虽然所有人都对此保有一定程度的疑惑,但由于她们表示不用在意,也没人能往较深的地方问。
“一切正如我所预见的那样发展,按你所想的那样去做即可,我以先知的名义担保,虽说那个人类因为固有的怯懦而一时拒绝了你,也绝对无法逃开的,倘若他真的挣开了那样的未来,也只需做出稍许的调整即可,无需感到不安。”
这番话并不是凭空说出来的,被洸称为雨芷的少女,是已知的对未来最有说服力的存在之一。
正如其自称的先知之名,雨芷的能力是可以在一定的限制下看到未来——虽说本人也无法保证能毫无误差,但以洸的能力,即使出现误差也完全不会对大局有所影响。
听到那样令人安心的宣言,洸点了点头:“那就好,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就别问了吧。”
“嗯,那么,今天就这样吧。”所有人都立刻明白了雨芷的意思,包括那些之前一言不发的神使,所有人都沉默着离开。
洸走了之后,渚趴在床上想了很久,想着无法追回的那名白色少女,没有一丝后悔的胸腔只是微微疼痛。
“现在的话……即使后悔也来不及了,不对,不用再去想那些了。”
洸想必再也不会来找自己了吧?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再去考虑她了,比起那个,还有些比那个更重要的事情。
人偶师骗了自己——来自墨什里卡总部的说法是由于那个港口被完全摧毁而没有任何幸存者,因此也不知道杀了贡德的人是谁。
并不是想要对这件事刨根问底,渚自认为他并不聪明,但也不是什么傻子,他很清楚自己不是能插手这件事的人。
不过,那也是自己的父亲,渚自认为他有了解事情全貌的资格。
洸只是告诉了自己杀死了贡德的人,而渚对除此之外的一切一无所知。
为了找人偶师问清一切的渚,此刻站在墨什里卡总部的门前来回转圈圈。
由于并非这里的职工,他被拦在了门外,虽然这里没有什么保安,但渚就算是那扇由人工智能管理的大门也无法突破。
他看着从门口出入的每一个人,想着能否找一个自己认识的人带进去。
然而他认识的墨什里卡的人实在有限,而这里的人流量太大了,直到此刻也没有能带他进去的人。
就在渚思考要不要在这里弄出点动静引起注意的时候——那样做几乎不可能被送去见人偶师,绝大多数情况下会被送往少管所——一名少女从里面走了出来。
在如此多的人群之中,她本该无法立刻注意到渚的,但像是和渚约好了要在门前见面一样,他毫不犹豫的向渚走了过来。
由于她的目标太过明确,渚也立刻注意到了她,周边的路人也注意到了那名少女,纷纷为她让开了路。
那是比渚矮上一点的,灿橙色长发的少女,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她没有穿着墨什里卡的制服,而是以极其随性的黑色便服穿着从墨什里卡中走了出来——这意味着她的权利高于墨什里卡的规则,这一点从那些为他让路的人身上也能看出来,而后,她终于站在了渚的面前,扫了一眼之后问道。
“贡德的孩子吗?”
“呃,你是?”
得到了这个可以说是肯定的答案,少女露出些许的同情:“你父亲的事,很遗憾,我没有名字,不过有人让我来接你。”
听到那样的说明,渚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贡德……但他已经死了,可除了贡德之外,渚在墨什里卡里并没有任何熟人,虽说也算认识几个贡德的同事,但那些人怎么会知道渚来这里了呢?就算有人告诉了他们,他们也没理由特意请人来接渚才对。
“不是你认识的人。”看到渚犹豫的神色,少女补充道:“请跟我来,孩子。”
犹豫了一瞬之后,考虑到就算在这里干等着也很难进入墨什里卡本部的渚轻轻点头,少女看上去没有一点满足感的转身,在不知何时围过来的几十人的视线中带着渚向本部的门口走去。
不知为何二人之间直接进入了无话可说的尴尬境地,意识到自己必须提出话题的渚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没有名字的话……请问怎么称呼?”
这种愚蠢的问题刚问出口他就后悔了,没有名字可不是什么正常的事,万一戳到什么痛处怎么办?
少女似乎没注意到渚的心理活动,也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回答道:“γ,这是我的识别名。”
听到那个单字字母时,渚还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但要说能拥有识别名的存在,在人类中只有一类人。
“……灵?”
“嗯,欢迎来到墨什里卡。”
“你好,我是欧薇安。”
“呃,你好。”
既然这名叫做欧薇安的少女点名要找自己,那自己也无需自我介绍了,考虑到这样的细节,渚只能礼仪性的回应她。
“哦,别走,你要留在这里旁听。”
看到把渚丢在这里就准备直接走的γ,欧薇安叫住了她。
“好的。”
γ没有一丝犹豫,很听话的在他们身边坐下。
“贡德的事我很遗憾……这种话我也不想说了,想必你已经对这句话感到有些厌烦了吧。”欧薇安突然对渚说道。
“呃,那倒没有……您能关心到父亲的事,我很高兴。”
为了不引起对方的不快,渚尽可能的使用社交性的言辞回应她。
但毕竟渚还是年轻人,欧薇安和γ立刻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贡德的死讯是由电子邮件通知渚的,毕竟这种事也不可能专门让人上门去说。
渚在接到贡德死讯之后顶多过去了四个小时,这点时间中,理应没人对他说过:贡德的事我很遗憾,这种话才对。
那么理论上来说刚刚的对话是这样的。
——想必你已经对这句话感到有些厌烦了吧。
——呃,厌烦?不不,您能关心到父亲的事,我很高兴。
对于欧薇安的说辞,如果之前没听过同样的话,渚应该会感到很迷茫才对,因为他完全没有厌烦这句话的理由。
但‘那倒没有’,听起来就好像之前有人对他说过这句话一样。
“……欧薇安?”
面对γ的质疑,欧薇安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乱说话:“我听说你在我们的门口走来走去,有什么事吗?”
“诶?怎么听说的?”
“一个可疑人物在我们的门口走来走去,运气不好的话消息没传到我这里你就被抓走了哦。”欧薇安很无语的回答他:“还是说你觉得我们直接判断你为试图袭击我们的恐怖分子比较好?”
“不好意思,我是来找人偶师的。”
虽然当时没有意识到,不过这好像的确是危险的举动,这可不是什么可以随便逛的地方。
看着渚的那副样子,γ补充道:“你之所以没被安保部的人拿麻醉枪狙击只是因为我们觉得没有旧人类会来袭击而已。”
“好了,那些事暂且不提的话,能告诉我找人偶师的理由吗?不知理由的话,我们也无法提出申请。”
“我……”渚忽然发觉到了。
他是不能把来意告诉人偶师的。
墨什里卡向他隐瞒了贡德被阅心者杀死的事实,也就是说,他一旦说明来意就必然要牵扯到洸。
以人偶师的身份和立场,他向一位无关者隐瞒了机密级的内情,即使被识破了也有理由可以强行解释。
但渚呢?如果人偶师问他他是怎么得知内情的,他要怎么回答?
不说出洸的事的话,他就无法回答,那人偶师会怎么办?渚不知道。
可如果说出洸的事情就更难以解释了,洸那家伙不管怎么看都不是人类,她自己也表明了她是魔王——虽然不是很懂洸是什么意思,但一旦被知道自己和外族扯上关系就糟了。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看着渚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额头微微冒汗的样子,欧薇安露出了关切的样子。
自己来这里的举动太无谋了,意识到了这一点,渚知道自己应该无法达成此行的目的了。
渚自认为他有了解这一切的资格,但事实上,他的确不敢涉及这一切。
后悔着不经思考就来这里的举动,渚开始寻求脱身的方法。
“我……想和他谈谈我父亲的事,应该是不行的吧?抱歉,我一开始有点混乱,现在好多了……抱歉打扰,我还是走吧。”
听着这几乎毫无遮掩就是想要跑的说辞,欧薇安和γ心中一阵感叹。
年轻人啊……你要走也不可能这么说啊。
这时候用想来看看贡德生前用过的办公室之类的说法,无论欧薇安他们是否答应都没关系,因为那样的话无论怎样他都不需要给出任何情报,而这个要求也合情合理,不会有人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即使一开始提及了人偶师,想要临时改口也不难,但他就是这么说了,他所说的不出意外就是他的本来目的,如此判断的欧薇安……
当然不能让你就这么走啦,年轻人!
γ还碰了碰欧薇安想要提醒她,但欧薇安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做太多的小动作,以γ的智力能想到的她当然也能想到。
“说起来,刚刚得知你是贡德儿子,让γ下去接你的时候我看了看你的档案,你住在其他星球对吧?跑这一趟也用了大概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就这么让你回去,实在是不合适,考虑到贡德的事情,你的想法也不是不能理解,γ,去把人偶师找来,这可是贡德的儿子,不好好招待可不行。。”
——还有这种操作?!
对欧薇安的好说话和能使唤灵的权利吓呆掉的渚没用多久就反应了过来,在γ离开之前拦住了她。
虽然感觉她应该叫不来人偶师,但万一呢?他又不知道人偶师是什么样的人。
“不必了,人偶师大人也是日理万机的人物,想了想还是我太不成熟了,就不用麻烦各位了,我……”
然而,他的话语被欧薇安打断了。
“渚,在贡德生前的时候,无论是我们战略部还是人偶师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承蒙他的关照,光是这份恩情,就足以让人偶师抽出一点时间了。”
“我个人觉得他不会愿意的……”
“可是我刚刚叫他的时候他同意了。”欧薇安答出了令人崩溃的事实。
“……请撤销掉!”
渚真正意义上的惊慌了起来。
“唔……你要走吗?”欧薇安有些疑惑的看着突然焦急起来的渚:“可以不用这么急的。”
“是的,我突然想起来一些十万火急的事,虽然很感谢你们,但今天可能真的没办法了……总之就这样!”
他站了起来,不理会欧薇安和γ,打算强行离开这里。
对方可是人偶师,渚可没有绝对的信心掩盖自己的不安,欧薇安她们应该也没有理由强行拦住他吧?
身后的欧薇安没有过来拦住自己,这很好,渚的心脏狂跳着,这时,迎面走来了一个人,一个在墨什里卡的总部穿着私服光明正大的走着的人。
渚可以发誓他从未见过这个男人,但渚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人都更清楚这个男人是谁。
渚的脚步停了下来,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偶师,整个世界在无尽的时间面前蒸发升华,他们站在纯黑的宇宙中,互相对视着彼此。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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